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小夏告別了素素若晴踏上了前往T市的航班,因為頭痛飛機上她睡的始終不是很安穩,飛機的連番波動更是讓她完全清醒,擡眼望了望一旁看財經周刊的呂子晗,一句話堵在胸口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聖言不在的這幾年,他陪伴她,她不勝感激,也不是不曾拒絕過。只是她明白,他同她同聖言一樣,一旦決定一件事,即使前面是跳河,也會毫不猶豫跳下去。

看他陽光般溫暖的臉,她頭一次覺得這樣的堅持不好,三人行中必定有一人退出。雖然現在第三人還在尋尋覓覓中,但他或許不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在心底出現過,是無論如何都替代不了的。

在她心中聖言就是這樣,他們那段不浪漫,不長久或者說不相稱的感情或許沒有羨慕煞旁人,在她心裏卻存在的不可替代。

“子晗……”看着他的臉,她不自覺的開口。

“嗯,醒了?”或許是看着太投入,直到她開口他才發現她早已醒來。看她欲言又止的摸樣,他心裏猜了個大概。

“你、現在返回還來得及。”

呂子晗一怔,眼神中有瞬間的不快閃過,看着她勉強微笑着一語雙關:“來不及了,已經上了飛機了。”

聽出他的堅持,她也不再相勸,或許,她這輩子、注定要欠一個人。

呂子晗看她垂下的頭,目光深晦,心髒淺淺抽痛。

林小夏,你就讓我試試吧!如果我已盡力,即使結局不盡人意,我也淡然承受。又看了她兩眼,終于別開臉。

希望到最後,他真的可以做到淡然承受。

那天,飛往T市的航班上,兩人各有所思。

下了飛機,望着這個并不陌生的偌大都市,一瞬間覺得連胸腔裏都仿佛灌滿了涼意。

首先去了中介租房子,有時命運真是奇妙,誤打誤撞她竟又租到了大學暑假時住過的公寓,顫抖着手指打開熟悉的門,屋裏的一切都是她熟悉且不能再熟悉的。她買過來的瑩白色電腦桌還在,陽臺上曾被她養死的仙人掌還丢在那,還有這個洞。

小夏微微一笑,望着沙發上不大卻也不小的圓洞,還記得她大學有一段時期沒事總喜歡點蠟燭玩,喜歡化掉的蠟燭滴在手上那一瞬間的刺痛,更喜歡等它變幹後整個手就像打上石膏般的不靈活,喜歡那種變态的僵硬感。

那個中午,聖言坐在沙發上幫她解題,她也坐着滴蠟燭。那時的聖言還不會管她那麽多,她是死是活都随她鬧,整個手都僵硬後,蠟燭沒拿好,一個不小心掉在沙發上,記得還燒黑了點聖言的衣服,那時他眉宇間糾結的都是無奈。

“你的破壞能力還能不能再過一點?”那時他這麽說。這麽多年過去,許多東西都還是原來的面貌,那她們之間呢?

仿佛又回到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裏,生命只剩回憶,微微嘆氣,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她還覺得這間公寓裏充滿他清爽好聞的氣息呢。

在門口站了良久,回過神來好笑的搖了搖頭,八年過去,這個房子指不定租給過多少人,房客一批批換過,她是瘋了才會出現這種錯覺吧!

熟悉的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一拿出來挂好,望了望這個她曾經住過兩個月的房子,第一次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那種感覺、仿佛是回了家。

看了看空蕩的房子,只是,哪裏是她的家呢。遐想間,房東已經過來,還是原來的那位熱心的大姐,如今再見,竟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那位大姐站在門前看了她良久,半響才不确定的開口:“幾年前,你是不是租過我的房子?”

小夏一怔,她長的有什麽标志性的東西嗎?還是這位大姐的記憶力驚人,這麽多年過去,她竟還記的她。

微笑着點頭,“是啊,說來很早以前了,我八年前租過,大姐的記憶力真好。”

房東大姐熱心的說着,無言間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憨厚誠實。

“哪裏的話,我的房子總共就租給過兩個人啊,一個你,一個是你男朋友。”

小夏一窒,似乎忘了該怎麽呼吸,怔怔的思索她話裏的意思,良久反應過來後急切的開口:“你是說,這麽多年,你的房子沒再出租過。”

房東大姐顯然被她的邏輯搞亂了,“租過啊,自你之後,就一直是你男朋友租的。不過,房子是一直空着的,前些年他偶爾還會來看看,這些年只是定期把錢打到戶上。只是說明,不準動房子裏的東西。”說着停住,有些疑惑的看她,“對了,那個以前經常來找你的年輕小夥是你的男朋友吧!”

小夏還處在震驚狀态,房東大姐的話就好像一道屏障,将前方的一切都隔絕開來,甚至連空氣都變得稀薄,因為似乎呼吸困難。

聽到她的話,沒有開口,只是微微點頭。以前每天中午聖言都會過來幫她補習,恰好有一段時間,衛生間漏水漏到樓下去了,那段時間房東經常會帶着工人來修,所以聖言她見過幾次。

渾渾噩噩,仿佛那些事還在眼前,聽她剛才的話,她确定,聖言還在T市,只是又有些疑惑。

“大姐,那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房東大姐似乎不太明白她的事,卻也認真的回想,“好像是三年前差不多吧!這些年都沒見過他,他也是昨天才打電話給我,說房子不租了的。恰好,今天又遇到你。呵呵,你們小兩口還真跟我的房子有緣。”說着,憨厚的笑。

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仿佛連呼吸都不再自然,看着房東大姐,有些東西越急于表達越說不出來。

“可是,這個月今天才8號啊。”

大姐也點頭,“他說房租還是付給我一個月的,這樣吧!你們跟我有緣,這個月你就交一半的房租吧!”房東大姐好心的說。

小夏點頭,似乎再也沒勇氣問下去,一個接着一個的消息讓她有一種錯覺,似乎她在暗處,聖言在明處,他一直知道她的行蹤卻不願來找她。

房東交代了兩句,又多留給她一個備份鑰匙便走了。

看着這裏,似乎每一處都在記憶裏留下太過深刻沉重的記憶,無法輕易輕易抹平。

關上門,苦笑着看這個地方,難怪她怎麽覺得這麽多年,這間房子似乎沒怎麽變。轉身開書房的門,果然太久沒有住人,站在門口,靜靜的望書桌前的椅子,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出衆不凡的年輕人,拿着筆,低着頭,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炫目的令人睜不開眼。

微微移開視線,這裏的每一處都蒙上了灰,這個書架還在,書架上的書還是她以前搬走時沒拿完的。手指輕輕撫上,這些書,聖言曾經也一頁一頁的翻過,随手抽出一本翻開,頓時呆住,剛勁有力的字跡占據了大半頁,‘盛夏似冬。’

鼻子又開始泛酸,斷了線的眼淚一串串落在已經泛黃的紙張上,扔掉這一本又抽出另一本翻開。果然,幾乎每本都有,還有這句,‘生不同時,死亦同穴。’

眼淚越流越急,視線模糊間她似乎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午後,那是聖言第一次單獨跟她出去,其實沒有确定要去哪的目标,那時的漫步就跟吃飽了沒事遛彎一樣單純,不經意走到距離學校不遠的一個景點,那是當地的一個lovetree,當地人管它叫愛情樹,因為旁邊有一個破廟,其實裏面并沒有供什麽佛像,因為那顆樹,所以那個廟旁人也稱月老廟,久而久之,人人相傳,那裏也便成了名符其實的月老廟,裏面還住進了一個僧人,想要挂絲帶的可以去裏面求。

那時的聖言當然不信這個,其實她也不信,只是無意中走到了,陽光下,那些絲帶在光束中廢物,有些是嶄新的,有些微微泛着破舊的黃,或許是一時興起,大學那一段流行看穿越的小說,她也剛從書上看到一句話,一時間被那種生死相随的感情所吸引便記了下來。

那天,她在聖言不贊同的目光下她厚着臉皮去廟裏求了條。

那個午後,她以一種平時沒有的嚴肅寫下那句她認為,山無陵,天地合的話,‘生不同時,死亦同穴。’

“怎麽樣?這句話夠天長地久吧!”

他沒什麽表達,只是淡淡看了看,神情中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情緒。

好不容易系上,下來時,她和他的那條已經融入諸多條中,分不清哪裏是他們哪裏是自己。

原來,有些記憶會在心裏發芽,然後茁壯成長,直到……你再也不能忽視掉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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