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個……我去應付他一下

Black Bar的內部規矩,如果周青柏來做公開表演,那第一座酒塔則完全免費,會以每人限定一杯的規矩供所有客人随意取用。

這條規矩約定俗成,周青柏前腳謝幕,舞臺周遭觀看表演的客人就開始自發地向中央靠攏,裴佑被裹挾在人群中,暈頭轉向地被人群推搡着往舞臺的方向靠近了幾步。

舞臺中央,周青柏謝幕後就向旁邊退了幾步,坐在下臺口旁邊的高腳凳上休息。

等候在旁的服務生知道他的習慣,擡高了胳膊遞給他一聽可樂,笑着跟他搭話道:“今天客流量比前幾天都好太多了,周哥,你好久不來,大家都不習慣了。”

周青柏把冰鎮的可樂罐貼在側頸上消汗,然後随手從外套兜裏翻了翻,找出來一根棒棒糖,用牙撕開包裝,塞進了嘴裏。

“是嗎?”周青柏挑了挑眉,笑着說:“那我今天還真得多待一會兒。”

分發酒飲有服務生維持秩序,按理說不用周青柏操心,但他習慣在這時候環視舞臺下的一切,獲取一種新鮮而穩定的成就感。

他如以往一樣,視線順着舞臺右側往左滑,可還還沒等看到一半,就從人群裏影影綽綽地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周青柏皺了皺眉,下意識從凳子上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

舞臺周圍人數衆多,為了确保安全,服務生按亮了一處高倍率的照明燈。裴佑的身影大咧咧地落在燈光下,輕而易舉地被周青柏再次捕捉。

還真是他,周青柏想。

裴佑像是本來就在關注他,他們兩個的視線在半空中一擦而過,很快又被其他人的身影截斷,快得像是一種錯覺。

周青柏心裏輕輕地咯噔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躲進了燈影裏。

在這之前,周青柏的人生一直被分為“公”“私”兩個模式。他有兩個職業,兩種穿衣風格,社交軟件裏有兩個不同的分組——白天的時候,他衣冠楚楚地穿梭在窗明幾淨的寫字樓裏,按照家裏的期望和要求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本分高管,面對着報表和開不完的會昏昏欲睡;而晚上的時候,他則會聽從自己的喜好和興趣,精神百倍地穿着破爛爛的T恤和牛仔褲在昏暗嘈雜的酒吧裏做調酒師。

他的人生被一條界限分明的邊界分成兩個部分,從來沒有重疊過。

地上那個是西裝革履的周總,而地下是那個不務正業歪門邪道的周哥。

對周青柏來說,“周總”和“周哥”應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彼此獨立,互不幹擾。偏偏裴佑一頭闖進來,把泾渭分明的兩條線攪成一團。

裴佑三番兩次地進入周青柏毫無準備的領域,潛意識裏已經侵犯到了他的舒适區,周青柏短暫地茫然一瞬,心裏忽然沒來由地湧出一種難以捉摸的危機感。

只是這種感覺還沒來得及徹底發酵成更加明确的不良情緒,周青柏就在遠處的人群裏看見了另一個人。

周蒼山跟裴佑不同,後者雖然也不習慣酒吧的氣氛,但看起來更像是誤入此地的,滿臉都寫着謹慎和無措。但周蒼山不同,他厭惡這種氣氛,以至于整個人看起來冷若冰霜,周遭一米之內都無人接近,在人群裏頗為紮眼。

周青柏看到他時,他正從門口到大堂的走廊裏出來,他緊緊地皺着眉頭,臉色沉得像是能擰出水,一進門就左顧右盼,很明顯是在找人。

周青柏心裏咯噔一聲,一時間也沒工夫去在乎裴佑是不是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二話不說伸手支着舞臺就往下跳,轉頭就要跑。

守在下臺口的服務生吓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他,納悶道:“怎麽了,周哥,上面有什麽東西?”

“我大哥來了。”周青柏言簡意赅地說。

周蒼山的大名顯然讓人如雷貫耳,服務生臉色一白,連忙替他把舞臺旁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往旁邊搬了搬,給他清理出一條可供逃跑的小路來。

“要不您去後臺先躲躲?”服務生說。

周青柏短暫地嗯了一聲,然後拍了拍服務生的肩膀,腳步匆匆地繞過地下那堆電源線往後走。

周蒼山一直不同意周青柏來酒吧做調酒師,他一直覺得這種地方混亂又淫靡,約炮嗑藥比比皆是,混久了遲早學壞。

再加上調酒師畢竟不是個穩定職業,周蒼山總覺得周青柏是玩物喪志才不務正業,所以總是圍追堵截,想把他扳回正道去繼承家産。

可惜周青柏對偌大的家産實在不感興趣,又說服不了大哥,于是只能躲着他,瞞着家裏打游擊似地過來兼職。

但周蒼山明明很久沒來逮過他了,周青柏想。

周蒼山的氣場跟酒吧不合,他自己也不願意踏足這種地方,所以如非真的确信周青柏真的在場,否則他不會“親身上陣”的。

誰給他通風報信了?周青柏想。

周青柏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在舞臺下見到的裴佑,但他還沒能順着這個猜想繼續下去,就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會是裴佑,周青柏想,他不是這種人。

說來奇怪,他明明跟裴佑認識才沒多久,但就是莫名相信他不是那個會多嘴“出賣”自己的人。

或許是裴佑看起來溫柔又正派,也或許是因為裴佑曾經跟他保證過,會“保密”他們之間的所有關系。

分發酒飲的活動還在繼續,周青柏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去,下意識想往後門的方向跑。

然而他剛逆着人群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想起他要是想從後門離開,那就必定得經過吧臺。而吧臺就在舞臺和正門之間,他如果就這麽大咧咧地過去,說不定就得跟周蒼山撞個正着。

周青柏腳步一停,下意識又轉頭想原路返回,可身後是條死路,他要是這麽撞過去,等一會兒舞臺邊人群散了,周蒼山還是能找到他。

周青柏了解他的大哥,周蒼山是個認定了結果就很固執的人,他如果确信周青柏在這,掘地三尺也能把他從地下挖出來。

周青柏頓時進退兩難,他站在人群裏,正在原地猶豫時,忽然從旁邊斜伸過來一只手,二話不說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旁邊拽了一把。

周青柏一時沒反應過來,腳步踉跄地退後了兩步,還沒等看清拽他的人,就見餘光裏一只酒杯從舞臺上掉下來,正擦着他的額角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你發什麽呆。”裴佑急切地說:“人太多了,酒杯撞掉你都不知道躲嗎?”

“我哥來了。”周青柏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甚至沒聽清裴佑說什麽,就先一步開口道:“我得走了。”

他心裏倒不是多怕,只是萬一被周蒼山抓住,接下來他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觀察期”,周青柏本來就已經很久沒出來放風了,萬一再被他逮個正着,簡直是種災難。

裴佑先是一愣,緊接着探着頭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也同樣發現了人群裏煞神一樣的周蒼山。

他看了看明顯在尋找什麽的周蒼山,又回頭看了看穿着破洞T恤夾克服的周青柏,心裏漸漸反應過來什麽。

“你哥不同意你幹這個?”裴佑問。

周青柏時間緊迫,沒時間跟裴佑細說這些事,于是只短促地嗯了一聲,就準備繞過他往後走,想看看能不能從另一個角度繞到廚房。

只是他還沒邁開步子,就被裴佑又一次拽住了。

“沒事。”裴佑咬了咬牙,說道:“那個……我去應付他一下。”

作者有話說:

感謝江曉寒der妹妹、看到請叫我去學習謝謝、單秋棧、惘川late投喂的魚糧,感謝黑崎忚lie投喂的貓薄荷,非常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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