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狹路相逢
一個月後,這個城市連續下了幾場秋雨,路邊的法國梧桐樹被秋風吹成了光禿禿的樹枝,地上落滿黃色的葉子。
一輛暗灰色的奧迪車停在某個破舊的派出所門口,門口很多賣早點和賣菜的攤販,這車并不如何顯眼。
沈越穿着運動服,帶着鴨舌帽,手裏提着一大袋食物,躲躲閃閃,動作極快地拉開車門鑽進去。
青木穿着和他一樣的運動服,因為袖子長,不得不挽起來,他今天倒是沒有裝扮成女人,但是帶着墨鏡和口罩,包裹得很嚴。他朝沈越伸手,粗聲粗氣地說:“買個飯都這麽磨蹭,老子快餓死了。”
他粗魯地撕開塑料袋子,一群小包子蹦跳出來落在車座上,他兩手抓起來塞進嘴裏,騰出手抓起一杯豆漿,扔掉吸管,将蓋子摳開一個洞,仰着脖子倒進去。
沈越心想這家夥是剛從原始森林裏出來的吧,不過他現在情緒低落,沒心情說他。他把一塊壓縮餅幹和水遞給副駕駛位置上的夏野。
夏野接過來,面無表情地咬開包裝袋,眼睛還一直盯着前面派出所門口。
他們三個在這裏已經蹲守了一夜了。因為昨天晚上,青木的意識浮出來,偶然從包裝食物的報紙上看到了幼鷺的尋人啓事。
他盯着幼鷺的照片看了很久,沒有說什麽,後來沈越回來的時候,青木随口問他:“你這些天找的人,就是報紙上的女孩子嗎?”
沈越心神疲倦,并不搭理他。
青木瞧他這副樣子,本不想多說,不過想到自己和千羽被他照顧了這麽久,于是很好心地說:“有一個叫林漠的小警察,也許知道這個女孩子在哪裏?”
沈越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不太有興趣地說:“已經報警了。”
“不、重點不是警察,而是林漠這個人。”青木陰陽怪氣地笑了一下:“我曾經見過這個女孩子一眼,當時她和林漠在一起。”他獨自感嘆:“我就知道,他是戒不掉的。”
沈越将信将疑,這一個月他和夏野什麽線索都不會放過,不在乎多試這一個。
于是當天夜裏三個人開車到林漠的工作單位,他們打聽到林漠在所裏值夜班,所以就幹脆在門口等待。
夏野看到青木的時候,只顯示出了一丁點驚訝,他也知道這個滿城通緝的殺人犯,不過他此刻對外界的事物全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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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的時候,陽光透過車窗曬進來。青木一個人趴在後排座位上打瞌睡。沈越也有些昏昏欲睡,趴在方向盤上小憩。忽然他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出來了!”夏野低聲說。
沈越立刻打起精神,青木敏銳的睜開眼睛,眼神如刀鋒般銳利,不過他随即翻了個身,把臉埋在袖子裏,繼續睡覺。
林漠一身灰色毛衣、長褲和皮鞋,因為值夜班,整個人看起來沒精打采。他手裏拿着鑰匙,走到門口一排自行車停放區,退出自己的車子,慢悠悠地騎車離去。
幾分鐘後,沈越的車悄悄跟上去。
林漠走走停停,等綠燈的時候買了一瓶水,路過農貿市場的時候買了一點青菜和一只母雞。在小區門口和幾個大媽拉家常。
沈越的車子他幾百米左右,既怕他發現,又擔心跟丢了,急得想罵人。倒是夏野和青木很有耐心,一路上一言不發。
林漠将車子停在一個看起來很破然而很熱鬧的小區裏,大概是過去的家屬樓,旁邊進出的人都和他打招呼。
他提着菜和肉不緊不慢地上樓。沈越将車子停放在隐蔽處,三個人裝作晨跑的樣子,先後尾随林漠上樓。
樓道很擁擠,大概因為各家都認識,所以房門都敞開着,到處都飄蕩着菜香。
林漠掏出鑰匙将房門大開,對門的婦人招呼他:“老林,在我家吃吧,你一個人做飯也費事。”看到林漠手裏的菜,略有些驚訝:“買這麽肥的雞,你一個人吃得完嗎?”
林漠和她寒暄了幾句,就回屋子裏洗手做飯了,因為房門是開着的,所以很容易就看到裏面的全局。很擁擠的一室一廳,堆滿了沙發櫃子和衣服,連一只貓都隐藏不了。
夏野很沈越站在樓道的陰暗處,觀察之後覺得很失望,青木鬼魅似的從後面走出來,兩手插在口袋裏,也不理他們兩個,徑直上樓,表情很悠閑,好像回自己家裏似的。
他朝婦人微微一笑,繼而走進林漠家。那婦人微有些錯愕,不知道這秀美的少年和林漠是什麽親戚。
林漠正在廚房切雞塊,聽到外面有動靜,以為是鄰居來了,就一邊擦手一邊走出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表情立刻凝住,繼而瞳孔緊縮,那是野獸攻擊前才有神情。
青木和林漠只對視了幾秒鐘。青木以閃電般地速遞沖過來,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指間多了一把美工刀。
那把刀是直沖林漠的咽喉而來,林漠手裏只有毛巾,身後是牆壁,避無可避,他脖子微側,用手接住那把刀,手心立刻被紮成對穿,他握成拳頭,手腕側翻,美工刀被折成了兩截。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幾秒鐘後,隔壁的婦人望着滿手鮮血的林漠,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林漠側頭看着青木,那張平素冷淡的臉上此時有了一點真實的表情,那是嘲諷和輕蔑的笑。
青木一擊不成,立刻收手,敏捷地下樓離開,當那婦人的第一聲尖叫停止的時候,他早就離開小區了。
然後夏野和沈越才下樓回到車裏,青木正坐在座椅上,乖乖地玩手機。沈越很生氣地吼:“你在利用我們吧?什麽姓林的小警察,你就是向騙我帶你出來,想讓我們幫你報仇!”沈越吼到報仇兩個字,猛然想到了什麽,因為夏野在旁邊,他就沒有再問。
而夏野則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和林漠是舊識?”
“算是吧。”青木擺弄着手機上的游戲,粗聲粗氣地說:“餓死啦,回去吃飯。”
“你剛才說報仇,是什麽意思?”夏野敏銳地問沈越。
“也沒有什麽?”沈越是學心理的,很巧妙地掩飾了表情,并找了一個借口:“他是慣犯,當年在林漠手裏栽過,所以現在伺機報仇。”
夏野并不怎麽相信,而是看向了青木。青木收起了手機,慢悠悠地說:“你的小情人為什麽要招惹林漠這種人?”
“哪種人?離異的中年警察?”夏野不動聲色地套問。
青木卻并不上當,自顧自地說:“你們的事情,我是懶得管的,沈越你說的對,我今天就是想利用你們。不過,”他皺眉:“千羽好像對那個叫幼鷺的挺有好感,真是麻煩!”他對夏野說:“我不知道你情人是不是在林漠手裏,如果是的話,你暫時可以放心,他不喜歡殺人,尤其是幼鷺那樣的……”
他話沒說完,夏野已經忍無可忍地抓起他的衣領:“你到底知道多少林漠的事情!為什麽說他不喜歡殺人,他殺過人嗎?”
“你最好不要威脅我。”青木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還想從我這裏知道任何關于那個男人的消息。”
林漠用鑷子将手心的刀拔掉,用水龍頭沖洗了血跡之後,将半瓶藥粉倒在手裏,然後找了一塊布條包起來。隔壁的婦人大呼小叫地要報警,被林漠攔住了,警察遇到這種打擊報複的事情并不少見。
他委托婦人幫他把雞塊放進鍋裏,婦人一邊往鍋裏倒調料一邊說:“這種母雞是最補身體的,我兒媳婦坐月子的時候,每天都喝母雞湯,奶水可充足了,把我孫子養得白白胖胖。”
“是嗎?”林漠随口說了一句,眼睛卻一直看着窗外。
中午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大雨,林漠将熱氣騰騰的雞湯裝進保溫杯裏,手裏拿着折疊傘下樓,遇到熟人時就說:“到單位值班。”他撐着傘,沿着街道徒步走了十幾分鐘。在一處偏僻街道,那裏停放了一輛破舊是桑塔納,舊得很難引起別人注意。林漠坐上車,不緊不慢地發動引擎,朝郊區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