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又落到我手裏了!◎

沒琢磨完,祁北丞就對上了一雙漂亮而慌張的眼睛。

應璃滿臉驚恐:“您叫我什麽??”

小美人惶恐得太過明顯,祁北丞理智上認為,他應該趕快放開應璃,表現得冷峻正常一些。但心理上,他實在不想松開懷裏複得不易的美人。

不是做夢、不能随心所欲怎麽辦?

靠,那不更好了嗎!

“老婆。”祁北丞又喊了一次,厚着臉皮反問,“都結婚了,我這樣喊你有問題?”

應璃眼皮狂跳,昧着良心應了句:“沒問題?”

他既覺得匪夷所思,又覺得祁北丞有病。

婚禮之前,他就因為要商量婚禮事宜等原因,在舅舅舅媽的帶領下,一連拜訪了三天祁家——祁北丞爸爸媽媽的家。

雖然時間不長,但他和祁北丞是有事先接觸過的。那時候祁北丞待他的态度,可不是現在這副樣子!

嚴肅冷漠、不易接近,是祁北丞留給應璃的第一印象。從祁爸祁文東、和祁媽鄭玉惜口中,應璃也得知祁北丞是個情感淡薄、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這樣的人怎會忽然變了性子,成了肉麻粘人的模樣?

應璃百思不得其解,唯二能想到的解釋是,要麽祁北丞被鬼上身了。

要麽……祁北丞将他當成誰的替身了。

應璃更傾向于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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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丞并不知道自己的渣男人設,又在漂亮老婆的揣測下加深了幾分。他行事之心似箭,抱起嬌小的應璃就往卧床方向去。

“沒問題不就行了。婚都結了,還糾結猶豫什麽?  “走走走,去床上。”

“不……”

和剛才只限于情緒表達的驚恐不同,應璃這回真開始了掙紮。

“不要!祁先生,請您不要這樣!”

他真是太天真了!居然會以為祁北丞要放過他?

盡管方式不同,可說到底不還是要侮辱他!

他是結婚嫁人了,但不代表着他願意和祁北丞上床啊!

新婚夜前,他設想過一萬個不愉快的場面,卻偏偏沒設想過祁北丞會真的與他行事——這一最不可能的可能。

“我怎樣?”

某渣男将無力掙紮的病弱嬌妻扔到床上,借着酒氣欺身一壓。

“我們登記了、辦過婚禮了,是名正言順的新婚夫夫了。新婚夫夫之間,難道不應該這樣?”

過度攝入的酒精,多少還是影響了祁北丞的思維和行動模式。酒精放大了他眨眼重生、失而複得的喜悅,也模糊了前世今生應璃的臉。

明明他面對的是三年前,尚還無辜弱小的新婚妻子,可他想着的,卻全是三年後那朵心狠手辣、去意已決的食人花。

他心中升起一陣近似于報複的快感,有個小惡魔模樣的小人在他腦海中蹦跶,替他狂妄大笑,替他喊出心裏話。

哈哈!沒想到吧前妻?

你又落到我手裏了!

“放心,”祁北丞胡亂扯掉領結,反手将黑色的燕尾服外套脫掉,向後扔開,“我會溫柔的。你只需要信任我,将你的身心都——”

祁北丞忽然卡殼。

他驚覺,他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喝了酒。

喝了很多很多……

所以——

祁北丞咽下後半段的話,低頭向下看了一眼。

很平靜,很安詳,和平得遠超祁北丞所想。

祁北丞哽住了,心道去他娘的,老子信了這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真的——重生了!這總行了吧?

這你媽的也太現實主義了啊!真就一點妄想的空間都不給嗎?

而比現實更可怕的,是他新婚的老婆也察覺到了事實!

祁北丞親眼見證應璃詫異了半秒後,很是不可察覺地松了口氣。

“沒、沒關系的!”

應璃趕忙擠出笑臉寬慰丈夫,試圖合情合理化。

“我們沒必要強走流程的,新婚夜安穩度過就行!  “現在時候不早了,您忙了一天又喝了這麽多酒,還是早點躺下休息吧?”

祁北丞保持着俯身撐床的姿勢,将應璃困在懷抱範圍內。他看着漂亮嬌妻的臉,沉默了好一會。

然後才道:“你不會對我産生能力上的誤解吧?”

“當然不會!”

到底是寄人籬下過,應璃非常擅長以話術哄人。一看祁北丞有些自尊心受挫,他立馬做出善解人意的溫順模樣,擡手輕撫新婚丈夫的胸膛。

“是您今晚喝得實在太多,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現象。”

說是這樣說,應璃心裏想的卻是太好了太好了。

真希望祁北丞天天喝醉,天天不舉!

知道自己今晚安全了,應璃徹底放下了心,眼皮也停止了不安的跳動。

“我也是男的,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和狀态。”

“……”祁北丞越聽越不對勁,“不必一口一個「您」的,這都結婚了,用尊稱顯得很別扭。”

不僅別扭,還聽着很陰陽怪氣。

祁北丞猜,應璃剛才多半是在偷偷咒罵他吧,是吧是吧?

“好的。”應璃點頭,輕笑一聲表示善意,主動帶祁北丞下臺階,“那祁先生,我照顧你上床休息?”

“嗯。”

祁北丞收了手,順勢往應璃身邊的空床位上倒。

“也不要叫我祁先生,換個親密一點的稱呼吧。老公怎麽樣?”

“我将維C水拿來,喝完你再吃幾個維生素C含片,可以嗎?”應璃不留痕跡地轉移話題,“先生應該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

祁北丞:“行,拿來吧。”

他想起來了,上一世的應璃也是這樣,不論如何都不願喊他一聲「老公」。

應璃生怕祁北丞再提出難纏要求,立即去拿了水和維C含片,喂醉酒丈夫吃下。

祁北丞不想漂亮嬌妻走得太遠,怕一不留神,這朵還未盛放的食人花又跑了。

“時候不早了,你也休息吧——陪着我一起睡。  “事兒可以不辦,共枕眠還是要有的。”

應璃多少還是抵觸,可想到今後要和祁北丞同一個屋檐下相處這麽久——婚姻和利益的雙重約束下,他不可能主動要求分房分居。

正好祁北丞那啥了,今晚對他而言是最安全的一夜。應璃再一次狠了心,陪着躺了上去。

“嗯,睡吧先生。”

熄了燈,同床共枕的兩人一齊合上了眼。

黑暗中,祁北丞動作輕輕地将手搭在了新婚嬌妻的腰上。

妝沒卸、澡沒洗,一日之內經歷了婚禮、等待、新婚丈夫醉酒和忽然态度大變。

縱使身子疲憊勞累得很,心煩意亂的應璃卻憋不出半點睡意,只能幹躺着假寐。

這樣過了約半小時,應璃聽着身後均勻的呼吸聲,确認枕邊人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撥開腰間那只長臂,緩緩起身。

“唉。”

他不自覺地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往浴室方向去。

除了卸妝洗澡吹頭發外,應璃還得吃藥。西藥要挨個打開倒出,數夠藥丸子的數量;中藥倒是一包包的熬制好了,拿熱水隔袋泡熱就能喝。

一次兩次,或者一兩段時間還好,但像應璃這樣幼時就确診先天性心髒病,手術後遺症不斷,要靠藥和補品來吊着性命的人,真的很難不厭惡吃藥。

不僅厭惡,他還時常會消極地想着——

“死了算了。”

看着泡在玻璃果盤裏的袋裝中藥液,應璃冷不丁地自言自語。

“死了就沒這麽多麻煩事了。”

塑料藥袋被熱水泡得發脹,是加熱完全、可以喝的标志。應璃木讷地看着,沒有任何吃藥的沖動。

他轉而拿起果盤中倒出來的花生和巧克力,木然地剝開、塞進嘴裏,嚼巴嚼巴地吃了起來。

消極至極時,唯有進食能緩和他的情緒。

——

卧室裏,祁北丞被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

他習慣性地往左手邊摸,沒摸着漂亮乖巧的新婚嬌妻,而是摸了個空。

祁北丞吓得瞬間清醒,還沒睜眼就急得先罵了句:“人呢??”

老婆呢??

不會一轉眼又跟哪個「校草正牌攻」跑了吧?

虛掩的門縫間漏出暖黃的燈光,以及一些細碎的聲響。祁北丞呼地松了口氣,放下了心:“還好還好,沒跑沒跑。”

應璃這個點起身,多半是洗澡吃藥去了。

維C水和維C含片很奏效,吃完睡過一覺後,祁北丞已酒醒了大半。在清晰的邏輯思維支撐下,他開始思考最重要、最核心的問題:重生後該怎麽生活?

三年前的他二十四歲,應璃二十歲,都還不懂情感、不通愛戀。重回青澀時期的他,首要應做的就是摘掉渣男帽子,好好對待應璃!

要洗心革面,還要學會反思和審視:之前的他,是有多蠢、多自大,以至于不知道自己有多渣?

記得《食人薔薇》的大綱裏,所謂校草正牌攻的人設之一是「能看破僞裝,走進主角受的內心世界」。

那麽由此反推一下,他祁北丞,不就是從沒看破過應璃的僞裝,也從未走進過應璃的內心世界?

“不行……”焦慮感忽然湧上心頭,祁北丞打了個激靈,一骨碌地從床上爬起,“絕不能舊事重演,讓小狐媚子和高中生跑路!”

想到寫字樓、四合院、獨棟別墅、公司股份和三千萬資産,祁北丞心裏就一陣抽痛!

但靜下心來重新捋過思路後,祁北丞倒是明白了應璃為什麽要分這麽多財産。

別忘了他和應璃聯姻的背景,是祁雲集團資金鏈斷裂,急需資金救火。

當時的他,正在與堂哥祁彥彬争奪祁雲集團繼承人之位。

在大伯祁學懷擔任執行總裁,堂哥一家常年霸占話語權和主動權的劣勢情況下,突來的資金短缺危機于祁北丞而言,更像是一次機會和考驗。

為向爺爺奶奶證明自己,逆轉競争劣勢,祁北丞制定了許多方案,并挨個排好了次序。

正規途徑的籌款和融資排在前排,聯姻這樣不能體現個人能力——甚至會顯得他很窩囊的方案,則排在最後,作為保底選項。

他和一位關系尚可,New Money出身的大學女同學達成了合作。如果籌款融資成功,日後他會給予女同學一家股份分成;如果失敗,他則會和女同學聯姻結婚。

可因為應璃舅舅的擅作主張,祁北丞的計劃被打亂了。

他沒來得及嘗試籌款和融資,直接就被迫選了保底方案——聯姻。

“聯姻。”

祁北丞喃喃自語,眉頭微皺。

“我要聯姻的消息,到底是誰走漏的?”

他一度認為是應璃別有用心,觊觎祁雲集團的資産和股份,所以才敢帶着父母的遺産,用一時的倒貼求嫁,換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可應璃是個離婚時會狠敲一筆,将貼進去的錢都成倍讨還的人啊!

這麽一朵危險而心氣高傲的食人薔薇,真會帶着錢主動倒貼嗎?

當初忽視了太多太多細節,以至于祁北丞這才意識到,讓他被迫選擇聯姻、害他錯失表現機會的幕後推手,實則另有他人。

嫌疑最大,也最該被懷疑的,自然是祁北丞的那位大學同學——林天晴。

——

隔日一早八點,生物鐘規律的應璃準點起床。

淩晨他吃過零食和藥,洗漱完回房睡覺時,機敏的祁北丞已經先一步躺回去裝睡了。裝着裝着,就真睡着了。

因而應璃不知道祁北丞中途醒過,更不知道祁北丞做了多少自我反省。

他輕手輕腳地躺到了祁北丞身邊的空床位上,努力隔出無形的三八線,再小心翼翼地捂着被子,一覺睡到天亮。

他在行李箱裏随手抓了條米黃色的簡約吊帶長裙,将純白寬松的睡裙換下。

穿了一會覺得涼,又加了件奶白色的開襟衫,将兩邊胳膊遮起來。

收洗完,應璃來到電梯間,像昨夜一樣坐在沙發椅上,守着熱水壺和玻璃果盤泡藥。

盯着脹發的藥袋走了會神,應璃正要伸手去撈,就聽見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門?

分神的應璃被吓了一跳,轉頭去看時,正好和電梯裏走出的人對上視線。

“嫂子,北丞呢,還沒睡醒?”

是昨晚那位扛祁北丞回房的伴郎友人。

他對應璃說話的态度,任誰聽來都算不上禮貌。

不等應璃回答,友人又輕輕地側身,亮出了身後的人。

“去叫北丞起床吧。告訴他,他真正的未婚妻來了。”

那妝容精致的女人應聲笑笑,很是驕傲地昂了昂頭,上前一步對應璃伸出右手。

“初次見面,我是北丞的同學,更是他原定的婚約對象。  “我叫林天晴。”

作者有話說:

璃璃:噢。

祁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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