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翌日清晨,姜子明的房門被敲響,姜文昊滿臉喜色的捧着喜服給他,說是要伺候他裝束,他将衣服接過轉身就把門關上了,穿個衣服而已他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需要人伺候,他将頭發用紅色發帶挽好,以玉簪固定。

他生的實在是寡淡,這身衣服穿着也不耀眼,看着鏡子裏的紅衣,他突然想起孫韞那張一眼驚豔的臉,想必穿上這樣豔麗的衣服會很好看吧。

“師尊,需要幫忙嗎?”

屋外姜文昊詢問,姜子明理了理腰帶推門而出。

姜文昊看的呆住,他自拜入宣雲峰,就從未見過他師尊穿亮色的衣袍,今日猛然見了他着紅色,倒是比平日的逸然出塵更為耀眼,師尊樣貌本就絕然,紅色一襯膚色雪白,雙眸如雪中寶石清亮動人,這也難怪那些女修們想入非非,誰見不得多看幾眼。

姜子明看他呆愣住,疑惑,“怎麽了?”

“沒事沒事,掌門催了。”姜文昊回過神笑吟吟的和他說安排,因為他是仙尊故此不用親自上門接親,再則鳳溪子的師父不在場,又有不依不饒的喻家,所以就将鳳姑娘先請到了山下的一座院子中待嫁,時辰到了請風禾長老去接上山,他只需要到山門前迎就行了。

一路都是紅绫,弟子都站的遠遠地觀看,姜子明低聲問,“怎麽不找說清,我去接。”雖然是假成親,但新郎不親自去接親會讓旁人怎麽看新娘?

“掌門說告訴你了,你必定要去接人,就不許讓人說。”姜文昊見他加快腳步,連忙追上去和他解釋,“師尊,您身份與師……鳳姑娘不一樣,您将她捧太高不一定是好事,掌門說您肯定能清楚他這般決定的緣由。”

聞言,姜子明放緩腳步,月滿則虧的道理他懂,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梵天派上下紅紅火火,山門更是懸挂兩個大燈籠和許多紅绫,這架勢真真是盛大,姜子明遠遠就看到許多人伫立在山門口,個個都身着喜慶的衣服,就是不見孫韞,他詢問,姜文昊說沒見着。

“一早都沒見到嗎?”

昨晚把應聲還他一事就奇奇怪怪,他睡到半夜驚醒過去看他,見他睡得熟才放心的回去繼續睡,到現在都沒見他,真是怪事。

姜文昊也正疑惑,早上去叫他時就不見他在,正說要去找找,就見掌門催着過去,“師尊,我一會就去找師弟,先過去迎師娘。”

姜子明過去後衆人連連行禮恭賀,他颔首示意,和汪正信并肩而戰,望着層層階梯,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要成親,往日雲霧缭繞若隐若現的石階,今日不見一縷煙霧,鋪了一層粉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如蜿蜒的紅色,兩道是隐約可見的花木,上面纏繞着粗紅的紅綢,想來天神成親的架勢也不過如此了。

這石階是一萬三千一百四十道,聽說原是一萬六千多道,汪正信迎娶夫人時覺得不好,便于成親當日斬了兩百多道,湊成了一生一世的數,成為一段佳話,于是梵天派後來稱這上山的石階為“愛情梯”,再後來許多長老懲罰弟子時就會讓他們來爬臺階,這一萬多臺階上上下下一程五個時辰,很多弟子飽受其害,私底下也稱其為“斷情梯”。

姜子明想着就有點想笑,果然事物都是具有兩面性的。

汪正信看着風吹過漂浮起的花瓣,低聲道,“吟藍,要是夫人在想必會替你操持的更好。”

這一言說不出的心酸,姜子明側目看他,汪正信不過四十多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一半了,眼神也時常混沌,明明穿着喜慶的紅衣,卻依舊有些落寞的神态。

“這樣也很好。”

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報“迎喜”,緊接着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震動九霄,站在其中姜子明真怕這山頭的梵天派被震掉,在熱鬧聲中,見一頭巨大的靈獸從炮火的煙霧中露出半個身形,等再近些衆人驚呼,竟然是一只白虎,上頭馱着一個紅衣人,想必就是新娘了,而後白虎兩側才是迎親的隊伍,為首的是梵天派的長老風禾。

這仙尊娶親就是不一般,神獸坐騎,長老迎親,鳳姑娘可真是好福氣。

隊伍行至人前,風禾扶着新娘下來,白虎溫順的趴在山門前,神獸少見,可仙尊娶親也是百年難遇,于是衆人更關注姜子明。

風禾将新娘扶他的面前,“仙尊。”

姜子明看着蓋頭蓋住臉的新娘,擡手拉過她的手,向風禾道,“多謝。”

人接到了,接下來便是拜堂了,汪正信吆喝,“諸位請随我一同去觀禮。”

衆人閃避到兩側前行,都随着汪正信前去無為殿觀禮,姜子明虛托着新娘子的手,十分冰涼,且手掌寬大,骨節分明,一點也無女子的柔細,倒與他的相似,他失禮的握了一下,總覺得手感似曾相識,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他往前行走,一路鋪滿了紅布,花瓣滿天飛舞,絲竹管弦聲起,微風陣陣撩動紅绫,一步一步走上臺上。

“鳳姑娘?”

姜子明察覺不對,小聲叫她也沒聽到回應,衆多雙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他只是心中猜想也不敢貿然就低頭看到底是不是鳳溪子。

到了無為殿點,汪正信證婚,招呼客人們入席,準備見證仙尊的喜事。

如今衆目睽睽之下,哪怕不是鳳溪子也只能當對面的是鳳溪子,姜子明咬着牙撐住,只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胡思亂想。

汪正信:“一拜。”

姜子明看臺下的人,就是不見孫韞的身影,心裏沉了下來。

“二拜。”

孫韞去哪裏?怎麽不說一聲?

“對拜。”

他轉身與新娘對拜,忽然一陣狂風四起,猝不及防而來許多人都眯起了眼,哼叫了幾聲,奏樂也戛然而止,狂風獵獵,許多人互相攙扶才沒讓大風掠走,新娘弱不禁風搖搖欲墜,姜子明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以防她摔倒。

大風過後,一切平複下來,新娘的紅蓋頭掀開了一半,姜子明擡手想要理好,一道寒光閃現,他帶着新娘躲閃,衣帶浮動,紅蓋頭在空中旋轉,“砰”一聲悶響,一張紙射入了門框上,衆人心有餘悸,望向仙尊與新娘,都愣住了。

姜子明也呆愣住,這蓋頭下的果真不是鳳姑娘,但不想是他心心念念的徒弟。

孫韞一雙眼睛木讷呆滞的望着他,好似失魂了一般。

“嘶”一聲響,花袋裂開,空中的花絮簌簌的落下,缥缈間姜子明似乎看到孫韞眨了眨眼,他猝不及防就落入了他眼底的柔情中,明明總是擺着臭臉的人,他卻偶然覺得他在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他大約是瘋了吧。

花瓣鋪滿地,浪漫的有些不像話。

許久,姜子明才從自己的幻想着回過神來,試探性的叫他,“孫韞?”

“怎麽回事?”汪正信急切的跑過去,一看果真是孫韞,一下就懵了,“怎麽會是孫韞?他怎麽了?鳳姑娘呢?”

一連三問,不只他想知道,在座的都想知道。

孫韞好像中蠱了一般,不管他們再如何叫他,他都像塊木頭一樣無動于衷。

場上大亂,無人控場于是雜亂聲起,亂哄哄的一片,吵的人腦仁疼,姜子明心煩意亂。

風禾取下門框上的信紙,展開一看眉頭緊皺,連忙遞給姜子明,“魔教。”

汪正信知道姜子明不喜吵鬧,他成親也只請了仙門中交好的,和一些不得不請的,都是一些老狐貍,早就豎着耳朵偷聽,“魔教”兩字一處就再靜不下來,不止是竊竊私語的議論,而是各種驚恐的聲色。

姜子明看一動不動的孫韞,将信紙揣入懷中,掃視想渾水摸魚的一些人,應聲橫空而出沒入石中,劍鋒震懾,衆人立即安靜下來,不敢再議論。

孫韞這是中了失魂咒,是魔族常用來控制人一種咒法,将人的三魂七魄全都封住,如行屍走肉般聽從指揮,只有幽冥之地的魔都城生長出的一種無根花才能解咒,姜子明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出有關的內容,但沒有解咒的方法,詢問,“可有解咒的方法?”

汪正信和風禾都搖了搖頭,其他長老也一臉愁容。

四下都是神色慌張的觀禮之人,姜子明扶着孫韞,悶聲吩咐,“先将人遣散,不必制造恐慌。”說完帶着孫韞就先回宣雲峰,應聲也随着他飛走。

他先将孫韞扶坐下,平時活蹦亂跳的人現在任人擺弄,姜子明有些生氣,卻不能對着一個木偶說,只能将氣沉到心底,先想對決之策。

信上說鳳溪子被擄到幽冥之地,要姜子明親自去魔都城相見才肯放人,而現在孫韞又是這番模樣,他實在是放心不下。

姜文昊後趕來,見他滿面愁容,“師尊,您要帶師弟去魔都嗎?”

姜子明頭疼,“他這樣怎麽帶?”

胡蘿蔔這幾日因為仙尊成親去廚房好一通清掃,剛才聽說出事了才回來,聽到兩人對話,湊到孫韞身上嗅了一通,“叫一魂回來不就行了?”

“什麽意思?”

胡蘿蔔跳到孫韞肩膀上,昂起兔子腦袋說,“魔族有魔族的手段,妖族有妖族的對策,當年妖魔開展,為了應對失魂咒,妖族長老研究了幾百年才找出對策,只是時間太長了,秘法不完整了,不過不妨事,魔族現在的失魂咒也不是當初的那種,叫回一魂不成問題。”

姜子明一聽,心中大喜,“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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