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釘子戶2
于魏晉再次來到林山寺，單獨試探了百息幾句。
“我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他先抛出了一個百息絕對感興趣的話題。
果然宿在佛像中的靈魂先前還愛答不理的，現在馬上來精神了，“哦？快說我叫什麽，我想了好久都沒想起來。”
于魏晉難得壞心眼一回，“你先從佛像裏出來再說。”
百息不疑有他，從佛像裏跑出來了。一般來說靈魂會把外形和他們寄宿的容器做一些同化，比如和絡寄在一端古硯中，所以身穿深色漢服，臉也是偏嚴肅的。可是這個百息并沒有這個樣子，金身的威嚴佛像對他的外形沒有任何影響，而且意外的是那樣蒼老的聲音竟然屬于一個年輕人的外貌。百息的人形是個二十四五的青年，穿一身白色的道袍，不言不語站在那裏還真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意思。
可惜一開口就把這點氣勢毀得幹幹淨淨。只見他急切地問于魏晉，“快說快說，我叫什麽名字？”
于魏晉強壓下心中好像騙小孩一樣的愧疚感，一只手瞧瞧召出了捕魂網，嘴上盡量慢地回答他，“我去陰間查看了一下，你沒有作為靈魂時的名字，只有前世的名字，百息。”
百息兩個字剛剛出口，捕魂網就猛地扣上了這個靈魂，想不到那個靈魂竟然沒有掙紮，而是喃喃自語，“百息，百息…哎還真的聽耳熟的啊。”
直到于魏晉拖着他上車了，他才意識到自己被人給抓住了，“你是誰？幹嘛抓我？”語氣裏十成十一個小孩子的樣子。
于魏晉好脾氣地勸說，“我可以給你找智慧和尚，只是找到了在哪裏都能見面，你為什麽非要跑到林山寺去等呢？”
百息聽了這話，愣了一下，眉頭也皺起來，“我也不知道，我本來是來找魂君登記地，可是路過那裏一聽那個寺廟是林山廟，我就，我就不知道怎麽的跑進去了，然後突然就想起來我要找智慧和尚。”
于魏晉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執念這麽深，恐怕生前牽絆不小。
“我就是魂君，你先跟我去登記吧。”
百息滿懷希望地問，“那登記完了我可以回去嗎？”
于魏晉再次狠下心做壞人，“不能，登記完了找個容器住着。”然後他在百息開口之前迅速截住話頭，“不許選林山寺的任何東西。”
百息把話咽下去，委委屈屈地縮在捕魂網裏，再怎麽樣他還是知道要聽魂君的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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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給百息做了登記，又把他領到樓下倉庫，指着一大堆沒有宿主的東西說，“選吧，給自己選一個喜歡的容器，實在沒有喜歡的也可以提其他要求，除了佛像一切好商量。”
百息只好老老實實随便撿了一個東西，住進去前還對于魏晉嘟嘟囔囔，“你要記得把智慧和尚給我找來啊。”
于魏晉還真的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開始思索起來。
百息是五代時候的修道者，那這個智慧和尚肯定也至少是那個時候的。佛修的歷史在Z國并不長，就算是百息渡劫失敗之前也不會和五代差得太遠。
而另外一個線索林山寺就包含了更多的信息。D是的這座林山寺歷史雖然不短，可是實在元末的時候建起來的，估計并不是百息嘴裏的那一座廟。看來現在要找的就是歷史上叫林山寺的廟宇。
可是哪有那麽容易？于魏晉嘆氣，深覺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累活。
最後沒辦法，于魏晉只得去市圖書館借書來找歷史上的林山寺，外加在網上瞎逛找消息。
張劭發現了于魏晉最近老往市圖書館跑，于魏晉把百息的事情和他一說，張劭頓時哭笑不得，“你是老媽子啊？本來這段時間就夠忙的還要給自己找事做？”
于魏晉也覺得自己真是犯抽，可是他當了幾年搜魂師就是學不會拒絕靈魂的要求，正如于魏晉所說，老媽子一個。
張劭心疼于魏晉這麽辛苦，幹脆也幫着想主意，“他執念這麽深，怎麽非得看到了林山寺才犯病？以前應該也有點蛛絲馬跡吧？”
受了張劭的提示，于魏晉開始向百息詢問他之前的生活。
百息也急着想要找到智慧和尚，所以無比配合地努力回憶，“沒什麽呀，我之前的容器實在一座山裏，有一間給獵戶暫時休息的小房子，我就寄宿在那間房子裏。本來我是想要找你登記完之後就回去的，想不到遇到了山林寺這個地方，所以就留到了現在。”
于魏晉循循善誘，“不是這一段時間的事情，以前你還有沒有什麽比較特別的行為？”
“什麽叫比較特別的行為？”
“就好像你之前一看到林山寺就要撲上來，還有你莫名其妙就想起智慧和尚這樣的事。”
百息想了半天，還是什麽都沒有憋出來，“之前我就每天在山裏到處逛一逛，然後到了規定時間就回到容器裏面啊。”
于魏晉繼續企圖觸發他的回憶，“那平時會突然覺得要想起什麽嗎？”
百息挂着一張漂亮的臉，卻滿臉的無辜，“不會。”
于魏晉見他這樣迷迷糊糊的，突然想起這個靈魂其實并不是季曉卓經手的，而是五代時期那一片的魂君負責的，也就是說，百息在人間已經飄蕩了好幾百年，所以很多事情記不清也是正常。按照這個思路，不應該問他這些小事，而是要問一些容易留下記憶的事情。
于魏晉馬上轉變了戰略方向，“你這麽多年在人間都去過什麽地方？”
“哪裏都沒去，我就一直在上山。”百息的回答出乎于魏晉的意料。
一般來說，跑到人間的靈魂都是抱着類似于“呆在地獄好無聊啊還是去旅游吧”這樣的心情而來的，多半靈魂都是會到處游蕩，甚至還有的靈魂因為把自己周圍那一片區域都逛遍了，就會來要求搜魂師把自己的靈魂容器換個地方的。據說以前有一個魂君嫌經常搬來搬去的太麻煩，定下了“滿一百則搬家”的規矩，就是靈魂可以要求搬家，但是一定要湊夠一百個也要搬到同一個地方去的靈魂才可以，簡直就是靈魂界的拼車。
像百息這樣幾百年留在人間的已是少數中的少數，不挪窩的估計也就只有這一個奇葩了，說實話與其這樣還不如回陰間呢，同樣是無聊還能修煉得快一點。
這下于魏晉覺得自己隐約找到了突破點，趕緊追問，“這麽久了一點也不無聊嗎？”
百息搖頭，“沒什麽感覺，不是很無聊。”百息是真的不覺得無聊，他生前是一名修士，動不動就要入定幾十年一百年的，就算不入定也要天天打坐修煉，那份耐心早就磨練了出來，縱使百息失去了記憶，那種定的下心來的性子也沒有被洗去。
于魏晉覺得只要是百息身上反常的地方就應該是線索，于是繼續問道，“那你以前呆的那座山，叫什麽名字你知道嗎？”
百息持續着一問三不知的狀态，“就是一座山，我連是哪個城市都不知道。”
沒辦法，于魏晉只得找出之前由季曉卓掌管的登記冊，想要找到百息的居住地。無奈由于百息沒有作為靈魂時的名字，所以他被歸到無名氏一類裏，非常難找。
十天之後，于魏晉終于從一疊疊登記冊中擡起頭來。
“L市……”他找到百息之前的呆的城市就是L市，當即打算去那裏走一遭。由于那裏之前是季曉卓的地盤，順便去L市處理一下靈魂管理的事也算得上節省路費了。
張劭這次又接到一個邀請，說是去L市給一家酒店做幾天的客座大廚。L市和D市說不上很近，至少張劭還沒跑到那裏去工作過。
不過對方出的價錢足夠讓張劭心動就是了。
他打電話給于魏晉，發覺對方竟然少見地忙音，于是稍等片刻再打過去。這次于魏晉接通了。
“魏晉，我和你說，這次我有事要出差一次，估計十天左右就能回來。”
于魏晉在電話那頭聽了這話，覺得世上還真是無巧不成書，笑着說道，“真是好巧，我才要打電話給你呢，我正好也要出差。”
張劭也覺得巧，而且也驚訝于于魏晉這個職業竟然也有出差一說，就問道，“你去哪裏出差啊？”
“L市。剛剛才訂好了機票。”
張劭更加驚訝，“我也是L市。”
于是兩天後，于魏晉和張劭搭上了同一班飛機前往L市。于魏晉帶上了百息和他的靈魂容器——一只玻璃碗。
飛機上百息一開始還老老實實地呆在玻璃碗裏面，直到一聽說現在在天上就覺得無比稀奇，總想着要跑出飛機看一眼。
于魏晉看他動來動去安分不下來，最終心軟下來讓他出去看一眼。
于是百息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靈魂不會有觸感，所以也感覺不到空氣的冰冷寒意，但是這樣站在雲端之上俯視衆生的感覺，百息就是覺得莫名的熟悉和親切，好像自己曾經也做過這樣的事情一般，甚至不知為何還生出一點對造化萬物的感慨。
“怎麽最近老是疑神疑鬼的？”百息獨自在空氣中問自己，眼角眉梢都帶着疑惑和迷茫。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