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姜子明一夜未眠,直到清晨才昏昏欲睡,夢裏太亂,一會是孫韞變成大魔頭,一會是汪爻變成妖怪。

忽然他掉到了舞臺上,臺下空空如也,等他定睛一看,無數把飛劍飛來,他吓得驚醒過來,又差點被吓暈過去。

汪爻那雙陰鸷的眼睛近在咫尺,臉上的傷痕猶在,竟沒包紮一下。

姜子明心都快蹦跶出來了,險些冒出髒話。

四目相對了片刻,汪爻退後些,給兩人間讓出些空隙,“義父。”

鑒于昨天的失态,姜子明吃一塹長一智,他把吃奶的力氣用在表情管理上,還不忘控制語調平緩。

“怎麽這麽早?”

汪爻坐在床邊,一手撐着床,一手往窗外指了指,緊閉的窗戶被他施法沖開,陽光瞬間闖入,“不早了。”

強光刺目,姜子明扭頭避開光,适應了一下才睜開眼,他也沒想到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他看癱坐地上的少年,很是不自在。

他正準備起床,汪爻就蹦跳站起,移動到書桌前,四處打量着他的房間,還不忘冷言冷語的評價,“義父屋子真是一如既往的亂。”他拾起地上的幾本畫本,神色陰冷,“義父收了我的東西就這麽不珍惜嗎?”

正穿衣服姜子明被他盯得很難受,他手頓了頓繼續把衣服穿好,然後梳頭發。

他的頭發很長很順,只需簡單的用木簪子挽住一半就行,幸好他之前跳古典舞的時候學過一手,所以輕而易舉就将頭發托住了,正要去拿桌上的木簪子,就被人搶了。

木簪子在汪爻手中,他将其轉了轉,似笑非笑,“義父,這簪子太素了點。”

姜子明很煩幼稚的小屁孩。

“啪!”簪子在他手中斷成了兩截,又在他手中變成粉末,風一吹四處散了。

姜子明很想抽他兩大嘴巴子。

“喲,少主這是一早沒吃藥來的吧?”

孫韞不知何時出現在窗邊的,見他依框而站,雙手環抱的樣子,應該是來了有一會了。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和渾身陰氣的汪爻比起來,看着冷冰冰的孫韞都溫暖不少,尤其怼他的時候活像個陽光少年。

汪爻炸毛,“我和義父說話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插什麽嘴!讨什麽嫌!”

說着握着拳頭,似乎想要動手。

孫韞一點不慌,彎腰從地上拎起一份食盒,“少主急什麽,只不過是院門挂有兩份藥,所以才問一下罷了。”

汪爻:“……”

他們口舌之争時,姜子明已經随手拿了發帶将頭發綁住了,見孫韞手中的食盒便起身去拿,将盒中的藥拿出塞給汪爻,“你先喝藥。”

“不喝!”汪爻一點也不領情,将藥碗摔出窗外,險些傷到孫韞。

愛喝不喝!姜子明偷偷翻了個白眼,佯裝生氣了,離開了房間,徑直躲到姜文昊那去。

孫韞看着怒氣沖天的汪爻,兩首撐着窗臺,冷笑,“這下是真沒吃藥了。”

汪爻怒目圓睜吼道:“滾!”

姜子明端坐在姜文昊房中,聽着大徒弟絮絮叨叨的說着昨天做了個荒唐的夢,說着還感慨“幸好是個夢,可吓死我了。”

說完後看向正襟危坐的人,發表看法,“師尊,您近日好像變了!”

“何處變了?”他一點也不慌,神态自若的反問,語調控制也恰到好處。

“這次出關,師尊性子好像溫熱了許多,不似之前那般冷漠無……”他話說到一半,連忙急轉彎,“那般絕世冷傲。”

姜子明:“嗯。”

師徒兩一時無話,恰好窗外有鳥鳴,便都往外看去。

正是春日大好時節,梵天派漫山遍野的花相互争豔,連宣雲峰的花草也不甘落後,金色的迎春,紅色的杜鵑,白色的郁金香,百花齊放,美不勝收。

可惜這樣美好的日子,姜子明卻難過的緊,因為汪爻一直在他院子裏,很煩。

他站在窗邊看花,忽視在院子裏吹風的汪爻,還有喝茶的孫韞,腦袋疼的直抽抽。

他正琢磨着找什麽理由出去,就聽到姜文昊叫他,說是風禾長老發來傳音符,要請他去無為殿一見,有萬分緊急的事情相商。

原主一直是個高嶺之花,不問世事,派中大小事務都是姜文昊代為收聽處理,長老們也都遷就着他,沒事不找他,找他先找姜文昊。

因為他常年閉關,哪怕出關了也不聽傳音符,發給他倒不如發給姜文昊,讓人轉告還要快些。

姜子明聽完這個消息,立刻馬上就出門了,頭也不回,走的潇灑萬分。

汪爻立刻就要跟上,姜文昊一下就坐了起來,施法攔住了他,提醒他,“師尊是去見風禾長老,少主去了恐怕不妥。”

他昨天回來就害了人家靈寵,這會子上趕着去怕是要再被訓斥一頓。

汪爻猶豫着止住了腳步,一臉不悅,“你管我!”說完沖破了桎梏離開了。

孫韞站起身,看姜文昊掀開被子下床,微微一怔。

姜文昊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不對,回頭對上小師弟的目光面露尴尬,他倒是忘了自己還有個師弟了,讪讪的撓了撓頭,“忽然就好了。”

“是麽?”孫韞移步到窗邊,看他行走完全沒有問題,意味深長的盯着他。

“小師弟可不許告訴師尊,我這是不得已啊!”姜文昊快步移到他面前,語重心長的解釋,“師尊好不容易出關了,我要是好了他肯定把你丢給我又去閉關,留我們兩人相依為命,活像沒爹的孩子。”

“……”

他這師兄不擺臺子唱戲,實在是屈才。

“小師弟,我這都是為了你着想啊!我孤苦伶仃慣了,可是你入門啊!可受不得這種被其他弟子欺辱的苦。”

孫韞見他還裝模作樣的抹了把臉,頗為嫌棄的退了兩步,截住他的戲,“我知道了。”

那廂姜子明逃脫了汪爻,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無為殿。

無為殿是汪正信的住所,也是梵天派接待客人之處,并不富麗堂皇,但也樣樣齊全。

殿內端坐一位女子,面紗掩容,懷抱着毛茸茸的狐貍,腳邊還蹲着兩只靈獸,便是梵天派的風禾長老。

他走進,風禾便起身朝他微微俯身算是打招呼,姜子明也回禮。

風禾:“不知仙尊近日可有閉關的打算?”

姜子明搖了搖頭,愛閉關的是原主,他更愛山水和自由。

“掌門又下山找夫人了。”風禾微微嘆了口氣,手輕輕撫摸着懷中的狐貍,“之前都是我去尋的掌門,此次本也該我去。想必仙尊已經見過少主,也知道我失了愛寵,心中實在難過,無心他事。”

“我早道少主性子乖張,該嚴加管教,仙尊卻一味縱容少主,連掌門都管教不得。”風禾側目看向他,雖然極力克制但語氣還是有些氣憤。

姜子明聽懂了話中的意思,是他縱容了汪爻無法無天,所以現在他幹兒子做的事,爛攤子要他收拾。

“好。”

他不加猶豫的就答應了,他正想離汪爻遠點,順便還可以下山看看世界,一舉兩得,正中下懷。

風禾許是沒想到他這就答應了,一時愣住,半晌才道,“風禾不是逼迫仙尊,只是派中不能一人無主。”語氣中已然沒了剛才的不忿,還有些驚慌的意味。

姜子明言簡意赅,“無妨,我這就下山去。”

說罷就起身告辭,瞥了一眼地上昏昏欲睡的靈獸,就轉身離開了。

他發了道傳音符給姜文昊,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就直接下山去了。

一萬三千一百四十道臺階,走下去可能腿腳會廢,想着還是禦劍下去,正猶豫就見雲霧中有道熟悉的身影。

微風拂過,雲霧消散,身影顯現,正是他那冤種徒弟孫韞。

他才發去傳音符讓姜文昊帶他好好修煉,怎麽人就跑來了這裏。

姜子明幾步下去,站到他面前,确定了是他活生生的徒弟,一時茫然,“你怎麽在這?”

“和師尊一起下山。”

他怎麽知道!

孫韞從他表情上讀到了疑惑,給他解答,“師兄讓我在山門等師尊。”

果然是大徒弟姜文昊,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他看着孫韞,覺得帶他下山歷練也不錯,雖然按他看過的那本書的時間線,他應該是一年後才下山,但他現在總覺得和記憶中的書完全不一樣,就走一步看一步。

孫韞看向層層疊疊的臺階,“師尊,要走下去嗎?”

姜子明拍了拍他肩膀,面無表情的說,“為師禦劍先行,在山腳等你。”

為了磨煉徒弟的意志,他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孫韞:“……”

“應聲。”姜子明召出佩劍,施了禦劍術,看懸空在自己腳下的劍,一咬牙就跳上去了,心裏很緊張,都顧不上孫韞要吃人的眼神。

“師尊,小心些!”

他聽到徒兒咬牙切齒的囑咐,還得端着仙人之姿,不能表現得像第一次禦劍,所以擡眸看向他去,這一看腳就慌了,險些從劍上摔下來,左右搖晃了一下才穩住。

“那是安奂仙尊嗎?”

好死不死,有人路過!

人越來越多,議論聲也此起彼伏,姜子明欲哭無淚,好像是到了放學時間了,他看孫韞低着頭在笑,他也有些難堪。

怎麽說呢,他好歹是谪仙人物,劍都禦不穩,那馬甲直接就爆了。

“師尊想和弟子步行嗎?”

孫韞火上澆油,姜子明受不得這種嘲諷,緊咬牙關施法,想象自己人劍合一,許是原主保佑,他竟能平穩控劍。

他懸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衆人,得意洋洋的飛了出去。

感謝原主送來的祝福!

大恩大德難以回報,他一定想方設法讓原主有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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