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故人(四)

所謂保守派份子,也不過是別人給他們安上的一種稱呼方式。這群人一般有固定的集團,也有一些反對暴力,希望用和平抗議的方式來宣傳自己的“反科技返自然”的理念,他們大多沒有固定集團,只是在一些論壇,聊天室裏有一些小群體罷了。

和平的保守份子喜歡在各大論壇,公共社交平臺上進行一種理念宣傳,政府部門大多睜只眼閉只眼——自從國內通過了人權法的修正案之後,允許一些無傷大雅的游行抗議,人文主義的思想宣傳都是在合理範圍內的。

向來讓執法人員比較頭疼的,是不那麽和平友好的保守派份子。他們大多激進,不接受任何溝通和談判,但也從未像現在這樣,施行過如此不理智的暴力做法。

展昭幾乎電光火石間就從腦子裏閃過了無數資料。

那些資料他早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因為它們涉及到自己父母的案子,任何一點微小的細節也沒有被他放過。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我聽說……”他猶豫了一下,難得的不知道該如何措詞才好。

公孫策擡起眼眸,狹長好看的鳳目從白家兩兄弟身上掃過,大概知道了他們在打什麽主意。

白家和展家上一代的關系不錯,雖然白家經商,展家從事的是執法工作,但聽說白家老頭和展昭的父親曾經是一所大學畢業的。

只是兩人選擇了不同的道路罷了。

白金堂會突然找着理由讓他們來家裏吃飯,大概是聽了長輩的意思,想要打聽一些案子的細節,也是變相地看着點展昭,生怕他做出不合時宜的事來。

公孫策心裏想:這其實并不是什麽壞事,展昭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對自己的事也向來是不怎麽放在心上的,有長輩在後頭看着也能讓人放心一點,何必做得這麽拐彎抹角呢?

他的想法從展昭身上出發,自然就忽略了自己。也就沒想到,白金堂這麽拐彎抹角其實礙着的原因還不止一條兩條。

白家長輩自然是擔心展昭的,自己的弟弟也很是關心這個案子,而他自己,則是想找辦法留住公孫策罷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某先生壓根就沒看到他那顆真摯的心。

展昭知道他們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也不瞞着。對待他人的關心,他是懷着感激的,雖說有些不好意思,也覺得挺愧疚。自己的事讓其他人跟着瞎擔心,尤其是長輩也頻頻過問,這也算是不孝了。

只是展大俠也沒別扭到無視別人關心,執拗固執的地步,于是點點頭道:“這群人的作案手法和……十幾年前的案子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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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作案手法像,連理由也像。

“十幾年前也是連環爆炸案,對方是個小集團,領頭人代號是木子,其他成員分別用數字作為身份代號,他們一直隐藏得很深,直到那天……”

那天的天氣如何,展昭不記得了。他像往日一樣被家裏請來的保姆從溫暖的被窩裏哄起來,一勺勺地喂了米粥,然後任他一人在客廳看動畫片,保姆則開始打掃家裏并且計算着中午吃什麽。

那時候展昭的父母因為追查案子到緊要關頭,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回來了。

父母的卧室空蕩蕩的,床上冰涼,一點人氣也沒有。展昭已經習慣三天兩頭不見父母人影,好在他自小就比較安靜穩重,也不鬧不吵,甩着兩條腿兩只小手抱着對比起來有些大的遙控器,慢吞吞地換着臺。

就是那時候,他看見了幾個地方頻道突然插入了緊急新聞播報。

鏡頭裏是一位記者焦急的臉龐,她的語速很快,快到小展昭還壓根聽不怎麽懂她在說什麽。就見背景裏是一座燃燒着熊熊大火的倉庫,烏黑的煙霧幾乎将大半的天空都遮掩住了。

如果展昭那時候已經認得很多字,就會知道下面滾動的屏幕裏寫着:本市一倉庫突然發生大爆炸,目前已有七人重傷,兩人死亡,十三人輕傷……

客廳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急促的鈴聲配合着電視裏消防車的緊急聲音和救護車的聲音帶起了一種凝重的氣氛。

哪怕展昭還未能懂得人情世故,小小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他覺得很不安,有一種強烈的想哭的沖動,他突然很想見見媽媽。

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來得很突然,然後保姆走了出來接起電話,卻在只聽了幾句後就失聲尖叫起來。

小展昭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電視屏幕,上頭放出了兩張殉職人員的相片,那麽熟悉。

突然從電視裏看到父母,小展昭一時沒回神,他還跳下來看看屏幕,又看看電視櫃上放着的全家福,确定是父母沒有錯,大大漆黑的眸子眨着,有些開心地道:“阿姨阿姨,那是爸爸。”

然後保姆哭了出來。

“展……展昭!”白玉堂突然拍在他的肩膀上,展昭回神,臉色幾乎是慘白一片,眉頭深深地皺着。

“什麽……噢。”他想起來自己還在說正事,很快地調整了一下情緒,“那群人也是保守派份子,算是國內最大的一個集團,成員基本都是激進分子,很不好對付。”

“他們從成立到後來被迫解散,大大小小的鬧事參與過無數次。”展昭背書似地念:“科技博覽會,新型車道軌跡研發測試,那時候終端機剛出來第一批,政府部門有首批使用權限,也收到過他們的威脅信。”

公孫策皺起眉,不滿道:“這群人的腦子到底怎麽長的?”

白玉堂道:“集團的人年紀分布情況呢?”

“大部分是年輕人,但是領頭者的年紀都不小。”展昭道:“年輕人總是容易被激發某種偏執的愛國情懷,更容易被人利用。”

他們大肆宣揚高科技發展的危害,從曾經的電腦輻射,手機輻射,環境氣候惡化等等說到如今科技越加發達,相對的對人類的危害和自然危害也就越大。

——他們是欲望的奴隸。

這群人是這麽形容依賴高科技的人類的。科技帶來的便捷越多,帶來的利益也相對增大,科技發展類型的公司越來越多,國家與國家之間仿佛變成了冰冷的數據統計圖形,彼此争相較勁,讓金錢和欲望越滾越大。

曾經有文化侵略這一說法,說是接受某國的文化太多,比如接受太多某國電視劇,小說,音樂,電影等,自然而然思想就被人為有意識的改變了。

而如今,卻有了科技侵略這一說法。

國際上領先的幾大國家,新型的科技産品層出不窮,最後人們發現,無論走到哪裏,身邊所用的任何一件細微的東西,哪怕是一只簡易的科技玩具,都充斥着他國的氣息。

于是激進的小青年們又有了說法,從許多年前抵制汽車産品,到現在抵制一切科技使用。這其中甚至包括智能抽水馬桶、智能垃圾處理器、智能家用型清潔機器人以及上班打卡的新型指紋打卡器。

和平保守份子只是宣揚愛護環境,杜絕機器過多的參與人類社交活動,抗議過多的機器設備取代人類的工作等等。

而激進的份子們則是用砸用搶,用破壞別人的一切來進行威懾。

有句老話說得好,就算人類的科技再發達,連宇宙也去過了又如何?人心卻一點都沒有進步,還是那麽喜歡互相傷害。

“那下一步怎麽做?”白玉堂看展昭,“要預測他們的行動,搶在他們前面嗎?”

“與其亡羊補牢,敵暗我明,不如給他靶子。”展昭眯起眼,他大大的眼睛在燈光下眯起時,顯出一種特別的感覺,仿佛三月初春的天突然刮起了一陣小寒風,倒春寒似的,讓人一哆嗦。

“他們既然敢對警局的法醫下手,恐怕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白玉堂看着他,“下誘餌?”

“我想可能不用下。”白金堂突然笑了笑,目光轉到自己弟弟身上,“這裏有現成的。”

白玉堂一愣,展昭也反應過來了,“我記得陷空島的設計師是你?”

“原來如此。”白玉堂挑挑眉,邪魅一笑,居然有些躍躍欲試,将拳頭關節捏得咔咔響,“我倒要看看他們準備怎麽對付我!”

展昭不贊同地皺眉,“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不用。”白玉堂一揮手,頗潇灑道:“被他們發現問題就打草驚蛇了,我自己會注意。”

展昭看着他,心裏只有三個字:不靠譜。

白金堂似乎知道他所想,道:“不用擔心,我會看着他。”

展昭這才露出一個笑容,白玉堂頓時不滿極了,“我看起來像很不可靠的樣子嗎?”

像啊——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并且充分用表情表達了出來。

“……”

等到晚餐吃飽喝足,白金堂禮貌地留公孫在客房住下。

公孫堅持要跟展昭回那間小小的日租公寓,展昭絲毫沒感受到公孫先生遞來的眼色,看了看白家的客房,道:“你就暫時住在這裏吧,沒抓到那群人之前你都可能有危險。”

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我家環境沒這麽好。”

公孫策幾乎要跳起來,心說:誰說過你家必須得是豪宅嗎?

只是這句話尚未出口,被白金堂打斷了。男人自然而然的伸手攬住公孫肩膀,用一種無法違抗的力量控制住了他,既沒把人弄痛,卻也讓他動彈不得。

公孫策看過去,白金堂笑眯眯道:“玉堂,送送小昭。”

于是公孫先生就眼睜睜看着那希望之門在自己眼前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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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人類的科技再發達,連宇宙也去過了又如何?人心卻一點都沒有進步,還是那麽喜歡互相傷害。”引用出處為日劇《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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