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肖長山拿到了手術簽字,便上了回吳市的火車上,為了省錢,他買的是慢車,還是硬座的,火車會在明天下午抵站,正是夏季,車廂裏又悶又熱,肖長山睡得很不安穩,迷迷糊糊老是會想起顧航,也不知道他獨自住在醫院,現在怎麽樣了。
将近淩晨,肖長山又醒了一次,這次便徹底睡不着了,他到洗手間洗漱回來之後,見車廂裏吵吵嚷嚷的,還聽到有女人的哭聲,旅客們都被鬧醒了,連乘警都過來了。
車廂裏的乘客都站了起來,探着頭望車廂中間的位置看過去,因過道上也站了人,肖長山過不去,便問旁邊一個中年男人;“前面怎麽了?”
那男人側頭看了一下肖長山,說道:“那邊有個男的死了,乘警都過來。”肖長山聽說是死人了,先怔了一下,随後站在一旁等着。
乘警檢查了一下死者,初步判斷是猝死,跟來的乘務員見四周都是圍觀的旅客,怕發生事故,不停的安撫旅客們坐回原位,一連勸了好半天,最後在乘警的協助下,旅客們才坐回各自的位置上。
人都散了,肖長山走到自己的座位,死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昨天肖長山在水房跟他遇到時還搭過幾句話,操着一口西北話,帶着媳婦兒到南邊打工去,誰知道才過了一晚上,人就去了。
死了男人的媳婦兒嗚嗚咽咽的哭得很凄慘,肖長山有些難受,雖說是陌生人,但是這種世事無常的感覺充斥在他心裏,讓他有些憋悶。
旁邊的乘務警推了推他,說道:“不要站在過道上,快回座位上去。”
肖長山回過神來,拿着東西回了自己的座位,不一會兒,乘務員擡來單架,擡走了那男人,又有兩個女乘務員扶走他女人。
他們走後,車廂裏開始嗡嗡讨論起來了,肖長山眉頭一皺,往頭上蒙了一件衣服,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不說話。
經過了廣袤無垠的平原,列車緩緩駛入了吳市,肖長山情緒漸漸平複,想到即将能看到顧航,他心情好了許多,将所有無關的事丢到腦後,提着東西下車。
到了吳市,肖長山直接往醫院去了,卻在經過住院部值班臺時護士喊住了,那護士說道:“你剛走後,小顧就開始發高燒了,中途還轉過一次重症監控室,我們又一直聯系不上你。”
肖長山聽說顧航都進重症監控室了,臉都吓白了,連忙問道:“他人呢?”護士說:“你別擔心,今天上午人轉回到普通病房去了。”
肖長山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他跟護士道了一聲謝,匆匆進了病房。
此時,顧航沉沉睡着了,同一間病房裏的單老頭兒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肖長山走到病床邊,摸了摸見顧航的頭,想來是剛剛經了一場大病,臉色十分蒼白,眼睛深陷進眼眶裏,嘴角都打起了水泡,肖長山握住他的手,只要一想到他生病時,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過了不大一會兒,單老頭兒背着手進了病房,他見肖長山回來了,先是驚了一下,随後說道:“你回來了,你不在的時候,你兄弟可遭大罪了。”
肖長山應了一聲,在他上床的時候扶了一把,那單老頭兒又開始說:“你走的那天夜裏,小顧就開始發燒,還是我兒子夜裏警醒,聽到他的哼哼聲,開了燈一看,人都燒得流鼻血了,連人也認不清,還把我兒子當成了你,我兒子見不對勁,當即按了警報器,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回呢。”
聽了單老頭描述當時的經過,肖長山心裏更是難受得什麽似的,單老頭兒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要說你們倆兄弟也難,父母不在,身邊也沒個親戚朋友,有個啥事,光靠你一個人也顧不過來。”
肖長山心裏不好受,始終一言不發,單老頭講了一會兒,沒人回應,也就不再說了。
顧航一直到吃晚飯那會兒才醒,他剛睜眼,看到肖長山坐到他旁邊,嘴角微微勾了起來,說道:“長山,你回來啦?”
肖長山摸了摸他的額頭,問道:“還難受不?”顧航咧嘴笑了一下,說;“不難受!”
看着顧航的眼睛,肖長山又捏了捏他的耳垂,說道:“真不難受?”顧航想了一下,輕輕說道:“其實有一點難受,不過只有一點,過一會兒就好了。”
肖長山說;“我買了粥回來,吃一點吧。”顧航點了點頭,肖長山便将顧航扶了起來,不過顧航高燒好幾天,全身疲軟,壓根坐不起來,肖長山只好把枕頭跟毯子堆到他身後,讓他靠着,又拿了保溫桶,倒了半碗粥,親自喂着顧航吃。
顧航半碗粥還沒吃完,迷迷迷糊糊的眨着眼睛,看起來似乎又想要睡覺的樣子,肖長山輕聲對他說:“別睡,把粥吃完了再睡。”
顧航含糊了應了一聲,卻在吃了兩口之後,還是又睡着了,肖長山見了,只得把他抱起來,給他蓋上被子,在旁邊照顧着他。
經過了一天的休養,到第二天顧航的精神才好了一些,不過早上護士來量了體溫,燒還是沒有退,肖長山心裏很着急,顧航也知道,吃早餐的時候,強掌着多吃了半碗粥,肖長山陪着他說了一會兒話,到九點鐘的時候,估摸着顧航的主治醫生大概已經來了,便叫顧航自己在病房裏休息,他找到了秦醫生的辦公室來時,沒想到吳經國也在。
吳經國看到肖長山,說道:“你可算是來了,怎麽樣,手術簽字簽了嗎?”
肖長山點着頭,對吳經國說;“已經簽好了,我已經把手術協議書交了上去,不知道醫院安排什麽時候做手術?”
旁邊的秦醫生看着肖長山,對他說道:“我跟吳老正說到這事呢,原本定好交了手術協議書之後,就盡快安排手術,誰知碰到病人高燒不退,現在不宜動手術!”
肖長山一聽,有些呆愣,他真不知道顧航動個手術,怎麽就這麽一波三折的。
吳經國看了肖長山一眼,想叫他沉住氣,等到顧航高燒退了,醫院馬上安排給他做手術,不過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卻又是另外一套,他哼道:“不就等兩天嘛,磨磨唧唧的,真不像個男人!”
被吳經國罵了,肖長山半天不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對他說道:“吳老,我知道了,那麽長時間都等了,我們不怕再等兩天。”到醫生這兒了解了情況,剩下的就只能交給吳經國跟秦醫生了。
顧航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一直将手術又往後延長了好幾天,肖長山急,吳經國更急,生怕再耽誤下去了,病情到時更複雜了,好在這天早上,肖長山給顧航量體溫的時候,燒竟然退了,他很興奮,興沖沖的找了秦醫生來,秦醫生沒肖長山那麽樂觀,不過到底也不忍打擊,他道:“再觀察一天,如果燒确實退了,明天就安排動手術。”
肖長山連忙點頭,等了這麽幾天,要是能盡快做手術,他也能放心了。
在觀察的這一天裏,肖長山簡直受盡煎熬,生怕顧航又發燒了,他每隔一會兒就要給顧航量個體溫,顧航被整得哭笑不得,這會兒,他剛給顧航量了體溫,又問道:“你覺得怎麽樣,冷不冷?”
顧航默默的看了窗外一眼,正是大夏天的,外頭烈日高照,他已經蓋了兩層毯子了。肖長山見他不說話,推了推他,說道:“要不要再加一條毯子?”
顧航看着他,說道:“再加一層毯子,我沒高燒,也要中暑了!”
肖長山忍不住也覺得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他笑了一聲,坐在顧航旁邊說道:“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早點告訴我,知道不?”
顧航笑着說;“我知道了。”
接下來之後,肖長山果然消停了許多,不過其實心裏還是非常焦躁,只是沒在顧航面前表現出來,到了傍晚時分,吳經國跟秦醫生來巡了一次房。
這些日子,為了顧航的事,吳經國每天都跑醫院,他年輕又大,這麽大熱天的,肖長山有時候還真怕他給熱中暑了,因此這老頭兒有時候心裏不爽,沖着肖長山發罵幾句時,肖長山都老老實實的受着。
吳老頭兒一個人住,雖說是全國著名的腦科專家,但是生活方面卻是一團糟,肖長山只要給顧航做吃的,都會帶一份給他。今天肖長山沒回去做飯,就在外頭給顧航買了一個炖湯。他見吳經國來了,說道;“吳老,有炖湯,要不要來點?”其實完全是客套話,就這麽一人份的,哪夠兩人分啊!
吳老頭湊過來看了看,哼了一聲,直接把整個保溫桶都給拎走了,顧航和肖長山有些傻眼兒了,這老頭兒,真不知道讓人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