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故人（十）
讓衆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陷空島的建築地旁邊發生了一起自殺案。
先到的警察已經将周圍圈了起來，這陷空島也不知道是搭上了哪路黴神的車，最近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一個案子兩位被害人就好巧不巧在陷空島附近的小街上被謀殺，現在又遭遇自殺案。
白玉堂就想不通了，這A市地方大了去了，陷空島圍得嚴嚴實實的人也進不去，還非得選在離得最近的小區裏跳樓自盡。說句不厚道的，你哪兒自殺不是自殺啊？怎麽偏就選這兒了？
——若是讓展隊聽到這句話，玉堂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等白玉堂、白金堂和張龍等人到了現場，拉起的黃線裏，有警察正在核對被害人身份。
身上什麽證件也沒有，小區保安也确定了不認識這人。
“不過我看到他在外頭晃了有一上午了。”小區保安捏着帽子，有些緊張兮兮，“一開始我以為他等人，喏，就剛好在我們門口晃蕩。後來我跟他搭話，他答了幾句，就進來了……我，我讓他登記來着……”
保安将一個本子遞出來，上頭是藍色好看的字體——辛楊。
旁邊警察看了幾眼，“這名字聽起來怪怪的。”
另一警察道：“你管天管地還管人家叫什麽？我看你名字也沒好聽到哪兒去。”
“你一天不跟我擡杠吃不下睡不着是不是？”被損了的警察臉色不好看，問話也就犀利了一些，“你跟他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啊。”小區保安誤以為他們的意思是自己說了什麽不好的刺激到人家了，結結巴巴道：“我問他等誰，他說是有人要等他，他沒等誰。我就奇怪啊，我就問那別人等你，怎麽還沒到？別是被放鴿子了吧？他就……就沒說什麽，笑了幾聲。”
問話的警察撓了撓後腦勺，又将帽子罩回去，“嘶……這別是個精神有問題的？”
保安點頭，“有可能啊有可能，我看他魂不守舍的，哪裏知道他進了小區還沒十分鐘就跳下來了呢？”
幾人便朝那屍體的位置看去，大門斜對面的一棟小區樓，看着和其他的也沒啥太大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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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要說的……警察皺皺眉，目光順着屍體跌落的方向看去——正好對着陷空島的大圍欄。
張龍只看了屍體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這是爆炸案裏的其中一人。”他很快掏出電話給展昭打了過去。
展昭仿佛福至心靈一般，問：“是那個從批發市場辭職的？”
“是他。”張龍愣了愣，“頭兒你怎麽知道？”
展昭沉吟一下，轉過頭去跟公孫說了幾句什麽，很快回複道：“公孫馬上過來，屍體交給他，你別管這事。”
張龍哦了一聲，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玉堂從旁邊将電話搶了過去。
“我說展隊。”
展昭一愣，“玉堂你也在？”
“廢話麽這不是？”玉堂翻個白眼，沒好氣道：“我們這陷空島是不是風水不好？”
展昭笑了笑，手裏還看着技術部給的分析報告，應付着道：“瞎說，你都是科技前沿産品的設計師了，還信這些？”
“不信不行啊。”玉堂看了那屍體一眼，臉上的笑意緩緩變成了一種陰邪的冷笑，“這人是爆炸案的嫌犯之一吧？我聽到張龍跟你說的了。”
展昭放下手裏報告，擡起眼來看着虛空中的一點，“你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玉堂低低道：“你們要怎麽破案，是你們的事，我要怎麽對付他們，是我的事。”他頓了頓，年輕氣盛而顯得有些不羁的臉在陽光下看起來格外引人奪目。
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無法抗拒的語氣慢慢道：“都動到少爺頭頂上來了，不給他一點顏色，他就不知道馬王爺長幾只眼。”
展昭一樂，“馬王爺長幾只眼？”
白玉堂正在氣頭上，被他突然這麽一噎，下意識就想答案去了，頓時氣焰散了個七七八八。
“展昭。”玉堂回過神，無奈道：“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沒人讓你咽氣，咽氣了還得了。”展昭今日反常得很，居然三番兩次把白玉堂堵得說不出話來。
玉堂謹慎問：“你怎麽了？誰招你了？”
展昭沒吭聲，隔了會兒道：“科博會你該幹嘛幹嘛，我這邊有分寸。”他又囑咐了一句，“別輕舉妄動。”
然後就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你們隊長吃火藥了？”白玉堂茫然，将電話還回去。
張龍哼了一聲，也沒搭理他，轉身走了。
“……”真是什麽将帶什麽兵。
公孫很快将屍體拉了回來，一檢查，好嘛，哪裏是自己跳下去的？身體裏藏着大量的致幻劑呢。
展昭坐在一邊看着科博會的時間表，“有人讓他去死？”
“用了這種藥，再下點心理暗示。”公孫聳肩，“讓你當街跳脫衣舞也不是問題。”
展昭放下手裏的東西，“這人在保安給他的登記冊上寫的名字，你覺得那是真名嗎？”
公孫冷笑了一下，“辛楊，信仰。當人沒讀過書還是不認得字？”
他低下頭将分析完的報告拿出來，“除了致幻劑，他的胃裏幾乎沒有東西，胃部萎縮得厲害，可以判斷至少三天以上沒吃過任何東西，手腕上有明顯的淤痕，被綁過，腳踝上的傷口深淺不一……你看他的穿着。”
公孫帶着手套，将死者的衣服和褲子掀了掀。
“這麽冷的天卻只穿着一件襯衣，肋骨下的位置有鐵鏽的痕跡，像條蛇一樣貫穿整個胸口位置；褲腳有泥點，鞋子不合腳……不是他的鞋，沒穿襪子，腳踝上的傷痕都是擦傷。”
他擡頭，看向展昭，“能想到什麽？”
“他被吊起來綁了一段時間，這鐵鏽的痕跡是繩子上的，結合腳踝上的傷口……”展昭笑了一下，“咱們A市的碼頭只有一個，空的舊倉庫應該很好找？”
他轉頭看向技術人員小錢，立刻讓對方定位。
小錢推了推眼鏡，了然地道：“這半個月裏只有一星期前下過一場大雨，泥土多又會讓人走在路上腳踝被擦傷的，只有早就空置不用的A市老碼頭，那裏地上有很多雜物，以前沒運走的老貨物，鐵箱子，鐵索……”
“哦我知道了，綁過屍體的就是鐵索吧。只有鐵索才有這麽多鐵鏽，還有這麽粗的痕跡。”
展昭勾了勾嘴角，“腦袋很靈光啊，要不要調來外勤組？我們還缺人。”
“不了。”小錢手指飛似的在鍵盤上狂敲，“我只對電腦感興趣。”
說完他就道：“地點标出來了，符合條件的有兩個舊倉庫，其餘的倉庫基本已經被賣掉了，都有公司注冊信息，地址已經發送到你們的終端機上了。”
展昭起身，飛快地和同事聯絡，先派了一隊人馬偷偷潛過去看看情況。
……
壓抑的一夜很快過去，而兵荒馬亂的一天很快到來了。
科博會迎來的參觀人數大大超出了預估。外圍的特警都收到了消息，嚴密防守着任何一個可疑的角落，防止有人将爆炸物帶進會場。
幾個大小出口統一安裝了紅外線檢測裝置，有工作人員專門負責檢查。
展昭和馬漢等人縮在角落，盡量隐蔽自己的身形，觀察着這些來往的人群。
馬漢道：“頭兒，你确定他們會來？”
“他們如果要挑戰全人類，這種大型展覽會就不會不來。”展昭豎起手指，“第一，這是政府和商家合作協辦的，比起恨這些商家，他們更恨執法人員，恨這些權利高于百姓的公務人員；第二，這次的科博會請了幾個老教授，其中有對人類基因改造的狂熱偏執份子，是他們下手的最好目标。”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有些猶豫。
也許，還有第三。
這個第三就是……
他目光在人群裏轉了一圈，準确的找到了白玉堂。
玉堂穿了一身白色西裝，看起來張揚得不能再張揚了。
他沒與白金堂一起，反而是在展會裏像只白孔雀一樣招搖地四處逛。
“……”展昭無語了，拿起科博會的介紹傳單，一邊裝作認真研究路線，一邊溜達過去。
趁着和男人擦肩而過的瞬間，不小心撞了一下肩膀，手裏東西落地，他彎腰去撿——白玉堂上道的也跟着蹲下沈，笑眯眯道：“對不起，我沒注意。”
展昭壓低聲音，“找死呢你？就不怕哪兒冒出顆子彈直接射穿你腦袋？”
“若是用槍，他們的暗殺方法不是更低調效率一點麽？”白玉堂漫不經心道：“用炸彈從一開始就顯示了他們的不慎重。”
東西大還不好安放，一旦被人發現只會加強防守。
不過這也顯示出了他們激烈的複仇情緒，必須用這種爆炸般的方式來宣洩。
展昭起身，拍了拍衣袖，“你倒看得透。”
“商人。”白玉堂指了指腦袋，“是用腦袋做生意，用心看人的。”
展昭挑眉，目光在人群裏晃了一圈，“那……聰明的商界才子，你覺得他們會怎麽出現？”
“恩……”白玉堂似乎心裏早就有數了，目光往門口瞟了一下。
展昭突然發現，白玉堂晃來晃去的位置其實都對着門口。如果真是用槍來狙擊的話，剛好是個扇形的開放區，好似在對人說——有種的你就來啊。
展昭目光一凝，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門口。
一個負責安保措施的保安，壓低了帽檐，站在一個不容易讓人引起注意的角落。
他手裏還拿着一個……
展昭突然拿起宣傳冊，擋住自己的臉，對着手裏的通訊器道：“各部門注意，各部門注意，東3區門口有可疑人員，穿的是MX安保雇員制服，個頭很高，胸口編號……00325。”
通訊器裏很快響起回應，趙虎剛好就在附近，“我看到目标了。”
“別亂動。”展昭壓低聲音，背過身似乎在看展覽，小聲道：“帶三個人從三面包抄，別給他溜走的機會，展會外頭的人随時準備好伏擊。他手裏可能有遙控器，小錢，你那兒準備好沒有？”
“搞定啦。”小錢在通訊器裏道：“信號幹擾裝置已經打開，他如果用的遠程遙控，已經沒用了。”
展昭神色一松，“小心他還有同黨，馬漢，你馬上去查MX安保人員名單。”
“有嫌疑的都先逮了，記得先切斷他們彼此的通訊設備……”展昭一頓，突然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再回頭，白玉堂不知道何時溜走了。
展昭咬咬牙，下令，“行動！”
這是一場混戰。
發現被包圍的“山羊”人員很快開始反抗，理所當然的，他們的安放的炸彈因為被信號幹擾的原因無法爆炸。
人群很快從最初就設定好的撤退路線離開，場地裏一下空了起來。地上散落着宣傳手冊和人們擁擠時踩掉的鞋子。
趙虎将人都帶來的時候，一共十二個，男女都有，各自帶着憤恨的目光。
他們看起來像是常年處于不正常的生活狀況裏，大多皮膚不正常的白皙，臉色發青，脫發稀疏，瘦骨嶙峋。
展昭匆匆掃視了一圈，隐隐覺得心裏不安。
這些人這麽瘋狂，這麽大膽，這麽……不要命，有可能這麽輕易就被抓捕了嗎？
白玉堂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手裏拿着個看起來像是監控屏的東西，一把抱住展昭就往旁邊滾去。
“全部卧倒！”
他大吼道：“他們身上有炸彈！”
一瞬間，展昭只覺得自己什麽都聽不到了。
爆炸的轟鳴讓他一瞬失聰，被火燎到的皮膚帶起一股灼熱感，痛徹心扉。
公孫好似在外圍大喊什麽，展昭模模糊糊的，腦子裏一陣嗡嗡響。
他想起趙虎和馬漢還押着那群人，想着張龍幾乎和白玉堂一起撲上來擋住他，想起還有好些同事在現場離得很近的地方……
“不……”展昭腦子裏仿佛進行了二次連爆，炸得理智都沒有了，他掙紮着坐起來，顧不上燒傷的手臂，匆忙去看人。
“有意識的都答應一聲！快！”他急急沖着外頭道：“救護車！叫救護車！”
為了以防萬一，救護車就在隔壁街等着，一收到傳喚立刻烏拉烏拉沖了進來。
直到這時候，展昭才終于開始能聽清周圍的聲音，眼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來。
張龍背後傷了，白玉堂大半身體擋住了自己，手臂到肩膀和背部幾乎都是大面積燒傷，趙虎和馬漢反應快，及時跑來了，因為他們旁邊剛好有柱子，不幸中的萬幸在關鍵時刻起到了防護作用。
展昭看着白玉堂痛得青筋都蹦了出來，手足無措地想去扶他，卻不知道往哪兒扶。
公孫和幾個醫務人員沖過來，小心翼翼将白玉堂往擔架上扶，“居然拿自己做炸彈！這個混賬東西！”
展昭轉身看去，十二個人死得幹幹淨淨，不過只有其中一個身上綁了炸彈，否則……他們這群人一個都別想全身而退。
白金堂的電話此時響起來，公孫接起來的同時，展昭的電話也響了。
“頭兒！”電話那頭王朝道：“倉庫自爆了！媽的裏面居然放了炸彈，還好我和兄弟們撤得快！頭兒，我們只搶回來一樣東西，是個迷你終端機，放在一個防爆裝置裏，應該是故意讓我們拿走的。”
展昭冷着臉，“兄弟們都沒事？”
“沒事。”王朝道：“你們那邊怎麽樣？”
展昭看了一眼現場，“你們先回警局，其他的之後再說。”
“是！”
展昭挂了電話擡起頭時，公孫也臉色不定的挂了電話。
“怎麽？”展昭皺眉。
公孫看了一眼已經開走的救護車，“白玉堂……你別說，比起這群人來，他也瘋得差不多了。”
“什麽意思？”
“他居然追蹤到了這群人的頭頭。”公孫道：“白金堂告訴我，玉堂昨晚上就将所有的安保人員名單刷了一遍，鎖定了一個嫌疑人，他……等的就是你讓小錢切斷他們之間通訊的時機。憑他一個人做不到，會打草驚蛇，所以他等我們的人一切斷通訊，就直接找上了那人。”
展昭只覺得心髒跳動加速了，“然後呢？”
“他打傷了那個人，也是從對方口中知道了這幾人身上其中有一個有炸彈，于是沖了回來。”
展昭有些愣，“那……那個人……”
“估計跑了。”公孫不甘心道：“玉堂在他身上放了跟蹤器，但是……就在剛才，坐标消失了，應該是對方發現了。”
展昭擡起拳頭，狠狠錘了一下地面。背景裏是很快被撲滅的火，陸續開走的救護車還有不斷朝這邊湧來的警車。
痕跡檢驗科的人又開始忙碌了，法醫部的則收集屍體。
丁月華一臉焦急地沖過來，找到展昭之後明顯松了口氣，卻在看清他的表情後又愣了愣。
“……我去醫院。”展昭抹了把臉，似乎感覺不到手臂的痛，“我去看看玉堂。”
公孫點頭，“我也去。”
而對面的一棟大廈頂樓，一個人拿着望遠鏡，看着展昭和公孫上了車，望遠鏡下的嘴角緩緩勾起來。
他在喉嚨上放了一個變聲器，說話聲音像鐵皮磨蹭一樣十分難聽。
“我們差點就得手了。”他對着電話道。
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呵呵笑了兩聲，“展昭？展昭反應挺敏銳的，直覺也強，不過……到底差了點火候。倒是那個白玉堂。”
他頓了頓，語氣裏帶了點興味，“他是個很危險的家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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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墨染童鞋給專欄投的地雷~麽麽噠~XDDD
P.S：抓蟲~~XDD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