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深淺005

蘇子冉那邊人聲雜糅，音樂震耳欲聾，太過吵鬧。

所以她只是心急火燎地催促孟淺看微信，說是微信聊，然後挂了電話。

孟淺一頭霧水。

她甚至連應一聲都沒來得及。

可見蘇子冉真的很着急。

“怎麽了怎麽了？冉冉打電話說什麽啊？”

沈妙妙從床上下來了，趿拉着拖鞋湊到了孟淺書桌前。

孟淺看着手機上通話結束後的界面，雲裏霧裏：“她讓我看微信……”

“那你快看她給你發了什麽。”沈妙妙催促着，恨不得拿過孟淺的手機替她操作。

于是在她的監督與催促下，孟淺登入了微信。

有三條未讀消息，都是蘇子冉發的。

[蘇子冉：江之堯這個渣男！]

[蘇子冉：算了，你自己看吧。嚴肅臉.jpg]

最後一條消息是最新發過來的，一則錄制視頻。

孟淺和沈妙妙一起看的。

視頻裏的環境昏暗暧昧，能聽見如雷貫耳的DJ音樂。

應該是在酒吧，但鏡頭裏卻是一條走廊。

走廊牆壁裝了彩色的LED燈，燈光似霧籠紗，蒙着一對男女。

他們背對鏡頭，貼着牆根摟抱在一起。

随着鏡頭拉近，角度徐徐旋轉，孟淺和沈妙妙終于從側面看清了摟抱在一起，天雷勾地火般激吻的兩人。

“我去！江學長！”沈妙妙最先認出的是視頻裏男人的側臉。

雖然光線偏昏暗，但她曾仔細欣賞過江之堯各種角度的照片，對他的側顏再熟悉不過。

所以萬分确定。

沈妙妙整個愣住了，因為她還認出來，那個被江之堯抵在牆角激吻的女生，竟然是陳茵！

視頻還在繼續播放。

孟淺眼眸幽沉，盯着鏡頭下吻得渾然忘我的兩個人，直到他們察覺到有人偷拍，并先後朝鏡頭看過來。

“艹，江之堯這個渣男！”

耳邊傳來沈妙妙憤懑地罵聲。

孟淺卻無動于衷。

她面色沉寂，眉眼清冷，心平氣和地繼續看着視頻。

視頻裏，江之堯似是有些醉，盯着鏡頭愣了好幾秒，才認出了偷拍的人是蘇子冉。

臉上的狐疑轉為惱怒，一瞬後又被慌亂替代。

“你拍什麽？”男人怒斥，上手去搶手機。

鏡頭幾經翻轉，畫面陷入混亂。

孟淺和沈妙妙只能聽見蘇子冉和江之堯聲音。

“渣男賤女，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我現在就把視頻發給淺淺，讓她好好認清你……”

“你敢！”

“把手機給我……”

沈妙妙暗暗替蘇子冉捏了一把汗，忍不住又把江之堯和陳茵罵了一遍。

她的罵聲裏，突兀地響起另一道陌生的男音。

是從視頻裏傳出來的。

“別搶了。”

“再搶就報警了。”男音溫沉，卻不怒而威。

與此同時，視頻裏的江之堯被人從鏡頭前推開，醉氣熏熏的臉陰晴不定，眼圈微微泛着紅。

他搶手機的那只手被人拿住了。

拿住他的那人應當就是那道陌生男音的主人。

視頻裏，男人只露了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

他桎梏着江之堯的手腕，随後用勁将其推得後退兩步。

混亂的畫面得以平靜，男人的背影也進入了鏡頭。

沈妙妙狐疑：“這是誰啊？冉冉的朋友？”

明眼人都看得出，視頻裏冒出來的男人是在維護蘇子冉。

但蘇子冉說過，她沒談戀愛，所以這人應該不是她的男朋友。

孟淺似是沒在聽她講話，正全神貫注地盯着手機。

就在剛才，她平靜的內心有了波動。

因為那道突兀出現，陌生卻又讓她覺得無比熟悉的男聲。

而此刻，男人的背影驟然進入了她的視野。

孟淺拿着手機的手輕顫了一下，瞳孔微縮。

她屏住了呼吸，揪緊心髒，凝矚不轉地看着視頻裏男人的身影。

直到男人回身面向鏡頭，眉眼輪廓在鏡頭底下清晰浮現。

神情關切，對着鏡頭問了蘇子冉一句：“你沒事吧？”

畫面戛然而止，視頻錄制結束。

宿舍裏複又歸于寧靜，靜得孟淺能清晰感受到胸腔裏心髒鼓動的頻率。

沈妙妙率先反應過來，适才的氣憤，因為視頻最後出現的帥哥，煙消雲散。

她的關注點直接被帶偏了：“救命！剛才那個帥哥好好看！”

“淺淺，你看見沒有……”

她激動得抓住了孟淺的胳膊，晃了兩下，才注意到孟淺的不對勁。

“淺淺？”沈妙妙的手在孟淺眼前晃了晃，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怎麽了，淺淺？”

孟淺被她連喚了好幾聲，才從震撼中緩過勁來。

鴉羽長睫垂掩下去，她搖搖頭，暗暗攥緊了手機，聲音平靜，卻有些啞：“沒事。”

“我只是……”

不敢相信，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顧時深。

就像一場無厘頭的夢，突然很怕醒來。

“我明白了，你只是沒想到江之堯和陳茵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對吧。”

“我也沒想到。”沈妙妙兀自接了她的話，以為孟淺是因為視頻受了打擊，心裏正盤算着該如何安慰她。

孟淺沒吱聲，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視頻最後出現的男人。

他就像一顆石子，毫無防備地砸進她心裏，濺起浪花，掀開漣漪。

她的思緒陷入混亂，好半晌才抽絲剝繭地确定好接下來該去做的事。

孟淺沒敢耽誤，她立刻給蘇子冉打電話，一邊等待對方接通，一邊去陽臺那邊的鞋櫃上拿雨傘。

看似急切，行動卻井井有條。

倒是一直擔心她的沈妙妙有點懵逼了。她完全看不懂孟淺在想什麽，只是猜測她現在應該是要出門。

“你是要去找江之堯那個渣男嗎？我陪你一起去！”沈妙妙慌忙換衣服。

因為她覺得孟淺應該不會特意停下來等她。

果然，孟淺穿好鞋拿好傘和包，便埋頭往門外走。

沈妙妙趕緊提上鞋後跟追出去，“淺淺你等等我啊……”

春季的雨普遍柔和細膩，像絲線，像鬃毛，粘在頭發上像裹上一層棉花糖的糖絲。

但今晚的春雨卻有盛夏的磅礴氣勢，豆大的顆粒，砸在傘面上噼裏啪啦。

一點消停的意向也沒有。

孟淺和沈妙妙在學校東門門口攔的出租車。

上車後，孟淺說了蘇子冉給的地址——酒吧街。

深市的酒吧街很有名，在市中心附近，是幾條相鄰的街道組合成的，又稱“不夜街”。

那個片區，多的是24小時營業的火鍋店、燒烤店……美食雲集。

服務對象都是附近酒吧、KTV的客人。

一入夜便燈火通明，肆意狂歡。

頗受年輕人喜愛。

從深大打車到酒吧街，需要四五十分鐘的車程。

孟淺一路上都很不安，指腹摩挲着手機殼的一角，腦袋抵在玻璃窗上，任由視野被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珠模糊。

因為下大雨的緣故，酒吧街片區的路口排了許多空的出租車。

排着隊載客人。

出租車司機好心将孟淺和沈妙妙載到了一家叫“深淺”的酒吧門口。

收了錢，還不忘叮囑兩個女孩子少喝點酒，早點回家。

沈妙妙道了謝，還想跟司機唠兩句。孟淺卻已經大步流星往酒吧裏去了，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像是怕江之堯和陳茵那對渣男賤女跑了似的。

孟淺和沈妙妙和蘇子冉彙合時，江之堯和陳茵确實已經離開了。

聽蘇子冉說，她是跟着她哥以及她哥的同事們一起來的。

聚餐結束後，來酒吧喝點酒，消遣一下。

蘇子冉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江之堯和陳茵。

她就是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途中在走廊裏撞見了一對激吻的男女。

其實在酒吧這種地方，言行舉止親昵大膽的男女很常見。

她只看了一眼便覺得辣眼睛想越過他們趕緊離開。

恰巧蘇子冉她哥的一個同事來上洗手間，和她遇見。

兩人打了個招呼的功夫，蘇子冉不經意又看了那對貼着牆根激吻的男女一眼。

便是這一眼，她認出了陳茵和江之堯。

驚愣幾秒，蘇子冉怒火中燒。

“抱歉淺淺，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也不想瞞着你。”

“江之堯他就是個十足的渣男，你早點看清他的真面目早點脫離苦海。”

蘇子冉如今已經冷靜許多，也知道自己沖動之舉，可能給孟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她一邊說着，一邊打量孟淺的神色。

卻發現孟淺的視線一直在游移，她在尋找什麽。

“淺淺？”蘇子冉狐疑。

和孟淺一起來的沈妙妙拽了拽她的胳膊，指着不遠處卡座那邊參差落座的幾個男人。

心猿意馬地打斷了她：“冉冉，那就是你哥和他的同事們？”

蘇子冉嗯了一聲，暫時沒心思給沈妙妙她們作介紹。

她仍看着孟淺，卻見孟淺随着沈妙妙指的方向看去，視線巡視一周。

卡座那邊的幾個男人，個個二十六七的年紀。

西褲襯衫，穿着打扮和氣質都比她們這些大學生成熟。

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孟淺并沒有在其中找到顧時深的身影。

她有些悵然，生怕出現在那段視頻裏的顧時深真的只是一場夢。

沒有人知道她這兩年裏，多麽期盼與他重逢。

關于他的夢做過無數次，但每一次都是離別的結局。

好像一種征兆，預示着孟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顧時深。

他只是她浩瀚人生裏一個匆匆一別的過客。

兩年的時間，孟淺其實對“久別重逢”早已不抱期望。

因為現實一向很殘酷。

可就在一個小時前，蘇子冉發給她的那則視頻，卻讓她塵封死寂的心躁動起來。

此時此刻，孟淺只想見到顧時深。

什麽江之堯，什麽陳茵，她都不在乎。

她來這裏，只為顧時深。

思緒回籠後，孟淺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沒能從人群裏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便只能找蘇子冉打聽，“顧時深在哪兒？”

蘇子冉愣住，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詫異地看着孟淺。

旁邊的沈妙妙則一臉茫然。

顧時深是誰？

她和孟淺來這裏不是來捉奸的嗎？

就在蘇子冉壓下滿腹狐疑，打算回答孟淺的問題時。

一道峻拔修長的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孟淺身後。

男人穿黑色襯衫，領口微敞，露出深凹的鎖骨，以及鎖骨中間一粒不起眼的紅痣。

黑色襯得他皮膚冷白，如玉勝雪。

那顆塵粒般的血痣就如盛放于皚皚白雪上的紅梅，清冷冶豔，引人目光流連。

沈妙妙看直了眼。

蘇子冉半張着嘴，看看孟淺，又看看她背後之人，欲言又止。

就在孟淺察覺到她倆的異樣時，背後響起了陌生又熟悉的男音。

磁沉溫和，語速徐緩：“在你身後。”

“好久不見。”

“小孟同學。”

作者有話說：

刀：熱烈歡迎顧醫生！千呼萬喚始出來！鼓掌！

顧時深：我都不稀罕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