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隅國危
巨大的蒼穹中卷起滾滾濃雲,翻天覆海,其勢煞人。
遠方傳來陣陣雷聲,似巨龍在偌大的山谷間咆哮。告示着即将來臨的暴風雨。
伴随着雷聲,遠方一匹駿馬飛奔而來。
馬蹄聲震天動地。
前方守在營前的精衛早已注意到此動靜,默契地交叉長槍,阻攔前行的馬匹。
馬上之人絲毫沒有停下之意,一揚手,露出令牌。
守衛立刻放行。
內裏層層把守,皆是見了令牌便退下。
帳篷密集地紮在營中,使者駕輕就熟地掠過一頂頂帳篷,目光搜尋到雪白色的影子後方停下腳步。
他剛獲得消息,急着向主上報道,魯莽地伸手掀開帳子。
卻在碰上帳子的一瞬,被一紙扇打在手上。
使者順着扇子追溯回頭。
一青年男子站在身側,手持紙扇,眉眼含笑意,搖頭示意,“不可,不可。”
陸振鵬皺眉,“使者有報,怎的?”
似是怕打擾到帳內之人,魏候收起紙扇,示意陸振鵬借一步說話。
陸振鵬跟過去。
魏候剛停下來,轉身便是用扇子招呼了身後之人一頓。
陸振鵬邊擋邊喊道,“喂,你幹什麽打我?你不要再打了,再打我還手了!喂……”
他是主上派出去的使者,武藝自然出群。魏候只是個文臣,若是陸振鵬真要還手,不過半招便治下了。
然而陸振鵬終于還是求饒道,“打這麽多下也夠了吧,魏候,你手酸了吧?我先把信報給主上,你再打……”
“打”字沒說話,頭上的劈頭蓋臉魏候扇已經停了。
魏候還特地做了個收的手勢,緩緩籲出一口氣。
陸振鵬見他停了下來,才小心道,“我去給主上......啊!你又打我!”
魏候調整了一下自己手裏的扇子,緩緩道,“你知道本公子為何打你?”
陸振鵬老實道,“不知道。”
魏候作勢又要敲他的頭,陸振鵬忙伸手護着,他改用扇柄戳了他的肚子一下,“主上在作畫。”
陸振鵬呆了呆,才想起帳子是放下的,感激地看了一眼魏候。“多謝。”
魏候道,“這只是其一,你說其二是為什麽?”
陸振鵬抖了抖腮幫子,不敢看魏候,“這是主上的命令......”
魏候一挑眉,“哦?”
傍晚降至,天邊雲層更濃更厚,瞬間便降至一場傾盆暴雨。
雪色帳篷內,退出一侍女,“傳史大人。”
史柏松匆匆忙忙趕到王帳時,下令之人正在淨手。侍女拿着潔淨手帕,替他細心清理,掌心掌背,指尖,指甲蓋。
仿佛在擦拭珍寶一般。
史柏松跪下,不敢做打擾。
男子滿意地看着她熟練的動作,狀若漫不經心道,“陸振鵬回來了?”
“是,主上方才在作畫,老臣讓他先下去了。”
男子擺手,侍女躬身退下。
“那史大人看這畫如何?”
史柏松看都沒看一眼,“主上作畫,自是神筆之作。”
被稱作主上之人道,“你可知本王畫了何物?”
語調平平,史柏松低着腦袋說胡話,“主上所畫,定是驚天之作。”
“哦?”男子不以為然,“魏候在拍馬屁這一點上,倒是深得史大人的真傳。”
史柏松聽了臉色不變,“主上明察秋毫。”
司空恒挑眉,道,“北隅又有何事?”
史柏松聽他進入正題,雙手攏入寬大袖袍中,抖抖胡須答道,“據來報,北隅南晉此次在北隅邊境發生了争端,雙方動起手來,畢竟是在人家門口,南晉的人吃了虧,不服輸,說要報複回來。”
司空恒道,“損失慘重?”
“不多。”史柏松又補充道,“但據打探的消息,南晉王此次雷霆大怒,說要向北隅讨個公道。”
“司馬昭之心,”司空恒冷哼一聲道,“南晉這算盤打得也太響了。”
史柏松道,“主上所言極是,不過此番南晉也算是下了本錢,連未來驸馬爺都親自上場了。”
司空恒道,“雲萍要嫁的那個?”
史柏松道,“主上英明。”
司空恒道,“史大人,此事上月已報。”
史柏松伏地,“主上記憶驚人。”
司空恒又道,“本王剛及弱冠。”
史柏松道,“是,主上年輕力壯。”
司空恒皺眉,“驸馬受了傷?”
史柏松道,“主上英明。”
司空恒道,“史大人打算讓本王一直猜下去?”
史柏松忙道,“老臣不敢。”
“北隅現在如何?”
史柏松道,“北隅王正在想辦法,料是......”
司空恒瞥他一眼,“向本王求助?”
史柏松道,“主上英明。”
司空恒橫他一眼,“史大人,不如本王今日給你一個任務?”
史柏松拱手,“聽主上吩咐!”
“把‘主上英明’四字抄上一百遍,明早交給本王?”
史柏松:“.......”
片刻,史柏松道,“北隅使者三日後到王城,不知主上作何打算?”
司空恒道,“本王在外狩獵,自是無暇回城。”
史柏松皺眉,“主上不打算幫北隅?”
司空恒道,“本王何曾這樣說過?幫與不幫,不過是看北隅的誠意如何。”
史柏松道,“……不知主上所指誠意是?”
窗外雨聲陣陣,粗暴地砸在土地中,揚起厚厚的黑色土質。
那人嘴角無聲上揚,“素聞北隅連城公主美若天仙,當今天下無人能及,所到之處更是奇香四溢……”
史柏松出了王帳,侍衛将傘撐其頭頂。
他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帳篷,讓人打了熱水,閉上雙目,默默地燙腳。
夜深,帳內燃起明燈,桌案上先王賜予的印臺閃着晶亮的光澤,史柏松眼裏閃過了欣慰的淚光。
王啊,老臣總算不負您所托。
腦海裏浮現出方才司空恒的話,史柏松嘆一口氣。
勸了這些年,主上總算有了娶妻的念頭。
雖然北隅王将其女視若珍寶,但只要主上想要,總算不是自己一個人在為王族血脈擔憂了。
史柏松暗暗點頭,任由侍女替自己收拾好,起身朝桌案走去。
帳外有侍衛道,“史大人。”
史柏松一頓,知此時天色已晚,定是軍紀要事。
忙整頓精神,揚聲道,“允。”
那侍衛進了帳,就站在入口邊,躬身道,“主上吩咐,史大人切勿忘記先前的抄寫內容。”
史柏松:“……”
史柏松抄着抄着便睡着了。
他夢到自己還年輕的時候,王坐在桌案邊,懷抱着小孩,對他道,“史卿覺得恒兒這字寫得如何?”
他那時為官不久,直言道,“小主上年紀尚小,若是能多加練習,假以時日必能寫一手好字。”
後來的數年,司空恒被先王強迫練字。
史柏松在桌案邊沉沉睡着,身邊的侍女替他搭了棉衣,聽他含糊不清地說,“主上,您不能這樣……王,王那是為了您好啊......”
六日後,北隅王城內。
北隅王聽完使者回報,氣得胡子打顫,“東恒欺人太甚,本王的寶貝女兒怎麽能拿去交換?!”
大殿底下一人拱手,“主上息怒,我們可以另做打算。”
“田愛卿可有妙計?”北隅王滿懷期待地看着他。
田子方卡殼,道,“.....其實……”
蔡公搶在他之前道,“王請三思,衆人皆知北隅如今勢力大減,而此番南晉預謀已久,準備充分,若是不早一日消除危機,北隅的百姓便多在恐慌中度過一日,如此……”
他話尚未說完,便聽殿外一人尖叫,“公主,公主!啊,來人啊公主暈了!”
北隅王一聽急了,忙從殿上跨下來跑出去。
殿內田子方蔡公諸臣皆是一頭冷汗,北隅王殿什麽都好,就是不該設在連城公主回寝的必經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