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怎麽這麽禍水

不知道是羽毛球班誰傳的話,反正當天下午回到教室,李緒桌上就憑空出現好幾支球拍,花裏胡哨什麽樣的都有。

“……不是,您那些愛慕者能不能動動腦子……就算你缺球拍,也不用一下送來四五把吧??當你是千手觀音啊?!”

李緒沒理遲欽的咆哮。他問誰送的,席雯說沒看清,一個個跟進來送炸藥包的一樣,唰的放下然後嗖的逃跑。

“我看你要不然就收下吧。”

“收什麽收。”

那張臉上大寫的四個字:不解風情。

他把球拍直接捐給體育老師了,就當是公用的,誰沒帶誰就用。當然這個誰主要是窦遙,李緒本人還是用回那把舊的。

得知來由之後窦遙不動聲色地低頭,打量手裏這把粉紅球拍。

“……”

“看什麽看。”李緒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想揍他,眉頭緊得能夾死蒼蠅。

窦遙不鹹不淡地說:“挺好的,還貼了鑽。”

“?”

“嗯。”

又發什麽神經。

李緒懶得理他,打完球直接去洗臉。

剛才課上窦遙腳後跟磨破了皮,他走到操場旁邊的男廁所想處理一下,結果剛關上隔間就聽見門被反鎖的聲音。

“誰?”

砰砰幾聲。

有人大力踹門,然後是惡狠狠的警告:“傻逼平時注意點,別得罪了人還不知道!”

“我得罪誰了?”

“就他媽看你這傻逼不順眼操,不知道有人想跟李緒一組?告訴你,她校外認識的狠角色多得是,到時候打得你上不了學,別怪我沒提醒你!”

這種事在學校本來就屢見不鮮,再說三中校風又一般。前段時間還有某女生因為丢了一支心愛的筆,叫來自己校外的男朋友拿着鋼管搜全班的桌子,老師發現時班上其他女生已經快被吓死了。

但窦遙從沒想過他也需要被警告。

鎖從外面拴死了,他試了幾下還是推不開。剛想試着呼救,一盆涮過拖把的髒水從天而降,泛着腥臭澆得他渾身濕透。

李緒是半個多小時後發現窦遙不見的。

他上課睡覺被物理老師罰站在最後一排,覺得無聊就往走廊看了眼。

結果後門門縫擠着一雙眼睛,下一秒,敏敏跟他四目對視。

“……”

班主任怎麽都這毛病,能有一個不在後門偷窺的嗎?

然後他就看到3班沈老師火急火燎地跑來找敏敏,說話聲音還不小:“何老師你見到我們班一個男同學了嗎?就是那個腿腳不方便的,這孩子上完體育課就沒回來,我剛剛到處——”

後門被人驀地拉開。

正在寫板書的物理老師勃然大怒:“李緒!上着課你往哪跑啊?”

“撒尿。”

他抄着手,從敏敏面前光明正大路過。

何敏敏反應過來,前額一陣抽搐,擡起食指顫顫巍巍指他:“你……你……別告訴我你憋不到下課……”

他停住。

“誰不見了?”

“?”

他轉過身,淡聲:“我問你誰不見了。”

敏敏要揪他耳朵:“上課沒見你聽力這麽好。”

他皺臉躲開:“問你話呢,是不是瘸子不見了。”

“沒禮貌!怎麽稱呼同學呢?沈老師對不起啊,李緒他腦回路不正常,不過他跟你班窦遙關系挺近的,興許能幫得上忙。”

“沒事沒事。”3班班主任連忙說,“李緒你幫老師回憶一下,窦遙可能在什麽地方?體育老師也說你們倆是對子,應該多少知道一點吧。”

對子這詞李緒不喜歡。

“有腿有腳我怎麽知道他去哪了。”

“算了,老師也是随口一問……”

李緒直接走了。

“……”敏敏又開始賠不是,“沈老師真對不住,真對不住,這傻逼孩子他——”

“走啊。”

李緒在幾步之外擰眉看着她們。

“?”

“不是要找人?”他聲線冷冷淡淡的,有點不耐煩但又有點催促,“我幫你們找,分頭找。”

一口氣說三個“找”字,看來是真打算好好找。

“臭小子……”

何敏敏在他背後笑着低罵,裝什麽酷。

三人兵分三路,李緒先上天臺,沒見到人又下樓,忽然想起課後窦遙好像說要去趟廁所。

會不會是掉坑裏了。

要不就當不認識這個人吧。

……算了,救人要緊。他趕到操場邊那個偏僻的男衛。

“窦遙,在不在。”

回應的嗓音居然還很鎮定:“在。”

看來不在坑底。

把拴門用的鐵絲弄掉,李緒沉着冷靜地打開門,結果看到一個赤裸上身的窦遙,當場失語。

行為藝術?你還不如掉坑裏。

“太難聞,所以我脫了。”窦遙頭發濕漉漉,下半身還穿着校褲,上半身精瘦精瘦的,皮膚顏色是那種不健康的白,手裏拎着校服外套。

但異常高。

他抽條了,已經超過李緒。

“別介意。”

誰他媽介意了。

李緒生硬地避開視線:“出來。”

窦遙身上的味道确實難聞,隔半米都往人鼻子裏鑽。他先是出來洗了手,然後又把頭伸到水龍頭下面去沖,柔軟的短發嘩啦啦淋濕,特別像小狗。

“……你不知道老師在找你?”

“我出不去。”

沒用。

這破門難道不是一腳就能踹開?

也不是。李緒默然地想,他腳有毛病。

他靠牆懶散地等,結果窦遙動作忽然停了,像是意識到什麽:“你說誰在找我?”

都什麽廢話。

“當然是你班主任,不然——”

他猛地卡住。

窦遙彎着腰,側過頭,垂眸睨着他。

然後目睹李緒靠在白牆上的那截脖子慢慢變色,嘴唇也詭異的僵硬。

“找我就找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李緒撇開臉:“滾。”

五分鐘後,該退燒的總算退燒了。

“到底怎麽回事。”

“被人鎖了。”

“廢話。”李緒恢複那種冷淡的神情,“我問你是誰幹的。”

窦遙搖了搖頭。

他确實不知道是誰,雖然大概也能猜得出那麽幾個名字。但他不想說的原因不是怕惹事,而是怕麻煩。萬一事情鬧大了,請家長,他媽一定說:怎麽他們不欺負別人光欺負你?多半還是你的問題,誰讓你跟壞學生玩的!

所以他換了個話題:“晚上一起做作業?”

“沒空。”李緒硬邦邦扔下兩個字,他打算跟遲欽他們一起去網吧。

見完班主任窦遙就回教室了。

下堂是何敏敏的課,她拿着教案剛一走出辦公室就撞見李緒。李緒像是專程等在門口的。

她擡眉:“有話跟我說?”

“嗯。”

看這表情絕對是有所求。

“難得啊,你居然也有求人的時候。”

李緒沉默了一下:“沒跟你開玩笑。”

何敏敏把教案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說,我聽聽,是什麽天大的正事。”

“3班班主任你熟麽。”

“你說沈老師?挺熟啊,在師範的時候我和她一屆。”

“跟她提個醒,讓她注意她班上那幾個刺頭,尤其是坐窦遙周圍的。”

“怎麽呢?”

李緒眼底掠過一絲心煩:“有人欺負窦遙。”

撲哧。

何敏敏笑了:“這種事你自己就能擺平吧,用得着找我?那些個倒黴孩子見了你跟耗子見到貓一樣。再說你不是最不喜歡多管閑事麽,今天怎麽破例了?”

算了,都毀滅吧。

李緒掉頭就走。

“欸,欸!我開玩笑吶!”敏敏扯着嗓子,“這個忙我幫!我幫!實在不行我讓他轉來咱們班,欸,走錯了!那不是咱們班的方向!”

一下午李緒都有點嚴肅,遲欽很敏銳地發現了。

雖然這人平時也不愛笑,但他心情好的時候會撚一撚筆杆,或者翻兩頁抽屜裏那些不屬于他本人的武俠小說,然後再皺皺眉合上。

此時他靠着椅背斂着眼眸,不像是在想棋,臉上烏雲密布的倒好像在思考怎麽對付仇人。

有人要倒黴了。

遲欽覺得。

“呃,冒昧地問您一句,晚上還去網吧嗎?”

李緒隔了一會兒說去。

遲欽剛把頭轉開,又聽見他說:“再加一個。”

遲欽:“加個什麽?”

“包袱。”

“??”

加個包袱是什麽鬼。

放學後窦遙在教室裏收拾。他桌屜裏全是垃圾果皮,不知道誰扔的。

等收拾完就剩他自己了。

提起書包,推回椅子,擡頭發現後門有個等得不耐煩的人。

“李緒?”

某人皮膚顏色本來就淺,站牆邊就更顯白了。他單肩挂着空蕩蕩的癟包,兩手抄在褲袋裏,一臉不悅,“走啊。”

“你在等我?”

我閱讀空氣呢我。

“限你三秒,一。”

“……來了。”

遲欽跟蔣方方他們在樓下,見了他跟他打招呼,“诶喲GG,what's up man?”

“。”席雯也在,“求你們,別這麽土。”

一行人抵達飛魚網吧,按慣例被老板罵得狗血淋頭,然後被迫擠在沒燈的角落。

以及如果班主任來了他們後果自負。

席雯:“我就說去我家,這裏的老板話很多。”

“……”老板不打女人,“我沒聾。”

窦遙是第一次跟他們正式出來玩,話很少,符合席雯的取向。

“窦同學,你坐我旁邊。”她主動提出,“我們一起解數學題。”

“說這種話的時候也面孔呆滞,席雯你是不是女人。”遲欽連環吐槽,“學學人家柯小眼,跟李緒講話那叫一個柔情似水。”

柯小眼是別班的女生,外號叫小眼,遲欽取的,顧名思義。

“可惜緒哥講話特別無情無義。”方方傻笑着插嘴,“還動不動就威脅來表白的女生,讓人離他遠點兒。”

感覺一道視線若有似無地看向自己,李緒微微皺眉。

窦遙把目光淡淡地收了回去。

“我跟你坐。”窦遙對席雯說。

李緒當然還是靠牆那個位置,跟他隔着好幾個人。

然後就是上線瘋狂拿人頭。

去你媽的圍棋夢。

窦遙一直在旁邊做作業,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多作業要做,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急着回家。

李緒懶得問。

下完十幾局他有點犯困,鍵盤一推直接趴下。

起初還能聽見旁邊遲欽游戲連麥的聲音,後來漸漸安靜了一些,仿佛有人換了位置,再後來又有一些壓低的咳嗽。

空調溫度确實偏低。

他也覺得有點冷,縮了縮身繼續睡。

然後肩上多了一點重量。

好像是件衣服。

李緒睡覺很淺,非常淺,因為兩個妹妹經常晚上起夜,造成他長期神經衰弱。

他從臂彎裏睜開眼,看清身上搭着誰的校服外套。

他擡起頭,剛要扯掉。

“披好。”

窦遙拽衣服的手碰到了他的脖子,溫熱觸感激得心髒微縮。

然後還不拿開。

回過神來李緒繃緊唇:“我數三聲,一。”

“你嘴唇都凍白了。”

“二。”

“脖子也很冰。”

“……三。”

窦遙平靜地收回手:“平時你就是這麽威脅別人的?”

別人是他媽誰。

李緒不理解。

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窦遙再用這種涼飕飕的語氣跟他說話,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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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是非常慢熱了,大家再忍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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