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們的關系
休息日一晃而過,因為家中對我的門禁稍寬,我又單獨在家睡了一晚上,當晚睡掉在了地上。
我既不驚喜,也不意外。
二十五歲的我沒季行辰不行,十九歲的我和季行辰相處到現在沒他也不太行。
光是公司裏層出不窮的爛攤子沒季行辰在邊上指點江山,朕的社稷就兵荒馬亂。
人的生活是被周遭的事物推動着前行的。立足過高處,見識過高處的視野,便不會再甘于混跡和平庸。我對工作的心态再度升華,從認為是幫季行辰分擔,到将工作當成我的分內之事,投入了二十五歲的生活的正軌。
工作日千篇一律起來,一日沒一日,約定轉眼只剩三分之一的時限。
我對換回去這件事逐漸不抱希望,季行辰也在逐漸抽離着寄托在我這裏的感情,我和沈瑜的關系,因為我厚着臉皮每天準時給他發消息刷存在感,恢複到了能說得上話的程度,但每當我旁敲側擊分手的原因,沈兔子就跟我表演川劇變臉。
知道分手真相的人,二十五歲的我,二十五歲的沈瑜,都在排斥着重溫這段感情,似乎真的只有我在可惜曾經。
我:[如果當初我去你所在的城市讀大學,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分開了?]
沈瑜:[只會分得更快而已。]
季行辰進屋給我送牛奶,正在跟沈瑜聊天的我也不知道心虛個什麽勁,将手機藏了一下。
季行辰分明看出了我在和初戀聯系,卻渾不在意的樣子。
我莫名有點在意,摸了摸鼻梁,不打自招地解釋道:“我就是在跟小瑜打聽之前的事,沒追求他。”
“所以呢,打聽出什麽結果了?”
“還沒有……”
季行辰仿佛在聽下屬彙報負分績效一樣,冷冷一牽嘴角,不作評價,轉身欲走。
“辰哥,你沒生我的氣吧。”
季行辰不搭理我。
我跳起來追他,在季行辰離開房間前,堵在門口,辨別他的臉色:“真生氣了呀?”
季行辰好整以暇地偏了下頭,反問我道:“你覺得我會生氣?”
生氣的前提是介意,介意的前提是喜歡,我知道他愛二十五歲的我才會這麽問,也知道他在收回對我的愛情,但是收回到了什麽程度呢?
至少此刻,我不能在看着他的眼睛時說出別喜歡上我這種話。
我的心髒像被無形的手緩緩攥住一樣,不痛不癢,有點窒息。
“沒生氣最好,我不想你生氣。”
整天下來我才見他這一面,我留客道:“辰哥,你在我這坐一會兒嘛。”
季行辰陷入思索,眯起眼,挑選貨架上的商品一樣上下打量着我。
我這會兒形象頹怠散漫,睡袍的衣襟全敞着,剛剛追他時跑得急了,在床上滾過的睡褲松垮地挂在恥骨上,下腹的人魚線敞露了大半。這幾日恢複了鍛煉,腹肌拿來搓衣服不成問題,身材不怕被看,但後知後覺自己這幅樣子不體面,我耳根一燥,随季行辰的視線整理了一下衣服。
“可以做。”季行辰邊說,突然開始原地脫起他的衣服。
他才在外邊應酬回來,身上散發着些許酒氣,不過并無醉态,得體的衣裝齊整地穿在身上,解扣子的動作不疾不徐。
門是被我親自關上的,我倒退一步就撞在了門板上,眼睛都不知道放哪了:“你……你脫衣服幹嘛!?”
季行辰只解開兩顆領口,似乎只是為了散去酒熱,轉了轉手腕的關節,開始解起腕表。
我以為是我誤解了,僅僅是我以為。
季行辰挑起眼角看我,回得直白幹脆:“做愛啊。”
我吓得吐奶,慌忙糾正他脫軌的思想:“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的坐不是那個意思,”季行辰并未喝醉,說得自然不是醉話,字句分明道,“我是那個意思——你不想跟我睡麽?”
我是很想留他同床睡覺,但不是這種睡。
我覺得他又在戲耍我,愠怒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季行辰面無波瀾,視線跳躍地向下一撩:“你正經你硬什麽。”
我羞憤地遮掩:“你在看哪呢!”奈何身下器物的尺寸比我脾氣還張揚,我索性拿手去擋季行辰的眼睛。
季行辰的眼皮動了動,睫毛在我掌心裏輕輕地眨了眨,随着我的動作聞了聞我的手,像在确認我的氣味一樣,追逐着我的手心,癡迷般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瞳孔地震,飛速将手收了回來,背在了身後。
我一個心理上的處男哪裏受過這種撩撥,也沒誰敢這樣撩我,但季行辰不論對哪個我來說都是特別的。別說看,就是再私密的接觸在季行辰這都是曾經的常态。
季行辰正經地說道:“情侶之間有性生活不是很正常嗎,我們之前正常頻率是一周三次,每晚兩發,周末半天,從我先前對你為數不多的了解來看,你還挺喜歡睡我的。”
成年人調劑生活的方式真的好原始。
“我又不是你男人……”
“有什麽關系嗎,反正你從身體再到這個物件,連同精液都是我男人的。”
我也不知道被季行辰這句屬于我般的話點燃哪條敏感神經了,腦袋裏轟得一熱,說出來的話都是燙的:“你這種行為叫吃代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是,我就是拿你吃代餐了,誰叫他不回來?”
今晚的噩夢有素材了,二十五歲的李嶼争這要是不被氣回魂我會懷疑他真的涼透了。
“你對着不喜歡的人也能硬起來嗎?”對伴侶的愛意不确定的季行辰産生了新的懷疑,然而不論是說葷話還是疑問,他都是淡然的。
“我是被影響到了,之前我夢到過,你和二十五歲的我做……那種事,算是記起了一些以前的記憶,要不你再給他點時間。”
季行辰粲然一笑:“你要是永遠記不起來呢?”
“他要是永遠回不來呢?”
這是最初季行辰不肯與我分手時,我對他做出的假設,這次換我被問的啞口無言。
“你前任拿分手真相吊着你,你現在卻拿和好的期望吊着我?”
我皺緊了眉:“我沒那樣想,而且沈瑜人很好,肯定是因為有隐情不能告訴我。”
“對,你只是什麽都沒想,我不和你讨論你前任的人品,也不管你們的曾經,我只跟你談現在,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麽對你無語?”
我被季行辰說無語那次,是我說我想跟他發展友誼的時候。
季行辰看着我的眼睛:“你認為我們是朋友嗎?”
我點了下頭,心裏卻隐隐知道這不是正确答案。
“我明明一直有在提醒你,我們之間的關系。”季行辰說過的挑逗與一些過密的接觸,實則都是提醒。
“我們是我剛剛所說的那種做愛是正常事情的關系,我是你的現任,跟你在一起兩年,你把我忘記的前一晚還在一邊操我,一邊說愛我,你不想背負這六年,可以,你要活成你的十九歲,也可以,你竟然認為我們還能當朋友?”季行辰袒明道,“我現在之所以還站在你面前,是在認清現實降低對你的期望——我也确實降低了。”
季行辰其實從未将十九歲與二十五歲到李嶼争區別看待,所謂的約定更像是一把時間鎖,給了他一點放手的緩沖與開解自己的時間。
方才的旖旎氛圍仿佛餘熱降至冰點前的回光返照。
季行辰貼近我,扯着我的手觸碰他的下身,那裏和他的聲音一樣平靜:“我對現在的你還真沒什麽感覺了。”
“因為我也做過預言未來的夢,所以對你這種愛做夢的天真持有寬容——李嶼争,差不多行了。”
季行辰的手總是溫溫熱熱的,人在情緒激動時手才會發涼,他對我遠比表現出的更失望。
“所以,你一直都覺得我不好,一直在讨厭我嗎?”
“你之前問我跟謝敬東聊什麽,我跟他說,我願意陪你成長,但前提是你心裏是空的,你心裏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有別人。”
我确實沒想太多,逃避思考不願處理跟季行辰複雜的情感關系,删減成十九歲時的狀況,在我簡單的思想裏,最初對季行辰沒有任何拉攏的念頭,我對季行辰是逐漸在意起來的,我以為和他相處的還算融洽,關系也能逐漸好轉起來,可直到他說出這些之後,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隔閡原來根本沒消融過。
我們曾屬于彼此,對于我來說這六年是空白的,但季行辰對我的好與壞都記得,在他看來我就是我,所以他有理由恨我。
剛剛他靠近我的那一下,我只在他的身上聞到了酒味,我突然察覺他身上的松木香沒有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沒的呢——我回憶起被我忽視掉的細節,似乎是電梯裏他教我耳鬓厮磨這個成語時,他身上那股我喜歡的味道就在變淡了。
我心裏一緊,反手抓住了季行辰的手,念頭與想法在心中纏成了死結,迷茫、無措、甚至還有些委屈:“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已經在學着為當前的人生負責了,但你只教我怎麽應對工作,你教教我二十五歲的我遇到這樣的事情會怎麽解決。”
季行辰視線低垂,拇指在我曾經戴着戒指的手指上缱绻地摩挲:“我不懂你啊,怎麽教?”
“盡管你覺得我會生氣,卻還在跟你初戀聊天不是麽。”
我愣怔住了,從他的語氣裏參透了些什麽,不自覺就松開了握着他的手,握在我心髒上的手卻緊得愈發窒息。
“你每天這個時間來給我送牛奶原來不是在關心我睡不好,是為了看我和沈瑜聊天,接着讨厭我。”
季行辰對我難得的開悟表示出贊許:“對,現在我看到你跟你初戀聯絡感情也不在乎了,所以從明天起,我不會再給你送了。”
季行辰之前就用過類似的厭惡療法跟我劃清界限,原來他對我的好感度從未停止降低過。
我承情了這麽久的關心原來只是變相利用嗎?
可是他在牛奶裏加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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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