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青木

七月十五日是中元節,在民間又被稱為鬼節,此日鬼門大開,早已離世的人會重新來當陽世,見思念的人,完成未了的心願。

沈越出門的時候,街上很多賣黃紙的攤販,居民區附近的街上很多人蹲在地上燒紙錢,嘴裏念念叨叨地說着話。

風中帶着一些紙灰,沈越很厭煩地掏出紙巾擋住臉,小心翼翼地避開路上一小撮一小撮的火苗。走到附近一家裝潢漂亮的西點店。

他訂購了一個八英寸的三層水果蛋糕,然後坐在高腳椅上指點制作師傅:“不要放藍莓……巧克力澆在四周,不要粘在水果上,我不要這種顏色的花,你放着,上面的字我要自己寫……”

他正敲着玻璃櫃頤指氣使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是另外一個城市的媽媽:“越越,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不知道啊。”沈越漫不經心地說。

“今天我我家越越的生日啊。”沈母笑着嗔怪他:“你這孩子整天忙着工作,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然後又叮囑他:“記住媽媽的話,今天不要慶祝,等明天再和朋友好好聚聚知道嗎?”沈母很迷信,認為沈越的生日是大兇之日,所以一般推遲一天慶祝。

沈越望着自己那只華麗漂亮的大蛋糕,對着電話不耐煩地說:“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麽可慶祝的,你自己多注意身體,我正寫論文呢,挂啦挂啦。”就挂斷了電話,然後用手指着制作師傅大聲喊:“奶油不要弄成花朵的形狀!”

他拎着包裝精美的蛋糕,高高興興地走出來。然後去服裝店去已經定做好的西服。然後去買紅酒和蠟燭。

他采購了一大堆東西回去,好像要準備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似的。實際上,他在門口換了拖鞋,打開燈。整個屋子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把食物裝進盤子裏,打開蛋糕,點上蠟燭,很鄭重地對自己說:“你又長大了一歲,以後要更加成熟了。”他在吹滅蠟燭之前,許了個心願:希望自己的“體外脫離”試驗有新進展。

他切了一塊小企鵝形狀的奶油放在托盤裏,拿着小叉子打算吃的時候,外面門鈴響了,難道是自己的同事和學生來給自己慶生。

沒得到邀請就來赴宴還真是破壞氣氛啊。沈越心裏抱怨着,用指紋打開了大門。

外面是漆黑的走廊,在燈光所能照見的,半明半暗的地方。站着一個身材極瘦、紅色長裙,長發遮面的女孩子,那女孩子面容蒼白,下巴很尖,嘴唇鮮紅,鼻梁微翹,眼睛黑亮,睫毛極長,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和恐怖。

沈越張大嘴巴,小叉子掉在地上。難以置信地說:“千羽,是你嗎?”

千羽點點頭,用手扯掉自己的假發。他睫毛低垂,眼神十分銳利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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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後退一步,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進來吧.”

千羽微微點頭,從沈越身邊走過,他的腳步有些踉跄,在客廳站了幾秒鐘,然後走進衛生間,好像回到了離別多時的家一樣,沒有任何不自在。

沈越坐在椅子上,心神有些恍惚,怎麽千羽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了呢?千羽現在,應該是被全國通緝的連環殺人案嫌疑犯吧。

他雖然埋首學術,但并非不問世事。

一個月前,舊城區某宅院內被挖出幾具屍體,後經化驗,證實是前段時間裏連環殺人案中的被害者。

因此這座宅院的主人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然而宅院在被賣出去之前的主人,正是千羽。千羽在不久前莫名地溺水,種種跡象表明他想用假死來逃脫法律的懲罰。警方再次出動警力在江邊尋找他的屍體,未果,之後就開始在全國範圍內對他通緝。

衛生間的門咔噠被打開,千羽穿着寬大的襯衫短褲,頭發和身上都是水,靜悄悄地走過來坐下。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沈越看到他的腳踝處有一片碗口大的瘀傷,已經發黑了。

洗淨鉛華的千羽平常見到的那個黃衫少年有點不一樣,腳步穩重,眉頭微鎖,眼神深邃。他斜靠在沙發上,一手支着腦袋,兩條腿伸展開。舉止神态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沈越手裏還端着蛋糕,但是他此刻很想回到屋子裏拿麻醉槍或者從陽臺上跳下去逃跑。他感到了引狼入室的恐懼感。

眼前的人并不是千羽,而他顯然也不打算隐瞞這一點。

“坐。”男人簡單地下命令。

沈越站着不動,男人看了他一眼,忽然擡腳踢了眼前的茶幾。上百斤重的大理石茶幾迅速朝沈越膝蓋上撞擊。沈越疼得吸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桌子上還放着華麗的蛋糕,男人拿起桌子上的刀,切了一整塊,大口大口的吞咽。看得出來他在外面的日子并不好過。

沈越揉着膝蓋,漂亮的眉毛皺成一團,然而他彬彬有禮地問:“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男人将手上的奶油在衣服上擦了一下,聲音十分粗啞低沉:“青木。”

連聲音都不一樣,果然是完全相反的人格啊。沈越感嘆,同時心裏也有些興奮,他小心翼翼地問:“千羽呢?”

按理說,兩種人格雖然此消彼長,然而不存在一種人格殺死另一種的現象。

青木聽到千羽,眼神裏似乎有了暖意,但是他似乎并不怎麽待見沈越,因此很不耐煩地說:“關你什麽事?”

沈越知道眼前的男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所以并不敢觸碰他的逆鱗,他很殷勤地果汁遞給青木。

青木很警惕地看着他,并沒有接,而是端起了沈越面前的半杯水一飲而盡。

吃了東西,青木的神情放松下來,眉宇間露出一種疲态。沈越心想:他難道要在我這裏過夜?不過這樣也未嘗不好。他內心裏不願意千羽的身體被抓進監獄。

青木站起來,眯着眼睛從上往下地打量沈越,好像在審視自己的獵物一樣,然後他緩慢地将手摸到腰間,解開短褲上的皮帶。

沈越:“……”

青木拎着皮帶,踩着茶幾走到沈越面前。很利落地抓起他的手腕。

沈越這才驚覺,奮力掙紮起來。青木不悅,用皮帶扣兜頭抽了他一下。鋼做的皮帶扣打在腦袋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這一下打得十分狠辣,幾乎将沈越的頭發抽掉一塊。

沈越疼得蜷縮起身體,滾在地上。青木立刻用皮帶将他手腳捆起來,猶如殺豬屠狗似的扔在沙發上,用枕巾塞住沈越的嘴巴。

青木這才放心地走到沈越的卧室睡覺。

客廳裏只剩下沈越自己,他姿勢扭曲地躺在沙發上,頭皮一陣一陣炸裂似的疼痛,他幾乎要哭了。

秋天的夜晚,還不算太冷,沈越在從沙發上滾落到地板,反複在地板上打滾,終于将皮帶扣蹭掉,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看身上的傷,幾步走到卧室門口,迅速落了鎖。

這裏所有的房間都需要他的指紋、鞏膜或者語音識別,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在家裏被挾持。

沈越找出藥水擦拭手背和頭發上的傷口,然後找了一條棉被,去書房睡了。

他的書房是所有房間裏防備最嚴密的一個,裏面溫度很低。一大早,沈越被凍醒,他從擁擠的沙發上坐起來,随手從桌子上拿了一支麻醉槍走出去。

他不知道青木醒了沒有,所以在門口很謹慎地徘徊片刻。青木不但下手狠辣,而且力大無窮,一般的男人都不是對手。更別說沈越這種書生了。

他握緊了手裏的麻醉槍,打開卧室房門。

裏面空氣沉悶溫熱,光線很暗,晨光透過厚實的米黃色窗簾,只在床上投出淺淺的痕跡。寬大的床上,唯有床尾隆起了一小塊。沈越走過去。看到那棉被裏躺着的是一個花樹堆雪般的少年。

光是看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就是千羽!但是誰知道他睜開眼睛之後,又是怎麽樣的光景呢?

沈越坐在床邊,用麻醉槍的槍口輕輕點着少年的額頭。

床上的少年身子動了一下,用手撓了撓頭,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睛,驀然看到眼前的金屬物,很好奇地用手握住,然後偏過腦袋,看到了坐在床邊的一名儒雅俊秀的男人。

少年看了他一會兒,迷迷糊糊地說:“沈哥哥。”

聲音很嬌氣,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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