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葉一詞放棄抵抗,閉上眼,嘟哝:“我們家就沒讀書這基因。”
葉吱:“這個我倒是贊同。”
于玫樊撇開她的手:“贊同什麽贊同?我們家沒基因,你爸能考上警校啊?”
葉吱:“我們可能遺傳你了。”
于玫樊:“你這厮什麽意思?”
于玫樊這話說得底氣不足,甚至聯想到自己的從前,她垂下眸,淡道:“我是沒機會讀。”
葉吱不懂的歪頭。
于玫樊右手卷縮,扣了扣指甲。
她從未和葉吱說過自己的遭遇,一方面是覺得沒必要,一方面是…
難以啓齒。
于玫樊的家庭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以前那個年代,還算個小康。
只是于家觀念守舊,只覺得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兒子才是依靠。所以自小于玫樊就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那時一周二十元,小弟總是花光了又去借,一周回家一次,一到家便嚷着欠了某某店多少錢,把于玫樊爹媽氣得夠嗆,卻舍不得打。
二弟本分一些,給多少花多少。但于玫樊總是能剩下十來塊,漸漸的,他們只給十塊錢,五塊錢。
于爸于媽冠冕堂皇地說:“給多了也是被你弟花了。”
于玫樊小弟性格惡劣,自私自利,可偏偏受爸媽的喜歡,無論再肆無忌憚都舍不得打。于玫樊卻總是被罵。
Advertisement
不幹活被罵,不幫弟弟寫作業被罵。
後來,她與理想大學失之交臂,想要複讀,家裏人卻說:“錢留着給弟弟娶媳婦吧。”
于玫樊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遇到了葉韋民。
葉韋民可以說是她的初戀,于玫樊打小就漂亮,喜歡她的人不勝其數,那年流行紙信告白,她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情書。
于玫樊的性子烈,心裏只想着讀書,遠離家庭。便把所有的情書倒垃圾桶裏,自此再無人送了。
遇到葉韋民的時機也是湊巧,剛好在她人生低谷迷茫時遇見,像到光一樣來到她的身邊。
後來結婚葉韋民才說,他是于玫樊隔壁班的同學,垃圾桶情書的一份子。
所以,人與人交往大多數靠的是緣分。
那時哪裏想得到,後來會和葉韋民搭夥過日子,有了自己的家。
回憶至此,于玫樊笑了笑。
她這人豁達,不願同從前的往事多計較,文字也無法描述她前二十五年的經歷。
她今年四十五,不是孩童了。大人要舍棄的事多了去,她也不必因此如何。
就如她母親所說,她永遠是她母親懷胎生下的孩子。爹媽永遠是爹媽,血濃于水無法改變。
于玫樊不經常回娘家,一年頂多回去兩次,每次她都有幫忙做事,吃過飯便走。
一年給個幾千塊,再多的她也做不了了。
于玫樊嘆氣,昂頭:“吱吱,你們想吃什麽?”
葉吱:“爸今天不回來嗎?”
于玫樊:“回,但他回來的晚,我們先吃。”
輸出太多,腦子宕機。
後知後覺,她有些餓。
于是便道:“吃飯吧,什麽都行。”
葉一詞擡手:“我想吃二中那邊的烤魚!”
葉吱一想,是挺久沒吃了,便道:“可以啊,吃烤魚嗎媽媽?”
于玫樊一點頭:“可以啊。”
說吃就吃,葉吱麻溜從沙發上爬起來:“我先去洗個澡。”
“吃完洗啊。”于玫樊道。
葉吱搖頭:“渾身不舒服。”
家裏一起去吃飯,葉吱都是要洗好澡去的,這是她的習慣,美其名曰是為了更快樂的吃。
洗好澡,葉吱随意套了件橘色短袖。
她坐于玫樊的車,葉一詞自個兒騎自行車。
到了地方,點了份套餐烤魚,又點了兩盤小菜:豆皮和面筋。
大概有半年沒來店裏吃過烤魚,葉吱對新增的景怪感興趣,拍了幾張發給謝斯年,得到了一個問號。
不回,等到烤魚上來了,葉吱怼着烤魚拍。
—和誰去吃?
盡問廢話。
—我媽。
—哦。
—和我弟。
—嗯。
—…
回了三個點,葉吱徹底失去和謝斯年聊天的興趣,這人估計在刷題,抽空回他,挺敷衍的。
手機收回兜裏,小菜也上來了。
葉吱繃着臉擡眸,錯愕地怔在原地。
“駱川?”葉吱小心翼翼地開口。
于玫樊:“說什麽呢?”
端菜小哥戴着口罩和帽子,可眉眼卻騙不了人,難怪剛才瞥一眼端烤魚的人發現他在偷看她,葉吱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駱川的眼睛有些不同,他是左單右雙,眉毛黑得明顯。
再加上莫名的熟悉感,葉吱不由自主地開口。
服務生匆匆低下眉,放好了菜便走了。
葉吱望去,駱川慌張的背影已經出賣了他。
于玫樊:“這服務生你認識?”
“應該是看錯了。”葉吱回答。
駱川不想被她認出,甚至一個字都不吭聲。擺明了想撇清關系,葉吱也不會傻到追上去拽他的口罩,看是不是本人。
于玫樊多問了句:“那你剛才叫的名字是誰?”
“我們班班長。”
“你還認識你們班長啊。”
“?”
葉吱好笑道:“媽,你這話有語病啊,那可是我們班班長,我怎麽可能不認識。”
于玫樊笑:“也是。”
葉一詞埋頭苦吃,吞下米飯,囫囵道:“這還用說,那個什麽串肯定是姐男朋友。”
于玫樊:“哈?真的假的啊?”
“…你別聽這傻逼的話。”
葉吱慢條斯理地倒飲料,自己倒了一杯,幫于玫樊倒了一杯,見着葉一詞狗皮賴子般将水杯遞過來,葉吱只當沒看見,旋好了蓋。
她悠悠道:“就是班長,純哥們兒,我可是三好學生,不早戀。”
話題一轉,葉吱擠兌道:“誰像葉一詞這麽潇灑啊,一個學期換三個,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似的。”
葉一詞反駁:“我哪有——”
“你哪兒沒有?”葉吱反問,“你的阿紫阿綠阿青都要我一個個說嗎?”
“…服了。”葉一詞道,“我不說你,你也別說我行了吧?”
葉吱:“可以啊。”
葉一詞放下筷子,自己給自己倒上王老吉。
于玫樊的反射弧忒長,這會兒才晃晃悠悠地說:“真的啊?一詞你談了這麽多個女朋友?”
聊得像朋友一樣。
葉一詞沉默了:“不是不提了嗎?”
“媽媽就問問。”
葉一詞:“沒辦法,長得帥總是有特權的。”
葉吱涼涼道:“帥倒沒太看出來,臉皮頂天厚。”
葉一詞不甘示弱:“我不帥嗎?媽媽我不帥嗎?葉吱你就說你見過第二個和我一樣帥的人嗎?”
葉吱:“見過,很多。”
葉一詞:“……”
已破防。
吃飽了飯,于玫樊接到齊雪蓮的電話,說是閑着沒事做了點提拉米蘇,讓于玫樊過來坐坐。
葉一詞和朋友有約先走了,葉吱同于玫樊一塊到了謝家。
到了,按門鈴,門打開。
齊雪蓮穿着居家服,暖洋洋地笑着:“來了啊。”
于玫樊走進來,邊換鞋邊說:“剛帶他們去吃了烤魚,你怎麽突然做起蛋糕了?”
齊雪蓮:“閑着沒事幹,練練。”
葉吱跟在後面,換了鞋,關上門。
葉吱張望道:“齊媽,謝斯年呢?”
齊雪蓮切了兩塊巧克力的遞給葉吱:“斯年在裏面呢,你進去找他玩順便給他。”
葉吱點頭接過:“謝謝齊媽!”
大人們在外面聊天,葉吱鑽進謝斯年房間。
葉吱打算不動聲色的開門吓謝斯年一跳,沒想這人的門居然鎖了。
無奈,葉吱敲門:“謝斯年!!你爹來啦!!”
聲音大得在客廳的于玫樊都聽得見:“葉吱!瞎說什麽呢!”
齊雪蓮淡聲道:“沒事,孩子之間開玩笑呢,你嘗嘗這個口味怎麽樣……”
謝斯年過了好一會兒才開門,門一打開,葉吱對上他潮紅的臉。
“?”
葉吱:“你在房間洗澡了啊?”
謝斯年偏過身,嗓音沙啞:“沒。”
門關上,葉吱将提拉米蘇放在謝斯年桌上,她整個人癱在床上:“那你這麽久?”
謝斯年:“刷題太沉浸,沒聽見。”
“牛。”
仔細想想确實是謝斯年的作風沒錯。
葉吱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飽嗝:“剛吃完烤魚,好飽。”
謝斯年:“你下來,一身味。”
“我洗澡了。”
“吃前洗還是吃後?”
“……”
這還用問嗎?吃完飯就過來了。
葉吱蹭了蹭被子:“讓我躺躺怎麽了?我身上怎麽也比你香。”
“是麽。”謝斯年逼近,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葉吱依舊以放松的姿态應對:“是啊,我比你香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突地,謝斯年彎下腰,湊近葉吱。
他的鼻息噴在葉吱的脖頸處,葉吱瞪大眼睛,失魂地望着他。
數秒後,謝斯年收回視線,順勢坐在她旁邊,淡嗯聲。
“是比我香。”
果味兒。
葉吱這才反應過來,捂着脖子,漲紅耳朵:“謝斯年!你變态啊!”
謝斯年眨了下眼睛。
他的意識逐漸清醒,可剛才做的事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是真瘋了吧,謝斯年這麽想。
他到底在做什麽?
先是看着葉吱的照片有了意動,明明已經狼狽一次,為什麽又故技重施?
他是不是,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