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兔子精走後,師徒兩大眼瞪小眼。

孫韞詢問,“她失憶了?”

兔子精好像對狼妖沒什麽印象,姜子明點了點頭,給他解釋,他适才摸兔耳朵的時候趁機探了探,兔子精靈根受損,能再修成精怪已是不易,想必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才導致之前的記憶消失了。

不過狼妖已死,于她而言,忘了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聽完,孫韞點了點頭。

乍沒了話,師徒兩大眼瞪小眼,須臾,不約而同的別過頭,各回各的地,繼續入眠。

翌日,姜子明醒的早去院子裏壓腿,開肩,等到汗水浸透了衣衫他才覺渾身舒暢,忽想起在夜市中風息散人的舞姿,便操起地上的樹枝做劍,模仿她的姿态。

風息散人那日的一舉一動講究的是一個“魅”字,神态動作雖不精不巧,但勝在神韻勾人,姜子明自幼學舞,對技巧和表演看得較重,往往會忘記舞蹈本身的美,那日風息散人一舞,他心有所感。

晨光熹微,他于花叢之中的青石臺上舞動,衣帶翩飛,身姿輕柔,不需用一點法術也能輕松翻轉肢體。

他身段極好,腰細腿長,霞光萬道下清顏白衫,青絲墨染,指間樹枝晃動,靈動如鸾鳳,仿佛從夢境中走來。

手中的樹枝如軟劍一般,時而淩厲,破空肅殺,時而柔軟,撩動微風,他越跳越有感覺,玉袖生風,身姿妙曼,伴着微風、霞光、樹葉花響,一舞卓絕。

一舞畢,他心中欣喜,擡手擦拭滑到下颚的汗珠,一擡頭正對上一雙驚愣住的雙眸。

小姑娘身着府中仆人的衣飾,手中捧木案,上置兩盞茶,不知何時到的,雙眼瞪得極大,嘴巴足塞下一個雞蛋,看樣子是受到了很大的沖擊。

姜子明左右看了看,只她一個人,便擡腳走近,擡手合上她快要脫臼的下巴,順嘴問一句,“好看嗎?”

小姑娘呆愣愣的望着他,幾欲張嘴都沒出聲,最終只是瘋狂點頭,手中的茶盞晃動。

聞言,姜子明心情大好,他與原主性子天壤之別,他原是個喜怒行于色的人,聽到笑話就會笑,見到疾苦就會傷心,奈何原主不茍言笑,喜怒不行于色,他在旁人面前總是忍得很辛苦。

現下四下無人,适才又有新得,便摘下谪仙面具,露出嘴角上揚,眼睛彎彎。

沒成想,他一笑,小姑娘瞬間就愣住了。

于是他順勢操起案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潤喉嚨,擱下後再擦了擦汗,豎起食指到嘴邊,示意她不要告訴旁人。

“謝謝。”

言罷,他拂袖離開,獨留小姑娘楞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恍惚間以為适才是場夢,一低頭看到案上被喝過的茶盞,又有些不可置信。

等飄飄忽忽的心重回胸腔後,她才小聲嗫喏道,“可……這是漱口的茶诶。”

姜子明耳力極好,懸在門檻上的腳一頓,擡手扶着門框懊惱,立即就想回去将小姑娘的記憶給消除掉,卻見孫韞已經起身望過來了。

又是師徒兩的四目相對,他端着架子,神态自若的進屋。

孫韞将他從上到打量了一遍,汗水淋漓,白淨的臉上浮着紅暈,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更奇怪的是手上的東西,與他一聲淺灰色的素衣實在不搭。

“師尊,你拿根樹杈做什麽?”

“……”

剛才光顧着帥了,一時不查。

他梗着脖子将樹枝擱在桌上,悶聲道,“你拿了我的佩劍,為師只能借樹枝練一下。”既掩蓋了自己渾身的狼狽,又表達了對佩劍的想念。

孫韞對他的話無動于衷,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颠了颠應聲,“哦,和你挺配。”

所謂沒心沒肺沒心肝大抵就是如此了,姜子明見他說完就出洗漱去了,對他師尊想要回佩劍的心熟視無睹。

屋子裏有準備好的衣服,他拿着準備去找地方洗澡,才出門就撞上了剛才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見他就低下頭,說話也磕磕巴巴,“請……請貴貴……貴客……”

姜子明見她把手捏的泛白,想她應該是緊張,輕聲道,“不急,慢慢說。”

聞言,小姑娘緩了緩才講話順暢說完,“奴婢已備好沐浴用物,請貴客梳洗。”

姜子明點頭,“多謝。”

姜子明跟着去吓了一跳,光女孩子就有四個守着,而打水的男子有三個,他只是想随随便便洗個澡而已,這麽大陣仗,他突然覺得髒着也挺好。

“請。”

小姑娘為他引路,姜子明咽了咽口水,雙手一負,一張臉沉了下來,演了一出不近人情,“都下去吧。”

聞言,小姑娘擡頭看他一張緊繃的臉,與清早所見的溫和如春風的谪仙天差地別,于是又瞪大了眼睛看他。

姜子明被她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很是不自在,但還是撐着“生人勿近”的模樣,硬邦邦的再說了一遍,“你們都下去。”

小姑娘皺了皺鼻子,低下頭應了一聲,就帶着一幹人等都下去了。

姜子明進入房間,直奔浴桶,慌忙将汗濕的衣服脫下,忽然聽到“啧”的一聲,瞬間愣怔住,足足愣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回過神,手中捏着訣,準備清除記憶的功法,一回頭不料正是他的逆徒。

孫韞将打濕的頭發往身後攬,剛才他實在不想承認眼前這個神似小偷的人,是他平日裏清風霁月般的師尊,舉止實在辣眼睛就忍不住的“啧”了一聲。

見他的師尊臉色忽變,手中靈光閃現,微微蹙眉,“師尊想做什麽?”

他眼睛本就明亮有神,總能将人看穿一般,姜子明被他盯得心虛,将手中的訣不着痕跡的轉換,擡手放到浴桶上,沉聲道,“為師不喜水涼。”

話音剛落,浴桶中的水冒着熱氣。

孫韞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操起架上的外衣穿上,“師尊慢慢洗。”

他一走姜子明就五官亂飛,狠狠錘了一下浴桶出氣,一早上梅開二度!

他三下五除二收拾幹淨,已然沒了心情出去逛了,只求今天別再有幺蛾子了,讓他平平淡淡度過就好。

孫韞也和他一樣就閑在院子裏,不知從哪找的話本,搬了張椅子到院中的茶樹旁看,日子過得十分惬意。

姜子明看的也十分羨慕,只是屋內的書都是些古書,他光看書名就沒興趣了,于是坐在院中品茶,計劃着怎麽才能盡快完成任務。

師徒兩各做各的事,也算是和諧,若是做師尊的不總盯着徒弟看就更好了。

孫韞“啪”一下将書合上,擡頭抓住姜子明斜來的目光,直截了當的詢問,“師尊看我做什麽?”

姜子明将茶盞擱下,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孫韞眉目清秀,劍眉下的一雙眼睛總是帶着戾氣,與他渾身的少年氣倒是相得益彰。

“你為何想拜楚驕為師?”

書中的孫韞拜原主為師,是因為曾在修習院中見過,不過驚鴻一瞥便叫少年難以忘卻,日日苦練功法,終于在拜師會上奪得頭籌,求入安奂仙尊門下。

說來,拜師這事也是他的一廂情願。

只是後來,他一腔熱血也捂不熱原主的頑石之心,還一再對他猜忌懷疑,對他三番五次的侮辱輕視,最終一代仙尊因為固執偏見,逼得孫韞誤入歧途,踏上邪道。

兩人的孽緣從拜師開始,如今師徒關系已是定局,姜子明想知道當初孫韞為何想要拜原主為師,又為何在拜師大會上改了主意。

孫韞往椅背靠去,姿态慵懶,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腳尖抵着地面,椅子晃動,一張臉時而在光下時而在庇蔭下,明暗交錯。

姜子明也不催促他,微微垂眸,靜靜地等待着他給答案。

“師尊,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

椅子腳停駐,孫韞俯下身,書落在他的腿上,青絲垂落在椅中。

姜子明沒來由的緊張起來,他一向知道徒弟與衆不同,可頭一回覺得答案呼之欲出,故此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呼吸也極力的控制着,生怕擾了他說出緣由來。

他緊繃着的神經,被一陣急促的腳步打斷,一群人冒然的闖入院中,将他們之間的談話打斷。

姜子明心中浮出兩股複雜的情緒來,直覺告訴他孫韞的問題會叫他震驚亦或為難,可另一種情緒又失望,他其實很想知道那個問題。

孫韞眼中閃過一絲淩厲,随即重新靠上椅背,将書往臉上一蓋,繼續吹着惬意的春風。

冒然闖入的人大約有五個,除卻為首的中年男子,其餘的都穿着下人的衣飾。

中年男子朝他端正行禮,介紹自己是府中的二管家,而後才解釋到貿然來此的緣由。

廚房裏菜一晚上的時間被洗劫一空,此事可大可小,難就難在府上正在籌備婚事,備好的菜忽然不見,主人家要是怪罪下來,他們做奴才的擔待不起,經過府中的幕僚查後,廚房中殘留的靈氣來着此處。

姜子明聽完微微蹙眉,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我不愛吃素。”

孫韞書下的臉動了動,依舊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姿态。

二管家抽了抽嘴角,繼續将話說的更明白些,廚房中的東西丢失不是人為,應該是靈獸或是妖魔所為。

姜子明更懵了,探出身去看他的逆徒,他身邊就養了一個不孝徒弟,除此之外沒任何稱得上“畜生”的了,忽然想到什麽,他連忙将袖中的黑蟲取出來。

黑蟲因為失了指路的任務,時長氣息奄奄,乍被請出來還顫了顫,黑觸角晃了晃又繼續昏昏欲睡,小指大小的東西,怎麽可能将廚房洗劫一空,姜子明見男子也搖了搖頭,他便将黑蟲重新收起來。

“在那!”

有人驚呼,姜子明看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從孫韞身上竄去,衆人都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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