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感受到周圍人連帶着鏡頭都朝她聚集來的目光,程惜心情複雜。

她看着餘桐手裏的卡牌,有一種想要将這張牌連帶着這一屋子的人都毀屍滅跡的沖動。

有了剛才跟餘桐的較真這次餘桐完全按照規矩來的大冒險孟知槿是不可能拒絕的。

更何況這是戀綜,是唯一一個能在鏡頭下跟自己身邊的人光明正大的暧昧不清的節目。

程惜還記得自己前兩天追上一季節目看到大勢cp親親抱抱的時候抑制不住的姨母笑。

不少cp粉都是在那次甜度爆表的親親抱抱後垂直入坑,她都不例外。

紅唇輕撚在光下沾濕出一片瑩瑩的光澤。

程惜目光微沉,矛盾的心理在她心中糾葛。

cp嘛不發糖怎麽能讓人磕的起來呢?

而且她跟孟知槿的合作協約裏,也并沒有标注禁止親吻。

可這才是她們在節目甚至于觀衆眼裏成為cp的第一天。

沒有基礎積澱的親吻,會不會讓觀衆覺得有點草率刻意……

“孟老師,我準備好計時了。”餘桐将手機裏的計時器調了出來,帶着笑意的擺到了桌面上“解毒任務随時都可以開始。”

不知道是因為她演員的職業操守,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孟知槿的反應格外平靜。

她禮貌的對餘桐點點頭:“好。”

燈光均勻的灑落在這一方空間程惜感受到了孟知槿朝自己這邊看來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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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漆黑的眸子始終都寫着冷靜,只那枚唇瓣沾着酒漬在燈下泛起一層光亮。

就像是程惜在閣樓時看到的一樣。

曾經相碰觸過的真實感受像一枚枚破碎的碎片遲滞又清晰的在程惜腦海中加載。

腦袋裏胡亂的想法終究是遮擋真實矛盾的水草。

程惜怕的不是旁人覺得草率刻意怕的是孟知槿真的要吻自己。

期待也是。

注定的靠近早就被人預料時間也跟着被無限放慢像是老電影輪轉的膠片一幀一幀的映在程惜的視線中。她就這樣看着孟知槿一點點的朝自己靠近視線裏的光被投下的影子掩蓋。

恣意的狐貍像是突然啞了嗓子,說不出一個拒絕跟放棄,也做不出推開孟知槿的動作。

彼此曾經無比親密的兩個人再次靠在一起,熟悉的味道只一點就能被分辨出來。

孟知槿身上的氣味比它的主人要先進入程惜領域,落在她的鼻尖,入侵占領,染上過分的暧昧。

撲通,撲通。

程惜聽到了她心髒跳動的聲音。

還有那顆因為食髓知味,而蠢蠢欲動的心。

整個客餐廳都安靜的不得了。

所有的人與鏡頭都在等着那一個吻的落下——

半秒後,程惜撐在鏡頭裏的手被孟知槿拉了起來。

溫熱的鼻息同微涼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差異,紛紛落在程惜的掌心。

合着那即将觸碰到底的唇瓣。

盯着鏡頭看的總導演瞬間明白了孟知槿的想法。

餘桐根本沒有規定親吻是什麽方式,接吻是大家先入為主的代入了進去。

狡黠!

太狡黠啦!

總導演狠狠在心裏悲鳴自己損失了一個超級大看點,下一秒就被監控器裏的畫面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孟知槿的吻不是落在程惜的唇上,而是她的掌心。

出乎預料,卻也因此猛的撞在不設防的心上。

不同于唇齒相抵時沉溺迷失的欲望,此刻的程惜可以無比清醒的感受到孟知槿唇瓣的溫軟。

還有似有若無的騷撓着她掌心的睫毛。

孟知槿的臉很小,單一只手就能将她的整張臉都覆蓋下去。

那挺翹的鼻尖就這樣同吻一起落在程惜的手中,沉沉而溫熱的氣息擦着她的指縫,毫無遺漏的鋪滿她的掌心。

像是一團火,騰的沖上了程惜的大腦。

那掩藏在長發下的耳垂燒起一陣紅暈。

總導演盯着監控器目不轉睛,他還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将親吻掌心,親吻的這樣虔誠深情。

孟知槿如鴉羽般的眼睫低垂着,鏡頭中永遠溫和卻滿是距離感的清冷目光揉上了真正的柔意。

一種自下而上的冒犯禁忌感從她向程惜低下的側顏中産生,明明她們沒有那樣刺激的親密,卻又在畫面裏寫滿缱绻,美得像幅畫。

這種從孟知槿身上散發出的克制,讓總導演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句話:所謂“發乎情,止乎禮”也不過如此吧。

他就這樣直勾勾看着這幅畫面,打手勢示意攝影師将鏡頭推得更近些。

他可以肯定,這個片段播出去,孟知槿跟程惜的cp絕對會大爆。

“可以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身為主角的孟知槿結束了這個吻,轉頭看向了負責計時的餘桐。

餘桐怔住的眼神猛地回了過來。

她看着放在桌上早就已經超過一分鐘的計時器界面,忙做賊心虛的将手機收了起來,道:“可以了,可以了……”

掌心的溫熱來的猝不及防,撤去的也沒有提前預告。

被握住的手腕撤去了桎梏,溫熱離開掌心,徒留一片倏然不适應的涼意。

程惜還聽得到她心髒陡然失衡的跳動聲,下意識的擡頭看去。

孟知槿卻是已經神色淡然的在她的椅子上坐好了。

暧昧是她。

冷情也是她。

自己好像永遠都看不透這個人在想什麽。

程惜心裏橫着的那一根刺被動了一下。

她看着孟知槿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也故作輕松的對餘桐講道:“那我們算是得救了?”

“是啊是啊。”餘桐點頭,很快又重新進入了游戲狀态,“哦,我不幸進入陷阱的孟老師跟程惜姐,你們現在已經逃出了瘴菇陷阱,身上的瘴氣毒也在孟老師舍身忘我的奉獻下解開了!”

餘桐的聲音一副國外老電影的翻譯腔,聽的人起雞皮疙瘩。

程惜抖了抖肩膀作發抖狀,提醒式的吐槽道:“芋頭,咱好歹是個女明星,有點偶像包袱吧。”

餘桐卻不然,反而覺得格外有趣:“哦,我的程惜姐,你不覺得我這樣說,很有意思嗎?”

程惜秉持着打不過就加入的原則,也學起了她的腔調:“哦,我親愛的芋頭,我并不這麽覺得呢。”

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回,客餐廳的氣氛變得歡快起來。

骰子滾在地圖上,中央空調源源不斷的冷氣穿過沒有人注意的桌子下方,分食着手指間的溫熱。有人虛扣在膝上的掌心被不動聲色的握了起來,扣留着被掠奪過來的氣味。

“當當當。”

就在程惜跟餘桐用翻譯腔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客廳大門被人敲響了,打扮利落的一男一女在随行攝影的鏡頭中進入了浪漫小屋。

如果現在是播出的成片,這兩個人的下面一定會出現一行頗為光輝的介紹。

——主持人:孫冉(詩詞大賞、蒙面猜猜猜、十面埋伏),歌手:高銘秦(第三十一屆金樂獎最佳新人、第三十二屆、第三十三屆、第三十四屆金樂獎最佳歌手)。

程惜原本還有些無法想象一個正經支持人跟搖滾歌手搭配情侶是什麽畫面,現在一看還真不覺得畫風有什麽違和。

兩個人跟大家打過一圈招呼後,工作人員就拿着僅剩的兩個信封來到兩人前。

高銘泰跟孫冉應該是還不算太熟,禮貌謙讓了挑房間的事情。

孫冉沒有推辭,她看着兩個信封挑來挑去選了左邊的那一個。

“呦,中式卧房。”孫冉有些開心,将自己手裏的卡片展示給了身後的高銘泰。

“是不錯。”高銘泰也順勢探過身去,兩人算是親昵了一點。

“哎,那剩下的一個信封裏裝着的就是這次浪漫小屋裏最特別的那間了嗎?”主持人的職業習慣讓孫冉開始詢問起現在的情況。

總導演搖了搖頭,示意道:“冉姐,你說的那間特別的房間,是孟老師跟程小姐的。”

“知槿?”孫冉明顯有些意外。

“手氣不好。”孟知槿淡聲,沒有什麽抱怨。

“你是把運氣都用在該用的地方了。”孫冉笑了笑,有些感慨,“咱們得有兩年沒見了吧,沒想會是這樣的情況,在這裏碰到。”

孟知槿微微颔首,主動介紹道:“這是程惜。”

微涼的手指就這樣附在程惜的手腕上,程惜被孟知槿帶着來到了孫冉的面前,自然而然的像是在主動将程惜帶進她的圈子。

而孫冉也并不排斥,她看着程惜,像是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的講道:“我記得你,你是不是跟知槿合作過《白晝》?還有《被遺忘的少女》裏的廖寧也是你演的?”

“是。”程惜點點頭,臉上露出一抹漂亮又禮貌的微笑,明豔豔的格外漂亮,足以掩蓋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出道四年,到現在拿得出手的東西還是兩年前的作品。

程惜掩飾的很好,孫冉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程惜細微的變化。

她很吃程惜的顏,她很久沒有在圈子看到像她這樣濃顏系的美人了,語氣也多偏愛:“挺不錯的孩子,跟你孟老師在一起能學到不少東西。”

“就是有一點,別一聲不吭的就出國了,一去就是兩年的,音訊全無的,好像不知道國內的人多想她。”

說着,孫冉就有些不滿的看向了孟知槿。

孟知槿一如既往的露出禮貌謙遜的樣子,平靜禮貌,卻又倔強的不承認自己錯了。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一去這些年。

所看所經歷的她都沒有跟任何人說起。

孫冉知道她拿孟知槿沒辦法,更不會将這些事情暴露在鏡頭下。

她對孟知槿抿了抿唇,接着就做出自己被攤在桌子上游戲吸引去了注意力的樣子,道:“哎,剛才進門就看到你們坐在一起,這是玩什麽呢?”

“冒險島。”孟知槿講道,“一個新發布的桌游。”

孫冉為了保持自己的身為一個主持人的視野寬闊度,在方方面面都有涉獵,聽到孟知槿講的,還真生出了幾分好奇:“桌游啊?你們四個人玩得起來嗎?”

“缺一個上帝視角的人主持接下來的故事呢。”餘桐講道,“我正犯愁,接下來會進入狼人殺劇本,都不知道喊狼人睜眼的時候該怎麽辦了。”

“這不到我的老本行了嗎?”孫冉笑了笑,說着就拿過了桌上的游戲介紹,“來我看看……”

“這次的劇本是一位流浪公主,逃出被舅父控制的國家,來到這個島尋找能拯救女王的寶劍。同時現任惡毒國王也聽說了這個傳說,派人跟随公主尋找寶劍,最後要在公主拿到劍的時候殺掉她,奪取寶劍,穩固國王的統治。”

孫冉說着,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吉他掃弦。

那幽幽的旋律,還真有些波詭雲谲的感覺。

在一旁聽了大家聊了一大會兒的高銘泰有些安耐不住,抱着自己的吉他主動請纓道:“我來增加點氛圍感,沒問題吧?”

“歡迎歡迎。”餘桐當然來者不拒,格外興奮,“高老師給我們伴奏,簡直三生有幸!”

燈光灑落在客廳,鏡頭将六個人同時框進。

掃弦配合着游戲的進程,整個畫面看上去有一種說不上來自然,就同這個屋子的名字一樣。

“現在大家已經準備前往島中心,迷霧散去,每個人的真實身份也将浮現。”

在小調的伴奏下,孫冉梳理着目前的情況。

她停了一下,用一種誰都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四個人:“所以說先前組隊的人在接下來的路程中不一定是隊友,而真正的公主就藏在你們四個流浪者裏面。”

又是一陣掃弦,外帶仿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感。

程惜看着桌上地圖的布局,目光不着痕跡的掠過對面的兩人,以及身旁的隊員孟知槿,那張放在她手下的牌微微翹起一個角,露出一顆公主王冠上的紅寶石。

大致情形與游戲階段了解清楚,孫冉開始主持起了接下來的游戲:“下面請大家輪流投擲色子,選擇渡河方式。”

骰子被人抛出擲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四個人的骰子分別停在了不同的點數,塵埃落定,孫冉道:“知槿手氣不太好……是最差的船,要停一回合。”

“其他人的船都旗鼓相當。”

“河道湍急,請大家閉眼。”

說着孫冉就扮演起了一個合格的船夫,提醒着大家閉眼,在高銘泰的吉他伴奏中仿佛真的帶領大家穿越起了河流。

程惜閉上眼睛,不知道怎麽的閉眼的這個命令讓她覺得事出有妖,只是她也沒有察覺出孫冉剛才的話有什麽別的意思,頓了頓還是沒有違反命令的睜開眼睛。

而就因如此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了:“大家進入了寶藏藏匿的山洞,請睜眼。”

“很不幸公主殿下,在渡河期間,黑方已經彙合。”

果然,還是讓她們彙合了。

程惜看着周圍同她一樣眼神透出警惕的人,目光沉沉,似是鎖定了什麽。

孫冉捧着劇本,惟妙惟肖的讀道:“來探秘的流浪者啊,寶劍就在前方,請你們擲出命運的色子,渡過這成排的石墩,只是這石墩脆弱,三次未到達,你們将會掉進食人魚河流,死無葬身之地。”

幸運女神似乎不怎麽眷戀程惜,她今天的手氣真的點背,連續擲了三次色子,次次都是一。

程惜皺起了眉頭。

那塗滿藍色的格子仿佛真的有食人魚出沒,前方就要到達終點的目的地散發着寶箱的誘惑。

都走到這裏了,因為運氣不好而失敗,真的讓人很不甘心。

公主死了,黑方豈不就勝利了?

亦或者……

就在程惜心裏另有推論的時候,她的耳邊傳來了孟知槿的聲音:“使用隊友互助卡,幫助程惜過河。”

孟知槿的嗓音依舊淡淡的,平靜而毫無漣漪,卻随着推出來的手卡,閃着希望。

程惜擡眼看向孟知槿,緊簇着的眉頭微微有些松動。

還不等程惜對孟知槿表達感謝,孫冉便又道:“互助卡需要考驗兩人的默契,兩人同時進行一次真心話,答案相同則生效。小惜跟知槿是否接受?”

程惜毫不猶豫,一口答應:“接受。”

孫冉滿意的勾了下唇,從一旁的真心話卡片裏抽出了一張,道:“請問兩人在……知槿出國前,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孟知槿清楚的察覺到孫冉的細微停頓,道:“你改題目了。”

孫冉不像餘桐一樣是孟知槿的晚輩,不好跟前輩計較。

她光明正大的對孟知槿點了下頭,下巴微昂的講道:“本上帝有權限修改題目。”

“倒計時十秒鐘。”

說着孫冉就不給孟知槿讨價還價的餘地,。真的開始了倒計時:“10,9,8……”

倒計時給空間裏營造出了幾分緊迫感,配合着高銘泰恰到好處的伴奏,像是漩渦攪動着人心,将人的記憶往後回溯。

程惜扣着手裏的牌,許是勝負欲作怪,拉着過去的故事不受控制的從她的腦海中播放。

插入的指針定格在只畫着一輪圓月的夏夜。

蟬鳴聲聲,冷月寂寂。

兩種不同氛圍的東西在盛夏炎熱的夜碰撞在一起,滿是違和。

孟知槿的眼睫沾着月光,被鍍上了一層晶瑩的皎潔。

此刻的她比程惜同她在一起的任何時候都要平靜,卻又好像有什麽地方悄然無聲的破碎掉了。

空氣中有淺淺的吸氣聲,孟知槿抄了抄并不存在的口袋,嗓音略低:“《默》下個月就要開始準備了,22號下午三點,我飛莫斯科。”

程惜低着的頭始終沒有擡起,別扭的感覺像是一根棍子,橫在她的身體裏,不安分的攪動,要将她整個人扭曲。

夏風燥熱,夜晚也不能疏解這種令人難捱的感覺。

風撩亂了孟知槿鬓邊的碎發,好像将她的目光分割成了破碎的一塊一塊。

“再見。”

她看着程惜如是說道。

而這一聲再見就是一別快要兩年。

“5,4,3……”

孫冉的倒計時還在繼續,幾乎是異口同聲,程惜跟孟知槿一起講道:“2035年8月14日……”

“星期二。”

鏡頭将幾人沒有隐藏的暴露在聚光燈下,重疊的聲音在程惜耳邊響起,真實又虛幻。

好像有某個拼圖碎片搖搖墜墜的從天空中飄搖而下,準确的落在了老舊發黃的拼圖上,格外契合,又格外違和的補上了那個空缺。

那個她不願意在回憶的空缺……

親近如蘇靜、齊茗都不知道她們兩個之間究竟橫着什麽樣的鴻溝,孫冉更無從知曉,她聽着兩人同時的回答忍不住感嘆:“哇,異口同聲,你們怎麽都記得這麽清楚?”

“因為是最後一面啊。”程惜揚着唇角笑了笑,看起來一副不是多麽在意的樣子。

只是她藏在桌下的手騙不過人。

曾被孟知槿吻過的掌心微微攥起,老舊的情緒翻湧起晦澀。

嗆的人鼻酸。

她好像成長了,很快就将那份翻湧在眼裏的晦澀壓了下去。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這樣清醒過,清醒的知道孟知槿此刻對她的這個代稱不過是遵守節目裏的設定罷了,清醒的明白過去的事情不應該纏在工作中。

高銘泰的吉他聲随着兩人的異口同聲變得輕快起來,原本緊張的氛圍像是輕松了下來。

“很好,現在小惜也順利到達了中心島。”孫冉總結着,又一次下達了指令,“夜幕降臨,所有人請閉眼。公主睜眼,插入鑰匙拿取寶劍。”

程惜按照指示做着,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的向孫冉交出鑰匙。

孫冉接過鑰匙點點頭,又道:“請問公主是否有察覺黑方存在?”

程惜聞言朝周圍的三人環視一圈,接着點了下頭。

孫冉了然,繼續:“是否要使用寶劍刺殺心中的黑方仆人?提醒如果殺害的是己方隊友,則黑方直接獲勝。”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唬人。

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還真的讓人懸心猶豫。所以程惜沒有遲疑,很是篤定。

孫冉很欣賞程惜表現出來的這種肯定,她按照程惜的選擇将手裏的人物牌翻扣到桌子上一張,對大家道:“天亮請睜眼。”

“流浪的波斯少女被公主處決,芋頭出局,黑方只剩一人。”

這位流浪的波斯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餘桐。

她難以置信自己被公主察覺,吃驚又委屈:“我……!”

只可惜上帝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孫冉對餘桐搖頭示意,提醒道:“可憐的芋頭,死掉的人是不能說話的哦。”

程惜看着餘桐一肚子話被憋在肚子裏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她的手托着臉頰,那紅色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敲在臉上,有點病嬌的好看。

“重返路線,請大家擲色子渡河。”孫冉繼續主持游戲。

這一次大家手氣都還可以,順利開始渡河反回。

可還存在的那個黑方注定不會讓回程順利,程惜按照孫冉的只是閉上眼睛,就聽到“黑方睜眼”四個字。

孫冉沒有再說話,程惜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所以想要通過剩下的聽聞察覺些什麽。

周遭安靜,卻又并沒有那麽安靜。

攝影機運作的聲音交織穿插,擾亂着耳朵捕捉到的聲音。

黑暗紛紛擾擾,程惜努力想要獲取點什麽,卻只在黑暗中聞到了屬于孟知槿的味道。

清清淡淡,就挨在她的右手邊。

毫無用處,卻又并非如此。

程惜溜了下神。

莫名的想起了剛才孟知槿落在自己掌心的那個吻。

當清冷染上了柔和,掌心就有了溫度。

遲滞的反應鬼使神差的同過去的記憶重合。

“黑方閉眼,公主睜眼。”

就在這時,孫冉的聲音響了起來。

程惜來不及收拾自己的心情,胡亂把心思往角落裏一塞,便睜開了眼睛。

孫冉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是否要再次刺殺。

大概剛才她跟殺手也是這樣溝通的。

這次是二分之一的概率。

程惜的視線在許常言跟孟知槿之間謹慎的游走,她沒有選擇,點了頭。

孫冉看着程惜遞給自己的牌,臉上露出欣然:“狹長的河流送出兩具屍體,流浪的旅者與流浪的騎士留下了鮮血,清澈的河水被染得通紅,衣衫褴褛的少女終于抱着染血的寶劍走出這吃人的小島。”

“恭喜公主反殺成功,獲得勝利!”

“不!”聽到這個消息餘桐悲痛萬分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我可以采訪一下公主,是怎麽正确判斷出知槿跟芋頭是黑方的人的嗎?”孫冉好奇的問道。

程惜當然願意分享自己的勝利推斷,狐貍似的眼睛彎了彎,笑着講道:“首先我很确定芋頭是黑方的人。是不是具有能讓人死亡能力的殺手我不清楚,所以一定要刀掉她。”

“為什麽!”

餘桐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悲痛的臉上滿是不解。

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早就在孫冉來的時候露餡了。

程惜手指敲在桌子上,咔噠咔噠的聲音顯得她有些乖張:“因為你剛才提醒我了,既然你知道下面會有黑方彙合的事情,如果你不是黑方的人,你這個兼職主持人的人應該不知道怎麽解決這個局面才對。”

餘桐愣了愣,挫敗的轉頭看向了許常言:“我真的這麽明顯嗎?”

許常言揉了下餘桐格外挫敗的腦袋:“還好。”

程惜局外人看着這許常言,不着痕跡的勾了下唇,繼續推理道:“然後就是常言跟孟老師。”

“她們兩個人說實話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覺得按照芋頭的個性,她在分牌的時候應該是不會想要隊友就是隊友的,即使她不知道常言是不是公主。而且剛才的真心話她對常言有些太不留情,即使除去她們的個人恩怨。”

“而且在跳石墩的時候,只有黑方會在意公主,因為公主死亡,她們也無法獲勝。”

說到這裏答案便呼之欲出,可能程惜臉上卻出現了些疑問:“但是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麽孟老師沒有殺死我?你應該知道我就是公主了。”

餘桐的反應比程惜要大:“對啊!孟老師,我不是都給你示意了嗎?”

“嗯。”

孟知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餘桐的示意。

可是看到了并不表示會執行。

“騎士永遠都站在公主的身前,落在掌心裏的吻是她誓死效忠公主的誓言。”

孟知槿說着,緩緩擡起了自己的眼眸。

她的嗓音依舊平靜,只是被壓低的聲線被賦予了磁性,咔噠一下就貼在了聽者的心上。

在最後反殺的時候程惜想過很多個孟知槿為什麽不解決掉自己的原因,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解釋。

游戲的情景同周圍圍繞着的鏡頭交織在一起,程惜不知道是不是負負就一定會得正,孟知槿用游戲裏角色身份所說出來的話讓程惜被吻過的掌心又一次灼熱起來。

黑方的騎士在最後還是選擇保護了她守護一路的公主。

程惜的勝負欲被孟知槿看在眼裏。

“哇,沒想到知槿還挺會說情話的嘛。”孫冉不掩飾自己磕到了的表情,笑容滿面的打趣道。

孟知槿聞言不着痕跡的将自己的視線從程惜身上挪開,把自己手裏的兩張身份卡片放到了桌上,嗓音淡淡:“卡片上這麽說的。”

好像在撇清孫冉口中的那個自己。

驟然讓方才誓言般的暧昧被剝離。

程惜定定的眸子頓了一下。

她差點又忘了孟知槿針對自己的那個隐藏屬性!

程惜握了握自己的手,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可又好像沒有什麽值得她去感到遺憾的。

日光流轉,微斜的落進室內。

程惜圓潤的狐貍眼輕輕彎了一下,所有情緒都被狡黠掩藏。

她就這樣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導演組,讨道:“導演,我贏了,有獎勵嗎?”

“獎勵?”總導演頓了一下。

的确,這樣一場精彩的冒險游戲可以給一個獎勵,加深一下觀衆印象嘛。

于是他罕見的松了口,道:“要不明天給你跟孟老師一個随機任務道具?”

程惜不然,搖了搖頭:“這對後來的人多不公平啊?他們根本都沒有參加游戲。”

“不如就讓在小屋的這三天酒水暢飲。可以嗎,導演?”

說着程惜還對着鏡頭雙手合十,做出一種期待的樣子。

只是她的期待不同于旁人的真摯,而是笑着,透着明目張膽的得寸進尺。

就像一只在對你撒嬌的狐貍。

有誰能拒絕一個美女對自己釋放魅力呢?

包括負責預算的工作人員在內,一旁導演組紛紛選擇倒戈,總導演直接爽快點頭:“行!”

“耶!程惜姐萬歲!”餘桐歡快的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沖過來就摟住了程惜。

“咔噠。”

玻璃杯在人手裏被撥動,發出一小聲細微的動響。

明明周圍有些嘈雜,程惜還是下意識的就朝身旁的孟知槿看去。

這人手指虛虛的放在只剩下一小點酒水的玻璃杯上,冷白的肌膚下骨骼分明。

只是那只手遲遲沒有接着做動作,就這樣抵着杯壁,看起來有些疲憊。

“累了?”程惜分開了跟餘桐的擁抱,轉過頭去主動問道。

“一點。”孟知槿答道,只是眼睛比剛才要垂的更低一點,看不透裏面的情緒。

程惜想起了剛才在閣樓時孟知槿沾床就睡的事情,不滿的癟了下嘴:“眼睛都要耷拉下來了,還一點。”

說着她就很大方的對孟知槿揮了揮手,仿佛還沒有抽離剛才游戲裏的角色,帶着驕矜感的講道:“別硬撐了,快上去休息吧,本公主還是很體貼自己的騎士小姐的。”

午後的日光帶着幾分和煦,斜斜的穿過燈光落下。

仿佛有笑從孟知槿的唇角勾起。

程惜看的不是很真切。

甚至覺得這是不是又是自己的錯覺。

她晃了晃眼,還想去确認的時候,就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頭頂。

那微涼的指腹輕貼在她的發間,有一抹說不上來的溫溫的熱感。

程惜都快要忘記孟知槿有多久沒有再對自己做過這個動作了。

她就這樣動作柔和的揉了揉程惜的腦袋與長發,疲憊好像不再被她掩飾,夾在她略低的嗓音中:“yes,yourhighness。”

低沉将清冷換做了撓人的磁性,标準的英式發音擦過程惜的耳廓。

程惜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好像漏跳了一拍,重新平靜下來的心緒頓時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而就在這片兵荒馬亂中,作為罪魁禍首的孟知槿将自己的手抽離了。

她仿佛沒有注意到程惜的變化,端着還沒有喝完的酒,轉身上了樓。

也不知道誰是狐貍。

趕在浪漫小屋第一頓晚飯前,最後一組cp姍姍來遲。

火鍋騰起的霧氣彌漫在圓桌餐廳,從霧氣中走來的兩個人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精致。

這是兩個算不上太紅的愛豆組合的成員。

女生叫宿淼淼,男生叫賀晨。

兩個人出道晚,是四人組裏的晚輩,格外有禮貌的對一圈人打了招呼。

程惜對他們的初印象也不錯。

人都來齊了,火鍋局也可以正式開始了。

程惜正想起身要上樓去喊孟知槿,宿淼淼就格外親昵的走到了她身邊,乖巧可人的對她笑着:“程老師,旁邊的空位可以坐嗎?”

程惜看了眼自己左邊的位置,點了點頭:“可以,這兩個位置是給你們留的。”

宿淼淼點點頭,乖巧的坐在了程惜身邊。

只是她像是有什麽事情,一邊多餘的擺弄着面前的餐具,一邊用視線繞了餐廳四周一圈,若有所思的問道:“孟老師呢?我怎麽沒有看到她啊?”

程惜不知道怎麽的對從宿淼淼口中說出的“孟老師”三個字有點別扭。

但她也沒在意,接着回答道:“她昨天淩晨才休息,現在在樓上睡覺。”

“哦。”宿淼淼點了點頭,嗓音依舊甜美,“那我可以去閣樓叫她嗎?”

人畜無害的糖衣包裹着別有居心,一點點的融化着。

程惜聽着宿淼淼的話,心裏原本就存在的警惕變了一個方向,徹底豎了了起來。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面前這個初印象極好的小姑娘,拒絕道:“我去就可以。”

“那我跟程老師一起去可以嗎?”宿淼淼請求着,毫不掩飾的在鏡頭前表達着她對孟知槿的喜歡,“我從小就喜歡孟老師,她的電影我都看了無數次了,到現在還看不膩呢。程老師能不能給我一次親近偶像的機會啊?就一次嘛~”

說着宿淼淼就握住了程惜的手腕,孩子撒嬌似的一下一下的晃着。

程惜記起來了,這個人的人設是孩子氣的小作精。

可她不是孩子了。

在旁人甚至粉絲眼裏看起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撒嬌是可愛,可在她這裏就有些多餘。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所有的幼稚可愛,比如餘桐。

她所不能接受的是利用旁人對自己的不設防與真心,用撒嬌示弱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從小就學會看人臉色的程惜一眼就能看穿什麽是真的,什麽是裝的。

宿淼淼見程惜許久不給反應,閃着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又一次問道:“好不好,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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