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鳳溪子被汪爻血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渾身爆起雞皮疙瘩,再則他一嗓子嚎出,不少人的目光聚集過來,她霎時間成了衆矢之的。

師徒兩慣常的玩笑話牽連無辜之人,愣怔一瞬,姜子明沉下臉來訓斥,“不要胡言亂語,沒有的事,趕緊道歉。”

汪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依舊直勾勾的瞪着無辜之人。

他這般毫不講理,饒是性子再溫和的鳳溪子都惱了,“且不說我不是,就算我是,你這樣張口就罵人姑娘狐媚未免有失禮教。”

汪爻氣怒駁斥,“禮教,勾引別人家義父就有禮數了嗎?你誰哪門哪派的,這麽大膽子!”

鳳溪子:“休得胡言!”

“汪爻!你……”姜子明把後面罵人的話憋了回去,孫韞倒是毫無遮攔的替他罵了出來,“你有毛病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姜子明表示罵出了他的心聲,但衆人矚目下,他是其中最年長的,于是耐着性子調和,“快給人家姑娘賠禮。”

汪爻不知何時手中多了配劍,眼神中帶有戲谑,扯了扯嘴角,“行啊,打贏我,別說是賠禮,娶你都行。”

姜子明愠怒:“汪爻!”正要施法将逆子捆起來,就見鳳溪子擡手示意,“多謝長老,此事晚輩可自行處理。”

言罷,只見她手中旋出一道金色的小陣,看樣子是打算迎戰了。

周圍多數都是來應孫家喜宴的修仙之人,閑得很,見有熱鬧可看,竟不約而同的讓出空來,還有些已經開始磕上瓜子了。

“……”

如此默契足以說明現在的天下有多太平,以至于大家都閑得發慌。

鳳溪子所修符道衆人一眼就能看出,汪爻雖用長劍,但劍氣不足,戾氣偏重,又不見使其他法器或是功法,倒叫人看不出修的道來。

姜子明看兩人的氣勢,是真打算動手,眉頭緊皺,“汪爻,是你有錯在先!”

孫韞神情冷淡,将他拉出場地,“行了,他就是欠收拾,打一頓就好。”

話音未落,就見地上泛起金光來,将他們恰恰隔在了圈外,而兩人就在圈內,姜子明微愣,瞬間就鋪捉到了施法之人,那人從地上飛上屋頂,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還從懷中掏出一瓶酒來,看熱鬧的理直氣壯。

他一起頭,許多人紛紛效仿,甚至還有禦劍到半空看的,不過片刻,一條街上下都被圍的水洩不通。

姜子明佩服的五體投地!

汪爻挽了個劍花,倏地刺去,鳳溪子面前浮出一道陣抵擋。

随即汪爻腳下也出現了一道陣來,他垂眸瞧了一眼,陣型還未凝結成,他不急着退卻,而用力震碎了眼前的陣,逼得鳳溪子不得不收手退讓。

符師可攻可守,但需要時間凝陣畫符,鳳溪子只能不斷躲閃拉長距離,争取凝陣時間。

汪爻身法詭異,見他雙眸通紅,若非身上的氣息純淨,恐怕要被誤認是入魔了,他的一招一式和他性子一般,急切而不留餘地。

兩人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一時間争不出個上下來。

衆人看的聚精會神,三五成群的議論,頭頭是道的分析兩人的招式。

姜子明和孫韞站在一起,起初是有些擔心的,後來看着覺得也還好,這麽多人中定有大佬在,若有情況能及時制止,而且他也感受到了隔出場地的陣法不簡單,他适才試試,若是出現異樣會将人定住。

他心裏是希望鳳溪子能贏的,理由十分堅定,比起作天作地的汪爻,他更喜歡溫柔體貼的鳳溪子。

他回頭看徒弟,見他不知何處撈來的西瓜,正有條不紊的吃瓜,眼神落在攤上的貨物上,對兩人的打鬥半點不上心。

“孫韞,你覺得誰占上風?”

好不容易有一場正經打鬥,他要抓緊時間教育!

還聽到回答,就聽見一聲高昂的吆喝聲,“梵天派小公子對陣風息散人高徒,買一賠二了!買定離手,下注不悔啊!來來來,都來看看了。”

有個攤主瞅準了商機,将原先賣的東西收了起來,改成了賭桌。

本就是一群閑人,看熱鬧也是看,下個賭注更有樂趣,于是不過片刻,那桌上就堆滿了各種財寶,仔細看去,竟然還有押糖的,

攤主來者不拒,通通留下。

孫韞墊腳往那邊看了看,随即拉着姜子明往那邊走去。

姜子明見攤主相貌平平,通身無一點靈氣,似個普通人,正想問他從何得知兩人身份的,就見他那孽徒将手中的劍,“哐當”一下押了下去,底氣十足的道,“押鳳溪子。”

攤主:“少俠好眼光!”

“此劍是我師娘,價值千金!”

姜子明瞪大了眼睛,“你押你媳婦啊!押我媳婦做什麽!”在攤主直勾勾的眼神下,不好意思拿回來。

孫韞理直氣壯的回他,“那你叫你兒子別贏啊!”

姜子明:混賬東西!

他們才鬧完,一陣熱風就從腳下襲來,緊接着是一股淩冽的靈氣。

只見金光乍現的大陣之中,汪爻的劍插在正中,劍上的暗紋紅的越發奪目。

一陣陣靈波襲來,兩人僵持,誰也不讓。

勝負之分就在這擊,只看誰先敗下陣,衆人目不轉睛的盯着,靈光四射,将兩人的身影隐匿在其中。

普通人早已受不了光線刺目,躲閃到一旁去,一些修仙之人只依稀看見衣帶翩飛,青絲亂舞,全然看不清神情。修為高些的人卻能清晰看清兩人的狀态。

鳳溪子極力控制着陣法,額頭上生出細密的汗珠,雙手微顫,腳下也有些退移。

汪爻跪在陣中,握劍的手青筋暴起,緊咬着牙關,眼神不似平日的漂浮,堅定的望着手中的劍。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刺目的光才逐漸淡去,衆人目光炯炯,只見兩人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竟打成了個平手。

人群中發出唏噓的聲音,姜子明翻了個白眼,将孫韞推出去,示意他去扶鳳溪子,孫韞卻如木頭般一動不動,繼續梗着脖子看他。

汪爻劍抵着地面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又恢複了不可一世的模樣來,明明不占半分贏面,卻還嘴硬道,“還打嗎?”

姜子明呵斥:“汪爻!”

“打什麽打!東西都不見了!”

有人驚呼,才發現擺攤的人不知何時不見了,只餘下零零散散一堆東西,而大部分都消失不見。

孫韞眼疾手快的奪回掉在地上的應聲,朝姜子明挑挑眉。

衆人亂了起來,都在急切的尋找自己的東西,有人混亂中搗鬼,于是争吵聲不絕于耳,亂成一團。

姜子明擡手将孫韞拉出人群,帶他到空出去,汪爻也不見蹤影,鳳溪子虛弱的移到他們面前。

她适才靈力洩盡,現下精疲力盡也是正常,姜子明擡手扶住她的手腕,給她平息體內的亂氣,也輸送些靈氣給她運轉,“運氣。”

孫韞在一旁給他們護法,擡頭看見屋頂上有一個身影很眼熟,那人渾身黑色,戴着寬大的維帽将面容完全遮擋住,很像在楊家見到的那一個。

雖看不清面貌,但孫韞直覺他在看向這邊,不過一瞬那人就別開的腦袋,消失在黑幕之中。

鳳溪子恢複氣力,恭敬道謝,“多謝仙尊。”

姜子明:“是我教子無方。”

孫韞側目,露出鄙夷的神色,“啧”了一聲。

姜子明:“也教徒無方。”

“……”

姜子明提議送鳳溪子回去休息,她卻說已經恢複了元氣不妨事,還想再逛逛。

街上還有人在因為丢失東西争吵,他們便反道而行,掠過湊熱鬧的人,拐入另一條街道,與适才街道的吵鬧不同,這條的“鬧”在于樂聲。

一路都是各種樂器聲響,還有聲色各異的歌聲。

“咦。”

姜子明看見了熟人,人群之中一處高臺,韓青玥在上面翩翩起舞,她腳下踩得是一塊五顏六色的布匹,身後擺着的樂器會自動發聲。

這個東西他在原主記憶中見過,叫“舞樂”,是千音派發明的東西,不算法器,只算得上是玩物。

站在布上去,曲子是随機播放,跟着曲子舞動就行,你跳的越好曲子越好聽,你挑的越差曲子自然也不堪入耳。

三人注目,發現不是單純的跳舞,而是在鬥舞,因為和她一樣跳的還有一名女子,跳完後她對人家一番羞辱。

姜子明看了看乖巧的鳳溪子,再看氣勢洶洶的韓青玥,思索了一下,作為長輩還是有責任勸誡晚輩的,于是語重心長的和孫韞說,“徒弟,雖然你的終身大事我管不着,但為師覺得,娶妻一定要是個善良且脾氣好的。”

孫韞抱着應聲側目看他,毫不掩飾的朝他翻了個白眼,“管不着你還管。”

“……”你說得對!孽障!

看韓青玥将人家姑娘羞辱下臺,三人正要走,就見一抹紅色從頭上掠過,舞樂響起,臺上多了一位面帶薄紗的女子。

女子身段妖嬈,一舉一動輕柔妩媚,和樂曲相得益彰,成就一場舞樂盛宴,一下就将韓青玥的風頭搶盡。

姜子明學了十多年的舞蹈,目光一下就被吸引過去,雖說舞姿不算上乘,但女子很會拿捏氛圍,融入樂曲的同時帶出新的節奏,完全讓人忽略她舞藝不精。

紅色的舞裙撐得她膚色雪白,翻轉跳躍間白皙的肌膚若隐若現,勾的臺下的人目不轉睛,連連叫好,掌聲不絕于耳。

韓青玥起初還想跟上,後來發現樂曲時緩時快,她完全融入不進去,氣的甩袖。

姜子明由衷感慨,“真好看,是哪家花魁吧?”

“那是家師。”鳳溪子望着臺上風情萬種的女子,扭動時面紗下的面容若隐若現,正是她那久不見蹤影的師父。

姜子明:“……”他那話沒其他意思,只是單純的覺得她師父風情萬種,不是!是舞姿妖嬈,不是!算了,越描越黑,都怪他沒文化。

孫韞笑道,“尊師可真是風采動人,不似家師。”

姜子明瞪他一眼,心裏念着,“那是為師的風情你沒見着!”

一曲畢,風息散人一言不發就走,鳳溪子匆忙告辭就追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