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秋
飄着小雨的天空，灰蒙蒙的，再加上是早晨，四周的空氣更顯陰沉，像極了那個雨夜。韓夏站在被雨篷遮住的臺階上，心和身體，都在微微發涼。
穆生的車準确地停在韓夏面前，車窗上的雨刷搖擺個不停。穆生撐着傘走出來接韓夏，點頭和韓媽媽打了招呼，發現旁邊站着的韓夏愣愣地在發呆，穆生疑惑地看向韓媽媽。
韓媽媽扶着韓夏的手臂，韓夏才眨了一下眼睛，“小夏，穆生來接你上班了，你不是說想重新回到公司麽？”
穆生看看韓夏的狀态，不能放心，“要不今天就不去了，反正天氣也不好，你待在家裏再陪陪阿姨。”
韓夏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韓媽媽說了再見。
在車上，韓夏一句話都不說。有一段時間，韓夏都是這樣坐在葉忱的車上，一起上下班。葉忱不喜歡吵鬧，韓夏被警告了幾次，就學會戴上耳機，自己一個人待着。有時候下班很累了，韓夏靠在座椅上眯一會也不怕睡熟了坐過站，因為葉忱和韓夏的終點站是一樣的，雖然葉忱曾經把到家門口還沒醒的韓夏獨自留在車裏沒叫醒過。
那些老是被葉忱惹怒的片段，想起來都是帶了甜味的。恍神間，韓夏的笑容僵在了唇邊，同樣是在車上經歷的分別，沖着車窗的敲打，怎麽也摸不到，看不清，就那樣在眼前消失，淹沒在一片黑暗裏。
“韓夏，韓夏”，穆生看到韓夏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安全帶，指節泛白，“韓夏，你又在想她了嗎？”
韓夏稍微松了手，喘了兩口氣。
“她既然讓你這麽痛苦，你為什麽還不肯放下她，非要這樣折磨你自己？”
“讓我痛苦的不是她”，韓夏看向車窗外，“是她的下落不明。”
穆生看了眼韓夏，太多的話，說了都不起作用，穆生也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時間身上，即使葉忱一天留下的痕跡需要一年來消弭。
一段時間沒出現的韓夏突然來上班，公司裏有幾句交頭接耳也平常，可是看到韓夏不同以往的神情，同事們的猜測集中到一個可能上面，都覺得韓夏家中或有變故，失親，于是也不多說閑話了。
主管也借着分派工作的事情來看了韓夏，幾天時間，韓夏不僅是瘦了，面色都憔悴了很多，這還是已經好轉的情況。因為在上海有過接觸，穆生在韓夏來上班之前已經和韓夏的主管打過招呼，雖然沒有透露詳細，主管也了解了韓夏現在的情緒是需要照顧的時候，能幫則幫。
原本葉忱的座位給了新同事，韓夏一時間不能很好地适應，每次看過去就會愣住幾秒。沒有了那個人，也沒有了那種咖啡香，曾經只有一塊隔板的距離，可現在……
韓夏拿出包裏的黑色手機，還是那時候葉忱留下的，不管是什麽樣的巧合，韓夏都想好好利用這個手機，哪怕可以知道一點點關于葉忱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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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連密碼是幾位數都不知道，想要猜對密碼貌似是不可能的，手機品牌，生産商，型號都找不到，韓夏覺得奇怪的同時也無能為力，拿着看似簡單的一個手機，無從下手，又不敢輕易拆卸，光是這樣束手無策地放着，韓夏不甘心。
局裏來了電話，淩珺珂也知道休息在家的日子不多了，警察想要請假本來就不容易，人手緊張的時候，淩珺珂也應該回到她的大隊長職務上去了。
通完電話，淩珺珂站在原地陷入思考，怎麽也不想讓葉忱一個人在家，而且警察幾乎沒有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這樣一來，淩珺珂頭疼了。
葉忱慢慢走出房間，從背影看都看出了淩珺珂的苦惱，“你在擔心我嗎？”
淩珺珂驀地轉過身，趕緊走到葉忱身邊扶住，“你怎麽走出來了？”
“在哪裏說，我都會聽到，為什麽到客廳來接？”
淩珺珂笑了笑，“可能，下意識的行為？”
“下意識地躲着我嗎？” 葉忱不屈地反問，“你有你的事情，我現在不用你一直守着了，不要有顧慮。”
淩珺珂臉上隐含着笑意，挽住葉忱往房間走，“不完全是擔心，就想單純地陪着你，不行嗎？”
“那麽，去哪都帶上我嗎？”
淩珺珂兀自點着頭，“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願意。”
沒可能的事情，葉忱不作回應。
淩珺珂在椅子上擺好靠墊，讓葉忱坐着，“我上班的時候，家裏就只有你了，能行嗎？”
葉忱擡了擡兩只手臂，拍了拍腿，昂起頭看着淩珺珂，“傷都好了，我可以照顧自己。還有，你晚上好好睡覺吧，每天守在床邊，會很累。”
淩珺珂心頭一熱，坐在葉忱身邊，将頭擱在葉忱肩膀，“我累的時候，換你讓我依靠，行嗎？”
淩珺珂說完，葉忱穩住了原本有點抵觸的身體。葉忱看過房間裏很多淩珺珂得過的獎項，還有她和大小人物的合影，所有這些榮譽在聚光燈下閃過之後，放在一個人的家裏，雖然光澤猶在，只是和付出的努力相比，就黯然了。葉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看到那些，首先想到的是淩珺珂在從警這條路上的不容易，想她一個女人能做得比男人更出色，是需要堅毅的決心和不屈的奮鬥，絕對不會是輕輕松松走到今天。
葉忱有意識以來的這些天，淩珺珂一刻也沒有放松地在精心照顧，更別說葉忱還沒醒的時候，淩珺珂對待葉忱傷口的小心翼翼，還要時時擔心葉忱的病情會有變故，葉忱能想象到淩珺珂為自己做的事情，身邊的這個人比周圍能看到的，任何一張照片上的人都要瘦，明明是同一個人。
所以，葉忱會心軟，葉忱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能拿出什麽來報答，來感謝，姑且就把淩珺珂想要的一點溫暖給她。一個肩膀，和淩珺珂為葉忱做的事情相比，算不上什麽。
葉忱想了很多，淩珺珂只是靜靜地靠在葉忱肩膀上，像在休息，一時之間沒有話說，能聽見外面淅瀝的雨聲。
葉忱看着飄落在窗戶上的雨，遠處迷蒙的天，心裏突然有絲惆悵，“夏天，好像快要過去了。”
淩珺珂聽見了，輕聲應着，“恩，應該早就立秋了。怎麽，你很喜歡夏天嗎？”
葉忱沒有馬上回答，皺起眉心，很不确定，“也許，曾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麽想的。”
“那就不要想了”，淩珺珂握着葉忱的手，“反正夏天還會再來，不用這麽傷感的，可能經歷着秋天，你也同樣會喜歡上。”
葉忱的目光重新望向窗外，不知道看到了多遠的地方，自言自語，“是這樣嗎？”
韓夏雙手捧着咖啡杯站在窗前那個葉忱曾經常常站的位置，咖啡的溫度不灼人，正适合入口，香氣萦繞，葉忱不在，這咖啡的香味似乎也不對勁了，但是韓夏卻更習慣了這咖啡的口感和味道，苦澀中像能品出甘甜，韓夏也沒仔細去分辨是不是錯覺，注意力都放在窗外，像是有什麽在吸引着韓夏，不是雨景，也不是雨聲，韓夏找不到源頭，那就這樣憑感覺站着，心裏靜了許多。
“韓夏，我對你這手機沒轍了啊，你從哪搞到這樣一個東西，真是……”
韓夏收回思緒，走到整天在公司吹捧自己是數碼王子的趙城勇面前，“怎麽了？還是沒解開嗎？”
“是個人就解不開這玩意”，趙城勇弄得頭皮都疼了，“這三無産品，有沒有過質檢啊，是手機嗎？外星人用的東西吧，你從哪淘來的？不會在這個破東西上還花了大價錢吧？”
趙城勇食指和拇指兩個手指拿住手機在韓夏眼前晃，韓夏不喜歡他那架勢，把手機拿了過來，“謝謝你了，我再問問別人吧。”
“哎，韓夏，你等等”，趙城勇叫住了韓夏，“我有個朋友在電子市場做，手機這方面比我還厲害，你要是真的有什麽重要東西在這裏面，我幫你介紹我朋友。”
“真的？在哪裏？”
趙城勇看個手機好像比他上一天班都更累，佝着腰，慢吞吞，“等下了班，我帶你過去吧。”
“不用了”，韓夏把桌上的筆記本和筆遞給趙城勇，“把地址寫給我吧，我自己去找。”
“這麽急幹什麽？熟人介紹能有不少折扣，特別是我的面子……”
趙城勇一面說，一面就寫好了，韓夏拿了就走，留了句謝謝。
趙城勇站在那裏沒反應過來，想叫也不敢大聲，“韓夏這是幹什麽？急匆匆的把公司當便利商店來來回回，還想不想要這份工作了？啧啧啧，傘也不帶，這雨不像是馬上就會停的樣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各方面來說，我覺得作為第五篇小說，卧底比其他幾篇稍微有進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