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葉尋是一路追着盛冬來的,百米之外的車子早已停下,突發的事故不止盛冬,就連他也不能回神。

“這莫非是天意?……連天都注定她跟那個人結不了婚,連天都注定在她欠了聖言之後聖言又必定欠他。”車廂裏,葉尋喃喃自語,為這一連串的事故久久無發回神。

小夏被送往醫院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不知是因淋了雨還是別的,此時此刻,盛冬的感受是一片麻木的冰冷,從沒有這麽懼怕過醫院,看着緊閉的手術大門,他突然覺得……那是一片通往地獄的大門,将她與他遠遠隔離開來。

深夜的醫院走廊一片安靜,突然有個錯覺,那種感覺是他再無法重見天日。

葉尋舉步艱難的走到她面前,想開口安慰卻不知說什麽,只好無措的站住。

盛冬微微擡頭,看向好友的眼神裏帶了絕望,那時一種永世不得翻身的悵然悲痛,許久後,緊閉的唇顫抖開口。

“我撞了她……”

葉尋低頭,直覺眼眶有些發熱,想回答他的話,又突然覺得,他似乎不是在對他說,在那一片低喃蕩漾開後,他終于肯定他不是在對他傾訴。

他一向遵守交通,更何況是酒後駕駛。無奈嘆氣,也許……這是他這生唯一一次。只是,就這麽一次,也注定讓他悔恨一生。

“別擔心,或許……沒事……”葉尋低聲開口,只是話語說的有多牽強也只有他知道。

盛冬像是沒聽到,整個人沉浸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裏,葉尋擡頭,在看到他毫無血感的臉色時吓了一跳,那種平靜,似乎不是活人有的,太平、太淡、似是沒有呼吸。

“聖言……”葉尋叫出平時不常用的名字。葉尋看着,許久後,面對他坐着的人才微微有了反應,透明水汽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緩慢流出,一點一滴都讓他看得真真切切。

“如果她不幸,公司就交給你了。”緩慢的,盛冬開了口,晦暗的眼波除了絕望再看不到別的。

葉尋大震,倏地轉頭,看像好友的眼神震驚不已,不能想象,為此,他會有輕生的念頭。

不是不知她對他的重要,只是很難想象,真的有感情,可以豁出性命繼續堅持。

他不敢說什麽,因為這次,他真的沒信心,對躺在手術臺上的小夏,他真的沒什麽把握。

“聖言,你不該是這樣的。”葉尋悲痛勸說,回答他的,是偌大空間裏的一片靜逸,連心跳都聽不到。

本以為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小夏跟旁人結了婚,留他一人空寂一生,卻怎麽也沒想到………。微微閉眼,葉尋嘆息,或許這就是人生無常吧!

“她可以對不起我,我不能對不起她,她可以欠我的,我必須還給她。”許久過後,這是盛冬給他的回答。

也許……也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永遠欠他,也許……也只有這樣,她才能一生撇不下他。

“為什麽不能扯平……”葉尋轉頭看他,試圖理解他的思維。見他久久不答,葉尋也不再逼問,只是試着開口:“你可以還她,卻不是用那種方法。”

盛冬不答,心底卻暗自附上,方法可以很多,只是……如果她真的不幸,那他的選擇,也算是跟她最近的距離了,他信命中有時終須有。

這一夜似乎特別漫長,手術室燈滅時已經天亮,盛冬比葉尋慢半拍的反應站起身來。

“是病患家屬嗎?”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摘下口罩看着兩人開口。

葉尋急忙點頭,忐忑不安的靜等醫生的回複。

“傷患腦部有輕微震蕩,右腿小腿骨斷裂,右手手指也出現關節性斷裂,應該是車禍撞出時,傷患下意識的用手掌撐住地面引起的,不出意外,二十四小時內會清醒,在清醒之前病者會持續高燒不退。”

“燒退了就不會有危險了是嗎?”葉尋問一臉鎮靜的醫生。

“不出意外是這樣。”

葉尋點頭,松了口氣,看了眼還沒回神的盛冬就随護士去辦理住院手續。

比起葉尋,盛冬倒顯得麻木很多,似乎還未從這層悲傷跳往另一層驚喜中緩過神來,踉跄的跟着護士來到加護病房,看着病床上的小夏,他從昨晚起便一直懸着的心總算着了地。伸手觸摸那一片蒼白臉色,她還存在的感覺更加真實了。低下頭,兩兩鼻尖相觸,盛冬眼上的淚落下滴在小夏眼上,然後又滑下,如此重複,許久不止。

葉尋的手機從昨天起便關機,趁着去辦手續的空擋終于在前臺那裏打電話給紫果解釋自己的一夜未歸。

紫果來到醫院時已是二十分鐘之後,葉尋站在房間門外,一張冷峻的臉上終于在看到自己妻子的身影後有了表情。

“不是告訴過你無論多着急都不能用跑的嘛……”

紫果粗粗喘氣,懷孕之後微微運動一下就氣喘如牛,葉尋擔心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現在這個時候,胎兒正不穩定。

“小、小夏怎麽樣了……”紫果抓住丈夫的西裝外套,急切詢問。

“醫生說高燒退掉就好了。”葉尋如實回答。

“我去看看她。”

“等下……”葉尋即使拉住紫果。

“先別去。”

紫果擰眉,不懂丈夫的舉止。

“聖言在裏面。”葉尋出聲說明。

“他也知道了?”

葉尋點頭,怎麽能說肇事者就是他呢!剛在在電話裏也只說小夏出了車禍。

“哎……不管怎麽說,小夏的婚是結不成了,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幸運。”

葉尋拍拍她的肩,一方面讓她放寬心,一方面又暗喜她的變化。以前她從不關心任何人,更別說什麽多愁善感。

沉默許久,紫果突然從丈夫懷中擡頭:“對了,肇事者抓到了嗎?怎麽開車的,狗不長眼就算了,連人也不長眼。”

葉尋嘆氣,不知該如何回複她的憤憤不平。

“紫果,其實……如果有可能,聖言寧願躺在床上的是他,他絕不是有意的。”

紫果倏地呆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将他的話反複咀嚼兩遍,便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說是聖言他……”未完的話被葉尋的大掌堵在口中。

“小聲點……”

紫果點頭,卻仍是不肯相信,這算是怎麽回事。

而遠在A市的呂子晗此時正一臉陰沉的坐在卧室裏的高級沙發上,如果不出意外,小夏昨天就該到這裏了。

“你不要告訴我你後悔了小夏……”呂子晗直視前方剛剛送來的雪白婚紗,眼神看似柔和,但在那片柔和之下,是隐藏的不甘和背羞辱後的毒辣。

“你是非娶那女人不可?”

突然插進來的聲音另呂子晗回神。

“爸爸……”

呂父點頭,做到他對面的沙發,言語間有猶豫良久的欲言又止。

“你有話對我說。”呂子晗開口說明。

呂父揚眉點頭,在商場打滾了大半輩子,他想要得到的向來都是費盡心力得到,除了女人。前半生他一直覺得,女人這種生物只要有錢就有,至少在他身上是這樣,漸漸的他發現自己錯了,在一些小輩身上,他越來看的越清。

“我其實并不喜歡那個女孩子,要不是我們欠了她,我不會同意你娶她。”

呂子晗擰眉,眉眼間盡是不認同。他當然知道父親指的是什麽事,只是,當初那樣做的是他,現在這樣說的也是他。

“原來爸爸你也知道欠了她。”頓了頓,心思百轉千回後又開口:“爸爸你是太喜歡那個女人,所以才不喜歡小夏吧!”

呂父嘆了嘆,放下手中的咖啡走到窗口。

“如果不是因為你母親,我當初不會那樣做。”

呂子晗一臉嫌惡,似乎極其不願聽到那人的名字。

“因為愛就可以成為犯錯之後用這種理由來洗脫嗎?”

呂父聞言一窒,沒有多說什麽,本以為他會因此龐然大怒,結果沒有。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受他崇拜的父親變了樣,應是自從她來到家裏之後吧 !那個人……不論名義上還是事實上都是小夏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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