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紗,脫了。◎

祁公館不比舅舅家,地處偏僻又有專人嚴加看守。可且不提他虛弱的身子能不能逃,想到父母那筆已經給出去了的遺産,應璃又覺得不甘心。

換角度想想,這門婚事其實是父母花錢為他「買」來的。

他不想就這麽「浪費」了。

攥緊裙擺的手慢慢松開,應璃輕嘆:“算了。”

他提起長長的裙擺起身,想用藥箱裏的泡騰片,泡一杯解酒的維C水。因為沒找到飲用水或涼水壺,他只能用電梯間裏的熱水壺煲水。

水太燙了,他特地晾了一會兒,才小心地端着杯子,拖着婚紗長裙回到卧室。

“祁先生?”

将水在圓茶桌上放下,應璃好心地伸手,想扶一把那半躺而睡的人。

還沒碰到人,祁北丞就不耐煩地反手一揮:“別動。”

心性敏感的應璃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瞥了眼茶桌上的熱維C水,心想還好放下了,不然肯定會灑到他身上。

祁北丞姿态高高,似醉非醉地半睜着眼,打量應璃:“婚紗,重嗎?”

應璃壓下不快,點頭:“重。”

“那就脫了。”祁北丞稍微坐直了些,“你一個男的,為什麽要穿女裝,嗯?  “你穿着難受,我也、看得難受。”

應璃驚恐:“怎、怎麽脫,在哪脫?”

“就這兒。”祁北丞很是慵懶,斜了眼沙發圓桌前的空地,“就我跟前。至于怎麽脫……應該不用我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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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璃自然是抗拒和不願的,精致好看的小臉在聽清祁北丞荒唐要求的一刻,就逐漸皺成一團。

他已經猜到了祁北丞的想法。

無非就是……要拿他不男不女的身份侮辱他。

想到父母的遺産,想到自己的現狀,應璃沒抗議,也沒表現出不情願,沉默了一會後,他幹站着開始摘發飾和頭紗。

想嘲笑他、侮辱他?

行啊,來吧。

——

前妻在那邊脫婚紗,祁北丞則在這邊用意識尖叫,瘋狂自問: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的嗎?

噢不對,都結婚了,确實是他不花錢就能看的!

可話說回來,為什麽這個「夢境」這麽真實?真實得讓他迷糊。他甚至懷疑他不是在做夢,而是重生了。

夢境怎會将他的過去模拟得這樣細致?細致到勾起了他關于新婚之夜的不堪回憶,讓他很想彈跳起身,暴揍自己一頓!

是誰新婚之夜不欣賞婚紗老婆,生怨氣喝悶酒,不和老婆幹正事,還對老婆進行尊嚴羞辱——最後醉着酒在沙發上睡了一宿的?

哦,是他啊。

媽的。

簡單回憶之後,祁北丞覺得自己确實挺渣、挺狗的,該罵該打!

但他現在沒心情做自我審判,只知道再不動用意識控制軀體,就該出事了——出大事!

夢境也好重生也罷,他不想舊事重演,更不想再獨自睡沙發!

在祁北丞意識掙紮、嘗試奪取身體主權時,應璃已經摘掉了發飾和頭紗,開始拆頭上的假發片。

他留着一頭中長發,長度剛觸及肩膀,能滿足日常紮起、編簡單編發的需要。今天是為了戴頭紗和發飾,所以才動用了假發片補充發量和長度,好讓頭發能成功盤起。

拆盤頭還挺難的,應璃既不熟練,也沒有鏡子可以參考方位,強行拆拔弄下來不少自己的頭發。

他也不心疼,将假發片往牆櫃上一放,轉而去脫婚紗長裙。

婚禮辦得随便,他這身「行頭」倒是夠吓唬人,均由來自黎巴嫩的高定品牌所作,據說價值上百萬。

今早更衣化妝時,那些替他穿衣的助理都謹慎得不行,生怕碰掉了外裙上的珠寶和亮片後,會被索賠到傾家蕩産。

貴是貴,吓人是吓人,應璃卻并不為此感到開心,也并不覺得自己穿了祁家人準備的高定婚紗,就是得到了祁家人的重視。

一來,他本就不喜歡穿裙裝——或說,他最反感穿女裝。

他不是讨厭女裝、讨厭女性這個性別,他讨厭的是認知混亂,明明是男兒身,卻又不得不穿上女裝的自己。

真是……虛僞至極。

再來,他不認為這身婚紗是為他而準備。這麽漂亮、這麽耀眼的白紗長裙,本來應該穿在另一個女生身上吧?

是他,占了那個女生的位。

想到這裏,應璃對這套高定婚紗更加厭惡。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脫外裙的動作,手法粗暴地拆掉腰上的系帶和挂飾,扯下後背的外裙拉鏈。

緊緊包裹着他纖瘦軀體的外裙松開,從他的胸口處脫落到地上。

應璃捂住寬松的內裙和襯裙,跨過裙擺從外裙中出來,垂着眼簾問丈夫:“還要繼續嗎?”

肯定是要的吧?

雖然脫了外裙,內裙也相對輕薄,但總體來看,他現在的模樣還是體面的。

想要侮辱他的尊嚴,就肯定不能讓他體面。

應璃理所當然地想着,手上已經做出了要繼續脫下去的動作。

他不知,被他往壞裏揣摩的丈夫其實根本不是這個腦回路!

某渣攻滿心滿眼只有一個想法:老婆,漂亮!

——想睡!!

強烈的沖動爆發,祁北丞的意識終于搶占了上風,他如願以償地控制了軀體!

統一的瞬間,頭痛欲裂、天昏地暗的酒醉感向他襲來,害他一個心理準備沒做好,差點從沙發扶手邊上翻下去!

“祁先生……”

應璃又被祁北丞忽然弄出的動靜吓到,正準備脫內裙的他猶豫着上前,詢問情況。

“您怎麽了嗎?”

得虧沙發扶手邊有張圓茶桌,鯉魚打挺起身的祁北丞摁住了茶桌,所以才沒丢臉地滾下沙發。

就是動作太大,險些将茶桌上的茶杯弄灑。橙褐色的溫熱液體潑灑流出,沾到祁北丞的手上。

不燙,但有點熱手。祁北丞皺眉看那液體,忍着頭痛問:“什麽東西?”

“是、是我泡的熱維C水。”

應璃急忙抽了兩張面巾紙給丈夫擦手,又墊了幾張在茶桌上吸水。

“本想給您解酒的,但實在太燙,就先放着了。”

祁北丞瞳孔顫動,眼睛中閃過幾分震驚。

已知「夢境」能将他的過去模拟得清晰真實,還原許多他當初沒注意到的細節。

那麽,應璃說的熱維C解酒水,是不是……

祁北丞倒吸了口涼氣,擡手用指骨狠敲了一下額頭。

新婚之夜,老婆原來給他泡了熱維C水!

可傻逼的他居然不知道——光想着埋怨和發洩不滿,其他什麽都不知道!

“您……”應璃咽了口唾沫,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對我不放心的話,可以不喝的。”

這是懷疑他下毒嗎,還是怎麽?

再怎麽心有怨念無處宣洩,也不至于要這樣敲自己腦袋吧?

“我等下就喝。”

祁北丞急忙答道,随之又疑惑。

“我什麽時候說過不放心你了,你為什麽要這樣認為?”

應璃迷惑而不安,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

這還用問?祁北丞對他的不信任,不一直都寫在臉上嗎?

只是現在的祁北丞很奇怪,眼神和表情都透出了與方才的不同——氣質和待他的态度上,更是有了微妙的變化。

應璃說不出來是什麽變化,只能理解為醉酒所致。

“離我那麽遠幹嘛?”

祁北丞插着手,由上而下地将應璃看了一遍。

“過來。”祁北丞偷咽口水,丢掉紙巾朝純白發光的美人伸手,“來我這。”

婚紗內裙很輕薄,裙擺高低不齊地卷出漂亮的荷葉邊,白色緞面質感的襯裙若隐若現。薄紗和綢緞反光的兩種質感組合,打出了比天使光環更耀眼、更觸動人心的效果!

更別說應璃本就體弱膚白,自帶一種随時會凋零枯萎的脆弱氣質。

搭配尚未卸掉的紅唇,剛拆完盤頭、以至于有些淩亂的烏黑中發,應璃看起來像墜落凡間的折翼天使,讓祁北丞越看越——

想睡。

總之就是非常想睡!

反正現在是在「夢」裏,只要他想,就肯定能用意志改變夢境世界,然後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吧?

那他第一個許願老婆不和他離婚!

第二個許願防火防盜,老婆永遠不吃男高中生!

第三個嘛……哼哼。

“不來?”祁北丞催促道,心裏瘋狂碎碎念着快來快來,我要在夢裏狠狠過把瘾!“快點。”

天使隐隐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回頭看了看剛才脫下的外裙,遲疑了好久。

難道是他想揣摩錯了?

祁北丞并不是想羞辱她,只是看他穿着婚紗太累,所以讓他脫了輕松一些?

被說「別動」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應璃很害怕,手試探性地伸出去時,還帶點顫抖。

不等他碰到祁北丞的手掌,祁北丞就猛地反握攥緊了他的手,用力将他拉了過去。

“祁——”

應璃詫異地瞪大眼睛,跌入酒氣滿滿又溫暖結實的懷抱裏,不等回神就被那人緊擁,熱氣打上他纖細修長的脖頸。

“老婆,”祁北丞以背後擁抱的姿勢圈緊病弱美人,将下巴輕輕地靠在美人凸顯的鎖骨上,“你怎麽……”

妄想渎神的信徒,用空閑的那只大手撫過天使的背脊,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天使的背上沒有翅膀,只有淺淺的背溝,和一節節的脊椎骨。

“你怎麽瘦了??”

陌生的手感讓祁北丞非常震驚,始終沒仔細思考過現狀的他,這下總算動搖了!

這平坦纖薄的手感,和他預想期望的完全不一樣!

他要的才不是這樣的夢!

還是說,這根本就不是個夢——他是重生魂穿了,所以才無法做到随心而欲,想怎樣就怎樣?

作者有話說:

已知:渣狗因為手感不對,才驚覺可能不是在做夢;

提問:渣狗一開始想做的是什麽夢?

手動狗頭一下,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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