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兩人憑腰牌去長安天策軍報道,和先遣隊伍一同走最近的路線直奔黑龍沼,徐在虎原先從來沒想過兩個人一起有什麽問題,直到那天他們遇到埋伏,徐在虎和往常一樣提着長槍縱馬沖在陣前,一回頭看見韓清扶搖加蹑雲小輕功跟在他身後,筆鋒轉動将春泥氣勁丢在他身上,卻沒來得急躲過身側突然撲出來的毒屍。

眼瞧着大夫被撲倒在地,徐在虎心髒都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勒緊缰繩馬兒一聲長嘯,徐在虎想要調轉方向被敵人擋住了去路,等他解決掉礙事的人,回頭看去那裏已經沒了大夫的身影。

心中着急四下張望,一時就沒顧上迎面而來的刀鋒,等反應過來已然來不及,刀刃卻在理他鼻尖一寸的地方被石子硬生生彈開,大夫随即一身肅穆落定在他身邊,手上一柄匕首染着黑血,皺着眉頭發絲微亂,“你發什麽呆?!”

心髒落回原地徐在虎頓時回過神來,把手伸給大夫,“上馬!”

韓清也不含糊,抓了他的手輕輕一躍落在馬背上,徐在虎說了聲抓緊,大夫環腰摟住他,兩人一起又殺入人群中。

大概只是為了刺探實力,天一教派來的是一群不成氣候的毒屍,仗着偷襲搶占了幾分先機,卻明顯後勁不足,很快被全部殲滅,雖說有驚無險,兵戎相見不可能不見血腥,天策這邊到底有所損傷。

徐在虎和韓清都無大礙,這種時候韓清身為大夫任務艱巨,顧不上和徐在虎多說一句話,轉身就去救治傷員,徐在虎看着韓清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終握拳忍了下來,天色漸黑,排查撿漏巡邏設防,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皮肉之傷不算棘手,卻要考慮到節省資源以及安撫人心,韓清這邊其實辛苦異常,手上的動作要快要狠,一邊還要注意有沒有需要優先處理的傷員被送來,精神高度集中,片刻已是一身薄汗。

處理到一個脫臼的傷員,要将關節推回去所以須胳膊用力,韓清這才發覺左臂刺痛,低頭看了看,衣服撕破一小塊,皮膚隐約見了血,創口是黑色,有屍毒。

皺眉,連忙把手上的傷員處理好,不敢耽擱扯開衣服去處理傷口,剛要往上撒藥韓清的手頓了頓,金瘡藥不難做但是解毒的藥草是需要配置的,眼下……拿起桌上的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韓清對自己一點也不手軟,切入皮膚硬生生将染了毒素的肉剜去。

頓時血流如注,韓清疼得眼前發黑,死死咬緊牙關沒吭一聲,手上顫抖匕首哐啷一聲掉在桌上,這才引來旁人的注意,身邊那個剛剛被接骨的傷員倒抽了一口涼氣,趕忙過來幫他處理傷口,韓清本想拒絕,可一只手确實不方便,便受了人家的好意,簡單提示了幾句該怎麽做,末了道了句謝謝,轉身又去忙別的了。

一番折騰下來天已全黑,忙完有人送晚飯來,塞了他兩個馕餅,韓清原來都是只要一個的,如今默默接過,開始在營地裏尋找徐在虎。出了營地才找着人,徐在虎和另外兩個天策士兵正在交代什麽,一回頭看見韓清,不知為何皺了眉,匆匆走上前來扣了他的腕就走,韓清沒覺出異樣,跟在身後問了句,“吃過了嗎?”

徐在虎搖頭,韓清快走兩步拉着男人去領吃的,兩人找了個相對偏僻的地方,坐在一個帳篷後面默默啃餅。男人似乎有些情緒,咬餅都是惡狠狠的,韓清這邊食不知味才吃了半個,徐在虎兩個已經下肚,韓清有點想笑,伸手把多出來的那個遞給男人。

“給我了你吃什麽!”徐在虎語氣挺沖,韓清心中一愣不明所以,卻耐心開口解釋,“我飯量不大,以往都是只吃一個的,知道你定是吃不飽,多的這個給你。”男人似乎知道自己無理取鬧,倒是沒犯渾辜負大夫一片心意,接過來一塊一塊撕了往嘴裏塞,韓清看他囫囵,又遞上水袋,徐在虎一頓飯吃得越發煩悶。

好容易等大夫也吃完了,兩人就這麽坐在黑暗裏誰也沒動,半晌還是徐在虎先開了口,“大夫……你留在這等大部隊來,先別跟我一起了……”

手上一顫水囊直接掉在地上,清水汩汩溢出來滲進泥土裏韓清也顧不上,臉上除了不置信暫時做不出其他反應,徐在虎不敢看他,伸手默默撿起水囊,擰緊,“你跟着,我會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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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清氣得不輕,瞪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再說一遍?”

男人不吭聲了,垂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韓清以為他知道錯了,動了動唇剛想提醒他幾日前兩人還在楓華谷說過不離不棄,誰知徐在虎深深吸了一口氣,難得執拗,開口聲音低沉卻透着不容抗拒,“你就在後方好好當大夫,不許跟着我。”

韓清聞言脾氣也上來了,站起來居高臨下盯着徐在虎,“誰說我是跟着你,你看看隊伍裏還有第二個萬花大夫麽!你看看作為對解毒最了解的人,我是不是需要一同去前線!”說罷摔袖要走,徐在虎急了站起來留人,碰到手臂的傷口韓清悶哼出聲,徐在虎吓了一跳,顧不上吵架手忙腳亂撩開已經扯破的衣服,白布包紮的傷口從裏面隐約滲出血跡,男人氣急了說話都是用吼的,“所以說才不讓你去!多危險?!”

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引來其他人的注意,韓清擋開徐在虎倒退一步,扯了扯唇角冷笑,“你又憑什麽覺得我不能保護好自己?”說罷也不想在衆目睽睽之下糾纏,轉身走開留了個背影給徐在虎,筆直的腰背透露的是絕不妥協。

冷戰就這樣開始了。

白天徐在虎要和其他人讨論戰事排兵布陣,晚上有空了韓清卻往人堆裏紮,徐在虎找不到機會和他說話,被無視了幾次心中煩亂,也沒注意到韓清日漸蒼白的臉色。這日好不容易白天也有些空閑時間,徐在虎跟着韓清出了營地陪同采藥,大夫不理他他就一路悶不做聲跟着,直到前面的人蹲下去再站起來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栽倒,才輕功上去一把把人接住。

大夫鬧別扭要推開他,徐在虎看他這樣是真着急,吼了一句,“別鬧!你這樣還怎麽跟着我!”徐在虎當然沒打算真的妥協,為解燃眉之急說謊眼都不眨,果然大夫不鬧了,閉了閉眼将身體的重量交付給他。

男人架起他的胳膊在肩上,一手扶着他的腰,韓清确實身子有點虛,他自己診過脈,沒有中毒,也不知道這兩日怎麽回事小腹總是隐隐作痛,想了想大概是身體特殊,他雖然從來沒有過月事,但肚子疼應該總與之有關。韓清并沒特別放在心上,咬牙忍一忍估計也就過去了,誰知今天蹲久了站得急,一下子血氣上湧眼前都是花的,這會被徐在虎一路架着回營地,還不忘叮囑一句說話算話不許騙人。

徐在虎嘴上應着好,心裏卻盤算着怎麽能瞞過去,韓清身體不好哪能跟着他在戰場上奔波?兩人回到營地碰見了熟人,五毒少年,笑起來青澀卻熱情,正在和其他人閑聊,大多是不小心中毒了要怎麽做緊急處理。

巫柒看見他倆明顯一愣,連忙迎上來問怎麽回事,兩人說了來龍去脈,又問巫柒怎麽沒在天策,巫柒咬牙切齒,說李碩就是個流氓!想說什麽咬了咬唇,最後只道路上遇見了一個萬花,李碩被他揍了一頓直接自己跑了,他想說謝謝結果萬花根本不理人,他只好自己一個人回五毒,結果聽說這邊天一教亂起,就跟其他五毒弟子一起過來看能不能幫上忙。

徐在虎心道真是幫了大忙!叫巫柒一同進帳篷給韓清把脈,韓清想說沒多大事,卻終究沒舍得讓男人着急,乖乖任由擺布了。不診還好,一診巫柒眉頭一皺再皺,脈象很奇怪,他雖說不出所以然來,但有一點可以确認的是,“你怎麽身子這麽虛?!”

韓清自己也是鬧不明白,一個勁給巫柒使眼色叫他少說兩句,一番糾結三人都不說話了,巫柒看得出來韓清和徐在虎之間有問題,借口煎藥先行離開,沒想到徐在虎追了出來,要求他給韓清加點有安神作用的藥。

巫柒皺眉看他,徐在虎沒瞞着實話實說,計劃明天幾隊人要去刺探虛實打前鋒,韓清執意要跟,他都瞞了好幾日了,別說大夫身體不适,就是健健康康的他也不能讓人跟他冒這個風險,明天無論如何,韓清都不能與他同去。

巫柒低着頭徑自琢磨,他也确實不想讓韓大夫冒險,但是,“你這樣……能騙他幾時?韓大哥醒了一定會知道,你又怎麽阻止他追你?”

徐在虎不說話,滿臉凝重,很明顯想不出好辦法來又不想讓步,氣氛壓抑得緊,巫柒嘆了口氣,“我可以幫你攔着,但徐校尉你一定平安回來。”

兩人就這麽私下把韓清給賣了,韓清對巫柒的藥完全沒有戒心,接過喝掉,得了一夜好眠,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沒看見徐在虎心中莫名恐慌,撩開帳篷出去就發現營裏少了不少人,攔了個人問是怎麽回事,才知道徐在虎一早帶了人深入龍心澤去了。

韓清聞言就是一陣耳鳴,這句話在腦中回蕩了半晌,各種思緒不受控制,又氣又急滿腔情緒翻江倒海愣是找不到宣洩的出口,好半天理出頭緒第一反應是去追!邁出一步卻因為小腹痙攣直接癱軟在地,肚子墜脹疼得厲害,韓清捂着肚子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揪緊了地上的雜草,隐約聽見巫柒驚慌失措的聲音,再往後天旋地轉眼前昏黑,已經沒有辦法維持意識了……

徐在虎你這個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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