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喝完這杯,你送我回家
周青柏頓時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于危難中伸手,拯救裴佑于水火之中。
否則憑他自己一門心思地去努力“自我介紹”,他肯定下輩子都完成不了脫單的夢想。
周青柏顯然對自己信心滿滿,但裴佑對這個提議還稍有懷疑。
“可是,你不是單身主義者嗎?”裴佑謹慎地問。
“那有什麽關系。”周青柏一挑眉,揚手一擺,指點江山一般很不服氣地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周青柏自己沒談過戀愛,但從少年時期就在圍觀周蒼山兩口子的奇葩愛情故事——他嫂子姜蔓跟周蒼山算是半個青梅竹馬,彼此相差五歲,兩家人認識幾十年,從小關系就不錯。
但周蒼山性子古板又較真,姜蔓是個心大又開明的百靈鳥,倆人在一起氣場不和,小時候沒少掐架,每每都以姜蔓被周蒼山氣哭為結束。
後來長大了,周蒼山入伍當兵,姜蔓出國留學,倆人天各一方,現實和距離橫在面前,彼此間磕磕絆絆,感情跌宕起伏得足能寫滿一本一千多章言情文。
周青山圍觀了他倆從初戀到結婚的種種,見證了一萬次分分合合,自認為把愛情的苦都見識過了,觀摩經驗十足,理論基礎紮實,教裴佑綽綽有餘。
“我跟你說,這種東西,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周青柏循循善誘道:“我沒談過戀愛正好啊,這說明我客觀,要是那種談過戀愛的,在經驗上就有局限性了。”
周青柏說得頭頭是道,裴佑稀裏糊塗就被他帶進了溝裏,竟然還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他用指尖撚着酒杯轉了轉,眼神無意中掃過周青柏寬松的領口,頓時像被燙了一樣,挪開了視線。
“考慮一下。”周青柏沒骨頭似地趴在臺面上,微微湊近了裴佑,沖他眨了眨眼,說道:“我可是專業的。”
裴佑忽然覺得,在他幫周青柏在周蒼山面前打了掩護之後,周青柏對他的警惕心就忽然消失了。他就像一只被喂熟的流浪貓,現在在他面前越來越不遮掩,可以大大方方地露出他違背“周總”的本性。
吧臺的鑽石燈亮閃閃的,周青柏耳垂上的紅寶石耳釘豔得像一顆血滴,不住地在裴佑面前晃來晃去。
裴佑盯着那枚耳釘,莫名其妙地就被他說動了,順着他的話乖乖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周青柏直起腰,笑眯眯地拍了拍手,然後高深莫測地比了個1的手勢:“那我們從今晚開始好了。”
在周青柏看來,裴佑沒什麽缺點,唯一的不好就是不會表現自己,再加上看不懂氣氛,很容易在陌生人面前搞出烏龍來。
同性戀群體畢竟小衆,特殊性向下,大家彼此對陌生人都很警惕,裴佑這個人除了性取向不直哪裏都直,又不懂圈子裏的“潛規則”,當然很容易被同類排外。
所以想讓他融入這個圈子,只要讓裴佑明白怎麽跟Gay相處就行了,到時候他身邊有了性向相合的朋友,自然就能順水推舟地找到能共度一生的人。
想解決這個問題,說難有點難,但說簡單也簡單。難就難在衆口難調,一個人很難在短時間內徹底習慣另一種跟人打交道的社交模式,但簡單就在于——周青柏本身也是個Gay。
那不就得了,周青柏輕而易舉地自洽了邏輯,心說那只要我跟他相處舒服,他能看懂我的潛臺詞,不就說明他可以出師了嗎。
很對,周青柏想,很科學的教學模式。
裴佑稀裏糊塗地就上了賊船,還不知道這“愛情輔導班”靠不靠譜,怎麽上課,一應問題都得聽面前這個“邪門教師”的,不由得顯得有些茫然。
“那……應該怎麽開始?”裴佑虛心請教道。
“從這開始——”周青柏說着,伸手把酒杯往裴佑手裏推了推,然後屈指在酒杯旁輕輕敲了敲:“喝完這杯,你送我回家。”
周青柏說這話的時候,唇角含着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聲音輕飄飄的,尾音略微上揚,聽起來懶散又輕巧。
裴佑手一抖,好像忽然就無師自通,明白了周青柏是怎麽個教法。
他喉結很輕地上下滾動了一瞬,忍不住摸過酒杯,把剩下半杯一口幹了。
Cinderella的味道甜膩沖人,比起“酒”,喝起來的口感更像是某種熟透了的果汁,帶着一點粘稠的味道,嬌氣又溫柔。
“……行。”裴佑把空酒杯放回吧臺上,站起身來,從兜裏摸出了車鑰匙:“你家住哪?”
“星河灣。”周青柏說。
星河灣離三裏屯大概二十分鐘車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是遇到個健談的,這二十分鐘夠說完七大姑八大姨的所有家長裏短。
可惜裴佑不在這其中之列,他一路上忍不住瞄了周青柏好幾眼,在心裏打了好幾個腹稿,心說自己是不是該跟周青柏挑起個話題聊聊。
但是說什麽呢,裴佑想,讨論一下他要怎麽身體力行地教自己“戀愛”嗎?
這也太奇怪了,他想。
裴佑不說話,周青柏也不開口,饒是裴佑這樣遲鈍的人,一路上也覺得這氣氛有些怪怪的,忍不住往副駕駛看了好幾眼。
副駕駛座上,周青柏放低了一點椅背,他雙手枕在腦後,一會兒看看窗外的車水馬龍,一會兒用餘光看看裴佑,眼見着對方欲言又止好幾次,終于發現不能完全指望他立馬開竅,于是好心地給他遞了個臺階。
“你家住哪?”周青柏問:“一會兒送了我,你方便回家嗎?”
“方便。”裴佑心裏松了口氣,說道:“我剛才出來的時候看了下地圖,從你家到我家,也就差不多四十分鐘左右。”
有周青柏先開口,之後的話題順暢了許多,裴佑打着轉向燈并道,随口問道:“你在星河灣買的房?”
“租的。”周青柏說:“我名下沒房也沒車。”
“為什麽?”裴佑疑惑道:“不投資實産嗎?”
周家是做房地産起家的,裴佑一直覺得周青柏名下就算沒個十套八套房,也該有一點固定資産,現在乍一聽他這麽說,顯然有些意外。
“不想買。”周青柏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對住哪,開什麽車,都沒什麽所謂,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我媽硬要給我挑的。”
周青柏對資産的欲望很低,他不像普通富二代一樣喜歡跑車別墅,出門大多打車,如果市裏堵得很,他坐地鐵也沒覺得什麽不好。
他的興趣專一且集中,除了他興趣所在的那一小片區域之外,周青柏對其他的都不挑剔,有好的就用,沒有也沒關系。
他回答完問題,眼珠一轉,又把問題抛回了裴佑身上。
“怎麽這麽客氣?”周青柏笑着說:“你緊張啊。”
之前共事的一周多,裴佑已經跟周青柏養成了良好的工作同事關系,跟他相處之間也自然很多。結果今天晚上一朝回到解放前,周青柏輕而易舉就看出了他狀态的變化。
裴佑:“……”
确實有點。
“不用緊張。”周青柏大咧咧地伸長腿,然後搖下一點車窗,讓外面的夜風吹進來:“你之前就挺好,我是教你怎麽談戀愛,又不是要把你變成另一個人,輕松點。”
周青柏說着歪頭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了裴佑一圈,然後搖了搖頭,嘆息道:“而且你一看就不具備八面玲珑的底子,還是算了,別強求自己。”
他神态誇張,裴佑忍不住撲哧一聲,被他逗笑了。
這句話終于讓裴佑找回了一點在公司時跟他相處的感覺,他放松了一點,整個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
“那好吧。”裴佑輕輕彎了彎眼角,說道:“聽你的,老師。”
從小到大,裴佑都是個很好的學生,他悟性很強,又會虛心請教,一道題學會了就會舉一反三。于是接下來的半截路程,裴佑沒有再試圖開啓話題,他把車載音響的音量調低,然後就像在公司的時候一樣,和周青柏各占一邊,互不打擾。
這種安靜并不讓人讨厭,周青柏在舒緩的音樂裏小憩了一會兒,再睜開眼時,裴佑的車已經停在了他的小區門口。
周青柏跟他打了招呼,下了車,剛走出幾步又想起了什麽,轉過頭沖他擺了擺手,笑道:“拜拜,回去開車小心。”
裴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見了。
但周青柏的腳步還紮在原地,沒有繼續向前,他稍微歪了歪頭,站在原地看着裴佑,不說話也不動作,只是沖他眨了眨眼。
裴佑反應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在等自己說點什麽。
“那個……”裴佑幹咳了一聲,有些生疏地試探道:“明天公司見?”
“好的。”周青柏露出一臉孺子可教的欣慰,笑眯眯地說:“公司見。”
作者有話說:
今天加更一章,我們這邊的疫情又嚴重了,小區裏已經封了幾棟樓orz,還不知道之後怎麽樣,所以趁現在能寫一點是一點【感謝青花魚rn42tfr8ick、淺星眠、磕糖小寶貝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