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撒嬌

兩人數日未見,一個愛打一個願挨,磨蹭許久,再看窗外,暗色已然退去,白晝降臨。

陸振鵬道,“主上竟然還未回來!”

魏侯打個哈欠,道,“想必是那胡老爺話太多......”

陸振鵬一臉認真,“真的嗎?”

“......” 魏侯頭一次有點內疚,故作思索狀道,“......大概是吧,你不是說昨晚在府內見到他?”

陸振鵬道,“是,那人喝太多了,差點闖進世子住着的宅子,世子本想出去,卻被那丫鬟給制住了,若不是王上吩咐不能驚擾了侍衛,我早就......”

自從得知連辰的失蹤與采兒脫離不了幹系後,魏侯就有些無顏了。若不是當初他站在連辰那頭要司空恒将這丫鬟給留下來,後來的這些事大概就......

不過,魏侯從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的人,他堅信,就算沒有自己,自家王上也會答應世子的。畢竟......唉,自從認識了連辰,好像王上沒脾氣了很多。

兩人正說着,門按老規矩響了幾聲,對視一眼,齊齊起身。

果然,司空恒推門而入。

兩人齊齊躬身,“王上。”

司空恒一擺手,率先道,“聽說驸馬府出了夜賊,怎麽回事?”

這話自然不是對着魏侯說的,說來奇怪,陸振鵬一在旁人面前,又恢複了精幹的将軍模樣。一拱手道,“屬下無能。”

司空恒嚴令不要被人發現,此番自己實在錯得很,原以為他多少會冷聲兩句,不料他道,“無礙,沒受傷?”

陸振鵬心裏一震,竟然有些感動,道,“謝王上關心,屬下沒事。”

司空恒道,“那便好。五日後雲平大婚,趙玄酉時進宮,你集結好人手,前往趙府。”

魏侯道,“王上,那趙玄狡猾得很,不知他是否會将世子藏在別處......”

司空恒冷笑一聲,道,“本王已猜到他欲将世子帶往何處。”

他目光如炬,眼中散出自信光芒,魏侯為人聰明,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難道是王宮?!”

司空恒贊許看他一眼。

陸振鵬不由驚道,“趙玄如此膽大包天!”

“......”魏侯決心不理他,道,“王上,如此,那您......”

司空恒且笑不語。

魏侯皺眉道,“王上,此事臣以為不妥。”

他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情誼不比他人,即使司空恒做了王上,魏侯也一向是嬉皮笑臉相對,此時他驟然嚴肅許多,倒讓人吃驚。

司空恒道,“如何不妥?”

魏侯道,“王上此舉,實在太兒戲。”

陸振鵬也道,“難道主上要去王宮?”

司空恒道,“如何兒戲?”

不待魏侯說話,他又道,“你以為這些日子本王幹了何事?雲平也算本王的表妹,若不是趙玄擄走連辰,你以為本王有空閑來對付他?”

他極少這般将對他人的不滿表達出來,魏侯微愣,思索片刻道,“可王上不過是将胡老爺子籠絡了過來,尚不知他是否真心為王上辦事,即使是,他也只是有用不完的錢。而趙玄雖還未成驸馬,公主手裏的多數密衛卻早已為他所用,到時候,錢再多只怕也敵不住刀劍無眼......”

他越說越小聲,因為司空恒非但沒有豁然的樣子,反倒是輕松許多。好像這消息已被提過數次,如今根本不入眼。

魏侯明白,司空恒雖然對連辰有一時的迷戀,卻一直是個有責任的王。他的身後不僅有自己,師父,陸振鵬,秦凡......更有整個東恒的百姓。

司空恒一直都很認真地在對待自己的責任。

年幼時失去母後,站在王陵前抹掉最後一次眼淚的時候是;年紀漸長後學着病重的老東恒王一板一眼地處理國事時是;帶兵奪回失去的領土時是;節日時與民同樂時亦是......

想到此處,魏侯不禁有些心酸。

然而他畢竟是臣子,怎能在這種時候想着私情。他初到南晉不久,身為禮部官員,行軍打仗之類的事不歸他管,自然不清楚司空恒到底做了些什麽,便道,“王上請三思。”

這一聲,音調都有些轉變。

陸振鵬忍不住側頭看他一眼,道,“王上,魏侯他不是故意......”

司空恒掃他一眼,有些漠然,“你累了一晚,下去歇歇。”

陸振鵬道,“......是,那,臣先告退。”

又不放心地連看了魏侯兩眼。

那兩人卻淡定得很。

司空恒坐在榻上,魏侯一動不動地站着,跟雕塑一樣。等陸振鵬走了,司空恒嘴角才浮出一個淺笑,道,“陸将軍雖然偶爾呆讷,倒是真關心你。”

這句話不長,卻有魔力一般将魏侯拉出自己的世界,一時不知所措起來,臉上浮出一絲不經意的紅暈。

司空恒倒了兩杯茶,眼皮都不擡一下道,“你還要本王親自伺候?”

這一下,有威脅的意味了。

他雖對他親和,卻有天生的王者威嚴之氣,魏侯趕緊挪過去,眼巴巴道,“臣哪敢......”

他又不是世子殿下。

司空恒看穿他似的,道,“知道便好。”

“......”

“前幾日華家連連犯錯,南晉王對丞相已十分不滿。所謂樹倒猢孫散,他後頭的小官也開始找新的靠山了。”

“......?”魏侯摸不着頭腦。

司空恒道,“華家血統高貴,凡事講究門當戶對,最看不起普通百姓與豪門望族聯姻。”

魏侯本小口啄着茶,聞言擡頭道,“咦?沿途來到南晉,已有傳言說那趙玄是北隅之臣,原本身份也不高,因為與世子交好才......”

瞧對面那人眼色不善,忙正經道,“若傳言為真,華家豈不與這驸馬爺不和?那......只怕此刻趙玄要抱腿大笑了!!”

話說到此,魏侯茶也不喝了,急道,“王上!”

司空恒端起一杯茶,淺酌一口,皺了皺眉,不發一言。

“......”魏侯心道,現在不是沉默的時候啊!

司空恒神色卻越發閑适,細一看,還有三分幸災樂禍在裏頭。

魏侯暗覺不對,試探道,“難道這是您做的?”

暗道也是,這事來得蹊跷。以前怎麽沒聽到過什麽世子與南晉驸馬爺交好......這等隐秘之事,想必是世子告知他的。

只是,魏侯又覺得不對,“不對,倒的是華家,主上您,您......您是不是幫錯人了?!”

司空恒神色自若。

魏侯委屈道,“您就告訴我嘛......”

司空恒吊足了他的胃口,才道,“救出世子那日,你自然就知道。”

魏侯哭喪着臉。

司空恒道,“行了,你下去吧。”

魏侯賴道,“我不走!”

司空恒眉頭微皺。

魏侯弱聲道,“您就告訴小臣吧。”

司空恒道,“不,出去。”

這是王令這是王令這是王令。

魏侯不甘不願地往外挪,一步三回頭,企圖讓司空恒回心轉意,哪料走到了門口東恒王也無絲毫反應。只好道,“......對了,王上您怎麽知道陸振鵬沒有受傷?”

這純碎是句廢話,魏侯只是讨罵,根本不準備聽對方回答的。

司空恒道,“他若受傷,你不急上天了?”

就一句話,魏侯跑得比兔子還快。

沖出房門左拐,右拐,再準備下樓時,被人攔住,“魏侯,你,哎喲,你怎麽了,你的臉怎麽這麽紅?!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主上打了你?!”

陸振鵬不問還好,一問魏侯理智不存,拳腳相加,“去你的,你才發燒了!唉,唉,我遲早得被你氣死!”

......

房內,那人獨坐着,淡飲一口香茶,喃喃自語道,“偶爾學魏侯,服軟撒撒嬌也是好的。”

不過魏侯怎麽服軟撒嬌都沒用,東恒王的嬌,普天之下,只能被一個人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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