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山一角
幼鷺是一個推理愛好者。白天閑得無聊就在網上翻找近年來肢解案,驚訝地發現三年前本市發生了兩起兇殺肢解案,受害者分別是工廠的夜班值班人員和商店的老板,俱是中年男性,體格非常健壯。兩人先後在夜間被殺害,屍體都在郊區荒野之中,分別被挖去了心髒和舌頭,因為作案手法相同且時間間隔短,警方認定是同一人所為,但是至今沒有找到兇手。
關于這兩起案子,網上的議論非常多。多數意見傾向于兇手精通解剖,是一名受過格鬥訓練的壯年男性,獨居,心理變态,受過高等教育,非常有品位。因為被切割的身體邊緣整齊而細致,每一條血管斷裂的地方像一刀切斷的通心粉。這說明兇手的心理素質非常好,而且不是第一次作案。
幼鷺把網絡上的那兩張被害者圖片下載下來,準備打印,這時候沈越打電話過來:“我讓你做的事情怎麽樣了?”
幼鷺握着鼠标,敷衍道:“什麽事情?”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讓你寫的喜帖。”
“哦,”幼鷺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翻找抽屜,不小心踢到插座,電腦立刻黑屏了。幼鷺嘴裏哎呀一聲。
沈越立刻問:“怎麽了?”
“唔,沒事。”幼鷺重新打開電腦,嘴裏說:“馬上寫,別催了。”說完不由分說地挂了電話。
剛才下載的圖片已經不知道存在哪裏了。他只好運用搜索功能把電腦裏所有的圖片全部找出來。
沈越電腦裏的圖片有幾千張,按照圖片依次排列,幼鷺随意打開,當即吓得汗毛乍起,伏在桌旁幹嘔。
那是一張被切開的腦顱的特寫。白森森的顱骨被電鋸切開,露出粉紅色的腦仁,頭皮被掀開,然而那人臉部卻詭異的平靜,甚至還帶着一絲笑意。
沈越下班回來,一手拎着文件夾,一手提着一個網兜,裏面裝着兩個西瓜。他站在玄關換拖鞋,嘴裏喊道:“親愛的,把西瓜拿去洗洗。”
幼鷺正坐在地板上沉思,聽了這話,心不在焉地站起來,将西瓜抱到廚房。沈越坐在電腦前,忽然開口問:“你用我的電腦了嗎?”
幼鷺手一抖,走出廚房解釋道:“我、我自己的壞了。”
沈越盯着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說:“想用就用吧。”沈越打開電腦,漫不經心地說:“裏面存了很多臨床病人的資料。以前蘇生看過一次,被吓壞了。”
幼鷺心想,我也被吓到了。誰會在電腦裏存那種惡心的照片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人體器官收集者呢。
Advertisement
吃過晚飯,兩人坐在陽臺上吃西瓜,沈越查看喜帖有沒有遺漏的人名。沈越的父母在另外一個城市,早就見過了蘇生,對這門親事很滿意。蘇生的父母在國外,不過多年不見,情分也寡淡了,因此女兒結婚,他們是不回來的。
沈越坐在硬木太師椅上,将整理好的喜帖放在一旁的花架上,很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語氣輕緩地說:“記得當年在大學裏,我第一次見你,你正和男朋友吵架……”
幼鷺坐在塑料矮凳上,兩手捧着西瓜,吃得滿臉都是汁水,聽到這裏就很尴尬地看着他。
“我忘記了,你不是蘇生。”沈越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觀察你這麽久,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幼鷺心裏嘀咕:原來你一直在觀察我啊。
“多重人格障礙者,往往是幾種人格交替支配身體。但這麽久以來,我只看到了你這一種新的人格,原來的蘇生去哪裏了?”
“我不知道呀。”幼鷺老實地說:“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沈越想起他只是一個少年,于是耐心地問:“在你的意識裏,你能感覺到幾個人。”
幼鷺閉上眼睛,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的思維是完整的,只有我一個人存在。”
沈越沉思了一會兒,用自言自語地語氣說:“蘇生是主人格,你是副人格,如今她遲遲不出現,要麽沉入了潛意識,要麽是已經被你吞并了。”他瞄了一眼幼鷺,對方又伸手拿了一塊西瓜,根本沒聽他講話。“不過你身上沒有任何蘇生的痕跡。”沈越覺得自己遇到了學術難題:“你到底是誰?”
幼鷺很不願意聊到這個話題,把西瓜遞到沈越的嘴邊,說:“給你吃西瓜尖。”
沈越上下打量着幼鷺,像是審視一件神秘的藝術品,恨不能将的大腦拆解開看裏面的構造。
幼鷺受不了他的眼神,不自在地回卧室了。這裏果然不能待太久,沈越這個人看起來很禮貌,相處久了卻覺得越來越陌生。而且過幾天就要結婚了,雖然兩人對婚禮都不甚在意,也沒有真把婚姻當回事。但幼鷺還是不想和他結婚。
幼鷺一個人趴在床上玩電腦,他在看關于本市兇殺案的帖子,跟帖的全是一些推理愛好者,其中不乏智商很高邏輯性很強的回複。還有人把兇案現場未公開的照片貼上。
因為是雨夜,現場泥濘不堪,沙土随意堆放,到處都是腳印。幼鷺盯着那些腳印,忽然想到昨夜,沈越滿身泥濘地回來……
幼鷺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沈越斯斯文文的,手無縛雞之力,能把一名壯漢撂倒?
這時候沈越适時出現在門口:“我可以進來嗎?”不等幼鷺回應,他就自己進來。很自然的坐在幼鷺的床上,問道:“在看什麽?”
幼鷺把電腦屏幕轉向他,上面是一個動漫少女正手持長劍與怪獸搏鬥。
沈越把筆記本合上,欺身靠近幼鷺,放低了聲線問:“我說你啊,後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還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幼鷺低垂着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跟蘇生結婚,又不是我。”
“你還真是不講道理。”沈越輕聲說,用手撫摸幼鷺的頭發:“這是蘇生的身體,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呢?”
幼鷺低頭攥着衣服角,看看左邊的床單,又看看右邊的桌子,心想:他再胡說,我就用筆記本把他拍暈。
沈越瞧他默然低頭,很害羞的樣子,調笑道:“不要露出這麽可愛的樣子呀,我會忍不住的。”這時候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沈越掏出來看了一眼,立刻從床上下來,語氣冷靜地說:“你在哪裏?我馬上過去。”
他挂了電話,看見幼鷺手裏拎着筆記本,一臉怒氣地看着自己。
“對不起,本來想和你增進感情的,但是有個急診病人。”沈越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繼續說:“不要這麽生氣,我一般晚上是不出門的,除了有急診病人。你看,像我這樣顧家的好男人可是很難得的。”
然後他穿上外衣就走了。
幼鷺拎着筆記本,有一種撲空的感覺,本來打算和他打一架的。沈越這個人有時候實在很欠揍。
沈越走後,幼鷺并沒有立刻睡下,而是繼續看了一會兒動畫片,然後又打開了恐怖片,然後又去找了點吃的,這樣一直忙到淩晨一點多,反正也不用上學的,也沒有爸爸媽媽管。一直到睜不開眼睛,他才關了電腦,一頭趴在枕頭上,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了滴滴的指紋鑒別聲音。
幼鷺模模糊糊地想:他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