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鮮有人至的樹林本就是安靜的程惜聽得見孟知槿腳步壓過樹枝的聲音。

其實已經過去的沒必要再說起來,說起來不僅沒意思,反而讓人覺得怨怼小氣。

可是她就是小氣就是還有怨怼。

像是看起來已經結好的痂被人用指甲生硬的撬開。

鮮血淋漓的,新肉根本沒有長好。

不過是從表面上過得去罷了。

沒有鏡頭存在的兩人之間像是少了那道連通她們的橋安靜也變了味道。

孟知槿沉默着遲遲沒有說話回答。

那這些天一直滾在她心上的糖球融化了外面的那層糖衣檸檬的味道瀉了出來,逐漸蔓延開的只剩下了酸澀。

程惜過去的腰傷是她不曾參與的意外又一次加重卻是因為她而産生的意外。

天氣由晴轉暴雨有可能是一轉而成的,可人與人之間卻從來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堆積在天空中的烏雲永遠都是一層一層疊起來的直到那根繩子控制不住暴雨,傾盆而下。

沒有人願意去回憶并不愉快的回憶,程惜握了握手裏有點分量的籃子,轉移了話題:“營銷號都說你為了角色暴瘦,現在看來應該是精煉了。”

孟知槿點了下頭“《默》拍攝結束後,稍微鍛煉了一下。”

程惜看着孟知槿肩膀撐不太起的T恤,拆穿道:“也沒少添毛病吧。”

“還好。”孟知槿淡然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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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着就将程惜向上又背了背微涼的手臂貼着程惜大腿,透着點力氣:“會慢慢養回來的。”

這話聽着耳熟。

程惜記得上次在攝影棚的休息間裏孟知槿也講過這樣的話。

差不多的語調跟淡然平靜重疊在一起從鏡子裏倒映着的那張側臉好像真的是在對着自己講。

正說完這句話程惜就看到孟知槿又要轉過頭來的跡象。

也說不清為什麽突然會緊張她單手落在孟知槿的臉上別住了她的動作:“好好看路不要分神。”

這話既是說給孟知槿也是程惜說給她自己聽的。

都沒鏡頭了還在這裏瞎想什麽。

安安靜靜的下山得了。

下山的路算不上太好走,孟知槿小心翼翼的還是将程惜背了下來。

餘桐這會正蹲在土豆地裏休息,可能也是真的累了,平日裏的精致都不見了,程惜已經可以預見節目播出到這個鏡頭的時候,表情包大軍将會又多一員悍将。

注意到程惜是被孟知槿背着下來的,周圍人包括工作人員在內,都慌了。

餘桐徑直跑了過去,滿眼都是緊張:“程惜姐!你這是怎麽了?!”

“摔了一下。”程惜平靜的答着,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從孟知槿的背上下來了。

休息了一路,她站立着也不覺得腰有剛才摔下去時那麽的疼了。

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

“摔了一下,摔哪裏了?腦袋?腳踝?還是屁股?讓我看看……”餘桐不然,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冒出的老媽子屬性,慌慌張張的關心着程惜。

只是還不等她真的上手查看,就被許常言黑着臉拉住了。

相對于餘桐緊張兮兮的聒噪,許常言就冷靜很多,詢問道:“程老師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

“要。”

兩個人同時回答道。

卻并不是異口同聲。

“不用。”程惜又對孟知槿重複道,“我回去看看小五有沒有給我裝膏藥,貼一下就沒事了,要是明天早上醒了還不行,在去醫院也不遲,還是別耽誤節目錄制。”

孟知槿聞言皺了皺眉頭。

她也不知道程惜從哪裏突然來的這麽多敬業的心思。

像是有來自過去的線一下一下的扯着孟知槿的神經。

她頓了一下,接着反問道:“你能跟我保證你摔的這一下拖到明天會沒有事情嗎?”

孟知槿清冷的眼神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突然變得越來越深,反問的話裏沒有退讓的餘地。

程惜從孟知槿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強硬态度,連插科打诨沒有再跟做,點了點頭,同意了。

節目組此次錄制的地點偏遠,醫療設備不充分,程惜要去醫院就得回市裏。

所幸節目組不敢怠慢,很快就給程惜配好了車子,許是并不想錯過什麽可用的素材,程惜的随行跟拍人員也跟着上了車。

程惜低頭看着齊茗發來的她已經到醫院的消息,對司機道:“咱們可以走了。”

可司機卻好像有什麽話要說。

還不等他開口,緊閉的車門就又被人拉開了。

孟知槿上了車。

程惜有些意外:“我自己去就行了,茗姐已經在醫院等我了。”

孟知槿卻不然:“你的随行pd能去,我不能?”

說着她便将車門關上,徑自跟程惜一同坐在了車後排。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殘留在程惜腦海中孟知槿難得一見的強硬遲遲沒有揮散,這一次,她沒有跟她調侃犟嘴。

車子慢悠悠的啓動了起來,山水在向後退,程惜看着那早就沒有了來時氤氲霧蒙的窗外景色,很突然的問道:“我們還沒有官宣,你不怕被跟我的狗仔拍到,再給你做文章?”

“他們不敢。”孟知槿答道。

不是不怕。

而是不敢。

昨天孟知槿的工作室發出了控告黑莓娛樂的律師函,落款印章蓋的是孟知槿父親的律師事務所大名。

不要說娛樂圈,就是放眼整個國內,看到這個事務所的名字也沒有頭皮發怵的。

超高的勝訴率,幾次重案大案的辯護翻轉,簡直就是誰做他的對家就注定會被失敗的代名詞。

孟知槿剛出道的時候私生、造謠黑料……也有很多,但都被拎重點處理,殺雞儆猴了。

現在她闊別兩年重新回國了,也算再一次殺雞儆猴,讓別人知道知道她還是不好惹的人物。

她們曾經那樣的熟悉,程惜當然知道這其中的意思。

她就這樣看着窗外逐漸遠去的山色,思緒不知道落在哪裏了,又問道:“那天你為什麽沒走?”

問的是那天她被私生騷擾,逃出單元門一下撞進孟知槿懷裏的事情。

按照上下兩趟樓的時間,孟知槿的司機再技術不好,那個時候也應該早就掉頭載着她離開了。

孟知槿看程惜,眼睛頓了一頓。

有雲被風推着掩在了太陽前,給原本清楚的山澗蒙上了一層看不透的霧。

孟知槿淡淡的“哦”了一聲,解釋道:“在車裏撿到了你掉的口紅,想還給你。”

“之後發現是我弄錯了,那是小七放在車裏的備用口紅。”

孟知槿說得很平靜,氣定神閑的像是在敘述一場無傷大雅的烏龍。

程惜聽着也跟孟知槿剛才一樣,“哦”了一聲。

淡淡的,清湯寡水到幾乎聽不出什麽情緒,又或者含着更深的情緒。

窗上倒映着漂亮的紅色指甲,程惜托着她的下巴,自我調侃的講道:“我還以為會是什麽英雄察覺到了危險,選擇留下來救美的浪漫故事呢。”

孟知槿沉了沉眸子,沒有說話。

車子很快來到了中醫醫院,正午的太陽微微斜了一點,沒有走時那樣刺眼了。

程惜先前就有腰傷的情況,齊茗找的是之前就曾經給她治療過的那位老先生。

“程小姐的腰這次摔得不算嚴重,但是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做太重的體力活。”老先生将最後一根針刺進對應的穴位,手法仔細穩重。

而後他慢慢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了一旁的孟知槿,用算不上大的音量對這兩個人叮囑道:“那方面的事情也要适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先生依舊清澈的眼睛聯系着他說的事情,讓人難為情,程惜的臉騰的就熱了起來,忙擺手解釋:“不是,我們不是。”

“啊?”老先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看到對着她們的攝像機,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又道:“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程惜擺擺手。

“半個小時後我會過來給程小姐取針。”老先生道。

“好。”齊茗點點頭,在老先生的示意下跟他一起出了門。

因為真的是藝人需要休息,随行跟拍的節目組工作人員也識趣兒的出去了。

房間裏就剩下了程惜跟孟知槿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老先生誤會的尴尬還沒有過去,此刻這一塊區域有些安靜。

程惜趴在幹淨的病床上,視線受限,思緒卻在趁機亂飛。

她也不知道老先生是怎麽精準的從這一屋子裏的人找出孟知槿跟她相配來的。

她已經太不記得之前自己幾次來這裏時,孟知槿有沒有在了。

想着想着,程惜就感覺到自己的眼皮逐漸沉重了起來。

許是今天上午爬山上坎的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很快她就睡着了。

不過睡也沒有真的睡着。

狐貍是一種戒備心很強的動物,在這樣陌生的地方便只是閉着眼睛眯了一會,連夢都沒有做。

不過這也夠休息了。

程惜懶懶的睜開自己的眼睛,想看看這三十分鐘有沒有過去一半,卻看到了孟知槿睡在房間一側窗前的鐵藝椅子上的樣子。

比起程惜見過的其他人,孟知槿睡得算很好看。

頭發從微垂着的腦袋落下,遮住了她大半的臉,窺不到她的睡顏。

她手臂環抱着,身子依舊筆直的要命,只有肩膀算是放松了下來,但也只是一點點。

略帶苦澀的藥香萦繞在房間裏,莫名的跟程惜眼前這個人相配。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自己被人注視着,孟知槿睫毛微微聳動了幾下,睜開了眼睛。

她看着程惜朝向自己的視線,眼睛裏有一瞬剛醒時的迷茫,接着就又重新恢複了平靜,問道:“什麽時候醒的?”

程惜看着孟知槿,心裏莫名的起了幾分頑劣的心思。

她将自己的下巴墊在盤起的胳膊上,半側着臉講道:“也就看你在這裏表演坐着睡覺剛開始五分鐘吧。”

那狐貍似的眼睛含着明晃晃的笑意,話語中全是調侃的意思。

孟知槿聽着也沒有羞惱,只道:“剛才還想問你是不是好點了,現在就知道你好了。”

她可能真的有些累。

聲音算不上清明,說着就又靠在椅背上又閉了閉眼睛。

只是孟知槿還沒有閉眼回神多久,就聽到程惜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午後的日光依舊明媚而耀眼,孟知槿順光坐着,程惜被光包裹在她視線的中央。

寬松的衣服被向上撩起,露出不盈一握的腰,還有脊柱流暢的線條。

她的肌膚白皙的像是一座玉雕的山,連綿起伏,格外的漂亮,只是礙眼豎着的幾根銀針無法讓人忽略,看着就讓人覺得疼。

可程惜卻好像并不在意,或者習慣了。

那枕在手臂上的小臉輕輕動了動,主動邀請道:“孟老師,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上床來我們擠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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