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禮宴
“朱利安,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鋪張……”
現年二十四歲的城戶財團總裁兼董事長的城戶沙織為難地從二樓的觀望臺俯視一整個大廳的人。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日本的、外國的;白人、黃種人、黑人……突然之間,她有種全世界的人種都被梭羅家的朱利安少爺請了一遍的錯覺。
婚宴雖然是城戶家斥資辦的,但很不巧地被梭羅家打探到,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朱利安已經按照他的想法強行将整個會場提前布置好了。
那些全世界來的賓客自然也都是他請來的。
“婚宴不鋪張是不可以的,而且本王已經不是朱利安·梭羅,自七年前雅典娜遺留在大地的神具全部破裂開始,海皇波塞冬的靈魂就已回到了我的體內,”他半跪下,擡起紗織的手,獻上一個吻,“城戶沙織小姐,雖然得到的答案可能仍舊不盡如人意,但是本王還是想再問一次:您願意與本王結婚嗎?”
城戶沙織今日穿着一身水藍色的露肩禮服,長盤起,只在結處點綴由一串水鑽組成的苜蓿花,與七年前的小女孩不同,今日的她已褪去稚嫩,是一位成熟知性的女性了。
“不好意思,我拒絕。”城戶沙織微笑着說。
果然……
于是波塞冬沮喪地在心裏計算了一下:這是他成為人後第一百零一次被城戶沙織拒絕,真是頗有紀念意義!
“沒,沒關系,”他憋出個很難看的笑容,“本王……本王會繼續努力的!”
城戶沙織的微笑巋然不動:“好的,那我也會繼續拒絕,直到您死心為止,波塞冬大人!”
波塞冬的笑容就越僵硬了。
紗織說:“其實,我作為雅典娜的神格已經回到了奧林匹斯,若您想要求婚,為何不去奧林匹斯看看呢?我記得,除了哈迪斯和您,諸神可是都回到了奧林匹斯了呀!”
波塞冬不高興地瞟了眼別處:“那種地方,求本王回去,本王還不想回去呢!”
“請不要傲嬌,波塞冬大人。”紗織微笑着提醒。
“好吧!本王承認,其實是本王想回去都回不了了!這都是宙斯的錯!他可是個小氣鬼,一定對本王記恨在心……”
Advertisement
“請不要中二,波塞冬大人。您都多大歲數了?”
波塞冬幹咳一聲:“紗織小姐,您這七年到底怎麽過的,這犀利的言辭是從哪兒學來的啊?”
“因為養了小孩子,”城戶沙織扶着二樓的欄杆,視線徑直飄向舞臺邊,“想必波塞冬大人也是認識的。體會到養育的重責之外,我還領悟到了不少東西……”
她回頭愉快地向波塞冬說:“比如,和小孩子互相學習。”
“……”
“小孩子是這世間最純潔的人類,很多成年人無法辦到的事,在他們看起來卻很簡單。比如,如果Zon是我,那他現在一定會對您說:‘其實每次波塞冬你站在我面前我都感到特別困擾,真想找誰來把你一拳揍到希臘去再也來不了日本,這樣的話,世界就終于清靜了。’可是換做是我,一定是說不出口的。”
“你說了啊!你剛剛明明借着哈迪斯那家夥說了大實話了啊!我就這麽讓您讨厭嗎?!”
兩人大概保持了有一分鐘的靜默,紗織歡快地點點頭:“的确如此。”
“啊……”
波塞冬覺得他的心碎成了一粒一粒的了。
“波塞冬大人,”紗織說,“其實,我覺得蘇蘭特對您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是您的侍從,這麽多年忠心耿耿,為什麽不給他一次機會呢?”
“混賬!蘇蘭特是個男人!”波塞冬勃然大怒,“我海皇波塞冬,豈會戀慕男色!”他又說:“本王看中的人,就一定要到手!而你城戶沙織,現在不過是凡人之軀,豈可忤逆神的旨意!”
城戶沙織黑下臉,抱着胳膊冷然道:“沒錯,您現在的尊容,就是我最厭惡的了!”
兩人大概保持了有一分鐘的靜默,波塞冬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對不起,我失言了,請您原諒我吧……”
“我接受您的道歉。”紗織禮貌地一欠身,便扭頭去繼續向舞臺的方向看去。
星矢就站在那裏。那個一直說着要保護她的少年,終于也成長為一名出色的男子漢了。但與往日的熱血不同,現在的他,多了一份穩重,也多了一份羞澀。
“波塞冬大人,我早已有喜歡的人了。雖然我已與您說過很多遍,但我想您一次都沒聽進去,所以今天,我不得不再告訴您一次。”
她支着欄杆,托起下巴,面上的神情與那些懷有思戀之情的普通少女一般無二。
“以前到現在,他都堅定不移地與我站在一起,無論我是神還是人,他始終保護着我……”
“那種事我也做得到啊!”波塞冬激動地喊。
“波塞冬大人,您忘記您差點淹死我的事情了嗎?”城戶沙織平靜地說。
波塞冬覺得,他的心現在不是一粒粒的了,而是碎成了一個原子又一個原子……
背後響起關門聲,波塞冬終于離開了。
紗織松了口氣,她的目光始終盯着舞臺,然而舞臺邊,似乎出現了騷動。
“嗯?那邊……”她皺了皺眉頭。
……
“這是潘多拉?”守指着爽朗的黑美男子問,“米諾斯,你解釋一下!”
“沒錯,哈迪斯大人,她的确是潘多拉,雖然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我不是在問她是誰,我是說,你明明告訴我她是個姐姐,現在卻成哥哥了啊!”
“是的,哈迪斯大人,她前幾天遭受了一場事故,身體受到了損傷……”
“這是哪門子的損傷,根本就是長出了多餘的玩意啊!他和朕一樣站着尿尿,是站着尿尿啊!”
守君在廁所裏碰到的“新郎”實際上是新娘嗎?!
和守君在一起果然每天都會遇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啊!
自己的預測果然是正确的啊!
“結果,果然是從戰場上偷跑下來的一對基佬嗎?!到底是從阿富汗還是從伊拉克?!”柯南瞪着眼睛說。
“是聖戰,柯南同學,是轟轟烈烈的戰争,生在冥界。”米諾斯盡量保持彬彬有禮地解釋,唇角不會抽搐。
“一定是利比亞!”守自說自話地想象出一個小劇場,“士兵們在槍炮中誕生了凡的友誼,在祖國被侵略,領導人身亡的悲傷時刻,他們也沒有放棄希望……最終來到了日本,來到這個禮堂,堅定地用結婚來讓所有人見證他們的愛情——好感人啊!”
米諾斯糾正道:“哈迪斯大人,請認真聽屬下說話!不是利比亞,那是生在冥界的戰争,我方一度損失慘重,然後那個時候……不對,屬下不是說戰争,屬下說的應該是:潘多拉小姐原本是一名女性,但是前幾天喝了尼奧比提供的不明藥水就變成了這樣,現在無論是聖域還是冥界都在通緝他。”
“尼奧比?是那個擅長做毒藥的尼奧比嗎?”
“是的,哈迪斯大人。”
“既然是個做毒藥的,為什麽潘多拉哥哥會去喝他提供的藥呢?”
“這個……”米諾斯想了想,“因為所有的女性都希望自己更美麗。”
“更美麗?是更陽剛才對啊!”守說,“太驚悚啦!簡直和多年後回歸說着‘一臉受樣的羅切斯特先生,俺長出了敘o已經是純爺們了,趕緊從了俺吧’的簡愛沒什麽兩樣啊!”
柯南打斷他:“我不記得《簡愛》是講了這種故事啊!”
“好吧,”守用大人的語氣沉痛地說,“換個話題,請你們告訴朕吧,請來那麽多來賓是來看潘多拉哥哥的洋相的嗎?他們來參加的是一男一女的婚禮,不是兩個男人的啊!”
“關于這一點,我需要解釋,”又有個不認識的男人從幕後轉了出來,“很抱歉,其實那些來賓……都是波塞冬大人叫來的。”
“這個又是誰?”守問。
“是海界的海魔女蘇蘭特,哈迪斯大人,您恐怕沒見過他……”
守未等他說完便大方地和蘇蘭特握了握手,然後以國家領導人的口吻說:“請說下去。”
“是,既然您就是那位哈迪斯大人的話,那麽現在告訴您也無妨,”蘇蘭特壓低聲音嚴肅地說,“是這樣的,我無法阻止波塞冬大人對宴會的破壞,所以為了維護城戶家的形象,一輝君抛棄了尊嚴,等一會會穿着婚紗出來,請各位千萬別笑場。”
從身材比例來看,歐洲人的潘多拉很明顯比日本人一輝要大上一圈,于是,此乃下下策。
“抱歉,”守別過頭,“朕光是想想就已經笑了,噗。”
柯南嘴角抽搐,和諸人一起扶住了額頭。
“那位冥界的拉達曼提斯先生呢?如果他來到的話,也拜托各位向他轉達吧。”蘇蘭特轉身離開,他背過身的時候,幹咳了一聲,很明顯是在掩飾笑意。
“這……真是個悲劇……”米諾斯再也忍不住,趴在牆邊說,“到這地步都還能堅持不懈地要與你結婚,潘多拉,那位鳳凰座對你是真愛啊!哈哈哈……”
“是的!”潘多拉哥哥豎起大拇指,“咱早就知道他是個好男人!所以才會嫁給他!”
“不是嫁,是娶,你現在是娶了他了,”守繃着小臉勸慰道,“潘多拉哥哥,你要好好珍惜他!”
“那是當然,哈迪斯大人!”
潘多拉哥哥為表親近,一巴掌拍在守的肩上,偉大的哈迪斯大人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加隆背過身去,努力不去直視魁梧的潘多拉。
“咳!拉達曼提斯那家夥怎麽還沒到?”他說着看了看表。
距離婚宴開始還有一刻鐘,那個刻板守時的英國人本該早就到了才對。
加隆想起七年前在極樂淨土時拉達曼提斯對他講的故事。
幼年的拉達曼提斯撿到了潘多拉,卻害得他家破人亡。這種帶着恨意夾雜的感情,就連他本人都說不清。
或許今天他是不會來了吧?加隆想。
但是,他還是來了。就在門口,法拉奧說:“拉達曼提斯大人,您的心還不誠啊!”
“只有這些!你不想早早被我的積屍氣送回冥界吧?”
“您的心很誠,拉達曼提斯大人!”法拉奧鞠了個躬。
拉達曼提斯徑直向這邊走來。
衆人讓開了一條通道。
“拉達曼提斯勇敢地走過來了!聽說前一次的聖戰中,他對潘多拉有相當的好感,難道說……”
他走過來,正對那個黑的美男子。
“喲斯!”美男子豪放地打招呼,“拉達曼提斯,好久不見,哈哈哈!等會一定要多喝兩杯!”
“我來介紹,”米諾斯說,“拉達曼提斯,這位是……咳……潘多拉。”
三秒後。
拉達曼提斯仍舊一言不,他偏過臉,扶住額頭,拉着加隆走掉了。
星矢也忙着招呼賓客去了。
“果然!還是無法直視啊!”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不過是良好的開頭,”守說,“那以後,朕就也能和青燈老師結婚了,對不對?”
“你……不要問我這種奇怪的問題……”柯南無奈地說。
充滿名流的婚宴,看似滿是喜慶,實則危機四伏。
索羅家族請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些人物或掌握財富或掌握權利,在長久的得意中早就迷失了做人原有的信念。他們互不相讓,誰也沒把別人放在眼睛裏。
“守君,你不能光想着自己高興,”想到這一層的柯南教育道,“這就是比拼面子的場所。宴會開得好,城戶家臉上的光彩自不必說;如果開得不好,那麽,就只得遭受在場所有人,甚至媒體的嘲諷。很明顯,給兩個男人辦婚禮,對你的監護人的聲譽是一定會有極大的損害的。”
波塞冬的破壞力隐于平靜的水面之下,不過,這一點大概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還以為自己在做好事。
“那可真糟糕了,”守想了想,“聽說一輝大叔濃眉大眼,一點不像女孩。這樣,幹脆讓看上去更漂亮的米諾斯扮成新娘,暫時頂一頂說不定就能蒙混過關了!”
米諾斯急忙說:“我拒絕,哈迪斯大人!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容不得第三人參與,您的想法太荒唐了!”
“那怎麽辦?”守攤了攤手,“等一會一輝大叔一出來,這裏所有的人都會看出不妥,到時候城戶財團的聲譽受到打擊,生意也會受到影響,深受城戶家照顧的我們就要喝西北風了!朕那幢別墅一個月的花銷可不是加隆和拉達曼提斯的工資就能擔負得起的!難道說把一半積蓄花光的你覺得自己能賺到足夠的錢來支付可觀的物業費嗎?”
“……”
“怎麽樣,米諾斯,你扮新娘嗎?”
“請容屬下想一想……”
“就算你願意也沒時間了,”柯南看了看表,“還有五分鐘,加上化妝穿衣服,根本來不及。”
“沒關系,米諾斯天生麗質,就算不化妝也沒關系,裏面塞上兩個面包,一定是最完美的新娘子!”
“咱抗議!”美男子潘多拉哥哥舉起手,“咱不要和大變态走紅地毯!”
米諾斯咬牙切齒道:“潘多拉,你現在有資格說我嗎?居然随随便便上男廁所,還看到了哈迪斯大人的敘o,你是有多無恥啊!”
守怒氣沖天:“米諾斯,把朕的敘o挂在口邊的你才是真無恥!朕可是知道你每天都想盡辦法偷窺朕的內褲啊!那天騙朕穿成女孩子,也是為了偷窺朕的內褲對吧!朕一早就猜到了啊!”
米諾斯因為心虛趕緊否認:“不不不,哈迪斯大人,您怎會有如此想法,作為一個小少男,您的想法太不純潔了。”
“不純潔的是你啊!”
“哈哈哈,真有趣,”一個聲音中斷了他們的對話,“這一位,就是城戶紗織小姐的兒子吧?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媽媽。”
幾個人擡頭看去,是個打扮得人模人樣的男子,正從不遠處向他們走來,不過聲音的主人和他的聲音一樣讨厭。他故作優雅地晃了晃酒杯,笑容鄙俗不堪。
“紗織小姐不是我媽媽。她是我姐姐。”守說。
“姐姐?”那人一愣,随後又說道,“原來城戶光政寶刀未老,就連死了還能再添個兒子……啧啧,真羨慕他。”
他抿了口酒,周圍的聲音靜了下來。
城戶財團前總裁——城戶光政,是個叱咤一時的人物。柯南想,那樣的人物,必定會得罪不少人,而那些被得罪的人,最終只能把賬算到城戶財團的繼承人頭上。
時年才二十四歲的城戶沙織早早就背負了重擔,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不過在在場的賓客看來,他們的眼中沒有什麽了不起。他們都認為,自己才是最了不起的,而別人的洋相對他們來說,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最無恥的,是這種人吧!
守忍了忍,沒有作。
“而且,”那個人蹲□,摸了摸守的小臉,“看上去教養也不是很好,你的‘姐姐’大概沒有教過你,不能在這種場合大聲說話吧?”
“所謂的教養就是不能在這種場合大聲說話嗎?”守反問。
“對的,你吵到我了。”他站起身,滿是鄙夷的眼神,“不過,作為私生子來說,只有媽媽沒有爸爸,你也夠可憐的。沒有教養也不好怪你。”
他每次都把“教養”兩字咬得很重,便打算轉身離開。
“朕的教養和你沒關系,這是其一,”守冷冷地在他背後說,“其二,朕是紗織小姐領養來的,至少對朕來說,她一個未婚女子撫養我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小孩是很偉大的!”
“這樣啊……”那個人停住腳步,“原來……你是個野種啊!”
人群裏傳來一陣微笑的笑聲,或許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覺得自己足夠偉大到可以鄙夷一個小孩子了。
米諾斯擡了擡手指,柯南也想說什麽,守攔住了他們。
不遠處,他的監護人們正往這邊走過來。
“沒錯啊,朕的确就是個野種,”守突然微笑道,“吶,柯南君,知道嗎?宇宙間的能量是守恒的,而所有生物的靈魂也是守恒的吧?”
“嗯,從理論上來說,是的。”
“想想看,每年人類的人口會增加多少吧……但是地球上每年都會滅絕很多物種,那些物種的靈魂不見得就這麽消失不見了吧?”守昂着腦袋,惡意地向那人挑釁道,“所以,雖然是一個野種,但朕可比畜生投胎的東西要高貴不少呢吧!”
人群裏又爆出一陣笑聲,并伴随着竊竊私語。
守想,他們一定在嘲笑自己沒教養了。不過他不在乎。
“原來城戶家就教出這麽個小鬼來,”那個人惡狠狠地說,“還以為城戶沙織小姐有多麽高尚,她的養子如此,她也未必好到哪兒去!”
“老實說,我覺得您一位大人先對小孩子出言不遜,也未必高尚到哪裏去。”柯南聳聳肩。
“你又是誰?城戶沙織小姐領養的孩子嗎?”
“不,我是守的朋友。”
“朋友?呵,大概也是一丘之貉。”那個人不屑地說,“既然你都那麽說了,我就不和小孩子多計較,再見。”
他擡腳欲走,卻現走不動了。
“道歉!”有個美男子牽住了他背後的脖領子,“對小孩子說那種話,不道歉就想走可不行!”
“城戶家怎麽盡請一些粗魯的人,快放開我,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談!”那人掙紮道。
“快道歉!否則咱可不饒你!”黑的男子只是固執地重複這一句。
“你知道我是誰嗎?粗俗的家夥,快放手!”
“不道歉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
黑男子随手一抛,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丢了出去。
——沒錯,是丢了出去!
那個男人,像個小雞似的被潘多拉拎起,狠狠丢向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