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吃了晚餐,單老頭兒跟隔壁的病友一起到醫院外面散步納涼去了,病房裏就剩下顧航和肖長山,病房調的是常溫,不過還是挺悶的,兩人都是一身汗,顧航穿了一條短褲,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跟肖長山說話。
剛吃完飯,顧航想了去走走,只是肖長山卻不準,顧航皺着眉頭,對肖長山不滿的說;“現在外面多涼快呀,就咱悶在屋裏,等會兒非給我悶出病來不可。”
這肖長山吧,現在也有些疑神疑鬼的,他耳朵裏聽不得顧航說什麽病啊死啊的,只是顧航自吃了飯之後哼哼唧唧的鬧着要出去散步,跟個小孩子似的,肖長山都被吵得腦仁疼了,他瞪了顧航一眼,說道:“你就不能忍忍”
顧航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就出去散散步,不會咋樣的!”肖長山被顧航這麽看着,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他想了一下,說道:“那就去走走,半個小時咱們就回來。”顧航聽了,眼睛一亮,下床穿了衣服,便拉着肖長山一起出去了。
這個點兒正是人多的時候,醫院裏的病人,附近的居民都聚在廣場門口的納涼,肖長山一路扶着顧航,因他穿着病號服,也沒人去疑心他們,倒是能光明正大的牽着手。
在醫院門口,一個老頭兒推着一個輪椅,輪椅上坐着一位老太太,誰知輪椅給卡住了,老頭兒使了半天勁都沒給弄出來,老太太說;“要不我下來吧。”
那老頭兒嘴裏說道:“不用了,馬上就好!”
正巧肖長山跟顧航兩人經過,那肖長山二話不說,上前就跟那老頭兒說;“我給你擡過去吧。”輪椅卡的很緊,老頭弄了老半天呢,正巴不得有人能忙把手呢,他趕緊道了一聲謝,跟他兩人将輪椅直接擡出來了。
老頭兒又再三跟兩人道了謝,沖着他們揮揮手,便推着輪椅走了。顧航看着他們的背影,突然沒頭沒腦的肖長山說了一句;“以後你老了,我也這樣推着你。”
肖長山看了他一眼,被顧航這句話說的心裏熱呼呼的,他握着他的手,點頭說道:“行,那你別忘了今天說的話!”
兩人逛了一會兒,肖長山就催着顧航回去,單老頭兒還沒回來,顧航躺上床之後,肖長山給他肚皮上搭了一件衣服,又拿着扇子給他扇風,閑話時,肖長山跟顧航提起前幾天回來時,在火車上那猝死的男人,顧航也有些感概,說道:“一個家裏的頂梁柱倒了,可讓他老婆孩子以後咋過啊!”
肖長山聽了他這話,心裏頓了一下,這些日子,他跟顧航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提起将要到來的手術,不過沒提起,不代表心裏沒想法,尤其是那手術這麽危險,兩人誰都不敢先開口提起手術失敗的後果。
顧航似乎也想起手術這事,一時間,他跟着肖長山一起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肖長山又接着給他扇風,悶聲說了一句:“你就是我的頂梁柱,咱家不能沒了你!”
顧航‘撲哧’一聲樂了,他跟肖長山兩人從上學那會兒在一起,一直到現在,不得不說,其實家裏占主導地位的還是他,顧航說;“我不是頂梁柱,你才是咱家頂梁柱。”
肖長山沒跟他糾纏誰是家裏的頂梁柱,他托着顧航的下巴,直直的看着他,認真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顧航跟肖長山兩人挨得很近,都能感到彼此的呼吸,顧航撅了一下嘴,親了肖長山一下,肖長山先呆了一下,接着抱住他,重重的吻了上去,顧航眼睛大大睜了起來,随後,眼帶笑意,勾住肖長山的脖子,兩人陷入熱吻裏。
這一記親吻似乎過了很長時間,結束之後,兩個人都有些微微喘氣,顧航靠在肖長山的肩上,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
這一夜,肖長山一整夜都沒怎麽睡着,在将近天亮時眯了一覺,等醒來時,剛好遇到秦醫生帶着護士來給顧航量體溫跟血壓,量了之後,秦醫生舒了一口氣,笑着對肖長山說道:“今天就可以安排手術了。”
肖長山跟顧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挺開心的。吃了早餐之後,顧航說想看肖城,肖長山這會兒根本沒工夫再去接肖城過來,不過他又不忍心顧航失望,還是給肖城幼兒園的老師打了一個電話,将情況說明之後,沒想到老師竟答應等會兒把肖城送過來。
中途,肖長山被醫院的人叫了出去,那人給了他一張繳費單,說道:“你先前繳的住院費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病人大概還要住院很長一段時間,你們該再繳費了。”
肖長山看了一下單子,對那人點點頭,說道:“我都知道了。”
待他走後,肖長山又仔細看了一下繳費的收據,顧航動手術的費用已經繳納了,他另外還存了三萬塊錢,是專門留着顧航手術以後應急的,現在他手裏大概只剩下不到一千塊錢,住院費和生活費還需要一大筆錢,肖長山緊緊皺着眉頭,将催費單塞進口袋裏,轉身進了病房。
不大一會兒,肖城幼兒園的老師打來電話,說是已經到了醫院門口,肖長山跟顧航說了一聲,便下樓接人去了,在門口,當肖長山還在四處張望時,便有一發小炮彈飛一般的撲了過來,肖長山一個踉跄,差些沒被撲倒。
那撲過來的自然就是肖城,他抱着肖長山的大腿,露出一口小白牙,說道:“二叔,我來啦。”肖長山也很長時間沒見孩子了,他揉了一揉孩子的頭頂,說道:“在幼兒園裏乖不乖,有沒有淘氣?”
肖城揚着小腦袋,說道:“我乖着呢!”
肖城的老師也走了過來,跟肖長山打了一聲招呼,他們幼兒園先前就已經知道肖家的狀況的,因此也挺理解他們家,不過是送孩子過來而已,也不費什麽事,反倒是肖長山,給老師添了這麽多事,挺不好意思的,不住的給老師道歉,說道:“瞧這,又給學校添了這麽大麻煩,真是對不住了。”那女老師擺着手,說道:“沒什麽事,別放在心上。”
随意說了兩句話,因幼兒園還有事,老師先走了,肖城牽着肖長山的手,問道:“航叔叔呢?”
肖長山拉着他邊走邊說;“在病房裏,你航叔叔今天就要做手術了,你等會兒乖乖的,不許吵着他。”
肖城點了點頭,又問;“做完手術是不是就好了?”肖長山看了他一眼,笑着說;“對,做完手術就好了。”
叔侄兩個人一路說着話,就到了病房裏,那顧航這麽長時間沒看到肖城,看到他來了,把他抱在懷裏親了兩口,問了跟肖長山一模一樣的話;“在幼兒園乖不乖,有沒有好好聽老師的話!”
肖城眨着圓溜溜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有聽話,就是很想二叔跟航叔叔,有時候晚上想的都睡不着覺!”
顧航感動得不行,抱着他說道:“我也想城城,前幾天還夢到城城呢!”肖長山見他們倆膩膩歪歪的,看不過眼,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們倆省省啊!”
顧航和肖城這才老老實實坐下來說話,又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士提着包進來了,對顧航說;“等會兒要手術,該剪頭發了。”
聽了護士的話,顧航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他很長時間沒剃頭,頭發都已經蓋過了耳朵,那護士還問道:“是全部剃光,還是只剃一半?”
還不等顧航說話,肖長山先代他做決定了;“都剃掉吧。”
顧航也跟着一起點頭,剃一半留一半實在太怪了。只不過那小護士在剪頭發方面似乎是個生手,不過是剪頭發,卻把顧航扯得頭皮發麻,肖長山看不過眼了,對那小護士說;“要不然你來歇一會兒,我來剪吧。”
小護士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自己把病人的頭發剃的像狗啃似的,把手裏的剪刀直接遞給了肖長山,肖長山也是新手,不過勝在手勁輕,給顧航剪的時候,還不時問兩句;“痛不痛?”
顧航笑眯眯的說;“不痛!”
肖長山沒花多少工夫就把顧航頭發全給剪掉,又拿了推子把剩下的頭發給推了,不大一會兒,顧航就成了大光頭。
肖城歪着頭看着顧航,突然咧着嘴笑了出來,顧航有點不好意思,摸了一下光溜溜的頭皮,瞪了肖城一眼,說道:“你笑啥呢”
看着一下子變成光頭的顧航,肖城露出一口的小白牙,笑呵呵的說道:“航叔叔成了和尚啦!”
肖長山瞥了肖城一眼;“不許笑你航叔叔!”剃完頭之後,肖長山收拾了一下屋子,那護士提着東西便走了,臨走時囑咐道:“等會兒就要來打麻藥了,你們準備一下。”
肖長山沖着他點點頭,早上顧航又再檢查了一遍身體,吳經國跟秦醫生安排了手術的時間,馬上要打麻藥了,肖長山心裏不知是什麽感覺,他握着顧航的手,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顧航反手拍了拍他,不一會兒,有護士要将顧航推進手術室了,肖長山牽着肖城的手,跟着一直送到手術室門口。
顧航睜着眼,對着肖長山揮了揮手,嘴張了幾下,肖長山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不過卻從他的嘴型看出了他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