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後來的事

屍體的驗證結果很快出來了,DNA數據庫裏果然是沒有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身份證明的。公孫拼了自己這條“老”名,賭上最年輕最頂尖的法醫稱號将所有死者的分析報告以最詳細最完善的結果呈報了包拯,又讓包拯以完全的理由站住了腳。

——站住了他們随意調用最高權限裏的檔案資料的腳。

上頭派來的調查組一個個抽着煙,整個會議室裏煙霧彌漫。展昭不在其中,包拯和公孫策各坐一邊與他們對峙。

公孫對着調查組施加的壓力,冷笑一聲,将終端機打開,投影出數據圖,“這位,你們別告訴我都不認識他?”

其中一個調查組成員推了推眼鏡,“有點印象。”

“呵呵。”公孫道:“就是一個商人的記憶力都比你好,他姓嚴,十幾年前警方所謂的‘走私人口調查案’兩方人員火拼中無辜被波及的平頭百姓,後來被法醫報告死亡,屍體已經燒了灰放進了那個不屬于他的墳墓了。”

這句話讓衆人都擡起眼來,一開口說話的調查人員道:“公孫先生,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這裏用的‘先生’可跟專案組裏衆人親昵稱呼的‘先生’意義完全不同。這只是一個疏離又冷淡的客套用詞。

公孫莫名覺得這個“昵稱”用在自己身上真是爛極了的主意,也不知道最初到底是誰先叫的,現在讓他聽到這人稱呼自己,簡直不舒服到了極點。

“我的意思是,當年被法醫證實已經死亡的嚴先生,并不是真的嚴先生。”他指了指終端機上的數據,“這位才是,昨天參與科技博覽會爆炸案的嫌犯之一。”

公孫不等幾人問話,說實在的他只想讓他們啞口無言,最好一句辯解地詞都說不出來。

所以他語速飛快地道:“昨天死亡的十二人,其中一個就是早該在十幾年前就死亡的嚴先生,還有一位是十幾年前官方聲稱殉職的警務人員,說實在的,我都不知道咱們暗地裏的DNA移植技術已經好到了這個地步,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證明他們的DNA原始培養鏈還是原本的,并沒有被破壞殆盡……還是說,因為他們都是試驗品,所以本身就不完全?”

調查組的人頓時拍桌而起,“公孫同志你怎麽說話的?請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我們是來調查你們違反規定調用最高權限檔案資料的,不是反過來被你們質問的!”

公孫眼神一冷,脾氣上來了。他微微坐直了身子,準備跟這人來一場激烈的辯論賽,不過只是“準備”而已,因為他被包拯攔住了。

包拯渾身的氣勢很強烈,好似壓根不在乎這群人的來頭,也不在乎他們的地位和眼下的職責。直接道:“我們為什麽要調用最高權限檔案,這是案情所逼,來不及讓上頭層層批複。這一點是我的失職,要反省要寫報告我之後會去做,但是諸位。”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仿佛在胸腔裏震動着似的,并沒有用多高的音調,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如雷貫耳般地道:“諸位!咱們一碼歸一碼,事事分開來說。這件事有蹊跷,不是我調用了最高權限檔案它就不存在!原本應該十幾年前就過世的人,為什麽昨天出現在了案發現場?詐屍?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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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會議室的氣壓極低,讓對面起先還氣勢洶洶的人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當年嚴先生的DNA報告是法醫部給的,既然我們的人對別人的家人說了那就是不幸去世的嚴先生,人家碑也立了,祭拜也祭拜了這麽多年了,現在我的人告訴我,這個人48小時之前還活着!”

對面的人鴉雀無聲,一個個看地板的看地板,看桌角的看桌角。

包拯眉頭一立,手一拍桌子,“你讓我怎麽出具報告?怎麽給嚴先生的家人交代?你們誰敢去再下一次死亡證明書?誰敢?站出來!”

調查組裏一個年紀比較輕的女人,已經忍不住眼眶發紅了。

她偷偷往角落裏縮了縮,仿佛想當自己不存在。

連公孫都被包拯的氣勢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他偷偷看了包拯一眼,心說:關鍵時候還是包局給力啊。

包拯長時間的停頓了一會兒,仿佛是在給衆人回神的時間。

他像一頭游刃有餘的獵豹,要将盯上的獵物玩得團團轉才罷休。

那張已經浮起一些細密的臉,不但沒有給人一種脆弱和力不從心的感覺,反而更加襯托了他的強大。

那是一種經歷了風風雨雨,從靈魂就筆直朝天,從不折彎一下的男人。

純粹的,可怕的。

對面的領頭人總算找了自己的聲音,“這件事,我們會如實上報。”

“然後呢?”包拯看向他。

那人被包拯一聲激的手臂不自覺抖了抖,尴尬地扯出一個笑容,“當年負責案子的人我們會派專門的調查組,該有的報告和處罰不會少。”

“有人能負責嗎?”

那人臉色變了變,“……那是上頭該下決定的事。”

公孫忍不住樂了,“調查組不就是出具公平的分析報告,該把人怎麽辦就怎麽辦嗎?現在卻說決定不了負責人了?”

那人總算繃不住了,将手裏的資料往桌上一丢,頗有些自暴自棄道:“包局,公孫,咱們其實心知肚明,既然都心知肚明了還在這裏裝腔作勢做什麽?有意思嗎?威脅我們有意思?還是你們覺得你們能一手撐天了?能把咱們的體制調個個兒?”

他有些憤憤道:“不是我說句慫的,你們要是敢把整個體制給翻了天,我的人随便你們當槍使!要多少證據多少資料一樣不缺!怎麽的?包局,給句話?”

包拯看了他一會兒,随後抽出根煙來,點上,狠狠吸了一口。

那人也松了口氣,往椅子後一靠,“行,這事上頭會怎麽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們也不過走一個過場,沒人會把你們怎麽樣。”

他起身,招呼其他人出門,邊道:“不過包局,我還是提醒你一句。你向來是清正廉明慣了,手底下有能力的人多得很,不怕什麽,但有些事……你還是多拿捏些分寸比較好。就算不為自己考慮……”

他看了公孫一眼,意味深長道:“也是為了你這些能幹的手下考慮不是?”

等人走了,公孫才猛地一拍桌子。從頭到尾沒被動過的茶水晃蕩的到處都是。

他怒道:“他這什麽意思?做警察的自己都怕黑,還搞什麽搞?當黑社會去不是更輕松!”

包局笑了兩聲,眼底卻是冰冷的,半天才道:“這事我知道該怎麽辦,行了,案子也結了,你去醫院看看展昭那小子。”

公孫抿了抿嘴角,最後也只能嘆氣一聲,拿起外套走了。

醫院裏。

展昭正被白玉堂纏得叫苦不疊。

白玉堂後背手臂和肩膀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卻也不知道人是什麽做的,明明吃了止痛藥沒睡一會兒就醒了,一會兒要吃這樣,一會兒讓展昭記得這個恩情,他要報恩什麽的。

展昭哭笑不得,他一只手臂也纏了厚厚的繃帶,但比起白玉堂是好太多了。

他削了個蘋果切成小牙遞到男人嘴邊,“你膽子也太大了,自己一個人就敢去追嫌犯?”

“我算準了他會躲在暗處,操縱他那些手下去當炮灰。”玉堂頓了頓,翻個白眼,“這才是當老大的人呢,你以為都跟你似的?事事第一個跑在前頭。”

展昭遞出去的蘋果頓時收了會來,玉堂探出頭去咬了個空,後牙磨得吱吱響。

“難道我說錯了?要不是你沖那麽前頭,怎麽會被別人算計?對方就是吃準了你會在第一線,要炸的就是你!”

展昭一愣,“我?”

“那個人……”白玉堂皺皺眉,“帶着面具,沒看到樣子。身上綁炸彈的那個,就是當年失蹤卻被說是殉職的警方人員,我估計他是恨你們的,恨你們抛棄了他。”

展昭放下手,呆了一會兒,“恨我們……也是正常的。”

哪個出外勤的不是懸着顆心?若是沒有能信賴的交出後背的同伴,任務根本沒法開展。

可那個人……卻被自己的同伴背叛了。

明明是執法人員卻成了試驗品,或許他當時只是受了傷,或許只是一時昏過去了,可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哪個正常人心裏不會恨呢?

要他說,那些個來當炮灰的協助者其實全都是帶着恨意的,否則怎麽複仇?

可展昭覺得哪裏不對。

他自己咬了一口蘋果,自言自語,“如果說這些人是複仇者還說得通,那利用他們的人又是誰?是什麽目的?”

報複社會?報複國家?他們的人數顯然太少了一點,小錢已經發來消息說聊天室已經被對方自己毀掉了。

這麽說來,這場報複已經無疾而終。那麽他們想要的結果到底是什麽?

給人帶來恐慌?顯然密謀的還不夠長遠,否則也不會這麽容易被收拾了。

還有那個自殺的,無論是選擇的地點還是時間點都太過微妙了。

“他當初走得那麽急,是不是因為想脫離組織?”玉堂猜測。

“有可能,但是被抓回去了。”展昭突然想起什麽,“王朝給我帶回來一樣東西。”

之前一直照顧昏迷的白玉堂,都沒有時間看手裏的東西。

這時候才想起來打開,迷你終端機上立刻蹦出一段視頻。視頻拍攝得有點模糊,像是從哪兒錄下來的……

展昭看着看着,突然臉色慘白了下去,瞪大了眼。

“這是什麽?”玉堂皺眉問。

“是……”展昭咬了咬牙,将視頻快進,但最後也沒留下什麽線索,視頻放完就什麽也沒有了。

“是爆炸案。”展昭捏緊了手裏的終端機,“我父母……”

他不用說完,白玉堂已經懂了。男人好看的臉上露出一股冷意來,“他這什麽意思?”

“……這後頭果然是有目的的。”展昭努力平複心态,讓自己以案子優先,迅速調動所以的腦細胞開始回憶起整個案子。

“炸彈的來源本身就是個疑點,還有那個給炸彈的人始終沒有露面。這樣就說得通了,為什麽他們要利用那群人。”

“為了給你提個醒?”玉堂眯眼,“還是要警告你?”

展昭的側臉繃得緊緊的,是白玉堂熟悉的,小時候看見過的那個倔強的,不服輸的弧度。

玉堂的心一瞬間就軟了下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伸手抓住了展昭的手腕。

他突然覺得,小時候沒能跟他說上話,也無法安慰他,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他懂這個人,好吧……是說不定可能也許大概懂這個人。

但那不妨礙他想關心,想支撐這個人。

“不管他們是什麽目的,他們沒做到。”白玉堂緊緊抓着他,“以後我也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展昭有些走神,沒有注意到白玉堂的情緒,只是慢慢點了點頭。

他看着終端機,又想着這次的案子,腦子裏亂哄哄的。

原本他以為接下這個案子,是找到了那群人的線索,可辦案的中途,他發現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他們并沒有任何聯系。

可現在這個結果,卻突然告訴他那群人正看着他,而自己甚至丢了這條線索。

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幹淨了。

他突然想起白玉堂之前的話,猛地擡頭,“你說,那人的炸彈是沖我來的,你說他是要報複警方背叛了他……”

“不……”展昭愣愣道:“那就是沖着我來的,那是為了……”

他逃掉了一命。

白玉堂愣了愣,頓時臉色難看極了。

“好家夥。”他冷冷一笑,“自以為自己算計到了一切嗎?那群蠢貨,總有一天摔得媽都不認得。”

而另一頭,白金堂在住院部的走廊外頭,接完了一通電話。

合作商盧方的意思很簡單,他們的陷空島計劃遇到了問題。而這個問題不是別的,居然是涉及的一部分設計圖被斃掉了,已經過了最高檢查的三個月之後,居然告訴他們,這個設計要不得,違反了國家建築法基本規定?

好一個基本規定,之前來檢查的人都是無證作業的是吧?是山寨來的吧?真是打自己臉打得啪啪響。

盧方在那頭氣得不行,但還是壓低了聲音,謹慎道:“有一個環節很奇怪,在規定的範圍內進行小細節的改動本來是沒有問題的,但最新的改動圖不知道為什麽被上頭的人知道了,于是突然就下了這麽一個停止修建的命令,勒令我們換了新的設計圖才能繼續修建。”

他道:“這種小細節的改動圖只有我們內部人員才能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白金堂眯起眼,慢慢道:“盧方,這個原因你其實已經知道了,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盧方一下安靜了下去。

白金堂道:“我們的人裏,有問題。”

盧方的呼吸漸重,他是個重情義的人,最看不得背叛和欺騙,半天才平複了心情說:“和之前的自殺案有關系嗎?”

白金堂想起之前那個微妙的自殺地點,正對着他們陷空島的建築基地,簡直像是無聲的挑釁一樣。

“或許。”他看了看時間,直起身來,“這件事先不要告訴玉堂,我會找個時間和他談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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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案子結束啦(≧▽≦)/~~伏筆又多了好多→ →~關鍵時候終于點出了“故人”的标題呢!希望最後不要把我自己給繞進去了。笑

展昭的仇人們也出現了呢!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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