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醋之人(一)

卿蘭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

司空恒道,“哦?”

卿蘭掩唇,“卿蘭雖未讀過書,卻聽祖父念過,成大事者,要沉得住氣。”

司空恒不語。

她道,“公子還是快快回去把,那位小公子想必已氣得很了。他日日來聽卿蘭彈曲,對卿蘭竟像半個弟弟一般,這樣的得罪實在招不起。”

司空恒嘴角溢起一絲笑容,“實不相瞞,在見到姑娘以前,在下曾以為姑娘是另一個人。”

卿蘭并不顯得吃驚,卻明顯對這話感了絲興趣,“倒不知是何人?”

司空恒看向窗邊,道,“一個美人。”

卿蘭略有些吃驚,随即笑道,“想必是位天仙了。”

司空恒不說話。

門外傳來一串叮叮咚咚地腳步聲,另有一道穩重的步子,有人用焦急的聲音喊道,“公子。”

“進。”

魏侯道,“世,是公子他來了!”

端坐在那兒的人瞥他一眼,魏侯又道,“他,他又走了!”

司空恒道,“我知。”

“诶?!”

難道他可以悄無聲息地把自己的過錯掩蓋過去?

司空恒飲了口茶,低聲道,“回府再領罰。”

東恒王意氣風發地跨出門檻。

魏侯在後頭悲恨交加,抹着眼淚掐一把陸振鵬,卻聽身後一丫鬟道,“咦,他是北隅人哦?”

魏侯掉頭,陸振鵬忙摸着自己的手臂逃到司空恒身邊。

琴兒道,“将‘四’念作‘是’,嘻嘻,這不是你們北隅的念法?”

另一個丫鬟腼腆一笑,“中州人才這樣念啊。”

魏侯恍然,這道聲音竟然極其悅耳。

連辰背對着門坐着,撥弄琴弦,笙歌從後頭探過腦袋,“殿下,要不嘗嘗奴婢新做的藕菱糕吧?”

連辰搖頭,“不吃不吃。”

豔舞道,“殿下,前幾日魏大人送您的蛐蛐還在呢,您看......”

連辰擺手,“不玩了,丢掉吧。”

“啊......?”

連辰想想,覺得扼殺生靈有些不妥,“算了,你還是拎回去還給他吧。”

“......”

過一會兒,采兒道,“殿下,要不我給您講個笑話吧,昨日秦太醫和史大人下棋,史大人睡着了呢!”

“......”

“嘻嘻,”幾個丫鬟自己笑起來,卻看連辰渾然不知地撥着自己的琴,忙收住笑聲。

連辰揮揮手,“你們自個兒玩兒去吧,我先琢磨琢磨。”

果然不一會兒周圍便安靜下來。

連辰想着想着,抱着琴靠在床頭,就這樣睡着了。

等他醒來,已是日落了。

連辰肚子餓,正奇怪幾個丫頭怎麽不在,卻發現額頭頂着一人下巴。

用腳趾想也知道,敢把世子殿下這麽抱着的人除了東恒王沒有別人。

他動了動,司空恒道,“醒了?”

連辰不說話。

司空恒道,“別憋着。”

連辰掙了掙,司空恒放開他,見他爬起來在桌上拿了塊綠豆糕,也不看他就往嘴裏塞。也不知為何,他的嘴唇都在發抖。

司空恒拉過他,揩掉他嘴角的碎屑,輕笑道,“這表示你在生氣?”

連辰掉過頭,覺得這樣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我餓。”

司空恒一半一半地替他掰開糕點,沾了一手碎屑,拉他到自己腿上坐着,把糕點送到連辰嘴邊,輕聲道,“午膳不好?”

就這麽一句話,連辰竟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他突然覺得很委屈。

他來到這裏,本來以為,頂了多大的委屈和未知的風險,被多少人誤解,都沒有關系。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責任。

不管承擔什麽他都可以,包括以一人之身對抗東恒。

可是事實上,這個他曾經以為是最大敵人的人,根本沒有把他怎麽樣。

司空恒對他可謂體貼入微,像親人一般。

如果他一直惹人讨厭,或是一直對他這麽好,連辰或許都不會覺察到。

可現在,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突然冷落了好幾天的小貓,當再聽到那人一句問候時,只覺得滿心的委屈。

司空恒微微錯愣,“怎麽?”

連辰偏頭,對着這個東恒國中最尊貴的男人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狠狠地。

一點也不留情的。

司空恒悶哼一聲,卻任由他去了。

等他咬完才泛起一絲苦笑,“這麽多年,脾氣大了,力道也大了。”

連辰道,“哼。”

司空恒道,“不是肚子餓了,咬我能飽?”

連辰見他面不改色,有些不服氣道,“哼。”

卻還是乖乖跟着他出去用膳去了。

司空恒白日很少在世子寝宮,因此也極少和他在一起用膳,此番弄得連辰煞是不滿。

夾一塊爆炒蟹肉,半途被截走了,丢了塊清蒸魚在碗裏。

連辰怒目。

司空恒微笑,作慈愛狀,“傷了胃又得疼。”

連辰埋頭吃魚,嘴裏碎碎念詛咒司空恒,結果被刺卡住。

司空恒吩咐道,“将魚撤下。”

連辰白眼。

最後在強烈的注視下夾了根脆弱的小炒小白菜。

飯飽後,司空恒滿足道,“蟹肉味道不錯。”

鵲華躬身道,“回主上,那是笙歌姑娘做的。”

連辰瞪眼,被東恒王攬過,輕輕捏了捏下巴,“世子先行休息,我稍後再來看你。”

等他出了門,還聽到連辰在後面跺腳,“是母後吧?!啊?!他是我母後的轉世吧?!”

笙歌小聲安慰道,“......殿下您......”

“啊!把蛐蛐拿來!”

“可是殿下,勇猛将軍已經被您送回去了啊。”

“啊!我們去要回來!”

......

夕陽西下,秋風微涼。

陸振鵬在涼亭邊,扯着手裏的青草,一節一節往水裏丢。

魚兒歡快地繞着他游來游去,自由自在地擺着金紅的尾巴。

多好啊。

陸振鵬想,這些歡樂自由的家夥,真是永遠沒有煩惱的樣子。

他曾經以為,自己也會這樣,忠于王上,孝于父母,義于兄弟戰友。這就是自己的全部使命。

可是今天他才發現,原來他的想法會被動搖!

雖然王上只是很散漫地吩咐了一句,可是他還是應該把它當做一個王者至高無上的命令而用自己的生命去捍衛。然而......他卻因為魏侯動搖了。

魏侯說,我們來鬥蛐蛐吧。

陸振鵬搖頭指指主上在的房間,表示這是工作時間。

魏侯撓他癢癢,手一上一下動得飛快。

他果然還記得,這是自己的死穴。

陸振鵬出了名地怕癢,可是敢撓他的只有魏侯。

撓着撓着,他突然變了臉色,沉聲道,好。

魏侯還很得意,笑着說,你小子長進了啊,持續時間更長了。

話說這在若幹年後,是一句多麽色情多麽具有贊揚男性尊嚴的話啊。

他生得俊雅,一雙桃花眼亮閃閃的,陸振鵬突然轉過身,假咳了兩聲。

他丢着水草,猛地捂住自己的臉。

要怎麽好意思說出口那個時候自己的真實情況。

他根本不敢讓魏侯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居然......

陸振鵬憨厚地想,他那時一定是把魏侯當成女子了。

是錯覺,錯覺以為是個女的,所以才會,才會有反應吧。

作者有話要說:

刑法案例要怎麽寫怎麽寫怎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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