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護送之途
自從前些日子的暴雨過後,便是連續半月的晴天。
陽光從雲層中透射出,照耀着寬闊大氣的道路。
從雲層中向下探去,只見北隅通向東恒的官道上,有一支長長的隊伍在緩慢前行。似一頭剛醒的巨龍,在慵懶地扭動着身軀。
為首的武将看着前方的驿站,拂去額上的汗珠,抖抖腰間的寶劍,目光無比堅毅。
他越過護兵,策馬向那被重重鐵兵刀劍護住的,由十六匹駿馬拉着的豪華馬車走去。
到馬車前,車轅上的護兵便停下手裏動作。
趙蓬拱手,“啓禀公主,我們已入東恒邊境。”
馬車裏傳來細細的聲音,半晌,一丫鬟撩起簾帳,眼珠一轉,機靈活潑的模樣惹人喜愛,“公主說辛苦趙大人了,接下來還請趙大人請示田大人。”
趙蓬颔首,“公主言重,屬下遵命。”
他說完便駕馬向後,照着剛才一說,裏頭傳來田子方被簸得直打顫的聲音,“……終于到了,趙大人快些找好地方下榻吧,老夫這把老骨頭實在是再經不起颠簸了……”
趙蓬領命後,吩咐士兵先行前去安排住宿的地方。
此次護衛公主出使東恒,實乃牽系北隅國的存亡問題。
他乃北隅第一武将,在這國難關頭卻被派來做護送使者,足以證明北隅王有多麽寶貝這連城公主。
他因此自是不敢大意,在趙家軍裏精心挑選五千精銳,用作此次明裏的沿途護衛。
暗中的護兵自然還有很多。
這些士兵辦事能力都是千裏挑一的,不過半盞茶,便将前方驿站中的事務打理好。
田子方早在聽說有歇腳地方時,便和秦太醫相互哆嗦着攙扶下車呼吸新鮮空氣了。
随同趙蓬上前請命,“請公主移駕稍作歇息。”
浩大的隊伍齊聲跪下。
他三人躬身立于馬車前,迎請馬車中的千金之軀。
不多時,車內傳來輕微的動靜,馬車簾帳被掀開,一只纖細的手腕伸了出來,将簾帳挂在車身邊,利索跳下了車。
頓時,馬車中飄出一陣若有似無的香味,在此黃煙漫天之地,竟有一股清新之意迎面而來。
豔舞跳下馬車,擺了個軟凳在馬車前,仰臉道,“笙歌,你快些。”
只聽先前的機靈丫鬟道,“哎呀你着急作甚,公主還在呢!”
素聞北隅有三寶,其中一寶便是這馬車內的連城公主。
人的體內都有根名為心弦的東西,衆人只聞其香而不見人,便更是着急難耐。
眼巴巴地等在烈日下,過了半晌,才見一只腳從那馬車中探出。
華服包裹着主人纖細柔美的玉腿,從馬車中漸漸移出。
那人踏上軟凳,動作輕盈穩準,跪在地上的衆人皆是眼前一亮,忍不住擡頭向上看去。
美人裹紅裝,最是妖嬈動人。
這些北隅國最勇猛剛毅的戰士們,多年來一直受趙家軍的嚴格訓練,本以為意志早已無可摧破,卻僅僅看了一眼連城公主的裙裾,便已不敢将目光向上移動。
多麽曼妙迷人,目光流連在此,居然已經無法再向上移動。
甚至,覺得能夠這樣看一眼,便已足夠。
笙歌攙着連城公主下了地,見衆人一副呆相,早已見怪不怪,哧了一聲,又看地上滿是灰塵,哪有王宮裏的地板的半分剔透晶瑩,不由皺了皺眉。
田子方見連城公主下了車,擡頭一望,“啊,公主怎麽……?”
衆人擡眼,只見紅衣美人臉上罩了塊同樣紅色的面巾。
一張臉蛋除了兩只柔媚細膩的眼睛,竟是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她的眼角淡淡地向上勾了一筆,垂眼的一剎便讓人心跳不已。
豔舞從另一側攙着連城公主,對着田子方老實答道,“回田大人的話,公主千金之體,受不住路途颠簸,面色本已不佳,此處又煙塵漫天的,唯恐玉容受損……”
衆人心裏都咒罵着這鬼地方及鬼天氣。
田子方捋捋胡須,了然一笑,“公主受累了,進入驿站後秦太醫立馬為公主診脈。”
連城公主微微颔首。
一旁秦太醫皺眉道,“咦,公主好像……”
衆人的心又被提了起來,目光鎖在那一抹紅影之上。
只聽秦太醫緩緩道,“感覺……長高了……”
衆人無語。
連城公主沒什麽反應,倒是她身旁的笙歌掩嘴笑道,“秦太醫定是被馬車把骨頭給颠散了。”
秦太醫疑惑道,“為何?”
豔舞接話,“少了幾塊骨頭,秦太醫便矮上一截了。”
秦太醫:“……”
連城公主責備地看了一眼兩個丫鬟,兩人低頭吐了吐舌頭,嘴卻越咧越大。
此行北隅王雖沒交代刻意隐藏,卻也沒打算大張旗鼓,因此他們沿途便是能不說身份便不說。
先前雖已打點好,守驿站的小官還是被來人吓得有些慌了手腳。
他官位雖小,卻也做了這些年了,也算見過大人物。
因此一眼便知來人不凡。
身後綿長肅殺的隊伍,整齊肅靜,軍紀嚴明。
前方的帶隊将領霸氣外露,威煞旁人。
就連那兩個被路途折騰得骨頭都散掉的老頭,神色看似頹廢,眸中卻自有不易察覺的精光閃過。
如此看來,恐怕最沒用的,就屬那兩個丫鬟和蒙着臉的紅衣女子了。
陳志卻知那最沒用之人才是真正的主子,他心裏一轉,猜想到是哪國的貴族,忙迎上前道,“恭迎貴人,恭迎貴人。”
趙蓬站在連城公主身邊,眼神機警銳利,“我家主子借宿此地,還請守官帶路。”
陳志忙道,“貴人下榻,吾等之幸,請請請!”
趙蓬向田子方示意後,走在連城公主的前面,衆人移步。
長長的隊伍進了狹窄驿站,馬匹馬車一一安頓好。
只聽一人拖在後面,納悶道,“…….兩個月前,公主不是還比我矮一截嗎,怎麽突然就高了這麽多……”
看着隊伍的尾巴,一抹紅影上了樓,格外醒目。
此人又道,“……總感覺還壯實了些。”
他在後方喃喃自語,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覺得無趣,便跟着進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