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沉迷(六)
“他對她們的所有作為,都源自一種幻想。”展昭道:“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他會送出那樣的情書,他認為他們是天生一對,命中注定的。可在調查過程中卻發現和自己的幻想差得太遠。”
“于是産生了殺意?”
“這種人對于一種感情是無法長久的,他們沉迷在自己的幻想裏,精神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暴虐和溫柔相矛盾,惡言和溫柔相沖突。”
展昭斟酌着詞語道:“殺了她們是源自幻想,将她們打扮得幹幹淨淨也是源自幻想。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十分重,對自己的評估已經脫離了社會的普遍認知……”
王朝點頭,接過話道:“我們知道一個人如何評估自己,是站在兩個角度上的,一個是從自己的角度,一個是從別人的角度,也叫做鏡面認知。”
從別人眼裏來确定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可這個人顯然過于自恃其才,已經無法從別人那裏獲得正确的自我定位。
這就好比失去了自我,迷路在漫漫人生路上一樣。
“他和周圍的人一定無法融洽相處,說不定根本連正當的工作也沒有。”展昭揉了揉眉心,“去租房公司問,距離被害者最近的地段有沒有出租過便宜的房子,拿着畫像去。”
“是!”
“至于尤佳莉……”展昭沉下眉,似乎有什麽心事。旁邊王朝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輕輕道:“如果按照兇手的邏輯,他只在一家咖啡廳出沒,選中的是常出現在那裏的女人,如果租住的地方也離她們不遠……”
張龍道:“為了方便觀察,肯定不會住得太遠。”
馬漢看看幾人,有些不敢置信,“你們是說……尤佳莉這事有問題?”
“尤佳莉和他住的地方太遠了,也不在他會常去的區域。”展昭道:“雖然特征完全和前三位被害者相似,但……他們沒有會相見的可能性。”
這種對暗示性很強的兇手,如果沒有雙目相接,甚至有過其他的接觸,是不會讓他找上門的。
一旦确定了兇手的選擇動機,犯罪動機,再倒回去循他的意圖和邏輯就不會太難。
而尤佳莉……顯然完全在一條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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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另外的嫌疑人?模仿犯案?還是誰在暗地裏找上了那個兇手,引誘他出現?
可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第二天,筆跡的鑒定報告出來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這看起來完全是手寫的信,卻根本沒有手寫的痕跡。
“是一種高纖維模仿的手寫字體,其實是用機器打印出來的。”技術人員還挺得意,“這種高模仿手法在國內都是鮮有的,能被檢測出來也很難得。”
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就是——被我發現了!快來表揚我!
若是展昭能看見技術小哥背後的尾巴,一定會發現它在不斷地激烈地晃動着。
模仿的信,上面的內容就更耐人尋味了一點。
展昭摸着下巴看着上頭的字:我會帶走屬于我的東西,在不久的将來。
原本以為是指的尤佳莉,可現在看來……微妙了啊。
兇手絕對不會使用這種高模仿的方式來寫信,之前的信都是他自己手寫的。
半夜翻牆,留下不是自己手寫的信,明明不在這個區域犯案卻找上了尤佳莉。
這一切的一切都說不通。
而此時另一頭,正在幫白媽媽準備晚飯的尤佳莉,被白媽媽念叨着:“也不知道這案子破的怎麽樣了,我看你那公寓也不能住了,多危險吶,趕緊搬了吧。”
尤佳莉溫柔地笑了笑,将落到臉側的頭發拂到耳後。她十分娴熟地剝着豌豆,手指細長美好,遠遠看着,就像一幅定格的油畫一般。
白媽媽臉上帶着點無奈,“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才結婚啊,唉……我這都老婆子一個了,啥時候能抱上孫子啊?”
尤佳莉耳朵尖覆蓋了一點點紅色,難得看到點羞赧神情,眉目如畫似的,輕道:“現在公司正是關鍵時候,別說金堂了,我也沒辦法這時候開口啊。”
她說着,将手裏的活做完,飛快地洗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我去打個電話,讓他們晚上回來帶點醬油。”
“啊,對,沒醬油了。”白媽媽揮手,“去吧去吧,真是,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都是成年人……”
白媽媽還在叽叽咕咕,尤佳莉已經飛快地溜了。
她走過客房的卧室,目不斜視地直接進了白金堂的房間。拉着窗簾的房間裏顯得有些昏暗,她關上房門,一邊摸出手機打電話,一邊目光在房間裏掃視着。
“莉莉?”那頭白金堂接起來,大概是在和什麽人商讨事情,那頭有些吵鬧。
他微微提高了一點音調,聲音從話筒裏傳來十分好聽,“有事嗎?”
“沒什麽事,家裏沒有醬油了,你回來的時候記得帶一瓶。”尤佳莉一邊輕言說着,一邊手指從牆上緩緩摩挲而過,仿佛只是在參觀。
“知道了……”白金堂頓了頓,“不知道今晚回不回來吃飯。”
“那讓玉堂帶也一樣。”尤佳莉道:“記得什麽牌子的嗎?”
“記得……啊你等一下……”金堂稍微捂住話筒,對着另一頭的人吩咐什麽。
尤佳莉也不急,聽着他好聽的聲音貼着耳朵,一邊繞過整個房間,最後目光從衣櫃、床頭櫃下挨個掃過,停在了衣架後頭一個扔換洗衣服的小籃上。
她蹲下身,将那小籃拉了出來,随後手指在衣架後摩挲了一下,摸到了一塊不正常凸起的東西。
紅潤的嘴角慢慢彎了起來,她笑得很燦爛,聲音便越發輕柔。
“你家展弟弟的案子辦得怎麽樣了?”她邊問,邊将整個衣架拂開,露出了藏在後頭的東西。
那是一塊突出來的牆壁,不仔細看并不會發現,四房型,從外頭可以打開,露出裏頭一個小小的保險櫃。
白色的小櫃子,鎖眼泛着冰冷的光。
白金堂道:“聽玉堂說好像找到兇手的蹤跡了,你不用擔心,展昭辦事向來穩妥。”
尤佳莉嘆口氣,“我倒不擔心這個,只是擔心公司……你和玉堂忙得過來嗎?”
“沒問題。”金堂笑了笑,“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挂了,這邊還有事要忙。”
“沒事,你忙吧。”尤佳莉手指在鎖眼上戳了戳,道:“哦對了,關于設計圖數據資料的事……”
白金堂停頓下來,“恩,怎麽?”
“那事……雖然我不想說,但想來想去,咱們這裏頭是不是出了細作?”尤佳莉的聲音控制得恰到好處地提起,有點擔憂地道:“是競争對手的人混進來了?”
金堂在那頭安靜了一會兒,才道:“這件事我和玉堂已經在查了,有件事我很在意……”
“什麽?”
“之前嚴叔的資料,你傳給公孫的是複印件吧?”
“恩。”
“你之後把原件放哪兒了?”
“就在你桌子上。”尤佳莉道:“怎麽了?你當時突然被叫去開會,才讓我幫忙傳份資料,我記得原件複印之後就放在你桌上了。”
“……原件不見了。”白金堂道:“開會之後我忙着其他事,後來想起來再回去找就找不到了。”
“不可能。”尤佳莉語氣極為堅定,“你的辦公室只有玉堂,秘書和我能進去。”
她頓了頓,突然道:“你……不會懷疑我吧?”
金堂一笑,“怎麽會,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不清楚嗎?再說那東西你拿着有什麽用?”
“……這可說不好。”尤佳莉半開玩笑地道:“或許我就是那個細作呢?你又沒證據證明我不是。”
她邊說,邊站起身,将東西都還原重新遮擋了暗格,開門走了出去。
白媽媽的聲音在那頭道:“怎麽樣?他們晚上回來吃飯嗎?”
尤佳莉說了聲不知道,聽到白金堂在電話裏無奈道:“如果是這樣,我只能自認倒黴了。”
電話那頭有人催促,金堂道:“你別亂想,我和玉堂也不會亂想。萬一這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可不就中了他的計了?”
“總之這件事我們會處理,你就當休幾天假,別往心裏去。”
尤佳莉便笑了笑,“好。”
挂了電話,尤佳莉回到廚房繼續幫忙燒菜。
她遞給白媽媽一瓶料酒,一邊道:“金堂的重要東西總是不放好,這下可好,東西不見了。”
“啊?”
白媽媽驚訝,“不要緊吧?”
“說重要也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尤佳莉聳肩,“不清楚怎麽回事。”
白媽媽随口道:“唉,這小子也是,我教他那麽多次,重要的東西要放進保險櫃裏,鑰匙要随身帶着,不聽老人言吃虧不花錢吧。”
她一邊腌肉,一邊道:“這都是長輩吃了一輩子鹽吃出的經驗,你們這些小輩啊……”嘆口氣,像是懶得說下去了。
尤佳莉便笑了笑,“每個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走過同樣的路了,自然就知道了。”
她說着,目光往牆上的挂鐘看了一眼,“算了,等他們買醬油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我自己去買吧。”
她一邊解圍裙,一邊将黑發随手束了起來。看上去整個人幹淨又利落。
白媽媽喜歡她這樣子的緊,笑起來,“行,去吧,樓下的小超市就有,方便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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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完成~~╭(╯3╰)╮抹把汗……為了鋪墊尤佳莉我真是累殘了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