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替身二十六
在所有警員的眼中, 陸長書是一個難以形容的存在。
不管是剛才短暫的合作,還是他最近把A市攪得腥風血雨的這件事,都讓所有人看出他能力出衆且有手段, 并且實際地位也沒有傳聞中那麽低。
再加上他一路上都半斂着眼看靠在後座上, 只有聽到幾句有關于人質的話語時,才會擡偶爾擡起頭來。
他的眼眸幽幽深深的, 望過來的視線也不帶任何溫度。
副駕駛上的警員無意間透過反光鏡和他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幾乎是下意識的,右手便落在了腰側的警棍上。
而就是這麽一個冷淡又危險的男人,明明前一秒整個人都散發着冷漠,此刻從卧室一出來渾身的氣勢居然收斂了不少。
“我們只發現了這些東西,”負責對接的警員把手裏的包遞給對方,“裏面還有準考證, 應該是沐先生的。”
“嗯。”陸長書輕輕應了一聲, 随後沒有任何的遲疑, 将其接過之後便直接挂在手肘間。
見他沒有表态,警員只好委婉道:“我們可能來晚了一步, 這裏并沒有沐先生的蹤跡。”
手指輕輕摩挲着腕骨上的那幾片葉子, 陸長書聞言看了他一眼, “沒關系,他不會有事的。”
“先把人抓住再說,其餘線索找到後我會過來提供的, ”他語調淡淡,“辛苦了。”
陸長書在報警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樣的語調, 那時候的警員本以為他和人質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很好, 但在對方雷厲風行切了監控, 并執意要一起跟過來的時候, 他的這個想法因此還改變了不少。
但現在眼看人質消失了蹤跡,這人居然還能如此淡定。
饒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警員都被他的冷漠給震驚到了。
陸長書是坐警車來的,他下樓之後倒是沒有着急打車,只是垂着眸摸出手機,不知道給誰撥了個電話。
沐知從一開始就很是聽話地纏在他的腕骨上,雖然看起來安靜極了,可實際上卻是攢了好多話想去對陸長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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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他想問對方怎麽認出自己來的。
又或者是對方怎麽變人了,林叔現在又在哪裏。
甚至他還想去和男人吐槽,今天的翻譯題好變态,有好多單詞他都不會寫。
…
在心裏默默将這些話都念了一遍,沐知一邊晃了下葉尖,一邊還将自己的莖慢吞吞纏繞成了麻花的樣子。
傅闌在和陸家通完電話之後,就敲着系統查到了陸長書的手機號碼,嘗試着給對方也打了一次。
但陸長書那時候正忙着調監控,見屏幕上呈現出陌生來電,便想都沒想直接選擇了挂斷。
不過現在既然把小妖怪給安全找到了,陸長書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去給他也報個平安。
他和傅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他們之間重疊的東西若是認真算起來其實并不多,除了這次的合作之外,剩下的便只有沐知。
想着對方怎麽說也是小妖怪某種意義上的監護人,再加上若不是傅闌,自己此刻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沐知碰上。
所以陸長書垂眸看了眼纏繞在自己腕骨上,此刻正舒展着葉片曬太陽的貓薄荷,清冷的眼眸中染上些許溫柔。
“我找到他了。”
電話那頭的人聞言松了口氣,傅闌從沙發上起身走向陽臺,問道:“陸尋呢?”
男人聲色低沉,話語間并沒有過多情緒,“跑了。”
啧。
傅闌喝了口水,看向窗外的星空,“接下去的事情,是你來還是我來?”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一下。”
陸長書邁着步子緩緩朝巷口走去,他姿态慵懶,渾然不覺自己說出的話對陸家來說代表着什麽,“我對陸家的家産沒興趣,而且我也不喜歡接手爛透了的東西。”
陸家雖然家大業大,是A市有名的大家族之一。
但這麽多年下來早就不複最初的繁盛,再加上人多事也多,雖然看起來蒸蒸日上,背地裏卻不知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太煩了。
與其去接手這些破事,還不如在家裏好好養着自己的這株小貓薄荷。
陸家本來就是任務中的一環,傅闌并不介意多賺一筆積分,不過相比于這個,他倒是更在意沐知的情況。
“警方剛剛跟助理聯系了,”他皺眉道,“說他們并沒有在現場找到沐知。”
陸長書輕笑一聲,沒有否定也沒有贊同,“那是他們沒有找到。”
手腕上的小貓薄荷似乎是曬困了,可盡管如此,還是晃晃悠悠轉着莖葉,把自己翻了個面繼續曬着太陽。
“可是我找到了,”陸長書眉眼柔和,“他長得很可愛,葉尖在陽光下是透明的嫩綠色。” ?
傅闌似乎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把水杯一放就打算再去問問清楚。
但陸長書并沒有給他啊這個機會。
自己打電話的目的是給人報平安,現在平安報完了,那自然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将手機無情往口袋裏一塞,陸長書用手指碰了碰蜷縮起來的葉子,輕聲問道:“困了?”
沐知被太陽曬得整株植物都軟趴趴的,他有些迷糊地睜開眼,便正好看見對方正用手指騷擾着自己。
理智告訴沐知,自己應該麻利将其掙脫,并警告對方不能對自己的葉子随意動手動腳的。
但事實卻是這株小貓薄荷不僅沒有一點反抗,并且還乖乖巧巧任由對方将自己從麻花狀解開。
只有當男人的指腹擦過敏感的小嫩芽時,小貓薄荷才會害羞般用葉子将他推開。
陸長書倒也是順着遖峯他,“回家吃還是外面吃?”
為了考試,沐知今天起得早,早飯自然吃得也早。
而剛才又經歷了綁架,現在所有事情算下來,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
在陸長書問這個問題之前,沐知并沒有感覺到多少饑餓。
不過現在,他往對方臉上掃了一眼,便勾着對方的手指道:“回家吃。”
憑空出現在腦海中的嗓音是一貫的輕柔,只是到了最後,不知不覺便帶了點小委屈,“我想回家。”
陸長書安撫般摸了摸他,語調中有自己都說不出的溫柔,“好。”
林叔在陸長書跑下車之後就一邊給沐知打了電話,一邊打算去抓貓。
他以為對方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但還沒等電話打通,就率先在人群中聽到了“報警”、“綁架”等字樣。
這種事情不管發生在什麽地方都是極其不對勁的,更別說還是發生在沐知所在的學校裏。
所以在警察趕來,并瞧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陸長書和負責人交談之後,林叔一直等在車裏,直到收到沐知打來的電話後才終于松了口氣。
“我就應該進去接你的,”林叔靠在座椅上,很是自責道,“真的是幸好,幸好沐小少爺你沒事。”
畢竟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所以才會在拿手機的時候被人抓起來。
沐知扭了扭自己的莖葉,這才湊近了電話安慰道:“這件事不怪你們,都怪我自己。”
還有陸尋。
小妖怪在心裏悄悄補充着,随後又軟着嗓音和對方說了幾句,這才把林叔給哄好了不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林叔嘆了口氣,卻又想起了什麽,“啊對了。”
“你的那只貓在那時候突然就跑了,我一直沒有找到它…”
貓?
小妖怪又把自己支撐着往上探了探,随後看了眼自己邊上的人,小小聲回答道:“他來找我了。”
像是為了印證什麽,沐知又補充了一句,“他現在和我在一起,真的。”
雖然這件事情怎麽聽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林叔就只好應了下來。
“那你們現在在哪?”他關上車門,“我來接你們。”
沐知擡頭看了眼街邊的各種監控,又看了看不遠處的人群,想着在這裏變身總感覺有些危險,便回答說:“不用了,林叔你回家吧。”
“有人會來接我的,”他支吾了一聲,悄悄扭頭看了眼男人的側臉,就急急忙忙舔了一句,“是陸長書的人。”
因為剛才還經歷了這種事情,林叔對此并不是很放心,但他還沒說,就聽到那邊隐約傳來了沐知的催促。
“陸長書你快和林叔說句話。”
伴随着手機交轉的嘈雜,随後耳邊便傳來了另一道低沉的嗓音。
“您好,”陸長書接過電話,“沐知和我在一起。”
畢竟是傅闌的司機,林叔怎麽說也是見多識廣。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但這個聲音和這幾天微博熱搜中那個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林叔在多問了幾句之後,就只好叮囑着對方,“小少爺中飯還沒吃,別讓他餓着。”
在這種事情上,陸長書答應自然很快。
所以把電話一挂,他便從轉角處的陰暗下走了出來,朝着和下屬約定好的地點走去。
沐知還在他手腕上懶洋洋躺着,他本以為對方走到街對面,單純是想找個标志性的建築然後打個車。
只是他還沒看到對方打開打車軟件,不遠處就正好有一輛黑色的車往他們這裏駛了過來。
不管是日用品還是車和表,沐知對這些高檔的标志都一竅不通。
但是他知道傅闌的車很貴,再加上自己又坐過很多次,這麽多天下來唯一記住的就是對方那輛車的牌子。
而眼下,他看着那輛帶着熟悉的标志且緩緩停在自己面前的車,又看了眼開門下車後給陸長書開門且姿态恭敬的保镖,一時間便恍恍惚惚了起來。
因為有外人在,沐知并不敢去和陸長書說話,只能伸着自己的幾根莖借着袖口的遮擋扭來扭曲。
之前陸長書說他有錢的時候,沐知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現在看着對方坐上車後氣定神閑的模樣,小妖怪偷偷瞥了眼對方平板上的一大串英文,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自己那時候的反應在對方眼裏似乎顯得特別的可笑。
晃動的葉子倏然就停了下來,最後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耷拉着去。
不同于人形狀态下的體溫,現在的沐知整株貓薄荷都帶着植物特有的涼意,所以在葉子尖尖觸碰到自己腕骨的時候,陸長書便第一時間将目光偏了過去。
這個狀态下的沐知雖然不會說話,但一舉一動都可以清楚體現出他的內心想法。
所以陸長書見他蔫兒了吧唧貼在自己手腕上,就大概可以猜到對方此刻的情緒大概是低落的。
雖然不知道小妖怪這會兒是不是還在因為被陸尋綁架,所以才會這樣。
反正陸長書盯着他瞧了好久,随後就開口朝着司機吩咐着,“過了紅綠燈之後,在第三個門面停車。”
他的這句話有些突然,司機雖然疑惑,但還是極富職業操守得點頭應了下來。
可沐知卻是有些奇怪地擡起葉片,似乎并不是特別理解他的這個行為。
不是說好要抓緊時間回家給自己做飯的嗎?
沐知心裏的泡泡正在一個接一個冒出來,還不等他發散着思維去想着別的可能,陸長書便已經邁開腿率先下了車。
盡管不知道沐知情緒低落的具體原因,但陸長書還是覺得把人哄開心了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這麽一想,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家做頓好的。
陸長書昨晚還特意準備了東西,打算等沐知考完試回家,就和人一起做小甜點的。
只是現在的時間并不早,等燒好菜吃上飯,再過沒幾個小時就又要開始晚飯了。
由于時間緊迫,原本的計劃只好暫且延後。
但為了讓沐知快樂起來,陸長書便在剛才搜了下地圖,打算找個就近的店鋪給人打包一份小蛋糕。
沐知在被他帶下車沒多久,就被空氣中的甜膩氣息給包圍住了。
小妖怪的葉片倏然就豎了起來,若是人形狀态,這會兒指不定就已經沖到店鋪裏去了。
沐知的動作并不是很大,但手腕畢竟是陸長書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于是他這麽一動,一陣酥麻感便順着男人的手腕瞬間傳遍了全身。
陸長書付錢的動作微微一頓,琥珀色的眼眸悄然沉了下來。
好在他的變化轉瞬即逝,在工作人員将打包好的蛋糕遞交給他的時候,男人的表情就又變得溫和了起來。
陸長書對沐知的口味和習慣都很熟悉,見他在回到車上之後就将所有葉子的方向齊往蛋糕的位置轉了過去,便好笑地拉着袖子将他一擋,同時吩咐着司機加快速度。
由于蛋糕在上車後,就被陸長書随手放在了一旁。
所以一開始,沐知還能隔着一小段距離和它兩兩相望。
而現在眼前的蛋糕全被陸長書的袖口擋住了之後,小妖怪有些氣惱,便只好控制着莖葉又往對方手上繞了幾圈。
于是在保镖拿着包和文件跟在陸長書後面的時候,便清楚瞧見對方露出來的那只手上正纏滿了不知名的植物。
保镖是在國外的時候就一直跟着陸長書的,他知道對方的脾氣,所以哪怕是見着那株植物如此的耀武揚威,也只是垂着頭一言不發跟着對方進了院子。
“陸先生,接下去還是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嗎?”
保镖的步伐停在了門口,他将手裏的東西一樣樣往前遞去,“裴先生那邊傳來的消息是,合同在今天已經敲定,大概明天另一位先生就會回國。”
“那就再讓裴南找個理由把他再拖一拖。”
陸長書将蛋糕往一旁的櫃子上一放,偏過頭道,“至于其餘的事情,計劃不變繼續照做就好。”
沐知并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但在聽到保镖後半句話的時候,卻還是擡了下頭。
他們這個對話雖然全程都沒有說出過具體的人命,但是那個“裴先生”和“明天另一位先生就會回國”,卻讓沐知感到無比的熟悉。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陸長書那個說是來送貓的好朋友,似乎就是姓裴來着。
再加上傅前輩出國前也對自己說過,他明天就會回來。
這兩個消息一重疊,沐知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
小妖怪心裏嘀嘀咕咕正想得起勁,絲毫沒有發現保镖的離去,已經陸長書已經換好了鞋正帶着他往沙發上走去。
“一路上都想變回來,怎麽到家就又安分起來了?”
調笑的話語在耳邊悠悠傳來,沐知亂七八糟的思緒被他這麽一提醒,就瞬間收了回來。
于是在陸長書在沙發上坐定的一剎那,他只覺自己手腕一癢,腿上一沉,懷裏便多了個正用眼瞪着自己的小妖怪。
生怕青年一個沒坐穩就掉下去,陸長書在他出現的同一時間,就下意識伸出手去穩穩護住對方的後腰。
“怎麽那麽着急。”他失笑道。
渾然不知自己這個姿勢在外人看來極為不對勁,沐知用手撐着沙發,微微睜大眼睛道:“剛才明明是你催我的。”
“好,是我,”陸長書語調輕緩,擡起了眼,“是我着急了。”
見他那麽果斷地承認了,沐知這才歪過身體想要去找尋找着桌上的小蛋糕。
“那我就先原諒你…”
話音還沒落下,沐知就又将頭飛快轉了過來,“不對。”
他盯着陸長書的臉,皺着眉道:“我不能那麽快原諒你。”
“你是不是還瞞了我好多其它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沐小知:警覺.jpg
傅闌: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溫溫 10瓶;魈寶老婆 2瓶;小白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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