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着青色的寒光,劍身上隐隐可見漆黑的龍紋,黑夜中這把劍就像一頭蟄伏的猛獸,張着血盆大口随時準備吞噬鮮血。
醜奴認識這把劍,“噬魂”寶劍,青銅所築,是他的師父琅狐的愛劍。
所有的闖入者都已經被肅清,琅狐走進來後淡淡地看了醜奴一眼,那眼神中什麽情緒都不帶,如果不是他一身白衣遍布血跡,別人根本不會想到他剛造下了怎樣的殺戮。
醜奴今生雖識人不多,可他也從來想象不出還有什麽人能比他的師父還要好看。
琅狐的眼線很長,尾端微微上翹,随意看人時眼中似乎都帶着粼粼波光,五官生得很精致,似乎是由最出色的工匠精心雕琢過的,在醜奴的印象中,師父是個很冷漠的人,可這樣一張很少表露出情緒的臉仍然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美。
此時的琅狐渾身浴血,有幾滴順着他的臉流下,配上白瓷般的皮膚使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殘忍到極致的暴戾和攝人心魄的豔麗。他慢悠悠地走過去,握住劍柄輕輕一拔,動作輕柔得似乎一點力道也沒有,屍體沒了支撐重重倒地發出“咚”的一聲,琅狐看都沒看一眼,右手舉起寶劍,左手在劍身上輕輕撫摸着,噬魂劍劍身很長,直立起來能到琅狐的胸口,明明是這樣的一把巨劍,琅狐用起來卻很稱手,劍上的鮮血沾到他的手上,流過手掌順着手腕滑下,閃電的光照進來,照出滿屋的鮮血與腳下慘不忍睹的屍體,琅狐站在血泊中凝視寶劍,嘴角居然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剎那間醜奴幾乎覺得師父連眼中都泛着血光,他渾身一個冷顫,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佛家說的羅剎鬼,生食人肉,吸食鮮血。
随後趕來的藥童們提來不少燈籠,齊齊擠在房中對着琅狐下跪,琅狐頭都沒擡,只淡淡吩咐“都打掃幹淨。”
“是。”
琅狐一步步地踏出門去,藥童們齊聲道“恭送師父,”随後大家都忙碌起來,有人過來請醜奴去別院休息,醜奴沒動,他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眼睛望着琅狐消失的方向。
別人都說他是琅狐煉出來的稀世珍品,是琅狐的寶貝,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的師父眼中從來沒有過任何人,或者說在琅狐的眼中,從未把別人當成過人。
就像剛剛那隔空劈過來的一劍,淩厲果決,殺氣騰騰,絲毫沒有考慮過那淩冽的劍氣會不會傷及醜奴。
琅狐是天下第一神醫,天下皆傳他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可醜奴覺得,比起救人來,師父更喜歡殺人。
醜奴是他煉出來的第一藥人,于他的價值,也許只和他房中那只紫砂壺差不多。
等到醜奴睡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整個山莊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一絲血跡也無,就像那些闖入者從未出現過。
稍一打聽,醜奴才知昨晚偷襲的歹人足有三十到四十之數,剛進山莊就中了師父的毒藥,當場就死了大半,剩下有幾個被藥童殺了,別的都成了師父的劍下亡魂。山莊裏的藥童在亂鬥中死了三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醜奴坐在琅狐下首,仔仔細細地禀告了昨晚發生的事,其實琅狐并沒有要問他,但他還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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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說完以後,琅狐問了他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第一次殺人,什麽感覺?”
醜奴愣住了,然後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師父“回師父,我不喜歡殺人。”
“是嗎?”明明是問句,琅狐卻完全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可是喜歡極了。”
這是琅狐第一次說起自己以前的事,醜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麽回話了。
琅狐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擺擺手讓他下去,一副很累的樣子,醜奴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了,便向師父告退。
他能想到的事情,師父自然能想到,既然師父沒有吩咐,當然是自有成算。
那晚的不速之客并沒有給醜奴的生活帶來任何影響,他的日子依然過得平平淡淡,隔三差五地背個竹簍子上山采藥,給師父補充一些不夠用的藥草。
琅狐把山莊建在深山之中,這裏毒蛇猛獸常年出沒,是一點人跡也沒有的。醜奴的身體早就是百毒不侵,所以在密林中走來走去反而頗為悠閑。
琅狐不許他們與外界接觸,所以從小到大醜奴的世界就只有那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天,每次出門采藥的時候就是他最自由的時候,反正這裏地處十萬大山的最深處,方圓幾千裏杳無人煙,他只要能記住回家的路,就是走得遠了在外面待上個三五天琅狐也不會管的。
醜奴在外面待了兩晚,第三天又從清晨走到黑夜,這裏離家已經很遠了,他倒是一點不擔心,他記得附近有個洞穴,他可以去那裏生火,就着随身的毯子過一晚。
走到離洞口不遠的地方,醜奴突然聞到一絲熟悉的味道,他吓了一大跳,那是人血的味道,洞裏有人!
難道是上次那些人的同夥?!有人逃掉了?!
不對!都過去兩個多月了,難道是自己不在的這兩天又有人殺來了?!
醜奴仔細地辨了辨空氣中的味道,連樹林子的濕氣都蓋不住的血腥,想來是有人受了重傷。
那個洞穴不大,要藏也藏不了幾個人,還是去确認一下,如果真是那幫人的同夥,就連夜回去告訴師父。
他貓着腰一點點接近那個洞穴,躲在離洞穴十幾米遠的灌木裏,能看到山洞的陰影中模模糊糊有一個人的輪廓,那人躺在地上,似乎一點生氣也無,洞口四周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
醜奴皺皺眉,這樣會招來毒蟲毒蛇的,這洞沒法住了。他起身往回走,剛走幾步又停下來。
那個人,好像真的傷得很重。
放着不管的話,他一定會死的。
怎麽辦呢……要不要救他,師父吩咐過不能與外人見面,可是……
他的理智告訴他離開,卻不知為什麽一步都邁不出去。
他還是覺得不能就這樣放着這個人不管,他殺過人,不代表他冷漠無情如他師父一般,可以眼見生命消逝的過程而不為所動,就算這人不是什麽好人,可他醜奴又不知道他幹了什麽,對他來說,這人只是一個瀕死的傷者。
見死不救……似乎不太好。
所以醜奴沒走,他慢慢走到洞裏打量起這個人來。
這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刀削過般冷硬英俊的臉,身材高大健壯,比醜奴這種幹瘦的身體好看多了,只是這具身體的胸前插了三支箭,從傷口處浸出血來,男人的眉頭緊皺,面色慘白,如果不是醜奴用手試探了他的鼻息,他一定會覺得男人已經死了。
醜奴認真觀察了下這箭,竹子削的箭杆上塗了黑色的顏料,和他使用的一樣,只是這箭有箭羽,山莊裏的藥童們用的是無羽箭,為的是輕巧靈活,看到這裏,就算這人也是一身黑衣,醜奴對他的疑慮也打消大半了。
接下來便是查看這人的傷勢,醜奴拿出随身小刀割開那人的衣服,看到有一支箭離心髒只錯了不到一寸,心裏面也捏了把汗,還好,傷口雖深,卻沒傷到重要器官,只是如果他撒手不管這人照樣撐不過今晚。
醜奴從背簍裏拿出這兩天采的一些草藥,和着随身帶的丹丸用石頭細細地磨碎了,然後回身準備幫男人拔箭。
手握上箭身的時候,醜奴沒有一點猶豫,用力将箭拔了出來,利刃撕裂血肉的痛苦另男人在昏迷中也悶哼了一聲,血水從深可見骨的傷口中噴湧出來,醜奴皺皺眉,就這出血量,三支箭拔完人也差不多完了。
迅速地把藥草擦上去,醜奴才得閑看了看那支拔出來的箭。
這箭全長二尺九寸,比醜奴他們用的東西大太多了,箭頭是彎彎的月牙形,長一寸五分,寬一寸二分,箭镞十分鋒利,還有朝前突出的兩尖刀,這樣的箭殺傷力比一般的大上許多。
醜奴的眉頭皺得更深,這人到底是有什麽樣的仇家,才會下這樣的狠手,不僅如此,帶了血的箭頭上還有異味,醜奴湊近聞了聞,好啊,是蠍毒。
這下好了,這人就算不失血而亡,也會毒發身亡。
醜奴完全可以現在就站起來拍屁股走人,反正這人算是黃土埋到脖頸處了,救他說不定還浪費精力浪費藥。
可是醜奴沒走,事實上他腦子裏根本沒想過要走,他其實是個性子很果斷的人,不做就是不做,一旦決定做什麽事,無論如何他是一定要做到底的
他直接拔出另外兩支箭,男人已經完全不省人事,随他怎麽折騰硬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快速地給男人上藥包紮,厚厚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