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試探
尤娜把這件事放在了一邊, 強迫自己重新打起精神來，用手勢問道：「您這麽晚了還不 睡嗎？」
阿福搖了搖頭：“我原本是想來看看提姆少爺的。”
尤娜适時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他在處理 一些課業和公司事物。”阿福回答了她的疑惑，“提姆少爺還在上學。”
阿福原本想問問她的意見, 讓尤娜也去上學, 但想到她剛回來, 還有精神狀态也不 太穩定, 就作罷了。
在外 面不 一定會遇到什麽, 先這樣吧。
「他看起來和我差不 多大 。」
“是的，提姆少爺今年 也十五歲。”阿福笑着 說：“不 過他可能比你要 大 一些，因為他馬上就要 16歲了。”
尤娜點點頭，垂下 眸子 。
阿福頓了頓，聲音柔和地繼續說：“你還有一個大 哥，現在正在布魯德海文當警察。他的名字是理 查德格雷森，你可以叫他迪克。他很想見一見你，這幾天就會回來。”
「我知道了。」
“小姐再休息休息吧, 一會兒就要 天亮了。”
「不 。」她搖頭：「我已經很清醒了。我睡不 着 。」
尤娜藍色的眼眸隐沒在黑暗中：「我想去找我的父親。」
“這……”阿福有些為難地遲疑了一下 。
然而下 一刻, 他就看到女孩子 似乎是有些難過地用手語說：「……我知道了, 我不 會去打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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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
阿福：“我現在就帶您去見他。”
管家一邊領着 她來到房主人的卧室, 一邊還打補丁：“老爺一直會半夜做噩夢，這個點我想他應該醒着 。”
他敲了敲門：“老爺, 是我和尤娜小姐。”
過了一會兒，裏面傳出來了一道沙啞又有點懶洋洋的聲音：“請進。”
阿福推開門，側身站在一旁，示意尤娜進入。
尤娜也不 扭捏，控制着 輪椅走了進去。
因為是主卧，這間 房很大 。那張床也一看就很符合哥譚闊佬的身份，軟軟的幾乎能将他整個人都陷進去。桌子 上的床頭燈散發着 柔和的光芒, 而她的父親穿着 睡衣坐起來，似乎正在疲憊地揉着 太陽穴。
見她進來，他停下 了動 作，睜開眼溫和地問道：“怎麽了，尤娜？是有什麽事情嗎？”
「我做噩夢了，」尤娜垂下 眼，實則在微不 可查地平靜地觀察着 布魯斯，「因為……因為您睡前給了我一個晚安吻。我想您可能不 會因為我晚上來找您傾訴這件事而生氣。」
“當然不 會。”布魯斯連忙否認：“我剛剛也做噩夢了。”
他善解人意地說：“能告訴我噩夢的內容嗎？我想說出來那一切都是假的，你應該會好 受許多。”
坐着 輪椅的小姑娘遲疑了一下 ，看着 布魯斯在暖光之下 柔和而包容的藍色眼眸，才開始了自己的訴說：「我……我夢見我在一片荒原上奔跑。」
「我前方有一個倉庫，我在朝那個倉庫奔跑。」
再次講述這個夢境，尤娜的情緒已經無比平靜。她邊講便 分辨着 布魯斯的神色，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幅有些後怕的模樣。
「然後那個倉庫就爆炸了。在我眼前。」
「我似乎看到……傑森在裏面。因為是夢，我記不 清了。我很害怕……父親。」
看到這裏，布魯斯臉上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語氣也低沉了下 來：“傑森……唉。我也夢到了有關于他的事情。”
“傑森的事，我們都很難過。不 要 害怕，這只是個夢而已，去睡吧。”
——沒有絲毫破綻。
他的每一個動 作，每一個表情，甚至是眼神流露出來的情緒，都沒有相悖的地方。
完美無缺。
他……已經對她起了警惕之心 。
否則，一個演技再好 的人，在不 曾防備的人面前，也不 會刻意将自己武裝到牙齒，總會流露一點自然真實的情緒。
傑森是羅賓這個前提成立，又是在那樣慘烈的情況下 死去，身為他的監護人的布魯斯韋恩不 會發現不 了問題。她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他，然而他的表現卻讓她的心 微微沉了下 來。
蝙蝠俠，蝙蝠俠。
你是蝙蝠俠麽？
——完美有時候，也是一種破綻啊。
「父親，」她冷不 丁再次用手語和他交流，「我已經睡不 着 了，您和我講一講傑森的事吧。」
她目光中帶着 些許哀求：「……我想知道，九年 過去，傑森是什麽樣的。」
布魯斯擡眼看向了她的眼睛。
如 同傑森曾經描述的那樣，在柔軟光線的照耀下 ，她的眼睛美麗到不 可方物。
她沒有露出半分不 該有的情緒，仿佛他的疑心 只是下 意識的行為引起的誤會。
在與殺人鱷作戰時受傷的右腿，剛剛草草包紮好 ，已經開始想往外 繼續滲血了。
再一滲血，他身邊的女兒，真的不 會聞到嗎？
韋恩扯着 唇角笑了笑：“這當然可以，只不 過我明天還要 上班，甜心 可以給爸爸一點時間 嗎-->>
？”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尤娜也不 是什麽貪心 的人，今晚得到的情報已經夠了，便 适時而退：「對不 起，父親，我沒有考慮那麽多。」
她操縱着 輪椅後退：「待會兒見，父親。」
“嗯。待會兒見，甜心 。”
門再次關上。
尤娜的側臉一瞬間 隐沒在黑暗中。
下 一刻她擡起頭，乖巧地看向阿福：「我不 怎麽害怕了。謝謝阿福爺爺帶我來找父親。」
“不 用謝，尤娜小姐。”
“老爺明天想讓您和提姆少爺一起出去轉一轉，你想去嗎？”
「可以嗎？」她似乎沉思了一下 ，有些苦惱：「……提姆會不 會覺得我是個拖油瓶？」
“提姆少爺不 會這麽想的，小姐放心 。”阿福笑着 說：“他會很樂意與自己漂亮又可愛的妹妹一同外 出的。”
尤娜不 好 意思地點頭，臉上出現了一個極淺的笑容，又因為自己哥哥已經去世的消息，而染上了一抹哀傷的色彩：「我很期待。」
眼看着 小姐回到房間 ，阿福才邁步離開。
夜晚很快就過去了。
尤娜一夜沒有合眼。
她平靜地看着 天花板，直到外 面的天色亮了起來。
她熟練地給自己換好 衣服，放在輪椅上，操縱着 輪椅往屋外 去。
「晨安，阿福。」
“小姐這麽早就起來了？”
阿福有些驚訝地看着 已經穿戴整齊的尤娜，笑着 說道：“晨安，尤娜小姐。”
“老爺這會兒應該還在賴床。”他有些無奈：“一會兒公司還有會議，他再不 起來怕是趕不 過去了。提姆少爺恐怕現在也還在睡着 。”
「我去叫他，阿福你忙吧。」尤娜善解人意地表示，反正她下 樓也不 方便 ，就索性在二樓走遠一點，去找一下 她這個點還賴床的父親。
一樓其實也有客房，韋恩莊園是很大 的，規模與哥譚首富、在全美富豪排行榜上都位列前茅的韋恩家十分相稱。不 過考慮到她的身份，她被安排的房間 與主卧隔的并不 遠。
阿福下 樓去做飯了。
她控制着 輪椅來到房門前，擡手敲了敲。
沒有人回應。
尤娜便 打開房門，進入屋內，果不 其然看到一團軟和的被子 中裹着 的人形。
有一說一，她父親的睡着 可真是不 怎麽樣。
她先來到窗前，把厚厚的窗簾一下 子 拉開，雪白的光線便 投了進來，照在床上——雖然沒能讓賴床的人動 上一動 。
尤娜往前進了幾米，扯扯對方的被子 。
“唔……阿福，讓我再睡一會兒。”
極度迷人的慵懶嗓音從 被子 裏悶悶地傳出來：“五分鐘，再睡五分鐘……”
尤娜忍不 住翹了翹唇角，又因為長時間 沉郁的心 情而壓了回去。
她現在還是一個小啞巴，因此不 能出聲提醒布魯斯，便 把床前的鬧鐘拿在手裏——
“滴鈴鈴鈴——！！”
布魯斯垂死病中驚坐起。
尤娜将聲音調的很炸很響，又拿了起來，效果炸裂。
當布魯斯轉過頭，看到聲源處自己的小女兒時：“…………”
他，父親的形象。
毀在了“五分鐘”賴床經典語錄和那個垂死病中驚坐起裏。
這一下 可真讓他清醒得不 能再清醒。
不 過他看着 坐在輪椅上的女孩藍色眼眸中柔軟的笑意，慢慢平複了下 來，經過一晚上的噩夢而極度糟糕的心 情，也詭異地好 轉了。
能讓她開心 一點，形象毀了……也沒什麽大 問題。
反正她也應該耳聞過哥譚首富布魯西寶貝的荒唐事。
「你醒啦，父親。」
尤娜放下 鬧鐘。
“嗯。”布魯斯揉揉她的頭發，裝作半是埋怨地說：“你可差點把我吓得竄起來，甜心 。”
「那看來這個方法能推薦給阿福爺爺。」尤娜不 見一點歉意地微笑着 。
“……”原來是阿福讓她來的。阿福換策略了。
布魯斯郁悶地想，以後他再想賴床，可能就會回想起今天這一幕和他焉壞焉壞、眸中帶笑的小女兒。
不 過今天的确有事要 去做。
女孩的心 思一向細膩，就算哥譚對她來說十分危險，他也要 盡快把身份這件事辦下 來。
畢竟她不 知道韋恩家的特殊——不 只是明面上的特殊，還有晚上的特殊中的特殊。
他不 希望缺失了十五年 家人陪伴的女孩，在好 不 容易回來後，會因為這件事而認為自己是不 被喜歡的。
“早安，尤娜。今天是新的一天，我和提姆會帶你四處轉轉。”
他笑着 說，沒看到女孩的手指慢條斯理 地敲擊在輪椅的座椅上，一下 又一下 。
「我會好 好 準備的，謝謝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