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元丹可掩藏術法。”

此話一出,鳳溪子都被自己想法驚了一下,相傳上元丹可以壓制世間一切的氣息,若是那人盜取上元丹就是為了隐藏縛靈陣的氣息,這事情就說得通了。

鄭曉霜:“若真是如此,那上元丹必定還在府內,而且這陣恐怕不是我們常見的縛靈陣。”

四人一妖怪都陷入了沉思,已到了寅時,屋內燭光搖曳,桌上的茶水早已涼透。

“啪塔!”

一聲清脆的響,打破了安靜的氣氛,尋聲望去,是茶盞碎落,送茶的女子驚慌失措,連忙将茶盞撿起。

姜子明道:“此事我已知曉,容我思量,夜色已晚,你們去休息吧。”

他出聲,将三人目光從女子身上吸引回來,鳳溪子與鄭曉霜略微猶豫片刻,還是都行禮告退。

鳳溪子走了兩步,忽然又轉身望來,溫聲詢問,“可否勞煩孫道友送我一程?”

之前姜子明拼命将兩人湊一起,偏偏兩人都無動于衷就是不上眼,怎麽幾日不見,鳳溪子竟就開竅了。

他扭頭看鐵樹徒弟,沒成想素來低情商的徒弟竟也鐵樹開花,坦然道,“自然。”

于是兩人就并肩離去了,姜子明一時有些眼睛疼,涼風掠過才回過神來,見送茶水的姑娘還在低頭收拾茶盞,于是上前去同她一起。

小姑娘受寵若驚,呆愣的望着他。

正是,不久前姜子明讓回去換衣服的小姑娘,眼下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頭發也重新梳理過,看起來幹練許多。

姜子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他知自己的身份實在難以讓人覺得親近,便扯了扯嘴角,輕聲詢問道,“承蒙姑娘照顧許久,還不知姑娘芳名?”

“我……我……我叫飛雪。”小姑娘結巴了一會才講自己的名字說清,繼續愣愣的看着他。

姜子明将碎片拾到木盤中,身上将她扶起,順嘴問,“名字很好聽,可有來由?”

飛雪自由便在孫府,從小就謹小慎微的伺候主人、客人,其中不乏有人問過她的名字,不過也只是問了後方便叫喚,這是第一次有人問她名字的來由,她心中一下就泛起了漣漪,幾日的膽戰心驚在此刻稍微卸下一點。

“母親說,撿到我的那日漫天飛雪,便叫我飛雪了。”說完,見仙尊沒有一點覺得俗氣或是不耐煩的神情,只是溫和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說完,于是她才将後面的話補充完,“雖然我叫飛雪,但可惜慶陽城不落雪,我從未見過。”

飛雪一雙清明的眼望着院中滿地的霜華,是有幾分雪的意思,但不過是掩耳盜鈴,終究月是月,雪是雪。

姜子明正要說話,就見孫韞來了,他面色如常,不見一點與姑娘相約後的少年得意,依舊是默然的眼神,信步走來。

孫韞走到屋內,也不嫌棄茶冷,就着飲下,喉結滾動,将茶盞擱下,才望着飛雪說,“既然從未見過,就去見,慶陽城沒有,辭白城有,辭白城沒有,慈川有,天下之大,難道還尋不到一場雪嗎?”

這一番話,将小姑娘說的愣怔了一瞬,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場景來,詞雖不同,但意一樣,“四方之地無所想,何不破籠尋他方?”

姜子明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有所顧慮,就替她想來想去良策,“你若是擔心孫府不放你走,你若願意我帶你走。”

“不!不用。”飛雪乍的反應過來,連連搖頭,生怕他真去要來她,又見仙尊神色疑惑,便掐着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外面雖好,但我在孫府不愁吃喝,已經知足,多謝仙尊與公子的好意。”說罷,急切的離開,走了幾步又想起地上的東西,又回來将木盤端走。

姜子明也不留她,看她走遠了,一轉身就對上了徒弟直勾勾的目光,“你看我做什麽?”

孫韞問:“我們天亮走嗎?”

“天亮再說。”姜子明也不确定,他自問沒有拯救蒼生的本事,可他既坦然用了原主的身份,享受了原主的尊榮,連着他身份帶來的義務也該承受才是,只是他現在腦子一團亂,他需要時間梳理一下。

屋內的蠟燭吹滅,孫韞躺在床榻上,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思索,适才鳳溪子問了他一個問題,“公子心中可有非解不可的郁結?”

他心中有郁結嗎?他一時答不上來,若是沒有,他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這個他創造的世界,卻偏偏一切都陌生的世界?

他本以為自己沒心沒肺,可鳳溪子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望着他時,他腦海裏竟然冒出一個念頭來,叫他自己吓了一跳,有些慌忙的逃走。

他轉過身,透着屏風看向床榻上的人,不知他有沒有睡着,他靜下來能感受屋中輕緩的呼吸,他的師尊可真是個妙人,他一點也看不透。

胡思亂想了許久,不知不覺間屋外亮了,雲霧稀薄,霧蒙蒙的亮,他索性不睡了,起身披外衣出去走走,想将混亂的思緒壓一壓,剛踏出房門還未看清天色,就見廊下站着昨晚見過的飛雪。

不知她何時來的,眼睛很腫,嘴唇也被咬的嫣紅,擡眸見他,兩手緊緊地拽着衣裙,神情十分糾結。

雖說已是夏日,但慶陽城氣候溫濕,夜晚也涼許多,看她鼻子都凍紅了,應該等了許久,孫韞叫她,“外面冷,先進來吧。”

他正轉身進屋,就聽見一聲悶響,回頭一看,小姑娘跪在地上,仰着頭淚如雨下,哽咽道,“奴婢有事想向仙尊坦白。”

姜子明聽到聲音就已經起身了,現下已經穿好衣裳走了出來,清晨的涼風一吹,涼的他顫了顫,見小姑娘衣衫單薄的跪在地上,就先将外衣給她披上,扶她起來,“有事起來說。”

飛雪性子執拗,任由他拉也不起身,反而更低着頭。

姜子明拗不過她只好随她,屈膝蹲下身和她平行,溫聲寬慰她,“有事慢慢說。”

飛雪将眼淚擦拭,朝他磕了一個頭,“上元丹是我盜的。”

姜子明微微一怔,他猜小姑娘隐瞞了什麽,以為只是與孫修遠的事情有關,沒想到是和上元丹有關,心裏“噗通”一下慌亂起來。

聞言,孫韞也蹲下身與她平視,接過話問道,“你并無修為,如何能盜走?”

飛雪抽泣了一下,将事情從頭到尾說清,那日奉命去取酒時經過了書房,見書房的門開着就去看了看,便見到了被打開的密室,她心中起了邪念,但不是想要盜走上元丹,只是想拿走貴重的寶物引起動亂,能讓公子的出走更為順利,她也不知為何那麽多寶物偏偏就拿走了上元丹。

孫韞微微蹙眉,“你輕松拿走的?”

飛雪也疑惑,“密室中的寶物繁多,我試了試就只能拿走它。”

上元丹可是上古寶器,曾經多少人為搶奪它鬧出動亂,孫蔚明再自信也不能不設一點禁制,看來不管是胡蘿蔔還是飛雪都只不過是幕後之人達成目的的棋子,這後面恐怕掩藏的陰謀叫人汗毛直立。

姜子明與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到了答案。

飛雪忙道:“我放在了書房的書架上,我昨夜知道後想去尋,可書房有人看守,我進不去。”

她不過是想引起騷亂,沒有想害誰,更不知自己拿的是什麽,所以不敢胡來,就将東西擱在了書架上離開,府中搜查的氣氛讓她緊張害怕,惴惴不安,直到昨夜聽了他們的話,才知道自己竟無意間當了別人棋子,犯下彌天大錯。

姜子明将她拉起來,沉聲囑咐,“不要害怕,我和孫韞去看看,你在這等着哪也別去。”問完上元丹放的位置,他就回屋尋外衣穿上,一邊走一邊将頭發用發帶綁好,頭發綁好他拉着孫韞施法瞬移過去,他們出現在書房外,果真有許多人守着,還設了不少禁制,一般人難以闖入。

看管的是二管家,見他來連忙行禮,問他來由。

交涉過後,姜子明和孫韞進了書房,書房幹淨整齊,數十個書架都擺滿了書,一個個尋去不知要找到幾時,孫韞開始翻找,他釋放靈力感應,如他所料,感應不到上元丹的存在。

但是上元丹本就可以掩藏一切氣息,感應不到也不能大意,看翻找的孫韞,他出門和二管家交涉了一會,回來和徒弟一起找,不過一會二管家就召集了許多人一起找,也不明說是找什麽,只說是一顆丹藥。

雖然心中已有了答案,但還是想掙紮一下。

孫韞将飛雪指的位置翻完就不動了,輕輕倚靠着書架,靜靜地看着一屋子的人,窗外日出金黃,暖陽傾斜入窗,灑在滿地的書上,他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涼意,擡頭看到一個人置于窗邊的光下,陽光刺眼看不清他的面容,卻将他整個人照射的熠熠生輝,身姿卓然,他心微微一顫,轉身出了書房。

姜子明見他走了也追了出去,孫韞見他追來,說道:“估計早被取走了。”

“嗯。”姜子明微微嘆息,去和二管家交代了一下事情,就帶着孫韞回院子裏去,沒成想一去正巧見到了鄭曉霜和飛雪在說話,鄭曉霜見他們突然出現,反應極快,一下呵斥出來,“不過奉茶這等小事也做不好嗎?”

孫韞對她們蹩腳的演技懶得看,徑直去坐下尋糕點吃,姜子明也視若無睹的坐到孫韞旁邊去,留鄭曉霜莫名其妙的看着飛雪,見飛雪咬牙點頭才驚訝的看着兩人。

姜子明正思索怎麽才能尋到縛靈陣的蛛絲馬跡,就收到了一封信,他将信閱覽後起身離開,徑直出了門去約定的地方,高壯的榆樹下站着以為青衣勁裝的飒爽女子,是幾日未見的辭嫣,聽說她宴席未散就會辭白城了,姜子明還以為是自己那番話傷到她了,心中還有些愧疚。

只是不知,她特意約見是為何?

“仙尊。”辭嫣行禮過後側開身,從樹後走出一位身着灰色麻布衣衫的男子,他面露愧色,朝着姜子明一拜,“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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