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詭辯
“我認罪,”松井重新低下頭,“對于受害者,我感到十分抱歉。我對此一直很愧疚,結果最近,我為此記憶力也下降了不少,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往往已經到另一個地方了。”
當庭的幾位法官交頭接耳着開始竊竊私語。
事情開始不對頭了,想好的臺詞被對方搶過,而且對方絲毫不因為這會令他被定罪而有所避諱。
這個時候,東條開始說話了。
“審判長,請容許我問我的當事人幾個問題。”
審判長點點頭。
東條走到松井跟前問:“松井君,請詳細說一說泉彌月遇害當晚生的事情吧。”
“那一天……是的……我是在打游戲,”松井說,“但是,玩了不久就被田路他們叫出去了。”
“是去做什麽呢?”
“一開始,只是要找個地方high一下,”被帶着手铐的松井擡起手,做了個吸煙的姿勢,只是兩根手指的位置是在鼻子前,“我們先去了田路家,玩了一陣後覺得不盡興,就想找點樂子。這時候哲治開始開始說他的女朋友如何如何,但是我們四人都沒有女朋友,聽他說的時候,老實說我很羨慕。”
“只是沒有女朋友就羨慕嗎?”東條放緩聲音問。
“是的,像我們這樣的人,”松井自嘲地笑笑,“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垃圾吧?垃圾哪裏有資格談戀愛呢?”
“你的父母呢?”
“不在米花市,老實說,很久不聯系了,我連他們在哪裏都不知道。”
“好的,請繼續說當晚的情景吧。”
松井繼續說:“我們聽哲治說女朋友的事,再加上……剛high過,一時間就開始想入非非了。正巧這時候,對面走過來一個女孩子,和我們差不多大的樣子,長得挺漂亮。當時我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飯野開玩笑地提議打個賭,內容差不多就是誰能和她搭讪讓她變成自己的女朋友就算誰贏……當時我真的沒想到那麽多……”
“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把我們的彌月……我們的……”
受害者的父親再也忍不住,站起聲大聲斥責,但他說着說着就在妻子的哭泣聲中說不下去了。
“對不起……”松井驚慌地說,“我真的很抱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法庭做什麽!你們殺了無辜的人,就應該償命!”
審判長高聲道:“肅靜,肅靜!請被告繼續說下去。”
“我們五個人,包括有女朋友的哲治輪流上去搭讪,但是每一個人都沒有被她理睬。這時候田路火了,他說了一些難聽的話,然後說:‘既然她覺得自己這麽高貴,幹脆就把高貴的外皮剝下來看看裏面是什麽樣的吧……’這種事……”
東條适時打斷:“你不止一次提到田路中彥,實際上,他一直都在教唆你們,命令你們,對吧?”
“我反對,”九條玲子再次站起身,“東條律師,請不要在詢問當事人時使用這種誘導性的問題!”
“誘導性?”東條冷笑道,“我可是從我的當事人的描述中推測出的,如這位被請上法庭的證人小偵探,是一樣的。從話中推測,然後根據推導一層層地誘導對方說出正确的答案,所謂的偵探,不是每一個都這樣嗎?”
“這不一樣!”柯南辯駁道,“偵探有關鍵性的證據,可以證明被告參與了謀殺!”
“沒錯,我并沒有否認這一點,”東條整了整他那該死的領子,“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反駁說,我的當事人并沒有參與這種事……只是,參與的大小的問題。”
“……”
“證人小朋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推測,其實你并沒有看到案當晚的現場不是嗎?所以,我可以說,我的當事人并不是主謀!他只是被他的朋友命令這麽做的,而導致的後果就是,他受到了刺激,郁郁不安,精神衰退,這也反過來證明,他因為被唆使而心有愧疚。對吧,松井君?”
“荒謬!”柯南憤怒地大聲駁斥道,“如果不是主謀,怎可能對受害者下這種毒手!那個手柄幾乎被砸得面目全非,而且根據魯米諾反應,整個手柄都被鮮血染滿,你是一遍遍毫不留情地往下砸才會變成那樣的!試問一個不想殺人的被教唆者,可能會下這種重手嗎?!”
“是被教唆的,”松井看似一臉沉痛,“田路說,她已經沒救了,當時……我們幾個對她做了各種無法想象的事,最後她其實已經快不行了,她睜着眼睛好像在求我殺死她,所以我也只能那麽做……我是因為不忍心,所以才殺死她的。”
旁聽席一片嘩然,法官們又在交頭接耳。
“我反對,”九條玲子瞪着他道,“此殺人理由不成立。她大睜着眼睛看你的時候,也很有可能是求你再救救她,為什麽不想到這種可能。而是武斷地就殺了人?!”
“檢察官大人,我不得不打斷一下,”東條咳了一聲,笑容略帶譏諷,“我的當事人還未成年,總體來說心智還不成熟,又被人教唆,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他的心情複雜而且矛盾。其實在我看來,那時候他去救泉小姐也沒有什麽用了。先他的同伴是肯定不會讓他那麽做的,他們為了怕自己的犯罪事實暴露,會千方百計阻止,甚至在必要時連同松井君也一起殺死;其次,我看過屍檢報告:事實上泉小姐留存的脖頸部位尚存一道勒痕,在确定她是否為被砸死前,也應考慮,她是否之前就因為被勒住而喪失了意志。所謂‘看着他求情’這種事,不過是檢方的臆想,那不過是垂死的人睜着眼瞳孔放大而已。”
“檢方反對無效。”審判長說。
“勒住他的人……是渡久,”松井為東條的話作出補充,“對不起,雖然我很希望這件事與我沒有關系,但是……切切實實生在了我的身上。我被教唆,可我還是想說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他轉向旁聽席,向最後一排的泉夫婦深深地鞠躬道歉。
但是守看到了,那個家夥的靈魂還好端端地站着,臉上保持着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表情:在笑,勝利的笑容。
他不需要得到當事人的諒解。
泉先生叫罵着“誰會接受這種道歉,你這個混蛋趕緊和你的同夥一樣去死吧”,但那沒什麽用,警衛很快就架住了他。
泉太太沒有那麽激烈,她只是在哭,一聲高過一聲。
法庭裏一片嘈雜,很諷刺:被視為被害者的本應受到撫慰的死者家屬被當成犯人一樣被隔離,而真正的兇手無動于衷,只要鞠個躬就似乎真的能得到諒解了。
他得到了法官們的諒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松井又太等五人殺人案,公審第一回合,結束。
……
走出法庭,外面還在下雨。
守攤開手掌,接住了從法院屋檐上滴落的雨水。
“吶,柯南君,”守說,“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很響,其實當我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我會替窗子覺得很疼。”
柯南默不作聲。
“我不喜歡看死魂的原因就是這個,因為看到他們,我會覺得很疼。”
“守,我失敗了。”柯南提醒道。
“其實那天看到泉彌月的屍體的時候,我渾身就疼得不得了,我可以想象她是怎麽死的,但是,為什麽這世上壞人總是能逍遙法外呢?柯南君,我不明白……”
柯南握緊拳頭:“對,因為我失敗了!雖然有明确的證據,但是居然會敗在‘他是一個未成年,心智不健全,就連殺人都是在為對方做解脫’這種說辭上……我不甘心!”
恰巧此時,東條從法院裏走出。
“哎呀,還在下雨吶?”他優雅地撐起傘,似乎要從守和柯南身邊經過。
“喲,兩位小偵探,需要我用傘送你們回家嗎?”他不懷好意地問。
“不用了,我的監護人會接我們的。”守說。
“呵,那就請便。”東條撐着傘,往前走了兩步。
“我是相信正義的!”他背後的小孩子忽然出聲向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東條站住,又轉身看那兩個小孩子。
他笑道:“但是法律并不代表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