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辛素簡低眉順眼，等着他的頂頭上司汪浩發話，可過了老長時間，她只聽見有人進來，有人出去，就沒聽王浩的聲兒，方要擡頭看看不想正對上一雙盛滿笑意的眸子，而眸子的主人，正是他們總裁的夫人。
辛素簡很沒有氣質地張大了嘴巴，“啊……啊……您好。我是辛素簡，久仰大名。”
汪馨見着這姑娘傻傻的模樣，很可愛，聽她說“久仰大名”，卻有一頭霧水，她也沒幹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吧？不過，她倒是喜歡這姑娘身上的清新安定。
“嗯，你好。我是汪馨哦。”話落，她朝着辛素簡眨巴眨巴眼睛，“嘻嘻嘻，我先溜了。”
辛素簡傻不愣登地看着美麗的女子，揮一揮素手，飄走了。
這就是他們傳說中的總裁……夫人？
“咳咳……”汪浩送走妹子，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辛素簡這實心眼的姑娘，工作能力很好，性格乖巧，他很喜歡的。不過，就是偶爾會冒傻氣。
他妹子竟說這傻氣姑娘是她未來兒媳婦人選？他想，汪馨定是磕壞腦殼了。兒子不務正業跑去畫畫，再找個傻氣孩子當老婆，哎，這還讓不讓人活啊？看來他也可以回家吃老婆本了。
“是，汪經理您好。我知道自己不該一大早就亂講話，不好好工作。”辛素簡當然不知道王浩心中對她的認知，她很誠心地認錯了。
“咳咳……勇于承認錯誤就好。你先回去吧。”
“好的。謝謝汪經理。”辛素簡沒想到王浩只說了她一句，就讓她回去了，眉開眼笑地點點頭。
“這個要不要買？”祁翊軒拿了一顆白菜，問身邊的辛素簡。
“你想吃醋溜白菜？”辛素簡問。
祁翊軒想了想，“好吃嗎？”
“嗯，我喜歡吃。”
“哦，好的。”祁翊軒撿了一顆很大的白菜放進購物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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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這麽大顆的吃不完。家裏就我們兩個人吃不完的啦！”辛素簡看看四周的人，小小聲說道，趕緊把那顆白菜抛棄了，選了一個小的，放進車籃裏。
“嗯。那這個牛肉呢？”
“你想不想吃西紅柿炖牛肉？”辛素簡見購物車裏有番茄，如是問。
“好吃嗎？”祁翊軒淡笑道。
“嗯嗯。我挺喜歡的。不夠有些酸哦。”
“喔？那也做給我嘗嘗。”說着祁翊軒又選了一大塊牛肉。
“哎呀！不要買這多啦，吃不了的，浪費。”辛素簡小聲嘀咕，趕緊又換了一個小個的。
于是，在超市的蔬菜區、生肉區、零食區……俱出現了這麽一幕——長相英俊的男子把大個頭的東西往購物車裏一放，立馬出現一雙小胖手把他換成了一個小個的，然後英俊男子就微微笑了，梨渦淺淺，望着嬌小女人的眼神寵溺溫柔。
然後身後的一名圓圓臉婦人默默嘆道，原來，男人還是喜歡會持家的女人的。那她今晚上耶少做一點菜。讓自家老公知道自己也是會勤儉持家的。然後這天晚上，在某個小區某個樓層某間屋子某間卧室裏，某中年男子餓得睡不着覺，抹淚細想，是不是自己最近又做錯事了？老婆才故意不做飯喂他？可是，他一直很愛她的！比如他看見晚飯很少，就說不餓了，讓老婆吃得飽飽的……
但是遠遠跟在他們後面的一對男女卻不是如此想了。汪馨有些憂心地看着自家老公，“诶……我說呀？我們這媳婦也太……節儉了點吧！會不會餓着我們軒軒啊？”
祁冉毅看着汪馨愁得眉毛打結了，笑笑攬着她的腰，“老婆，你真的真的真的想太多了！忘記我跟你說啥了嗎？咱媳婦節省歸節省，該花的時候可是最大方的。何況這壞小子就應該餓他兩頓！”要不是他死活不願意回來接班，他早帶着老婆去滿世界旅游了！
汪馨忒鄙視地白了祁冉毅一眼，又偷學她的話，讨厭！
而跟在這麽一對夫妻身後的某媽媽無比哀怨地想：她家閨女貌似很會花錢？又悄悄眼前的俏婦人，她欣慰地一嘆，哎，沒關系了啦！她家閨女嫁不了這麽有錢的人家的！而且呀，自家女婿可是很疼她女兒的耶！
如此想過，某媽媽無比同情地看了一眼遠處的姑娘，深深嘆息：果然當豪門媳婦也是很不容易的，不敢給自己買喜歡的東西，還要那麽節省來讨公公婆婆的歡心！某媽媽複又看了看前面衣着不俗的男女，深深看了俏婦人一眼，婆婆的歡心難讨得很哪！
收銀臺的小姑娘一見祁翊軒，立馬紅了臉，想她在這裏工作了好幾個月了，還是頭次見到如此比明星還帥的男人耶！不由得臉紅心跳，羞紅了臉把要結果祁翊軒遞過來的卡，不料半路卻被人“劫走”了——“不好意思，小姐，等一下哦。”
祁翊軒皺着眉看着辛素簡把卡放進他的手裏，剛要開口——
“不用這張卡啦，用我的那張啦！反正都是你給的。都是你的錢嘛。”辛素簡心想，不是說好了用那張卡上的錢買菜的嘛。鄰居記性不好哦。她笑笑着低上了卡，“麻煩。刷這張。”
于是，小姑娘黑着臉，刷了卡，冷着臉遞給了她卡，把一堆東西推到她面前。心裏憤憤不平：為什麽好的男人都被別人搶走了？
“謝謝哦。”辛素簡很真誠地說着，忙把東西裝進袋子裏，給後來人騰空。
而一邊的祁翊軒本來的大冰臉聽到辛素簡如此一說，立刻春暖花開，眉眼含笑。
嗯，都是他的。
辛素簡從衛生間出來，便看見那一個熟悉的高大身軀，靠着白牆，靜靜地吸煙，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男子把灰撣在了地上，看着他低着頭的側臉，她的心悶悶的疼。
他瘦了。可怎麽會這樣呢？那個女人沒有照顧好他嗎？
低垂着眼簾，辛素簡有些艱難地轉身，如今他們到底沒有關系了。她從來都不在他的世界裏。她的關心，他也不稀罕吧？
“素簡，是你嗎？”伴随着輕輕的問語，辛素簡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聽見沉重的腳步聲，她想要離開，無奈已被一雙溫熱的手臂，握住了肩。
走道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本是白皙的臉蛋，蒙上一種微妙的暖意，洛家華覺得自己的心有點酸澀，是他的軟弱、游移不定搞砸了一切。
辛素簡看着他眼底的寂寥無奈，突然就不明白了，她苦笑低喃，“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我都順了你的心意，放開了你，你這般模樣，到底是什麽心思呢？”
洛家華看着她忍泣的倔強模樣，澀澀然，“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辛素簡笑着推開肩上的溫熱手掌，“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愛你，是我心肝情願的事情。”
“素簡……我……”
“不好意思，我同事還在等我呢！我……再見。”辛素簡避開他的手，微微退後。
洛家華看着她急急離開的步子，仿佛一只白蝶，正往着他追趕不上的遠方飛去，心內一慌，他驀地上前一步，抓住了辛素簡的肩膀，把她摁在了牆壁上，趁着辛素簡愣神的時候，吻了上去。
辛素簡突然不知道，他們這是在演哪一出？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如此親密過，反而分開後，偏生如此對她！她有些惱恨地推開他，無奈眼前的女人的力氣再大，終抵不過男人的力量。
洛家華完全脫去了平日裏的溫和，蠻橫地摩擦着她緊閉的唇，直到溫熱的液體滑過唇角，慢慢冰涼，他才有些茫然地放開她，啞聲說，“辛辛……我……”
“你喝……”醉了。
辛素簡話未說完，突覺眼前一黑，她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拳頭便落在了洛家華的臉上，毫無防備的洛家華被推到地上。她看着地上嘴角一直往外出血的男人，有些慌張地拿出紙巾蹲下身子，給他擦擦，“你……你……沒事吧。”
洛家華避開她的手，笑笑道，“呵呵……是我活該……”扶着牆，起了來，沿着“安全出口”指示的方位遠離了兩人。
看着搖搖晃晃的男人，辛素簡終不忍心，不由出聲道，“你喝醉了。還是打車回家吧。”
“怎麽？你很心疼他。”祁翊軒握緊因為太用力有些酸疼的手，低頭冷冷問着依舊蹲在地上的辛素簡。
辛素簡擡頭瞧了他一眼，複有低下頭來，默然不語。
祁翊軒看着地上慢慢凝聚起的水滴，覺得那一滴一滴的淚珠，滴滴都砸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心說不出滋味的疼。可這一汪水，沒有一滴是為他而流的？
原來不知在什麽時候，他對她的感覺已經是很喜歡很喜歡了。
他會因為她與別的男人親近而醋意橫生？
喜歡，所以在乎，所以讨厭她對別的男人笑顏如花，所以冷言冷語地嘲諷她，以掩飾自己的醋意。
他會因為她為着前夫傷情憔悴而憤怒不平？
而她只當自己是她的姐姐，予他鄰居大姐的疼愛。
“我心疼他。”辛素簡捏着鼻子使勁擤了擤鼻涕，聲音有些沙啞，“因為，我愛他。”深愛過他。
那麽無望地愛着一個人。一心一意地讨他的開心。卻不為任何一個人支持。
梅梅說，“辛辛放手吧。洛家華心裏沒有你的。”
宿舍姑娘茜妹妹說，“辛小簡你別折騰自己了。人家不喜歡你，只把你當猴子耍呢！”琴姐拍拍她的頭說，“乖丫頭。你睜開眼睛看看，如果這個男人喜歡你，會一直不表态，就這麽晾着你嗎？姑娘，你不是玩得起暧昧的姑娘。”
可她們怎麽知道呢？
大冬天裏，上完宿舍的回去路上，洛家華也曾像別的男孩子一樣，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取暖，雖然他嘲笑她的手，“紅紅的像豬蹄。”可是，那麽溫柔的嘲笑，她只覺得溫暖，她的心甜甜地想，可是你願意握着這只豬蹄呀！辛素簡大着膽子反握着他溫暖的手掌，聲音有些發抖地說，“我喜歡你。”
在那個大學紛揚的雪夜裏，辛素簡站在海豚型的路燈下，鼓起勇氣地告了人生的第一次白，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得那麽快，卻固執地仰望着男子的臉，屏住呼吸聽他的回答。
沉默随着雪花飛舞，在辛素簡覺得自己快要成為雕塑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發頂被輕輕地揉了一下，她的心砰砰亂跳。
然後她聽見他那麽冷淡的聲音，只一個字，“哦。”寒得她血液凝滞。
他的手那麽溫暖，被他握着的手卻那麽冰涼，她的背噌噌冒冷汗。
辛素簡眼神茫然地看着鋪滿雪花的道路，那麽那麽長，她看不清前方了。一直到了她的宿舍樓下，方才回過神來，她努力扯起笑容，“謝謝你送我回來。”轉身便要逃離。
不料卻被熟悉的溫度抓住，她有些慌亂地對上他的眼。
“那個……你可以等等我麽？”
宿舍樓下的昏暗角樓裏，她看着俊雅男子的明亮眼眸裏的光彩，突然就覺得仿佛看見了煙花綻放的瞬間，她哆嗦着嘴唇說，“嗯嗯。我會等你。”
辛素簡在那麽長長的六年光陰裏，一心一意地等着那個男人。她答應了他，就肯定會做到的。
可是，他呢？最終還是牽起了別人的說。就連喝醉了酒，與他親近也喊着別的女人的名字。
辛素簡有些認命地明白了，有些等待總是自欺欺人的。有些承諾，最終只餘嗟嘆。
她不怪他。真的。
她的媽媽告訴她，愛是不求回報。而她曾有那麽努力的愛過，對得起自己的清楚年華，對得起自己。
她該謝謝洛家華的，讓她遇見他，在自己最美的時光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