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裏的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方才還陰雲密布的天空驟然放晴。
風蕩過樹葉的撥開了雲霧,只是浪漫小屋裏有些難以揮散的陰霾。
程惜好像忘記自己是個靠臉吃飯的演員,抱着靠枕一臉的失去靈魂的樣子。
她就這樣斜靠在沙發上,任憑厚重烏黑散在她的肩膀後背,濃密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眸子,看不出喜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導演組有些束手無措,心疼之餘,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被影後手氣打擊到的年輕人。
畢竟游戲規則上一季就定好了,他們也根本沒想到孟知槿一上來就抽到裝着最差房間的信封,甚至一開始為了避免影後住到最差的房子,還特意把那個信封放到最不容易被人注意的邊邊。
而且,畢竟已經是開始錄制了。
節目組也想看看孟知槿能跟程惜因為房間這件事迸出怎樣的火花。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孟知槿走進了鏡頭。
沙發微微一沉,她坐到了程惜身邊,輕聲道:“怪我。”
可能是還沉浸在自己起了個大早,卻抽到了最差房間的挫敗中,程惜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跟孟知槿此刻挨得有多近。
那抱着抱枕的手臂撐着,将身子微微坐直了幾分,卻也沒分開多大的距離。
程惜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抱枕上,怏怏的搖了搖頭:“我沒怪你,是我主動讓你抽的。”
“我只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待會上去無論多差都要接受它。”
大大小小的鏡頭倒映着坐在客廳沙發裏兩人,沒有撤去的導演組根本沒辦法讓人忽略。
程惜看着看着,就将自己埋在抱枕裏的臉傳向了孟知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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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才還怏怏不樂的眼睛裏多出了幾分笑意,聲音從被壓着的聲帶中傳出,帶着低沉的慵懶與乖張:“而且說不定孟老師你住進最差的房間到時候節目播出的時候還能做個吸睛的噱頭,我也能跟着蹭些鏡頭。”
這樣将自己心裏的想法在鏡頭前坦然,讓周圍的工作人員有些訝異。
也的确,這樣的一番話無論誰聽起來,都會給程惜附上精于算計的負面印象。
可孟知槿不然。
她就這樣坐在程惜身邊,好像有一聲“嗯”從她點頭肯定的動作中傳來。
她不介意。
甚至還透着一種贊同的淡然。
有糖紙被打開的聲音窸窣響起,孟知槿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捏着包着包裝的一端探到了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程惜視線前:“吃嗎?”
寡淡的空氣中有淡淡的奶香氣飄過,被糯米紙包裹的糖果透着漂亮的乳白色。
程惜輕抿下唇,微微心動。
在這種時候,一顆奶糖的确能讓她心情稍微好些。
只是她的手抱着抱枕,被放着的下巴壓着。
這個姿勢挺舒服的,她不太想動。
“……”
客廳單調的燈光将兩人的背影投映在一側牆上,有影子在鏡頭下微微傾斜。
程惜濃厚的長發順着她傾斜的身子倏然落在孟知槿的手臂上,紅唇中有貝齒探出,輕盈又迅速的叼過了那顆孟知槿手裏的糖。
那柔軟的唇仿佛與白玉的手指有一瞬的接觸,又在鏡頭不及分辨的一秒間倏然分開。
導演組的眼睛不約而同的直了。
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感覺,就是哪怕上一季大熱的cp也沒有程惜跟孟知槿此刻讓人覺得好磕。
那殷紅的唇叼着糖果,似有若無的同孟知槿的手指接觸。
明明看上去那樣暧昧,卻不讓人覺得刻意跟油膩。
反而有一種她們平時好像就是應該這樣相處的錯覺。
說來也是奇怪,從剛才進門開始,導演組的人就覺得這兩人周圍圍繞着一種說不上來自然。
明明在這次合作前,孟知槿跟程惜只在三年前的電影《白晝》中合作過。
怎麽能這麽熟悉?
難道是因為這兩個人演技都太好了嗎?
奶糖被人叼走,原本包着糖果的紙空了一下。
孟知槿不着痕跡的将拇指摩挲過食指,将那抹不被人注意的紅印上自己的指紋,道:“上去看看吧。”
“好。”程惜咬着嘴巴裏的奶糖,含糊點頭。
她平日恣意慣了,有甜意包裹,挫敗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因為每一期的錄制只有三天兩夜,程惜帶的東西不多,行李箱也相對輕。
她跟孟知槿相同節奏的上了三樓,在做好心理準備後,推開了閣樓的門。
雖然說抽簽結果不能改,但節目組還是在其他方面做了一些以防萬一的措施的。
就比如說,這間比上一季最差房間半地下室房間好很多的星空閣樓。
雖然這間閣樓算不上多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進門處有一個小玄關,左邊的門後是一間衛生間,卧室的床上方是微斜的房頂,有一扇尺寸可觀的天窗将上方的天空囊括進房間,使得整個空間并不顯得壓抑。
“其實……也還行。”
不知道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抱希望,程惜居然對這間房子有些驚喜。
孟知槿也是有些意外。
只不過她比程惜冷靜,目光環視房間四周,确認着房間裏的攝像頭。
可能是因為這個房間不大,而且房頂一大半都是挑高的斜角,不好安置攝像頭,整個房間裏只有兩個分別安置在床頭床尾的攝像頭。
衛生間裏沒有攝像頭。
孟知槿露出幾分滿意,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傳來了程惜的聲音:“孟老師,不跟我一起試試咱們的床嗎?”
日光從天窗落下,給下方的床鋪撒滿下一片明亮。
程惜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躺了上去,輕薄的裙子垂在她豎起的腿上,如火般的紅色吻在純白的床單上。
孟知槿冷眸頓了一下。
她清晰的從程惜眸子看到透出的故意與放肆,那純黑的眸子裏明晃晃的就是仗着這是在錄節目,在別有意味的挑|逗。
孟知槿深谙這人骨子裏的頑劣。
不只是骨子,還有皮囊的妖豔。
房間裏有些安靜。
程惜看着孟知槿站在原地不為所動的神色,丢了個“無趣”給她,将自己視線轉回了天窗。
陽光穿過厚重的雲從天窗落下。
雨後初霁,日光也算不上太刺眼,溫和的透着一種冬日裏才有的明亮。
讓人覺得熟悉。
就在這個時候,程惜感覺另一邊的床沉了一下,有寡淡熟悉的香氣擦過她的左肩。
床尾櫃子的鏡頭倒映着房間的情景,孟知槿默然的挨着程惜躺了下去。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在體驗反饋,還是什麽別的原因。
孟知槿下床上躺了一會,便真的給程惜反饋道:“不算太軟,你有腰傷睡這種床很合适。”
程惜望着天空的眼睛頓了一下。
她的腰傷是跳芭蕾落下的,她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再重操舊業了,能記得她這件事的人寥寥。
程惜還記得《白晝》的拍攝會用到很多芭蕾鏡頭,王宥勃又是個精益求精的人,她很久沒有複發的腰傷就在這反複重複同一系列動作下被折騰的複發了。
那個時候周圍的人總是在叮囑她注意腰。
練功服薄透,微涼的手撐着她吃疼的腰。
熾熱像是貼了電流一樣,倏然劃過程惜如今早已不疼的腰際……
“那就多躺一會兒。”
程惜說着就在床上微微動了動自己的身子。
她還是那副懶懶的樣子,又好像有些不同。
孟知槿沒有發聲,也沒有拒絕。
無事的兩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房間又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時間過去了三年,卻又好像并沒有過去多久。
停在窗框中的雲依舊如程惜記憶中的厚重,沉甸甸的仿佛下一秒就會壓下來。
程惜恍然有一種一切仿佛還是過去看過的樣子,她也只離開了幾分鐘。
那裝着最晦澀情感的匣子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裂開的縫隙落進了光,不安分的蠢蠢欲動。
“孟……”
程惜想找點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卻在将頭轉過去的時候看到那人合上眼睛的面龐。
孟知槿睡着了。
那終日緊抿的唇瓣在此刻微張開一條縫。
她好像擦了唇膏,薄唇中透着一種晶瑩。
幾縷碎發垂在她的臉側,鴉羽般的眼睫如扇般鋪在眼下。
一副沒有防備,很好下手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孟空調(偷偷睜眼):不明顯吧。
鴿子(放風):不明顯不明顯,快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