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汪汪大哭

我私下裏問過季行辰助理,對方表示季總近期工作很忙,但我覺得季行辰就是學壞了,他不着家了。

我變成了一尊“望妻石”,我在客廳裏等到快到十點,差點窩在沙發上睡着了才聽到開門的聲音。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從沙發靠背上探出半張臉,暗中觀察。

——季行辰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今早出門時穿的那一身,我分明記得他早上恰巧穿了跟我同款的衣服。

我一肚子的草稿突然就變成白紙了,腦子裏只剩這個念頭在循環滾動。

雖然我知道他公司的休息間裏有備用的衣服,在看到季行辰晚歸回來還莫名換了一套衣服,腦神經還是糾纏地打起了結。

以二十五歲的我對季行辰壓抑又偏執的獨占欲,眼見到這種不清不明的情況頭疼很正常。

他跟誰在一起,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換衣服?

我不滿地叫了他一聲:“你去哪鬼混了,回來這麽晚。”

季行辰不跟我談。

我這麽大個人在他眼裏仿若空氣,他對我的存在視若無睹,對我的不滿更是滿不在乎:“我去哪還要跟你報備麽?”

我被季行辰生硬的态度噎得就跟心口裏長出了一塊位置異常的骨頭一樣,滿腔只有自己能感覺到的憋悶。

我:“你現在還沒跟我分手呢,你就該告訴我你的行蹤。”

季行辰面無表情,條理清晰道:“我不是沒跟你分手,是沒跟二十五歲的你分手,你還記得你跟你前任表忠心時說過的話嗎——現在的你是單身。”

我又噎了一下,不忿道:“你先前還總管我呢。”

季行辰冷冷地刺我一眼:“你也說是先前。”

他徑直道:“你也可以想幹嘛幹嘛,我說過不會一直管你。”

“好,那就誰都別管誰。”

我氣惱地去拿茶幾上的車鑰匙。

我要出去玩,我要去酒吧,去夜店,我要潇灑,我要紙醉金迷。

我在季行辰将卧室的房門關上的瞬間,心中郁結的氣突然就散開了,凝結成某種酸澀又潮濕的感覺,似乎是難過,又似乎是委屈,都是現在的我沒有立場傳達的情緒。

我深深呼吸,将車鑰匙甩在了沙發上。

上了一天的班,我好累、我頭疼、我自閉,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我要喝牛奶。

我給自己溫了牛奶。

季行辰冷漠對待的只有我。

公司的運營真遇到什麽棘手事項時,他還是會參與管控。

本季度的股東例會,因為我的記憶還沒歸檔,會議是由季行辰主持的。

季行辰站在投影屏前,沉穩地發表着講說,身型端方,氣質斐然,屏幕的冷光将他的五官輪廓渡染的凜冽深刻,從外表到言行都優秀到無可指摘。

會議上的這些人說是我公司的股東,我對這一桌子的人也認不齊全,有幾個僅是背名單的熟悉度。一個個的事還不少,季行辰對他們提出的疑問都得體的回複了,有名股東只信我似的,給我扔話頭。

我的專業儲備應付不來對方抛出的題型,季行辰非常自然地将話攔截下來,用數據作答,三言兩語便給出了令對方滿意的答複。

我因為二度心傷,這段時間以來情緒一直很低迷,原本板着張死人臉,一下子就被替我解圍的季行辰帥到眼睛裏又重現高光了。

我親爹老李也來參加了會議。

會議結束,我和季行辰被他點名拎了出來。

與我性格火急火燎的親媽不同,這位老李總接人待物從來都是溫文随和,見人先帶三分笑,笑裏藏刀的那種笑。

無商不奸,我長這麽大他沒打過我一巴掌,但是我媽給過我的愛撫裏有一多半都是出自他的挑唆。此刻看他一臉和善,我就覺得他沒憋好話。

李成和約我和季行辰在茶室閑談,親爹燙洗過茶具,茶道流程做全,沖泡之後,先為季行辰上了杯茶。

“喝茶。”

季行辰禮貌道謝,手指成拳在桌面上輕叩了三下,以示敬意。倆人先跟親父子似的聊了起來。

我:你們開心就好。

茶過三道之後,李成和方才悠悠向我開口:“小李啊,下個季度的房租可能要漲價,這個季度的租金也盡快交付一下。”

我公司的樓是租的,租對面這個奸商的。

我:“?”

我說出了深藏心底多年的疑問:“我真的不是你當年蓋樓打地基時從地裏挖出來的嗎?”

李成和微微搖頭:“從深土裏挖出的東西都有靈氣,你有嗎?”

父愛還是原來的成分。

有這樣的親朋好友是我的福氣。我閉麥了,孤坐一旁,聽我二十五歲時的爹和我二十五歲時的愛人聊着現在的故事。

父不慈,子不孝,我跟我爹怎麽說也有着六年的時間差沒見過,這會兒我的注意力卻總不由自主地向季行辰的臉上偏移。

季行辰吸引我的遠遠不止外表。

末了李成和總算有點爹樣,邀我和季行辰今晚回家吃飯。

我眼巴巴地看向身邊的季行辰,內心莫名升起期待的感覺。

季行辰滿足了我的期待。

似乎除了我“穿越”初醒時發現身邊莫名其妙換了人一時無法接受,在我們的相處中季行辰很少讓我的期望落空過。

父母年輕時再強勢,稍微上些歲數,也會戀子女一些。方晴蘭看到我和季行辰一同回家,表現得非常高興,都不計較老李又要連夜去外省出差的事了——我嚴重懷疑,我親爹這個老牌寵妻狂魔是拿我們來哄他媳婦歡心的。

不過我還是得感謝我爹媽無形中的助攻。方晴蘭留宿我們,我又獲得了和季行辰獨處一室的機會。

這段時間季行辰一直拿我和我的解釋不當回事,這回在一間屋裏,睡在一張床上,他沒處可避了,必須跟我談談!

我把他蒙在腦袋上的被子扯開,又怨念地叫了他一聲:“你今天光是我觀察就跟十七個人說過話,為什麽單單不理我。”

季行辰眉心一抽,索性不跟我争搶了,一腳将被子糊在了我的臉上,差點連我加被子一起踹到地上。

“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我将被子卷了兩卷,當成盾牌一樣揣在懷裏,差點挨踹的我一步不退地向季行辰又挪近一點:“可我想跟你說清楚,你先前在意的事——你說我心裏不能有別人,弄清真相後,我真的放下了,你別對我有意見了好不好。”

其實不能說心裏沒人。

這顆屬于二十五歲的我的心髒被十九歲的我清掉了對于舊時之事最後的一點執念,徹底倒幹淨了舊情燃盡後積郁的死灰,心房卻并沒有如願空落下來,反而被另一種支撐起我心情的情愫強勢的攻陷。

被我心念的人合情合理的變成了被今時的我認可的季行辰。

季行辰不再認可我。

“你不論出于什麽目的,拿着你二十五歲的臉上趕着讨好你的前任是事實,這些行為不是幾句解釋可以一筆勾銷的。”

“是我做的不對,我給你道歉,你別生氣了……”

季行辰對我的不知所措感到好笑:“你慌什麽?一個月後分開不是你想要的結果麽?”

“我不舍得了。”

我想和季行辰維系先前,在公司或是家中平和、平常的相處,今晚一同回家吃飯時,餐桌上和樂融融的氛圍仿佛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在更早的之前,我看到他抱小孩時的樣子,腦中突然就有想法,想和他有一個家。

二十五歲的我愛上季行辰用了多久我不知道,十九歲的我将對他的在意轉變成喜歡只在解除和前任分手真相限制的一瞬間。

“我不想跟你分手了,我們可以和好嗎?”

“和好?”季行辰審視着我,“按照你的邏輯,我跟現在的你都沒有開始,談什麽和好?”

“你說你現在記性不好是吧,我提醒你一下,我跟你的約定內容是等他回來,跟現在的你原本就沒什麽關系。”

我攥緊了手,突然覺得掌心已經結痂的傷口很疼。

我們之間的氛圍陷入僵持,沉默與冰冷無聲地對峙,我心口酸澀,眼眶緩慢地湧上熱意,我在視線變得模糊之前将頭低了下去。

我:“那我算什麽。”

我:“你之前對我的那些好算什麽。”

“你就知道兇我。”相繼落下的眼淚被懷間的被子藏了起來,洇出一片落寞的,故步自封般不規則的痕跡,我壓下喉嚨間的哽咽,盡力壓抑着尾音裏的顫抖。

“現在你連我說話都不願意聽,還故意換掉和我同款的衣服,我就這麽招你讨厭嗎……我都很聽你的話了。”

“……故意對我好,又對我越來越冷淡。”

“……你還,你還把我煮給你的雞蛋喂給狗吃。”

……

“衣服被新來的員工不小心灑上了咖啡,所以換掉了。”

“雞蛋,沒煮熟。”

季行辰靜了靜,語氣平緩地說道:“冷淡是我性格原本就這樣。”

冷酷才是他的本性,只因為我現在對他來說不特殊了,所以不特殊對待我了。

原本他前面的解釋令我止住了抽噎,最後一句聽下來,我的情緒又崩潰的一敗塗地,我将臉埋進了被子裏,哭得比二十五歲的我在夢裏的樣子還丢人現眼。

季行辰聲音在我頭頂上方輕飄飄地落下來:“哭沒用,我試過了。”

我一顫,不管不顧地摟上季行辰的腰。

季行辰略微施力地捏了捏近前人的後頸,并不能拎開這個腦袋空空,只剩體型壓制的男人。

“我下次一定能将雞蛋煮熟,你再給我個機會吧。”

我擡起頭,眼睛通紅地看着季行辰:“我也可以對你好,他就是未來的我,他能辦到的我也可以,二十五歲的我一點都不夠格,至少我跟敢跟你說喜歡,你想知道什麽我都願意告訴你,如果是我肯定不會讓你受那種委屈。”

“你說你喜歡我?”

我思考了一個眨眼的時間,堅定地點了下頭:“喜歡——季行辰,我喜歡你。”

季行辰卻笑了出來,像是覺得我此刻不清醒一樣,拍了拍我的臉,哄小孩似的輕聲細語,話語卻是尖刻的質問:“你這算什麽,無縫銜接?”

“李嶼争,我一直覺得你的愛是限量的奢侈品,原來這麽廉價。”

“因為你已經被二十五歲的我愛着了——你跟二十五歲的我認識五年,在一起兩年,你在我心裏有痕跡,二十五歲的我愛你。”我遲來地回複季行辰先前問過的那句留痕。

我像和季行辰承諾過的那樣直言道:“這顆心髒第二次經歷這件事沒那麽傷心是我真實的感受,你覺得我轉變的太快,我也能像二十五歲的我被分手時那樣空窗四年,可他空窗四年後可以正式跟你在一起,走錯時間線的我遇不到你,也等不到你,光是過了四天你就越來越不理我了……”

我和季行辰原本注定會在一起,但這個注定僅限正确時間線上的當前。

“我不想錯過你。”

沈瑜口口聲聲對我說喜歡,說愛,說永遠,口口聲聲地騙了我兩年,我不想錯過這個正确時間線上真正愛我與我愛的人。

季行辰這會兒總算拿看正常人的眼神看我了。

我自我分析到最後,卻有點迷茫:“其實我也區分不出我對你的喜歡是不是因為受到二十五歲的我的影響,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值得被我喜歡。”

季行辰抿着手指上沾到的眼淚,嘴角動了動:“你記起了我多少,就敢幫二十五歲的你這麽打保票?”

“我夢到你很多次,雖然是那種夢,但夢裏我确實對你非常心動,臨醒來時,我都會從夢裏感同身受到對你的心動。”

季行辰神情微妙。

季行辰其實也夢到面前這個熟悉的男人,只是過了太久,遠到更像是記憶出現了偏差。

“夢誰都會做。”季行辰意味不明地喃聲,突然湊近了我些,呼吸着我身上的味道:“為什麽要在身上放這股香?”

我還沒換睡衣,衣服上染着那股清冷的松香的味道。

我悶聲道:“離不開了。”變成二十五歲的我以後,後遺症不可謂不多,離了這股香覺都睡不踏實。

季行辰深深地嘆氣,又像是在深呼吸。

“要不要試試?”他道,“我幫你區分。”

我隐約聽懂他的意思是要幫我區分我對他的喜歡是否源自二十五歲的我的幹擾。

我遲緩地眨了下眼。

季行辰秒懂我的癡呆,主動脫下了身上的睡衣。

“不是覺得我在外邊鬼混麽,自己檢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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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太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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