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謝斯年對感情的事兒向來不感冒,前十七年他幾乎都在刷題和陪葉吱玩兒度過。

他也是最近才發現,自己對葉吱的感覺不一樣了,具體是哪兒不一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以前只把葉吱當作比他大的‘妹妹’。

葉吱的脾氣謝斯年也了如指掌,他總是能精确的捕捉到葉吱的情緒,然後作出相應的對策。

謝斯年的情緒一向穩定,很少因為什麽而做出波動,葉吱說這是因為謝斯年這一生過得太順風順水,謝斯年也沒否認,他的确沒有什麽可焦慮的地方。

但他也能感覺到,最近變得不一樣了。

他會被葉吱的舉動而牽引,有時她同駱川多講幾句話,謝斯年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糟糕。

有時見她開懷大笑,謝斯年的心跳會加快一拍。

葉吱沒變,是他變了。

想到這,謝斯年有些苦惱。

他怎麽突然不受控制了?

仔細想想,謝斯年又有些茫然,他為什麽會這樣?對葉吱産生了愛情的萌芽,還是單純的占有欲?

占有欲是對的,謝斯年心忖,畢竟從前葉吱的注意力基本都在他的身上,他也習慣了生活裏有葉吱,已經将她當作親人,才會産生占有欲。

他只是怕失去葉吱。

得到這個結論的謝斯年心裏舒了氣,懸浮的心也安了不少。

“謝斯年,你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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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謝斯年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報告廳,他眨了眨渙散的眸子,很輕地“啊?”了聲。

葉吱癟嘴,一臉不高興:“從報告廳出來你就魂不守舍的,怎麽,你有失敗焦慮症啊?”

謝斯年頓下:“別瞎說。”

葉吱:“那我跟你說話你幹嘛不回答?”

謝斯年啞然,盯着葉吱的眸子看。

葉吱的眼睛真好看啊,陽光下透着棕,亮晶晶的,就和她本人一樣。

“謝斯年?”

葉吱在他面前揮了揮手,開始有些不耐煩:“你無視我啊?”

謝斯年:“…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你無視我啊。”

“上一句。”

“…我說,”葉吱無語道,“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麽不回答?”

“我不是在回答嗎?”

“……”

葉吱勾起嘴角,假笑:“哈哈。一點都不好笑。”

“?”

“。”

葉吱心裏默念: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是給魔鬼留餘地。

緊着,她道:“我剛剛問的就是這句。”

謝斯年像是腦子鏽了,慢半拍地“哦”聲:“我剛才在思考。”

“思考什麽?”

“…思考怎麽才能贏。”

“你就是失敗焦慮症。”

“…沒有。”

“謝斯年,你是不是沒輸過?”

謝斯年嘆了聲氣:“你說是就是吧。”

“是什麽?”

謝斯年認了:“失敗焦慮症,沒輸過。”

葉吱說:“不對。”

謝斯年僵了身子,以為她看出自己的謊言,就聽葉吱道:“小時候比賽跑步,你輸給我了。”

“…那是你把我褲子拽下來了,我被迫在原地穿褲子。”

葉吱:“小時候掰手腕,你也輸給我了。”

“你當時用幾只手?你不僅用兩只手,你還掐我。”

葉吱想當然:“那你也是輸了。”

謝斯年:“輸了就輸了吧。”

葉吱笑:“你還挺輸得起。”

“被你認定的事,我賴不掉。”

也懶得賴。

“那倒也是。”葉吱自豪。

謝斯年淡淡瞥開視線。

葉吱靈光乍現般拍了下腦袋:“呀!”

她道:“我開始要跟你說什麽來着,我給忘了。”

話畢,她嘟哝:“怎麽辦啊謝斯年,我發現我現在越來越健忘了。不行,我得去問問我媽我家是不是有健忘症的遺傳,不是我不讀書,我讀了,老忘。”

謝斯年:“少給自己找借口。”

葉吱:“說這話的時候你良心不會痛嗎?”

“找借口的時候你心不虛嗎?”

葉吱挺虛的,在剛剛一衆吐槽下,她想起了要問謝斯年的話。

無非是問他放學後的行程,剛才她還是很關心謝斯年的,怕他第一次輸了比賽心情不愉快,想着陪他瘋狂一把,解解郁悶。

現在想來,該解郁悶的是她。謝斯年這厮能有個毛子事兒?他不讓她有事就不錯了。

這麽想着,葉吱收回了找他瘋狂的想法,直愣地回答:“虛。”

誠實的人永遠無法被打敗。

謝斯年謹記。

葉吱回到家中,于玫樊正敷着面膜看肥皂劇,聽到腳步聲,她斜了一眼,看這人神清氣爽的,于是問:“比賽贏了?”

倒不怪于玫樊問,葉吱這人藏不住事,報上辯論賽的第一天就同于玫樊說了。

當時于玫樊還不信,問她能行嗎。

葉吱拍着胸脯保證:“怎麽不行,你女兒的口才你還不放心?再不濟還有謝斯年兜底呢。”

原先她選的是四辯,總覺得壓軸出場倍兒有面,但一聽壓軸的要寫結辯詞,想着就算了。

回家一搜,壓軸通常稱倒數第二,四辯那叫壓臺。

壓臺聽着還沒壓軸酷炫,葉吱更加想放棄了。想着開場也挺帥,便選了開場。

當時的面子吹得有多大,現在就有多沒面兒。

葉吱好心情減半,将書包丢在地上,一屁股坐沙發上。

“別提了。”葉吱郁悶道,“就差一票。”

于玫樊不走心地安慰:“沒事,雖敗猶榮。”

葉吱吐槽的心起來了:“不是,媽,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有多傻逼。”

于玫樊好奇心一起:“說說看。”

葉吱将今天發生的事和于玫樊說了,于玫樊認真聽着,越到後面眉頭皺的越深,一直到葉吱說自己出聲,謝斯年的結辯,于玫樊眉宇漸漸舒展。

葉吱說完,加了句:“你就說奇不奇葩吧。”

于玫樊眸子迸發光芒:“我女兒真棒。”

葉吱:“?”

于玫樊:“那段話說得好,媽媽為你驕傲!”

葉吱愣了幾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哎喲,被你誇一下我都沒脾氣了。”

于玫樊笑眯眯地說:“我對你和斯年的反應很高興,說明我們沒有把你們教壞,你們是善良的。”

葉吱:“這和善良有什麽關系?明明是他們嘴賤,不尊重女生。”

“這個世界正需要你們這樣善良的人伸張正義呀。”于玫樊溫聲道。

于玫樊和齊雪蓮相比,脾氣會差得多。

可葉吱卻依舊覺得她是最好的媽媽,于玫樊嗓門大,有些無心之舉在他人眼裏總會變成故意刁難,于玫樊的性子又炸,被人誤會了懶得解釋,和齊雪蓮形成了對比。

可她也很細心,十歲的葉吱曾說:“媽媽總是裝兇來吓我。”

于玫樊的心是柔軟的,她善于觀察孩子的情緒,也能很快察覺到身邊人的喜怒哀樂。

她有時兇,觸及道德的問題卻能和顏悅色地和葉吱好好說。

于玫樊是個矛盾體,她也曾說,人都是矛盾體,世界上不止她一個矛盾體,還有千千萬個矛盾體。

葉吱覺得,自己也遺傳了于玫樊的矛盾體。

她會因為今天吃烤肉還是麻辣燙而糾結,因為數學題選A選B而糾結。

可真正需要葉吱的時候,她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

這是于玫樊的育孩觀,幸而,她把葉吱教得很好。

于玫樊不怕葉吱闖禍,只怕她悶不吭聲地自己熬過去。

這才是葉吱該有的性格,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因為讨厭一個人而生氣,也可以去糾正別人的錯誤。

沒有什麽得不得罪人,只要葉吱想,她都能放心去做。

葉吱挪了位置,坐到于玫樊旁邊。

她挽着于玫樊的手臂,親昵地将臉貼在于玫樊的肩膀上,蹭了蹭。

“媽媽,我愛你。”

于玫樊心訝了下,另只手拍了拍葉吱的肩膀:“媽媽也愛你。”

葉吱鼻子酸了:“我和謝斯年一樣,慶幸自己投胎到你的肚子裏。”

于玫樊失笑:“人家斯年可比你說得有文化多了。”

葉吱小聲辯解:“我這是有感而發。”

“好好。”于玫樊說,“我也是燒了高香,有你和一詞兩個孩子。”

“唔?”

葉吱擡頭:“你陰陽怪氣我們?”

于玫樊:“你這人怎麽分不清楚好賴話?”

這話莫名的耳熟。

“啪嗒”一聲,葉一詞懶腔道:“媽,我回來了。”

于玫樊沒應,懶得。

葉一詞“哎?”了聲:“沒人在家嗎?”

“你親愛的姐姐在家。”葉吱揚聲道。

葉一詞沒話了。

他将鑰匙放在玄關處,換上黑色拖鞋,背着比他人輕一百倍,裝着兩本書的黑色書包,走上前。

倏地,他瞥見葉吱的書包軟塌塌地在地上,葉一詞将書包疊在她書包的上面。

葉一詞看着他的傑作,滿意地笑了。

再一擡頭,撞見葉吱審視的目光。

葉一詞的目光一滞,而後吊兒郎當道:“每周一次母女情深開始了?”

葉吱抱住于玫樊:“我有媽媽,你沒有。”

葉一詞:“媽,你看她——”

于玫樊睨他一眼:“忙着母女情深呢,沒空。”

葉一詞每日一嘴賤,每日被怼被諷刺,打卡完成。

他倒在沙發上,‘生無可戀’道:“媽媽不疼,姐姐不愛,這個狗屁人生五毛出,誰要?”

“你錯了。”葉吱道,“爸爸也見不得你。”

葉一詞:“……”

同樣是成績差,為什麽葉韋民同志明顯偏愛葉吱?

親姐姐做解答:“你知道為什麽嗎?”

葉一詞:“不想知道。”

葉吱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她偏說:“因為我初中成績沒你差的離譜,爸爸覺得我還有救。”

葉一詞:“。”

這意思是,他沒救了呗?

這個世界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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