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陷空島(七)
展昭下意識道喜:“什麽時候辦婚禮?”
尤佳莉愣了愣,笑起來,“沒想到展隊比我們還急。”
旁邊白媽媽立刻道:“小昭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本來就該早點定下來,你們一個個都不急,訂婚儀式都過了一年了……”
眼看老生常談的絮絮叨叨又要開始,白玉堂趕緊打住,“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媽你也別催,好歹大哥辦了訂婚宴……”
他話沒說完,白媽媽的矛頭頓時轉了方向,“是啊,你大哥好歹有個未婚妻,你呢?”
“……”白玉堂覺得自己不該插嘴。
白金堂笑笑,溫和地攀住母親的肩膀,“媽,小昭在這裏,別讓他看我們的笑話,吃飯吧?”
白媽媽這才拂了拂頭發,哼了一聲,轉身進廚房去了。
白爸爸笑道:“小昭別介意,你白阿姨是沒把你當外人。”
展昭點點頭,有些抱歉地看白金堂,“是我多話了。”
白金堂搖頭,示意不要緊,連尤佳莉也沒有半點不悅在臉上。
晚飯早就準備好了,展昭幫忙将菜端上桌,這才看見白玉堂兩兄弟和尤佳莉正在餐桌邊說着什麽。
他們開着一臺簡易移動終端,不過紙片大小,數據燈一閃一閃,很快互相交換了數據,又讨論起公事來。
展昭還第一次看到白玉堂說起正事,那調侃的笑容收斂不少,嘴角勾着一點似笑非笑,眼神卻極冰冷。
白媽媽端着最後一盤菜出來,伸手拍了拍展昭肩膀,“愣着幹什麽?趕緊坐下吃。”
她又招呼其他人,“說好了公事不準帶到家裏來,都給我打住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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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娘娘一聲令下,衆卿家趕緊應是。
長條的白色歐式餐桌上,白爸爸坐主位,白媽媽和白金堂尤佳莉坐在對面位置,白玉堂和展昭坐另一邊。
幾人一邊吃一邊聊,白爸爸已經不管事很久了,正籌備着近期和老婆出國旅游,機票定好了,卻聽到陷空島牽連進案子的事情,所以又推遲了幾天,留下來暫且看看情況。
“肖家的案子我看了新聞啦。”白媽媽唉喲一聲,“現在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
展昭笑笑,“我們會加緊破案的,別擔心。”
他這麽一說,白媽媽倒是心疼起來,修眉皺起來,那雙和白玉堂像極的眸子裏盛滿了關心和擔憂,“不要緊嗎?成天查這些案子人很累吧?有好好吃飯嗎?”
說着她話音一頓,又愧疚道:“我也是,知道你回國以後就該去見見你。”
展昭可見不得長輩這幅樣子,趕緊道:“我過得很好,是我沒主動聯系你們,局裏……案子有些多,前一年剛調過來人事也不熟,事情有些繁雜。”
白爸爸擺擺手,“都是一家人,就別客套這麽多了。前一年玉堂悶頭研究陷空島的事,你白大哥也一直在出差,公司裏就我和你阿姨看着,也沒多的精力空出來。說來說去也不是誰故意不故意的事,小昭知道這裏有個家門随時為你打開,累了随時回來就行。”
他笑了笑,那模樣讓展昭突然覺得有些鼻子發酸。
白媽媽也收斂了情緒,溫柔地幫他夾菜,道:“說起來這回肖家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他那個遠方堂妹如何了。”
“堂妹?”展昭愣了愣。
“肖青夢啊,怎麽你們不知道?”白媽媽嘆氣,“那姑娘也是個命苦的,好不容易奔着親戚來了吧,結果發生這樣的事……”
展昭飛快地從手機裏調出一張相片,“阿姨,你說的是這個人嗎?”
白媽媽看了一眼,“是啊……啊!”她忍不住小聲驚呼了一聲,“怎麽,這相片怎麽回事?”
展昭已經放下筷子起身,飛快地給警局打去電話。
法醫辦公室裏,公孫策還在加班加點的工作。DNA檢驗沒那麽容易出來,三十年前雖然立了DNA數據庫,從那時候出生的公民都要保存一份資料在數據庫裏,也是為了建立完整的警局檔案制度,要查起犯人來自然也容易了不少。可就算是這樣,龐大的中國人口讓這個排查工作也需要至少48小時才能得到結果。
好在被害人一看就沒超過三十歲,資料庫裏肯定是有數據的。
“公孫?”展昭一等那邊接起來就道:“我知道她的身份了!”
公孫策此時也剛好拿到檢驗報告,嘴角一挑,“真是巧了,我也知道了。”
展昭立刻道:“讓所有人回警局,我馬上過來!”
展昭匆匆吃完飯就要走,玉堂看他心急火燎的心裏不是滋味極了。可又不能攔着人家不去工作。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
這工作真是……折騰死人。玉堂暗暗詛咒了那些殺人犯一頓,就差沒問候人家祖宗,才起身将展昭往外送。
“我送你過去吧。”他站在公寓樓下,看着展昭上了那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大衆,目光掃過車身上醒目的警徽,心裏五味雜陳。
“不用,謝謝……”展昭想起來了,“你要告訴我的事呢?”
玉堂道:“今天肖烨給我打了電話。”
“什麽?”肖烨是肖白恩的獨子,也就是那個三流小明星。
“他說有關肖家公司的事要跟我談。”玉堂摸了摸下巴,“不覺得奇怪麽,老爸屍骨未寒,就想着處理公司的事了?他這人可是出了名的混賬,吃喝嫖賭樣樣來,聽說也很久沒回過家了。我可不認為他是突然之間長大了。”
展昭皺了皺眉,“我知道了,你……有什麽情況跟我保持聯絡。謝謝。”
一句謝謝,仿佛将兩人距離拉開了一些。白玉堂皺起眉,“客氣什麽,這是公民義務。”
那語氣頗有些不清不楚,展昭笑了笑,發動車子很快離開了。
趕回警局時,馬漢已經将肖青夢的資料調了出來。
“搬過很多次家。”他道:“丈夫是位家庭醫生,家庭情況看起來一般。”他說着又調出了肖青夢在A市的家庭住址,很快将數據發送到了所有人的終端機上。
“王朝馬漢辛苦點,現在就去他家一趟,如果見到她丈夫讓他來一趟警局。”展昭道:“其他人先回去休息,明天還有得忙。”
“是!”
……
人心是什麽東西呢?展昭覺得自己看過很多案子,大概也明白了一點。
但似乎每一次接觸到新的案子時,又覺得不明白了。
——總歸來說,每個人內心都有一處極黑暗的地方,平日似乎看不見摸不着,但那并不妨礙它恣意生長,它在你的內心自娛自樂,帶着一張醜陋的面具和內心的陽光并存,随時準備着在你受到傷害,受到欺騙,受到背叛時跑出來惡狠狠的譏諷你一番。
甚至有時候,你會覺得只有它才是真實的,雖然醜陋但卻真實。而那些陽光,其實是虛幻的,那些能夠讓人堅強起來的溫暖根本不存在。
第二天,王朝和馬漢告訴展昭,聯系到肖青夢的丈夫王毅了。
匆匆趕來警局的是個長相十分溫和的男人,他架着一副金絲邊框眼鏡,手裏還提着行李箱。
“他昨晚剛出差回來。”王朝道:“我和馬漢去他們家跑了個空,正準備走的時候遇到他回來。”
家庭醫生在國內流行起來也才幾年的時間,從一開始只有富人家聘請,到現在中層階級的家庭也能請得起一個。
家庭醫生的資格證考試人員也逐年多了起來,逐步填充起市場空白。
展昭禮貌地跟他握手,然後讓他進了待客廳。
一杯熱茶變涼的時間,就讓王毅從一開始進門的茫然轉變為呆滞和木讷。
“你是說……我妻子……”
“你可以去法醫室見她最後一面。”
王毅抿了抿嘴唇,“我出門前,和她吵了一架。”
展昭安靜下來聽他說。
“我的病人挺多,有的還不是本地的。小青想讓我推掉一些,但我不放心病人,只答應她不再增加新的家庭,但她最近脾氣很不好,老是跟我找茬。”
他舔了舔嘴角,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出門的時候她還說要跟我離婚,我把手機關了,想讓她冷靜一下再談,所以這些天都沒有她的消息……”
展昭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會兒,“聽說你們以前住在S市。”
“是。”
“距離這裏飛機要兩個小時。”
王毅不解地擡頭看他,不知道他想問什麽。
展昭往椅背後靠了靠,慢慢道:“家庭醫生這個職業不錯,很有發展前景,工資也不低。為何你們要特地搬來A市?照你這麽說,你應該有許多病人在S市,你不嫌麻煩嗎?”
王毅苦笑一下,“是小青非要來A市的。”
“S市之前是H市,還有L市和隔壁的T市。”展昭頓了頓,“為什麽經常搬家?”
“……”王毅推了推眼鏡,“小青有點……她這個人沒什麽安全感,在一個地方總是待不長。”
展昭的目光在他手指上停頓了一會兒,“你來A市的第一份工作聽說是肖白恩介紹的?”
“不算介紹。”王毅道:“準确說來,在A市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肖家。”
“所以肖白恩是你的病人之一?”
“是。”
“他家裏人你熟悉嗎?”
“還好。”王毅推了推眼鏡,“只是定時體檢時會有接觸,平日不怎麽見面。”
展昭點點頭,合起筆錄交給一旁的張龍,“其餘的你來問。”
張龍不解,卻也點頭接了下來。
王毅目光追着他到門邊,“我什麽時候能去看看……她?”
“錄完筆錄讓他帶你去吧。”展昭頓了頓,“節哀順變。”
王朝和馬漢等在隔壁辦公室裏,見展昭推門進來,“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展昭坐進辦公桌後頭,若有所思打開電腦查資料,“你們想問什麽?”
王朝道:“我覺得這王毅有問題。”
馬漢也道:“他出差的時間太巧合了,感覺有點像故意制造不在場證明。”
展昭擡頭,“故意?”
王朝拿出一張單據道:“他出差去的那家,我打電話問過了,對方說這次的體檢比以前提前了半個月。”
半個月啊……展昭摸了摸下巴,好微妙的時間點。
“出差是為什麽我不清楚,不過他确實有問題。”展昭道。
“哦?”兩人立刻湊上來。
展昭卻沒再多說,而是反問:“信用卡裏的五千萬怎麽樣了?”
“哦!”馬漢從一旁拿了資料過來,“牡丹銀行專門查過了,這卡的申請日期是三年前,額度和信用度都很高,從沒欠過款,還款也很定時。那五千萬的彙款銀行同樣是牡丹銀行本行,卡號是肖白恩的另一張儲蓄卡。”
他頓了頓,道:“也就是自己給自己轉款嗎?”
王朝接過話道:“這種高級信用卡都有專門的銀行人員進行定位追蹤,據工作人員說,這三年裏信用卡被停過一次,原因是卡的消費記錄在S市,可肖白恩本人卻在國外,為了以防萬一,銀行将卡停了,但很快就接到了肖白恩遠從國外打來的電話,劈頭蓋臉把工作人員罵了一頓。”
展昭點點頭,仿佛早就料到了,“我們看到這張卡的時候先入為主,以為是肖白恩在用,但其實,這張卡的主人根本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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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