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個願望
宋定初放下餐盤,和她寒暄,“在理科班适應得還好嗎,餘葵?”
時景就坐她正對面。
餘葵連怎麽呼吸都忘了。
按捺住微不可查顫抖的筷子,如常開口:“學習壓力比從前在九班小多啦,同學們也很和善。”
宋定初笑起來,“就我們九班不和善是吧?”
“沒有!”
她誤吞了塊小米辣,來不及喝水着急解釋,“就是班級氛圍不一樣,十五班的同學們對成績沒有太強的勝負欲,大家每天聊一些學習之外的事情,呆在教室裏比較輕松。”
少女的睫毛濃密黑沉,平常半斂眉目,總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懶散和厭世感。
但今天不太一樣,她錯落的短發別在耳後,劉海因為出汗被帶到一邊,臉頰辣到白裏透粉,連眼皮褶皺都被暈紅,杏眼圓睜,亮晶晶在閃淚光,
看得出來她确實很喜歡十五班了。
宋定初收回目光,“你很擅長記憶理解,我還以為你會選文科呢,不過讀理也挺好的,人應該在适合自己的環境裏學習。”
餘葵聽傻了,“原來我擅長記憶理解嗎?”
“不是嗎?”
宋定初回憶,“高一時候學《蘭亭集序》,班裏就是你第一個背完的,我記得早自習你只讀了十五分鐘就背流利,去老師辦公室了。”
“那是因為——”
餘葵反駁到一半,餘光瞥到對面,聲音倏地低下來,加速帶過,“因為早自習瞌睡被老雷逮到,我求生欲爆發才背完的,平常沒那麽快,不能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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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們小葵淨會謙虛。”
陶桃算可逮到自己能聊的話題,跟幾人炫耀,“她前幾天物理課,還做出了你們九班姜萊都不會的壓軸題呢!”
關公面前耍大刀,餘葵羞赧到快要無地自容了。
宋定初倒是認真聽完才評價,“餘葵現在這麽厲害了啊,是把基礎補上來了嗎?我從前就一直覺得你蠻聰明的,就是不愛學,只要你用心,進步肯定很快。”
餘葵恍惚,她覺得最近好像是第二次被誇聰明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來不及細想,一擡頭,就發現時景的視線落點在她手邊。
她的餐盤一側放着飯卡。
卡套表層夾了張附中校園風景速途,水性筆勾線,水粉上色,綠樹白牆,隐約還夾了磚紅色食堂的一角,色彩清新,是她的得意之作,怕對面覺得畫風眼熟,她故作不經意用胳膊遮住飯卡,偷摸揣回口袋。
再然後——
一直安靜進餐的時景,問出了他落座後的第一句話。
“你叫餘葵?是哪兩個字?”
餘葵差點噎住,倉促嚼完嘴巴裏的菜才答:“多餘的餘,向日葵的葵。”
嚯,校草竟然主動和餘葵說話!
陶桃和陳欽怡隔空對看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尖叫,有情況!連宋定初都倍感意外,做了兩周同桌,他很清楚時景的性格有多高傲冷淡,所以落座後才沒給幾人介紹。
然而時景的問題還不僅止于此,他繼續道,“飯卡上的水粉彩繪很漂亮,是你畫的?”
餘葵搖頭:“不是。”
表面淡定,心中警鈴大作,她Q.Q名是小葵花生油,兩個都帶了“葵”字。
怎麽辦!?
他會認出來嗎?
陶桃好奇搜尋,“什麽畫?在哪兒?我怎麽沒注意?”
餘葵一咬牙:“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在校門口攤上的卡貼,如果你喜歡可以周日下午在校門口買。”
時景收回視線,低頭,算是解釋了一句,“畫風和我一個朋友很像。”
他繼續用餐。失去交談欲,少年便重新變回天上冷硬清消的月亮。
在他的半徑磁場內,似乎永遠找不出比他更矚目的存在,這種觸不可及的距離給周邊一種強烈的等級壓制,叫人忍不住時刻注意分寸感。
剩下的時間,餘葵抑住砰砰狂跳的心,不敢偷看,悶頭吃飯。
直到有個子高壯的男生端來兩杯飲料,大咧咧在邊上擠着坐下來,“靠,這食堂排隊比我在籃球場都熱,宋妹你可樂。景神啊,那個、剛才本來給你要芬達,阿姨按錯汽水機裝成雪碧了,要不你喝我的鹽汽水吧?不行我叫裏面人給你帶一杯?”
“不用了,麻煩。”
時景致謝,端餐盤起身時,偏頭朝餘葵看過來,“喝雪碧嗎?”
“我?”
她本來就緊繃的大腦宕機了。左右張望,不确定這句話是不是沖自己說。
男生幹脆直接把飲料推到她跟前,低音清泠透徹。
“送你喝,別再噎到了,餘葵。”
餘葵覺得自己在做夢。
冰塊碰撞發出脆響,透明杯蓋下,插了吸管的白色碳酸飲料還咕嚕咕嚕冒着氣泡。
為什麽光給她?
他一向都把別人名字叫那麽好聽嗎?
大腦交通癱瘓,她僵着上身半晌沒動,事故後只剩一個念頭。
完蛋,功虧一篑了。
人一走,她就被左右無情地卡住了脖子。
陶桃:“說,你對時景做了什麽!他怎麽會知道你的名字!還送你汽水喝?你也太能憋了,這種大事你都能忍住不炫耀,跟姐妹也一個字都不透露,你究竟還藏了多少秘密!”
“你們剛才聊天提了多少回我的名字,人家也是長耳朵的呀。”
餘葵求饒,試圖從時景的立場解釋,“可能他覺得剛才問話把我給問噎住了,看我像個餓死鬼,自己不喝雪碧,我又正好坐他正對面,幹脆送我省得浪費……”
陳欽怡:“哪有那麽多巧合。我也很想問诶,小葵,之前你來一班給時景送校服、還有體育課那次,時景跟你說話,我們班女生都可好奇你是誰了。你倆是不是早就認識?”
“什麽!”
陶桃抓狂,像只在瓜田裏上蹿下跳的猹,“我到底錯過了幾集!你們別自己說自己的,倒是展開講啊,帶我一個,我也想聽!”
餘葵:“我說都是巧合你們信嗎?”
兩人都不出聲盯着她。
她一時也不知道從哪開口,她又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幹脆省略學校之外的部分,從樓梯間被絆倒那次的拔手相助開始,把兩人所有交集如實講一通:“……所以他就比較樂于助人吧,沒你們想得那麽複雜。”
“你猜我們信嗎?”
陶桃雙手抓過來,“學校有那麽多女生需要他幫助呢,他怎麽不也幫幫別人。”
陳欽怡:“我作證!時景可沒收過別人的蘋果和紙巾,但凡禮物他都不接的,每天來上早自習第一件事就是清抽屜,我們班女生對這種公平都可滿意了。”
“我真的都交待了。”
餘葵把空餐盤放在回收處,往自己身上一指,“看我,我和他哪裏像會有交集的人。如果你是畫漫畫的,你覺得我倆配出現在同一頁紙上嗎?畫風都不一樣。”
兩人沉默了一下。
陳欽怡可能覺得事實殘酷得有點過分,摟她肩膀,“也不止是你,咱們學校又有誰跟他畫風一致呢,他适合自己出個單行本。”
激情冷卻,陶桃也很懊惱,“诶呀想那麽多幹嘛,反正這種幾十年難出一屆的校草,能跟他混個眼熟、做個說得上話的朋友已經很好啦,興許哪天他上街就被星探挖去娛樂圈了,到時候咱們都是跟大明星同桌吃過飯的同學!”
嘴上拒絕,身體還是很誠實的。餘葵雙手捧着飲料到生物實驗教室,把杯子放在窗臺上,直到冰塊化了也沒舍得喝一口。
臨上課。
幾個男生滿頭大汗從球場跑過來,謝夢行扔下課本,就伸手來夠杯子,被餘葵啪回去。
“上課。”
班長喊起立。
夾在人群中起身,謝夢行還挺委屈,“幹嘛,你又不喝,氣都跑光了。”
“這不能動,你要喝,我下課去小賣部順路給你帶一杯。”
“下毒了嗎?”
“反正不能喝。”
生物老師精準彈過來一截粉筆頭,被謝夢行身手敏捷閃開,後面的倒黴蛋同學無辜捂着腦袋。
老師忍無可忍:“謝夢行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目無師長了,還沒坐下來就講小話。”
莫老師是一路重點保送北師大本碩的人才,年方二十七,課講得很好,可惜生得一張娃娃臉,少了點威懾力。
謝夢行嬉皮笑臉,“老師,我借水喝,您看我這一頭汗,得散熱才能專心上課不是。”
“要喝水下課提前接,教室的飲水機是擺設嗎?”他話到一半轉移目标,“陶桃,把你化妝品收起來,再這樣我沒收了。”
女生啪地合起粉餅往桌洞裏一塞,“老師饒了我吧,要做明星的臉蛋得好好保養啊。”
開始講課,莫老師在臺上做實驗示範。
外面天有點陰,風偶爾灌掀起窗簾,給沉悶的空間帶來一絲新鮮氣流。周邊有人唰唰寫筆記,有人在瞌睡,餘葵困乏,但又不想睡,幹脆偏頭去看窗臺上的白色飲料杯,一想到時景中午在食堂和她說話,總有種隐秘難言的快樂。
不行,得把持住!
餘葵試圖抑制蠢蠢欲動的神思,她先是手拄下巴,然後又把小臂攪合在一起,強行按在桌面,憋了幾分鐘,最後手癢癢得實在忍不住,從課本底下抽出新買的日記本,又飛快從文具盒裏挑了只好看的鉛筆,借着前排同學的背脊掩護,開始勾線稿。
“你等會下課去小賣部幹嘛,買橡皮擦?”謝夢行好奇問。
“今天不買橡皮擦,買筆。”
謝夢行:……
這就是所謂的差生文具多吧。餘葵真題沒寫過幾張,《三五》沒翻過幾頁,但是橡皮擦和各式各樣的彩色鉛筆、馬克筆、蠟筆整整齊齊碼在盒子裏,能塞小半個抽屜,
他胳膊搭到她椅子邊緣,“跟你商量個事兒呗,葵葵。”
餘葵忙着勾線,偶爾偷瞥兩眼老師,頭也沒偏一下,“你說。”
“你送陶桃那個橡皮擦人像牌,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個。你瞧我是不是挺帥的,做模特不比她差吧。”他順手撩了一下額發。
餘葵百忙中抽空看他一眼。
“……我沒有合适的橡皮擦了。”
“怎麽會沒有!”謝夢行氣鼓鼓指着她文具袋裏那塊最大的白色半透明橡皮,“這不就是嗎?”
“這是小白,我不能拿它刻牌。”
小謝退而求其次,換了塊小一號的綠橡皮,“這合适了吧?”
“這是小綠,得留着刻《七龍珠》裏的比克大魔王,這個顏色我找了好久呢,和動畫片裏的濃度一模一樣。”
小謝生氣了。
一下課就發揮他的土豪特質,買了36塊整盒最大號的回來,扔到桌面,“你随便刻吧。”
餘葵震驚:“都給我用嗎?”
謝夢行:“當然,廢了也沒關系,把我刻帥點!”
“剩下都是我的?”
“不給你,我留着擦到2023年嗎?”
從古至今,從歐洲到東方,有幾個畫家能拒絕給金主爸爸畫肖像呢?
畢竟被氪金是那麽快樂!
餘葵當即把趕工到一半的日記繪本擱置,課間花十五分鐘照着人物特征給他畫了一個,又畫十分鐘趕工刻完,但直憋到中秋假期結束,周日補課才掏出來。
半個巴掌大的橡皮上刻了半身人像,小謝皮相還是不錯的,畢竟時景來之前,他是上一屆校草候選人……當然,競争者還有十來位就是了。
腕表、運動發帶,重要元素一樣沒缺,翹起來的幾縷劉海惟妙惟肖,
“你要好好珍惜啊,世上只有一塊,刻得這麽精致,要不是接了你的定制單,我都想自己收藏呢。”餘葵一幅好生心痛的模樣交給他。
謝夢行小心翼翼接到手裏,由衷感慨,“真是藝術品啊葵葵,要不還是你收藏吧,給我浪費了。我再買盒橡皮,你幫我随便刻一塊差不多的就行。”
餘葵:……
她用馬克筆塗一遍圖章,然後印了一塊兒在他本子上,“和你像吧?”
“像!”
餘葵:“我是個女孩子呢,收藏你的畫像被我爸爸發現了,像什麽話。”
說罷,強行把橡皮塞回他手裏。
說話間,她的桌子被走廊追逐的同學撞了一下,書嘩啦啦倒一地。餘葵挪開凳子彎腰,正準備低頭撿,夾在課本中間,掉落地面後攤開的日記,已經被人率先拾起來。
是盧雨霏。
餘葵攤手,“麻煩還給我。”
盧雨霏手躲到一邊:“別啊,畫那麽好,也給我看看嘛。”
這日記才畫了一天,是從在機場遇到時景的日期開始補的。
本子上少有文字,大多是圖畫,但她畫得太好,沒字也不影響旁人理解。十來頁內容,大概就是校草和鹹魚女孩因緣際會成為網友,鹹魚在學校發現帥哥是校草後望而卻步的劇情。
盧雨霏快速翻過,啧啧評論:“你這少女漫畫得也太老掉牙了,人家韓劇都開始拍《歐若拉公主》了,你在還在這搞老掉牙的灰姑娘和王子戲碼。”
這并不是虛構的戲碼,但餘葵此刻由衷慶幸對方沒看過她畫了四年的日記上半部,只把這解讀成一本虛假的少女漫創作。
她再次伸手去拿,然而盧雨霏已經快一步,扔給了五組的湯曉珺欣賞,“诶,這個男主角怎麽還有點眼熟,你用了咱們校草做原型嗎?”
湯曉珺歪打正着說中了。
其實人物沒有那麽像,餘葵是刻意模糊了特征畫的。最多只稱得上是一個借鑒了帥哥優越眉眼的紙片人,只是時景的長相叫人見之難忘,大家又都把他的五官刻在腦子裏,瞎猜罷了。
餘葵繞到前排。
再一次重複,“還給我。”
湯曉珺置若罔聞,接着翻了幾頁促狹道,“餘葵,你每天在學校不學習,就幹這個啊?”
她用手肘拐了拐姜萊,把本子推過去,“瞧,咱們‘小葵’幻想的少女漫!”
姜萊眼角都沒捎一下,直接推回去,“懶得看。我說過了吧,她就這樣,從前是我們班宋定初,現在謝夢行,昨天托宋定初的福,在食堂同桌吃了一頓飯,她又肖想時景。”
三人在她眼前旁若無人地聊天。
“既然是撿漏進來的,就應該低着頭做人,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啊,人沒有自知之明真可怕。”
“真以為稍微有兩分姿色就可以為所欲為,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要是考那個成績,我都要羞愧死了。”
……
餘葵是個平和且惰性極強的年輕人,大多時候,她懶得做無意義的争執,只覺得別人吵鬧。但這一刻,也許對方确實戳中了她最卑微的地方,就連她開心了一整天的經歷,都因為她蒙上了被窺探的陰影,餘葵忽然不能平靜了。
都說槍打出頭鳥,可她從來到這所學校開始,已經盡量低調地把自己藏在人群中,成為班級裏的邊緣人物,為什麽還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喜歡時景究竟犯了什麽罪?她竭力克制自己,從未付諸行動,也從沒想過得到他,憑什麽要遭遇她們無端的揣測和羞辱?
她的眼睛漸漸黑沉,袖子下捏緊了拳頭。爆發的前一秒——
謝夢行拎着衛衣帽子挪開她,咯吱一聲拉開兩個女生跟前的桌子。
姜萊還在寫字,面前突然就空了,筆尖猝不及防在本子上劃出長長一道尖刻的劃痕,她擡頭怒道,“謝夢行你屬狗嗎,這麽會護主子,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你剛才不是提我了,你也很清楚我是什麽角色了吧,不坐實豈不是讓你太失望。”他眉眼料峭往中間一站:“餘葵說讓你們把她的本子物歸原主,喜歡裝傻還是聽不懂普通話?當聾子有意思嗎?”
不同性別自尊心也有高低之分,年輕男女對罵,羞恥程度有時根本不在一個量級。
湯曉珺的心理素質差一點,眼睛立刻紅了,把本子扔回他懷裏,“給你就給你,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一個男生來找女生麻煩,你丢不丢人。”
“你們欺負人都不嫌丢人,他丢什麽人。”陶桃剛從廁所回來,才搞清楚什麽情況,立刻加入戰局。
謝夢行把本子還到餘葵手中,“檢查一下,弄髒弄破了我讓她們好看。”
陶桃在邊上瞥了兩眼漫畫內容,幫腔。
“漫畫裏的帥哥不都長這樣嗎,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哪裏就能看出來像了?這種級別的作品,有人怕是把手練廢也畫不出來,只能往別人身上潑髒水扣帽子,惡不惡心啊。我還說你們跳腳什麽呢,搞半天是嫉妒人家和校草吃了頓飯,我也在現場呢,你們怎麽不來找我麻煩。”
兩人一套組合拳打完,謝夢行來結語,“我警告你們,以後要再敢欺負人——”
姜萊猛地站起身,凳子發出拖地的刺耳聲響。
“謝夢行,你少裝了,誰不知道你打架已經被記過兩次,再差一次就要被退學,怎麽樣,你要打女女生嗎?還有你,陶桃,跟宣傳部長戀愛被叫家長,地下情還這麽嚣張,你覺得再被發現一次,學校會勸退你,還是勸退他……”
“他們都不會有事。”
餘葵揚聲截斷她的威脅,從兩個朋友身後走出來,“因為我不會再忍耐你了。”
就像剛才謝夢行把自己拎開一樣,她把兩個朋友拽到邊上,回歸戰場中央。
“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麽?你作弊也要來到十五班的原因,就是為了整我嗎?”不管四下震驚詫異的目光和議論,她繼續道:“一邊假裝不屑,一邊又拼命在乎我,花那麽多精力貶低我、拉圈子針對我。姜萊,原來我對你的威脅那麽大啊。”
姜萊皮膚漲紅破防。
“你在瞎說什麽,誰作弊!”
餘葵沒有糾纏,掀起眼睫,直視她的臉。
“未來是什麽樣,誰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刺激多了別人是會當真的。說不定你現在最引以為傲的成績,有一天也會被我打敗。”
餘葵當天下午反常地沒再塗鴉,上課也沒瞌睡。他一言不發,偶爾盯着壓在課本最下方那疊漫畫和日記本發怔。
“你怎麽了?”
謝夢行被吓一跳,“…你可別把那些破事放在心上,藝術家就應該毫無負擔地進行藝術創作。誰說你不行,那是她們眼瞎。我就覺得你特別好,寬容平和,才華橫溢,還特別有趣。”
餘葵面無表情看他一眼,又挪開視線。
下晚自習回家,向陽把車蹬得飛起來,都追不上她的速度,“你今天怎麽了,要是不舒服你車別騎那麽快啊,等我一下!”
嘶——
餘葵猛地在轉角處剎車一個漂移橫停下來。
秋風揚起發梢,路燈下,她此刻的神情顯得有些殺氣騰騰。
“你說我要是現在開始學習,高三重新挑優生班時候,有可能分進你們一班嗎?”
餘葵過去十幾年,可一天都沒為上進的問題煩惱過!
向陽被她的反常驚到了,“你不對,肯定受了刺激,是不是誰說你成績差!”
“我成績差還用誰說嗎,我就問問,有沒有這個可能。”
餘葵煩躁,她根本不在乎被誰針對,真正使她難受的,是姜萊扯下了她蒙在頭上的遮羞布。
在大衆眼中,像她這樣平庸的人,是連把‘喜歡時景’這件事宣之于口,都會被嘲笑不配的可憐蟲。
她執着要一個答案。
向陽看她不像開玩笑,才搖頭答:“我都沒把握下次還留在一班,咱們這屆強人太多,競争很大的。”
餘葵換個目标:“那你覺得我要是努力,明年能考到年級前三百不?”
去年附中的年級前三百,差不多也是廈大、同濟、川大的水平。
向陽憂心忡忡:“小葵,現在才開始努力,是不是稍微有點晚,咱們別好高骛遠,要不把戰線再拉長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