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人(二)
爆炸案最先是從鄰市開始的,在輕軌和地鐵像蜘蛛網包攬整個城市的情況下,一旦發生類似大規模恐吓事件都會變成極其麻煩的事。搞不好,還會發展成大規模踩踏事件。
人到底是自私的,在發生危難的時候,率先想到的都是自己,而罔顧他人安全的做法往往是将自己一起拉進深淵。
展昭小時候就聽過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其實已經很老了。說的是将一些小球用繩子綁起來挨個放進細長的玻璃瓶口,如果要一起把它們拉出來只會造成堵塞,而一個一個拉出來就要快得多,也不會造成任何連帶問題。
這和人際關系其實很相像,老人喜歡說“與人為善”,與人為善就是于己為善,只是太多人明白這個道理是一回事,做與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展昭将資料分發下去,坐在長條會議桌的盡頭,雙手抵住下颚目光像透不進光的井底,幽深的讓人看一眼都發寒。
馬漢一目十行的看完資料,疑惑,“這案子涉及恐怖襲擊吧?不歸我們管啊?”
公孫點頭,“本來是在SPC手裏的,但他們最近手頭的事太多了,累積的案子分了一些轉交給其他部門了。”
展昭接過話,“包局已經接下這個案子了,每人十五分鐘時間總結資料然後分頭調查。”
趙虎瞪大眼,“頭兒,你很急嗎?”
展昭起身,手指習慣性叩了叩桌沿,“你住的城市随時都可能迎來一場爆炸,你覺得這事不急嗎?”
“不……我的意思是……”趙虎有點發懵,遲鈍如他也感覺到展昭心情好似不太好,他撓了撓頭,“行,我不說了,我……我去調人手!”
他說完拿了資料飛身就跑,腳底跟抹了油似的。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要知道展昭平日君子如玉,但一旦遇到緊要的事那氣勢也不是一般人鎮得住的。
只是見他發脾氣的時候甚少,衆人差點要忘記了,展大俠也并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人。
最後一個走的王朝,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回頭說:“頭兒,你沒事吧?”
他向來直覺敏銳,被專案組譽為雷達警報器,哪怕是很遠的地方有一把狙擊槍在瞄準他,他也能準确的嗅到殺氣并定位方向。
Advertisement
展昭沖他笑笑,“沒事,做事去吧。”
王朝這才推門出去,公孫還坐在椅子裏,仰頭看他,“真的沒事?這案子雖然和當年的爆炸案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包局也還不确定,你別先入為主反而誤了正事。”
“我有分寸。”展昭低頭,眼睛掃過手裏的資料,那一瞬間瞳孔仿佛緊縮成細細的一條線,将殺氣全部收斂其中。
報紙上很快就報道了鄰市地鐵裏的一起小型爆炸案,典型的定時炸彈,裹在一跟黑色的熟料口袋裏就放在地鐵車廂的垃圾桶內。
爆炸時因為是臨近地鐵站關閉的時間,車內幾乎沒人了,不過因為一群穿得花裏胡哨晚歸的半大孩子中途上車,成了這第一個炸彈的犧牲品。
整列車廂十三個人,有八個孩子,七個當場死亡,另外一個現在還在醫院裏,據說眼睛瞎了,耳朵失聰,通過後續治療可能能恢複一點聽力,但免不了後半生需要借助助聽器過活了。
車廂裏另外五個是成年人,因為站得離炸彈遠了些,雖然受傷嚴重卻好歹保住了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炸彈很快被送到當局的檢驗室裏,調查的結果是普通炸彈,若是在開放性環境裏傷害可能不會這麽大,但因為放在地鐵中,局限的環境讓它的威力加倍了。
警方立刻借調了地鐵內部的攝像頭,最後找到了嫌疑人是一個穿着黑色套頭衫,帶着帽子,罩着口罩的男人。因為有意遮擋了面部,即便将畫面做了最大化處理,也依然無法辨認犯人樣貌。
但警方在看錄像的過程中卻發現了一個奇異的景象,那人仿佛是故意選擇了攝像頭剛好能拍到的位置,出地鐵之前,還伸手比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這是挑釁。”展昭指着報紙上一張黑白照片,這是警方發布出來的相片,用來通緝也用來尋找潛在的目擊者。男人一雙眼睛完全被隐藏在了帽子下方,右手小拇指,食指伸展着,大拇指則壓着中指和無名指,“這個手勢一般常出現在搖滾音樂中,但在早期的地中海沿岸國家裏卻是一種粗俗的手勢。”
這人對着鏡頭做出這麽一個動作,當然不可能是要人“繼續搖滾”的意思,展昭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另外的含義。
公孫策卻摸下巴,表示費解,“為什麽要這麽迂回的挑釁?平常人表達粗俗難道不是……”
他十分不雅的豎起中指,戳了戳那張相片,“不應該是這樣嗎?”
展昭皺眉,“難道還有別的意義?”
“可能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某種暗示。”公孫策想了想,“不過這個手勢還有一種說法,共濟會知道麽?”
展昭一愣,“那個傳說中神秘的組織?”
“傳聞有說共濟會的代表手勢裏其中就有這個,伸直的食指和小拇指代表的是公山羊的角,意味反叛上帝,又稱魔鬼之角,代表魔鬼撒旦。”
展昭很快打開電腦快速的輸入關鍵字,很快得到一個訊息,“共濟會并非宗教,但入會者必須是有神論并且至少信奉一位神。”
公孫策眉頭一挑,“這個有趣了,難道是某種宗教活動?”
在科技日新月異的今天,宗教活動幾乎已經成了一個歷史。
許多宗教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偶爾有一些諸如上帝或者創、世的故事,小孩子當故事聽,大人是聽過就忘。
上帝?那是什麽?他如果能拯救苦難,人們就不會為了不遭受苦難而頻繁奔波。
這個時代沒有信仰,信仰之力抵不過物質需求,祈禱并不會讓挨餓的人吃飽。
展昭似想起了什麽,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緊緊盯着相片裏的手勢若有所思。
只是結論還未得出,爆炸案又起。與鄰市的案子只相隔了兩天,這次的爆炸就發生在本市,讓展昭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親自看個明白。
七十二路公交車停在道路中央,滾滾煙塵不斷從窗口往外散發,車座椅被燒焦的難聞氣味漂浮在空氣裏,單邊車道已經被臨時封閉,救護車的聲音刺的人耳膜發痛。
展昭到的時候,檢驗科的人已經采樣完畢了,他們手裏提着一個白色的口袋,上頭貼着标簽,看見展昭,其中一個人走過來道:“遙控炸彈,有效距離在十裏以內。”
展昭視線從圍觀的人群裏一一掃過,人們或震驚或害怕或好奇,大多數臉上是一片茫然。
“炸彈的材質呢?”
“具體的分析報告要下午才能出來。”那人道:“不過看上去是普通的炸彈,材料大概是走私的。”
展昭點點頭,一手捂了鼻子走到公交車近前查看。
被震碎的玻璃車窗看起來有些吓人,一些尖銳的玻璃渣子還在窗框上泛着寒光。車身內部黑了大片混合着血讓人不寒而栗。
展昭看着裏頭用粉筆标示出來的位置,那是炸彈被安放的地方,車廂內部靠中間偏後的一張兩人橫排座位下頭。
那張座位已經被半掀起來了,鐵板詭異地扭曲着,彰顯着當時的沖擊力有多麽的大。
“要把這麽個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塞進座位底下,不是那麽容易吧?”趙虎一頭大汗地跑過來,一邊報告:“鄰市的資料都轉接過來了,警局今天早上接到一通電話,對方可能看到過照片上的男人,我已經拜托那邊的警察幫忙做筆錄了。”
展昭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圍着車子轉了一圈,“檢驗科說是遙控炸彈,那什麽時候放上去應該都行。”
趙虎愣了愣,“頭兒的意思是說,有可能是趁沒人的時候放上去的?”
“否則在行駛過程中要怎麽将這個東西放到座位底下又不讓周圍的人懷疑?”
趙虎做了個彎曲的動作,“也許他坐在那個位置上,然後假裝低頭系鞋帶。”
也不是沒有道理。
展昭揮手,“先去調車內的視頻記錄,看和鄰市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是!”
趙虎剛走,展昭的手機就響了,打電話來的是丁月華,“展隊,有公孫的快遞,是放到你辦公桌上還是法醫室裏?”
公孫策不喜歡別人随便進他的法醫室,一般如果有他的什麽東西需要交接,若他人不在,或者就放在展昭那兒等他回來再自己拿,或者有緊急情況的話,展昭點頭也能進他的法醫室。
“公孫不在嗎?”展昭疑惑。
“剛剛出去了。”丁月華似乎在研究那快遞,“好奇怪啊,寄件人的姓名欄和地址欄都沒填東西,只有個印章。”
“印章?”
“是個……有點像山羊角的标記。”丁月華翻過來翻過去的看,“而且盒子裏好像有什麽聲音。”
展昭一震,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把盒子丢出去!”
“啊?”丁月華被他一吼,吓的手一滑,盒子眼看就往地上掉去。
“裏頭是炸彈!”
丁月華下一秒就一把抄起盒子,在它沒落地之前擡手扔出了窗外。
盒子飛到外圍的空地上,卻沒有發生任何事。
一樓有人莫名其妙探頭出去看,“什麽東西?”
丁月華趴着窗框往下喊:“防爆科?防爆科呢?那東西可能是炸彈!”
于是整個警局嘩然。
展昭卻來不及管警局的事,挂了電話立刻打給公孫。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冰冷的機械女聲讓展昭從上到下涼了個徹底。
===========================
作者有話要說: 抓蟲~X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