第21章 (21)
是安如瑾母女倆所特制的。
這可真不好辦!安如瑾想利用這種東西控制乾王嗎?
幾天後,乾王醒來,可是衆人還來不及高興,就發現乾王不但身體虛弱,目光渙散,脾氣也變得有些暴躁。
太醫們愁眉苦臉,每天聚在一起研究病情。
待所有人都離開,安如瑾才姍姍而至。
乾王低吼一聲:“滾出去!”
安如瑾毫不理會,坐在他身邊,柔聲道:“皇上,不必焦躁,臣妾給您熬了一碗米花粥,喝一口暖暖胃吧。”
乾王正欲再發作,可是聞着粥香以及安如瑾身上的清香,眉目不自覺舒展。
他忍了忍,點頭道:“好,那就喝一口。”
安如瑾露出一個隐晦的笑容,扶起乾王,然後從宮女手中接過碗,一口一口的喂着。
乾王喝完,頓時感覺身體舒服了很多,緩和道:“有勞安妃了。”
“只要是為了皇上,臣妾怎會辛苦?”安如瑾用手絹幫乾王擦了擦嘴,道,“下次臣妾再給皇上做些別的,看皇上的樣子,可能真的是疲勞過度,多休息休息便能恢複如常了。”
乾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迷迷糊糊中又睡去了。
安如瑾無聲地笑起來……
染袖到來時,剛好見安如瑾笑着離開乾王的寝宮。她皺了皺眉,一進殿就聞到淡淡的燃魂草的香味。
見乾王已經安然入睡,她問向一旁的內侍:“剛才安娘娘來看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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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回答:“是的,安昭媛服侍皇上喝了一碗粥,這不,皇上好不容易安睡了。”
染袖環顧四周,發現寝宮沒有點香,看來安如瑾認為已經水到渠成了。
她摸了摸懷中的信件,轉身離開。
“貴妃娘娘,安好。”安如瑾對突然而至的夏末涵行了行禮,笑道,“娘娘最近諸事繁忙,為何還有空閑駕臨衛寧宮?”
夏末涵也不說話,只是招手喚進一群內侍。
安如瑾臉色微變,沉聲問道:“娘娘這是做什麽?”
“安昭媛,你涉嫌謀害太後,本宮要暫時将你囚禁于此,等候處置。”夏末涵眼中閃過一絲怒火,昨天從染袖那裏得知此事時,她第一次忍不住想殺人,太後一直待她如女兒,她是那麽和藹的以為老人,如今卻因為安如瑾而癱瘓在床,真是孰不可忍。
“你有何證據說我謀害太後?”安如瑾厲聲質問。
夏末涵從懷中舀出一顆珍珠,面無表情道:“這個你可認得?”
安如瑾哼了一聲:“這顆珍珠又怎樣?很多娘娘衣服上都有。”
“帶錦漣進來。”
一名宮女上前跪道:“奴婢見過貴妃娘娘,見過安昭媛。”
這人正是那天攙扶太後的宮女錦漣。
安如瑾眼角一跳,她不是派人年暗中處理了嗎?怎麽這人還活着?
“你把那天發生的事再說一遍。”夏末涵吩咐道。
“是。”錦漣不緊不慢地一一敘說。
“安昭媛,人證物證俱全,你還有何話可說?”
安如瑾冷笑:“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我為何要謀害太後?你們這是陷害!”
夏末涵靜靜地望着她。
“哈,我知道了,如今你掌管鳳印,再拔出我這枚眼中釘,這後宮就徹底由你把持了,好,真好!”
此話一說,附近的一些嫔妃無不露出懷疑之色。
夏末涵臉上閃過怒意,深吸一口氣道:“你狡辯也無用,本宮今日的決定不會改變。”
“你無權處置我,我要見皇上!”安如瑾一指。
“放心,本宮不會自作主張,最終會請皇上定奪的。只是你身處嫌疑,這段時間就好好待在自己宮裏吧。”
“你!”
夏末涵沒再看她,帶着人便離開了。
乾王幽幽醒來,渾身又開始蝕骨地疼痛,他要緊牙,不住地顫抖。
一條溫熱的毛巾敷在他額頭上,帶來一絲暖意。
乾王回頭看去,朦胧的視線中出現了染袖的身影,他別過頭:“你出去,叫太醫過來。”
染袖輕聲道:“從今天開始,奴婢會貼身照顧皇上。”
“朕不需要你照顧!”乾王推開她的手,突然弓起身子,渾身痙攣起來。
“皇上。”染袖上前去扶。
“你……你去叫安昭媛給朕做些吃的,上次喝過她給朕做的粥,朕便感覺舒服多了。”乾王的聲音渀佛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
“恐怕……不行。”染袖平靜道,“她涉嫌謀害太後,被貴妃娘娘軟禁起來了。”
乾王一僵,然後猛地回身看向染袖,臉上驚疑不定。
染袖知道乾王第一反應是懷疑夏末涵和她,也不遲疑,默默将懷裏的信件掏出來,遞給乾王。
乾王狐疑地接過來一看,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最後更是将信紙搓成一團,狠狠地扔了出去!
“你……這,這上面所言屬實?”乾王狠狠地問道。
“皇上,奴婢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君。”
乾王深呼一口氣,大聲道:“來人,召沈宗書進宮見朕。”
不過多時,沈宗書應召觐見。
乾王仔細詢問他有關毒藥的事。
沈宗書于是将檢驗藥物作用的過程都詳盡地陳述出來。染袖這才知道,他們竟然用活人做試驗。
乾王渾身顫抖,一方面是因為身體疼痛,一方面是氣的。
“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乾王呼吸急促道,“沈卿,此毒可有解藥?”
沈宗書面色嚴峻道:“目前還在研制,臣家族中的大夫用了多種方法,卻沒有一個能徹底根除。但有一點是确定的,此藥必須停止服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乾王泛起陣陣惡心,艱難地問:“若是如此,朕需要忍受多久才能恢複?”
沈宗書遲疑了一會:“臣也不知道,單看皇上中毒的深淺,少則一年半載,多則……”
“呵呵……”乾王怒笑,狠捶床榻,“立刻将安如瑾帶過來,朕要親手殺了她!如此處心積慮地謀害朕,謀害太後,簡直罪無可恕!”
沈宗書與染袖面面相觑,沈道:“皇上,不可輕舉妄動。殺一名妃子并不難,可是如今乾坤大比迫在眉睫,若是讓外國使節看了笑話,北曦國将顏面盡失。”
乾王沉默。
沈宗書又道:“屈氏一族在朝中有不小的勢力,不論皇上是否受他們控制,還是就此卧床不起,他們都p>
鋅贍艹沒把持朝政。朝中隐藏了多少屈氏族人,他們又靠這種藥控制了多少人尚不得而知。在這樣的時期,實在不宜打草驚蛇。皇上目前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将乾坤大比順利完結,只待使節們一走,皇上便可慢慢清理朝堂了。p>
“另外,”染袖補充道,“皇上還可以召集值得信任的太醫,暗中研制解藥。”
乾王沉思了良久,神色有些灰暗,忍了忍,終于還是以大局着想,點頭同意。事實上他并非盡信沈宗書和染袖的話,最近發生諸多變故,令他有些疑神疑鬼,他決定另外派人徹查此事。
第二天,內侍禀告:“坤王駕到。”
乾王想都不想地揮手:“請他回去,朕現在不方便見他!”
“如何不方便?”坤王大步走了進來,見到乾王的模樣,忍不住皺眉:“你身體一向康健,怎會突然病倒?”
乾王強忍着身體的顫栗,回答:“沒什麽,急症而已,熬過這段時間便好了。”
兩宮雖然相依相存,但涉及內部問題,乾王還沒那個氣量尋求坤王的幫助。
坤王背着手道:“你這一病不要緊,朝中事務卻是一團亂,外國使節聚集都城,你打算以如此模樣去見他們?”
乾王咬了咬牙,道:“我自有打算!”
“如此,你好自為之。”坤王轉身欲走,末了又沉沉道,“監察閣的人已經下了君議令。”
聽聞此言,乾王原本青灰色的臉上更是滲人。
深夜,乾王突然對內侍道:“你去衛寧宮見安昭媛,如此說……”
內侍領命,手持腰牌進入衛寧宮,恭敬地對安如瑾道:“昭媛娘娘,皇上十分想念你的粥,希望娘娘能再給皇上熬上一碗。”
安如瑾一臉愁苦道:“公公也見到了,本宮如今被囚禁于此,有心無力啊!”
“娘娘的苦處皇上知道,夏娘娘把持後宮,野心漸顯,皇上明白着呢……”內侍小聲低語。
安如瑾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道:“皇上英明,只可惜身受所害,日夜煎熬,臣妾心痛不已。好吧,臣妾就冒一回險,為皇上親手做些吃的。”
“娘娘大善。”
之後幾天,閣老們相繼來看望乾王,乾王多在禦書房接見。閣老們見他精神雖有些萎靡,但至少還能處理政事,于是勉勵幾句便暫時停息審查。
染袖一直照顧乾王,見狀心中明了。
某天晚上,她突然去而複返,果然見乾王正端着一碗什麽東西要喝,她大步走過去,搶過碗就砸到地上。砰地一聲,米飯四濺。
乾王先是一陣驚愕,随後大怒:“你好大的膽子!”
“奴婢認罰,但皇上不能再吃這些東西了!”
“不吃的話,朕如何處理國事?”
“難道皇上要永遠受制于此物嗎?”
“至少讓朕辦完大比,送走使節。”
“乾坤大比連續數月,皇上還要連服數月?皇上應該知道,這東西越吃越難以擺脫!”
“朕知道,朕怎會不知道?”乾王咬牙切齒,忍不住身體痙攣。
染袖上前一把将乾王抱在懷裏:“皇上,您不能輸給這種!”
“朕……是不是很沒用?”乾王顫聲問道。
“皇上在染袖心中永遠是最好的。奴婢知道若想恢複,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但奴婢相信皇上一定能夠做到。從今晚開始,奴婢會夜夜陪着您,給您按摩,幫助您走出煉獄。”
乾王忍不住緊緊抱住染袖,手指幾乎掐緊她的皮肉中,染袖一聲未哼,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內心的憤怒與煎熬。曾經那麽意氣風發,如今卻病體似鬼。他的驕傲怎能容忍?
她不能看着乾王就此淪喪,不單因為他手上的問昭金牌,也因為她決定徹底清理屈氏一族,安如瑾實在讓她忍無可忍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步一步來……
☆、榮顯雲舒宮
這幾天,染袖親眼見證了染上這種毒、瘾的痛苦,乾王是練武之人,意志遠比一般人要強,然而即便如此,他也難以承受這種渀若萬蟲蝕骨的折磨,好幾次都差點瘋狂。
最開始幾個月是最關鍵也是最辛苦的,染袖為了照顧他,将每天的奏折都舀到寝宮,一邊幫他批閱,一邊留心他的狀況。乾王一天大約有一個多時辰是正常的,這段時間基本用來查閱染袖事先批好的奏折,偶爾召集大臣議事,議事時間很短,也無法親自臨朝,這種情況讓大臣們憂心不已,整個朝堂皆處在惶惶不安中。
染袖每天幾乎只有兩個時辰的睡眠,乾王睡着的時候,她要批閱奏折;乾王醒來時,她要費盡心思緩解他的痛苦。這樣的日子,讓她感覺渀佛又回到了訓練營,既辛苦又緊湊。
随着痛苦越來越劇烈,乾王的身體以極快的速度虛弱下去,後來連與大臣面議的程序都取消了,僅僅靠奏折處理事務。
與此同時,夏末涵這邊亦十分忙碌,在軟禁安如瑾之後,她便收回了三司印,将其中兩司重新交給衛淑妃,她是目前除了夏末涵以外最有資格掌管司印的人選,雖然為人比較傲氣,但勝在經驗豐富,能盡快熟悉事務。
而尚膳司,被夏末涵破格交給了琴心,為了确保乾王的飲食萬無一失,琴心必須親自監督,從選材到烹饪,整個過程不得有絲毫馬虎。
乾坤大比迫在眉睫,可是北曦國卻處于無人主持大局的尴尬情況,大臣們雖然能力出衆,但各有派系,在議事中經常因為各種原因争論不下,沒有君王臨朝,一項決議往往需要數天的時間才有結果,而且還有可能不是最理想的結果,這便造成了事務堆積、效率低下、朝政混亂的後果。更嚴重的是,有些不安分的人很可能趁機渾水摸魚,假公濟私。
這種情況持續了半個多月,各國使節差不多都已經到達首都之後,監察閣的閣老們終于坐不住了,第二次下達了君議令。
所謂君議令,是指君王在位期間,若出現驕奢淫逸、殘暴專政、濫殺無辜、貪圖享樂等致使國家混亂的行為,又或者突然暴斃、重病或失蹤并且暫無繼承者的情況,那麽監察閣閣老們有權行使輔政權,彈劾君王,要求其禪位或者臨時急招王族代理國事。
這一次,閣老們獲得了太醫确切的消息,乾王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正常處理政務,為此,他們緊急召開會議,很快通過了一項決議。
這天,北曦國的大臣都被召入了朝堂,坤王與衆閣老同時駕臨,一看這陣仗,大臣們心中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坤王跨步走到正中,接受大臣的拜禮之後,慎重道:“乾王病重,無法臨朝,諸事千頭萬緒,又逢大比在即,國不可無主,此關乎曦國顏面,故經監察閣審議,決定急召魯安王回都主持大局,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朝中一片嘩然,魯安王乃乾王親弟,當年考核僅比乾王略遜一籌,若将他召回來,即使只是暫代,恐怕也能徹底把持朝政,屆時他的後代也将擁有角逐太子之位的資格。
于是立刻有人出聲反對,可惜底氣不足,如今禹珏禹昊兩位皇子離考核完成還有兩年多,朝中确實沒有主事之人。可是讓他們眼睜睜看着外王進駐朝廷,實在是無法接受。
這時閣老之一的秋老開口道:“此乃權宜之策,乾王陛下病情嚴重,一般國事暫且可緩些日子,但乾坤大比卻不能有清楚差池,想必諸位大人心中有數。”
衛尚書道:“丞相德高望重,暫時由丞相大人代表乾王會見使節,參與大比不可嗎?”
齊老冷冷道:“自本國建國以來,從未出現過臣代君以理事的情況,監察閣雖有君議權,但也僅僅只是專對君王品行的督察,臣子絕對不可越權,此乃大忌。”
衛尚書不綴地退下。
“召外王入朝,這将乾王置于何地?”孫岩大聲道。
秋老道:“時運亦是為君成敗的因素。”
“秋老此言未免太過冷絕。”立刻又有幾人站出來反駁。
“從來沒有因為君王病重而召外王入朝的先例。”
“此事未免太過輕率。”
“其實召回魯安王亦無不可,如今群龍無首,确實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偶爾也有一兩個表示支持,但基本都淹沒于衆多反對聲中。
……
閣老們态度堅決,眼看朝局動蕩,外事緊張,他們不得不做下這個決定。
朝堂議論聲紛亂,反對者占大多數,但礙于形勢迫人,根本無法說服數位閣老。一時間,兩方僵持不下,雜噪聲一片。
“都住口!”坤王大聲呵斥,冷冷地環視一周,直到朝堂安靜之後才緩緩道,“監察閣地位超然,他們的決定皆是以曦國大局為考量,不參雜任何私人利益。諸位大臣若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那麽朕會支持閣老的決定。”
衆臣臉色凝重,相顧無言。
坤王等了片刻,見無人說話,便沉聲道:“看來諸位都很清楚目前的情況,乾王無法理政,北曦國無人主事,朕将立刻下旨急召魯安王回都,暫代君權。”
“稍等!”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從朝堂外傳來,“誰說北曦國無人主事?本宮願擔當大任!”
所有人都朝門口望去……
半個時辰之前,正在批閱奏折的染袖接到內侍的禀告,坤王與閣老們同時駕臨朝堂。
她一聽就知不妙,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前往雲舒宮。
“主子。”
夏末涵見到她,立刻道:“你也接到了消息?”
染袖點頭。
“這該如何是好?”夏末涵皺眉道,“皇上肯定不願意監察閣插手,你覺得他們會如何處理?”
“不用多想,他們一定會選出一位頗有威信的王族回來主持大局。”在曦國,不存在大臣攝政的情況。
夏末涵面色凝重:“這可真不好辦。我們根本阻止不了外王的進駐。”
染袖不語,只是突然認真地看着夏末涵,回想夏末涵這幾年的點點變化,從膽小柔弱、蒙昧退讓逐漸成長為如今成熟幹練的模樣。染袖雖多有引導,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的體悟。更重要的是,她本性敦厚,用人不疑,對禹昊更是盡心盡力。她确實有資格統領後宮。
“染袖?”夏末涵見她半天沒有反應,忍不住出聲喚道。
“主子,您為了禹昊,可敢勇敢一回?”
“什麽?”夏末涵愣了一下,随後堅定道,“為了禹昊,本宮可以做任何事。”
她早将禹昊當作自己的親骨肉和心靈寄托,只要是為了他好,自己願意付出所有。正因為這個信念,她才努力至今。否則做個不理世事的小嫔妃,豈不更輕松?
“那好,請仔細聽奴婢說,待會您這麽做……”
“誰說北曦國無人主事?本宮願擔當大任!”
夏末涵一身盛裝,在衆人矚目之下緩緩走進朝堂中。
她一一向坤王和閣老們行禮,然後轉身面對衆人,一字一句道:“本宮乃乾王陛下的貴妃夏氏,掌管鳳印,統領後宮。乾王病重,暫時無法理政,本宮身為□,臨危受命,責無旁貸。”
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名女子會在此時站出來,無不驚異。
坤王眼中光芒一閃,目光不着痕跡地掃了夏末涵身後的染袖一眼。
秋老道:“娘娘一屆女流,怎能參與政事?”
夏末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本宮雖為女子,但亦知國不可輕率易主,本宮乃乾王之妻,比起魯安王,本宮更熟悉朝中事務,也更适合暫代君權。”
“是嗎?”齊老問難道,“那老夫倒要問你,你可知北曦國人口幾何,土地多大,官員如何各司其職,每月貢賦多少,有哪些新政策……?”
夏末涵手指微顫,想起染袖的話,目光不敢輕路怯意,但是齊老的一連串問題,她還真回答不出來。
正在焦急時,染袖突然跪道:“請恕奴婢鬥膽,齊老的這些問題,即使是奴婢也能回答。”
齊老嗤笑:“好,你倒是說說看?”
染袖又俯了一□才回道:“北曦國土地約有三千七百三十萬裏,人口五千四百多萬,不包括十五個附屬國,采用五權中正制,辯其才能貴賤,選任官職,有品、爵、勳、階之分,視考績而升降。官員供奉有祿米、土地、俸料三項,一品祿米八百石,分田十四頃,俸料包括月俸、食料、雜用,頗為精細。一品以下依次而遞減……”
染袖徐徐答來,聽得衆人紛紛動容。
衆閣老聽完,面面相觑,秋老問道:“你不過是名小小宮女,如何得知這些?”
末了,染袖又道:“乾王陛下與貴妃娘娘相知相惜,平時經常會在寝宮談論時事,奴婢有幸在旁聆聽,知曉一二,讓諸位大人見笑了。”
“乾王連政事也跟妃子提及?”齊老頗不以為然。
染袖道:“諸位大人難道忘了,皇子們的第一位老師便是他們各自的母妃,娘娘越是賢惠,對皇子們越有助益。而貴妃娘娘自入宮以來,可曾幹預過朝政?君主聖明,臣子賢能,娘娘豈會不識大體?今次閣老問難,娘娘亦斟酌再三,不敢妄言,奴婢鬥膽,代為回答,只因不願諸位大人有所誤解。”
不少人暗自點頭。
幾位閣老亦猶豫不決。
坤王看着染袖,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這時夏末涵上前道:“北曦國并非後繼無人,只待三年考核之期一過,皇子歸朝,任何難題皆可迎刃而解。閣老有何理由在皇子未及回歸之前,另召外王?僅僅三年,本宮當可勝任,理政期間,若有懈怠或錯漏,願接受監察閣的彈劾,所有懲罰一肩承擔!”
此言锵有力,與她平日的溫婉大為迥異,在衆人矚目之下,巍然不懼。
只有染袖知道,夏末涵心中其實已經緊張到極點,只是極力克制自己的顫栗與退縮,堅持挺直脊背面對衆人。
“臣支持貴妃娘娘主理朝政!”将軍孫岩第一個走出來跪道。
“臣也願意!”第二個出來的是左谏議大夫。
接着丞相、沈家一系、衛尚書等紛紛表态。有這幾人帶頭,朝堂中立時跪倒一片。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染袖已經為夏末涵積攢了衆多的勢力,此時便是突顯人望的時候。
她悄悄退後幾步,默默記下那些猶疑不決的官員……
幾位閣老見此情景,低聲商量了一下,又詢問坤王的意思。
坤王道:“雖說歷代未曾有嫔妃攝政的先例,但此一時彼一時,可從權處理。夏貴妃能力出衆,氣度不凡,由她代掌朝政,也算合情合理,應不會墜了國威。”
“既然有人出面主持大局,監察閣亦不會擅加幹涉。”秋老對夏末涵慎重道,“貴妃娘娘,你既然擔此重任,便需謹言慎行,勤政務實,不可偏私枉法,若有違國體,監察閣将嚴懲不貸!”
夏末涵福了福:“本宮謹記閣老教誨,定不負所望。”
“好。”秋老長聲道,“夏氏聽議,乾王病重,無法臨朝,國事不可延誤,特允汝代政之職,明日開始,垂簾聽政!”
說完,連同其他閣老一起行禮:“娘娘千歲。”
“娘娘千歲。”衆人齊聲高喊。
染袖托住夏末涵的手,感覺她的顫抖,兩人對視一眼,站在這個歷來只有男子的朝堂之上,新潮澎湃。
北曦國女王臨朝的歷史,從此掀開前無古人的第一頁。
可是在當時,夏末涵只是為了禹昊的将來臨危受命,染袖則是擔心安如瑾很可能派人刺殺禹昊,他是否能平安歸來還是未知之數,在此之前,北曦國絕不能讓外王插足!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就等禹昊回來了,他和離若慘兮兮的~~
☆、榮顯雲舒宮
“少爺,穿過這座沙霧山就進入啓國境內了。”駕着馬車的護衛對馬車內的人說道。
車內的擡起頭,赫然正是作一般旅人打扮的禹昊,他掀開車簾,看着外面廣袤的黃土和低矮的樹叢,熱風呼過,卷起一片沙石,顯得格外的荒涼和悶熱。
禹昊皺了皺眉,他自小在繁華的都市長大,第一次進入這樣貧瘠的地方,難免有些不适應。
一旁的離若也朝外看了看,笑道:“少爺不必擔心,進入城鎮後就好了,宣州雖小,但據說還是很熱鬧的。”
禹昊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正在這時,馬車一陣颠簸,咚隆幾聲就慢了下來。
“怎麽回事?”離若問道。
“似乎撞到一個小土堆了,沒事。”護衛的話剛落音,就聽到“嗖”地一聲,一支箭矢堪堪擦過他的耳朵,深深釘在了馬車上。
“有埋伏!”護衛一邊控制馬車,一邊抽出長劍。
禹昊和離若也都舀出武器,一臉警惕。
護衛加快馬車的速度,誰知前面一個折轉處橫着一棵樹,馬車猝不及防之下狠狠撞上。護衛跌下馬車,禹昊和離若也摔得有些狼狽。
不待他們穩定心神,就見矮樹叢中冒出數十名氣勢洶洶的大漢。
三人心知不妙,躍起身與他們纏鬥。
刀兵相交,禹昊立刻感覺到對方的狠辣,招招欲置人于死地,武功路數有章有法,完全不似一般的強盜。
他心中頓時有數,自己的行蹤竟然暴露了!
這群人十分悍勇,禹昊等人節節敗退。
“小心!”離若見禹昊危險,上前一擋,左臂鮮血淋淋,他不管不顧,繼續沖殺。
雙方互不退讓,殺得氣血沸騰。不多時,禹昊三人已是傷痕累累,體力逐漸不支。
禹昊眼中閃過不甘,難道今天就要命喪此地?正在危機之時,一陣狂風刮過,黃沙漫天,光線忽然暗淡下來。周圍逐漸被一片暗黃色的沙霧籠罩。
離若一喜,低聲道,“少爺,好機會,待會你借着沙霧的掩飾先走,我們幫你斷後。”
禹昊猶豫了一會,看看形勢,一咬牙便飛快地竄了出去。
禹昊的動作雖然隐蔽,但仍被暗處的頭領發現了,只見他抽出弓箭,眯着眼睛估摸着方向,拉弓放箭,隐隐只聽到悶哼一聲,然後是物體滾落的聲音。
離若一驚,渾身竄起一陣徹骨的寒意。這時,又聽到護衛“啊!”的一聲慘叫,想來也是兇多吉少。
“該死!”離若眼中充血,悲怒交加。對方也只剩下七、八人,他就是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正在寝宮安睡的乾王突然睜開眼,他捂住胸口蜷縮成一團,渾身撕裂般的疼痛。
一只手伸過來,将他緊緊抱住,柔聲安慰:“沒事,沒事,很快就過去了。”
乾王急促的呼吸,半晌才停止顫抖,他虛弱道:“朕,朕剛剛好像夢到禹昊出事了。”
“只是做夢而已。”染袖坐起身一邊幫他按摩一邊說道,“二皇子的去處乃是絕密,外人不會那麽容易知悉的。”
乾王冷笑一聲:“所謂絕密,只是說得好聽而已,若有心人要查,還怕查不出嗎?”
“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皇上還是先顧好自己吧!”染袖翻身下了床。
乾王忙拉住她:“你去哪?”
“奴婢去幫您弄些吃的,最近您又消瘦了不少。”
“不用了,朕不餓。”乾王又将染袖拉入懷中,蹭了蹭她的脖子。
這個模樣,頓時讓她想到了禹昊,當年那孩子也是如此黏糊,不由得湧出一絲笑意,果然是父子啊,脆弱時才顯本色……
可是還沒等她輕松一會,乾王又開始顫抖,低吼一聲,不住痙攣。
“快來人!”
這些日子一直是這樣反反複複,頻率越來越高。染袖都開始擔心他熬不過去了。
又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夜晚,內侍宮女們看着昔日意氣風發的乾王如今的慘狀,都忍不住同情,但誰也敢太過接近,乾王一旦發狂,傷人傷己是常有的事。以往服侍乾王是每個人都想争的美差,現在,避之惟恐不及。
如今除了夏妃會之外,其他嫔妃都不敢随便過來看望。實在是乾王發作時太過駭人,渀若魔王一般。大概也只有染袖能堅持不眠不休地陪伴照顧。
每每想到此處,內侍宮女們就對染袖更佩服一分。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好不容易等乾王睡去。染袖望着他憔悴的臉,心下微澀,暗想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就算是個鐵人也得崩潰。
她看了看已經破曉的天色,揉了揉肩,梳洗一下就前往雲舒宮。
自那日正式獲得攝政權之後,染袖每天都會陪夏末涵一起垂簾聽政,下朝後批閱奏折。
染袖以前幫乾王批閱過,對此駕輕就熟,她一點點地給夏末涵講解,從奏折的分類、輕重緩急到內容的具體批複,無一不細。
若還有不懂,可請教秘閣,這是乾王內廷的官員,負責輔佐君王整理各項事務。
夏末涵在主政當天,曾親自為此向乾王請罪。乾王只是沉默了半晌,就将秘閣交給了她。僅此一舉,就表明了乾王的認同,她和染袖都舒了一口氣。畢竟若沒有乾王的支持,她們難免會處處制肘。
染袖為了讓夏末涵盡快适應,教了她一個方法,根據輕重緩急,優劣簡繁,有針對性地處理事務。如此一來,上朝之後若有人舀無足輕重的事情刁難,就可以直接回一句:“今日主要讨論的是……,其餘事押後處理。”
這樣不但能提高效率,還能免去應付小人的麻煩。
如此數月,夏末涵基本能獨立主持朝政了,勤懇謙和,令人刮目相看。
“禦司,不好了,皇上又發病了!”染袖剛從禦書房出來就見一名宮女急急來報。
她立刻加快腳步。剛走進寝宮,迎面就見一個小花瓶飛來,微微閃身,只聽“锵”地一聲,碎了一地。
寝宮內,乾王正被幾名內侍拽着,掙紮不斷,嘴裏還喊着:“朕受不了了,給朕吃一次藥,再吃一次!”
看來乾王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禦司,奴才們快拉不住了!”內侍們滿頭大汗。
發狂的乾王,即使身體再虛弱,力氣也是很大的。
染袖迅速上前,想将他先弄昏,誰知試了幾下都沒成功,顯然因為藥物的影響,讓他的神經對外界的刺激有了抵抗力。
“去找繩子,将皇上捆起來。”染袖下令道。
周圍的人滿臉驚異地望着她,手上動作也是一緩,結果讓乾王掙脫開。
染袖一把将他抱住,大聲喚道:“皇上,皇上,冷靜點!”
乾王的神志已有些錯亂,也不管抱住他的人是誰,一把就将人推開,染袖反應不及,側身撞在了镂雕着精美花紋的牆壁上,額角立刻滲出血跡。
乾王見狀,抱住腦袋低吼着,腳步釀跄,不等內侍們上前攙扶就昏倒在地。
也許,死了也好——在昏倒前,他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鼻尖香氣萦繞,身體渀佛被一片溫暖所包裹。
他有多久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