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啞巴,你什麽時候找來幫手了?”
秦茵絡眼看盛佟硯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她叫道:“哥、哥。”
男生一臉不可置信,她怎麽會有哥哥的,自己的兩個夥伴去哪兒了,他回頭一瞧,他們攙起那個跛子,後背打直,站得極正。
“艹,還不快過來幫我!!愣着幹嘛?!”
“叫誰過去啊?”
男生聽見聲音,心頭有個不好的預感,身體頓時僵了一僵,扭過臉聲音帶笑:“姜老師好。”
他即刻轉了哭腔,裝模作樣哭得撕心裂肺。
“有人欺負我,扯我衣領想揍我。”
姜老師一擡鼻子上挂着的金邊眼鏡,怒斥:“謊話連篇!我早知道你又在校門外堵人了,別人看不下去才會打你。爸媽就教出你這副德性!你們三個都跟我回去。”
“欺負人家女孩,還算人嗎你們!”姜老師低聲無奈,很是痛心,“屢教不改啊。”
盛佟硯松開手,垂下了手臂,卻仍舊攥緊雙拳。
他拉着秦茵絡的腕子離開。
姜老師叫住了盛佟硯和秦茵絡兩人:“你是她哥哥,應該就是盛佟硯了吧?我是茵絡的老師,盛家給她辦理轉學的事情我都知道。茵絡,你告訴姜老師,轉學是不是因為他們幾個?在學校管束他們,他們卻會私下欺負你,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盛佟硯聽了這番話,才知道她剛剛為什麽會停下腳步想去幫那個女生。
“姜、老、師,你幫幫、她。”
他知道秦茵絡說的就是剛才被欺負的那個女生,于是保證說自己不會讓她再受欺負,一定會嚴肅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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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絡啊,以前的事你別怪你姜老師才好。”
秦茵絡對他點了點頭,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姜老師欣然一笑,看了眼腕上手表,說道:“我該去上課,就先走了。”
走時,也不忘提醒盛佟硯:“茵絡是個好孩子,你們盛家得好好對待她。”
秦茵絡看到昔日教自己的姜老師,心裏感慨萬千。
在學校,只有姜老師不會把自己看作怪物,會關心和傾聽她的一切。
待姜老師走後,秦茵絡一個人在窄巷的磚牆旁蹲下,她抱着自己的身體,雙手還在輕微顫抖。
那道身影近了,并沒再握緊拳頭,而是伸出一只手,薄而暖的手掌展開,拖着長調聲音沉悶無比。
“不走嗎?這地方好像不能久呆。”
秦茵絡埋下的腦袋緩緩擡了起來,握住他的手,堪堪起身。
觸及到的一瞬,手掌的溫熱傳到自己的手心,她卻不敢奢求這種感覺停得更久一點,急急地抽回了手。
抽回的時候,若有似無地在他手心抓了一下,像是貓的爪子輕輕撓着,酥酥癢癢的。
盛佟硯俯下身,湊近了看她。
秦茵絡似乎已經知道他想要說什麽,直接解釋說自己沒哭。
“茵絡妹妹是個小哭包,總愛掉眼淚。”
他應該很讨厭自己這點吧?
盛佟硯說過自己最讨厭女孩哭了。
她沒哭,是因為不值得為以前的事傷心,見他走遠了,她只好小步追上去。
自己的手不小心輕觸到他的指尖,她好想再牽一次他的手……
“那些欺軟怕硬的家夥不需要理他們,再敢來招你,哥哥罩你。”
話音落定,盛佟硯忽地停下步子,扭頭對她說,“我們比賽怎麽樣?從這裏跑回家,比誰跑得最快。”
突然間要跑步嗎?
秦茵絡十分不解,卻還是同意了。
“哥哥讓你一次。”
等秦茵絡跑出一半距離的時候,盛佟硯才急速追趕,追上她後,又放緩腳步,和她齊頭并進,卻始終沒有超過她。
最後幾百米沖刺,盛佟硯步子加速很快就占了上風。
以家門外的那把長椅為界,誰先跨進去那條無形的線就是贏家。
盛佟硯直接跌坐到長椅上,看着姍姍來遲的秦茵絡,低聲道:“你輸了。”
“運動産生多巴胺,大汗淋漓一場,心情會好很多。”
秦茵絡哪裏跑得過盛佟硯,這次比賽自己注定就是輸家。
因為跑得較急,她一直在彎腰喘氣,跑步确實能帶來歡愉,但現在的秦茵絡卻并不是。
情緒就要發洩,但不只有哭這一條發洩途徑,盛佟硯察覺到她的眼睛已經有些腫脹,整個人甚至瘦了一大圈。
再這樣下去,身體都會吃不消。
盛佟硯彎起手肘,撐在腿上。
“贏了的人可以讓輸家做一件事。”
秦茵絡自然不知道是什麽事情,瞪大了雙眼看他,樣子顯出幾分無辜。
她早該清楚,盛佟硯是長跑特訓生,自己怎麽可能比得過他。
最後還不是要乖乖聽他的要求。
“讓你牽一次哥哥的手,再附贈一個擁抱。”
這麽說,怎麽像是自己輸了一樣。
她低頭,不敢看他,愈發不知所措起來,秦茵絡能夠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心髒就要從胸膛跳出來了。
盛佟硯懶懶起身,垂頭看了她一陣,唇角的笑還未消退,牽了她的手,指尖觸及她的脖頸,輕輕往自己懷裏一送。
“茵絡妹妹的心怎麽跳得這麽快?”
這次,他抱得更緊,也沒喝酒。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很好聞的味道,使她貪戀。
撞進他溫熱的胸膛,秦茵絡真希望時間就停滞在這一瞬。
她無處可放的雙手慢慢地貼向他的後背。
這是屬于哥哥的安撫麽?
還是其他……
秦茵絡此刻的腦子很亂,她幾乎不能再想別的:“佟、硯、哥哥,我、我……”
關鍵時刻,卻難以宣之于口。
“謝、謝、你。”
“只是謝謝這麽簡單?哥哥幫你這麽多,不得以身相許?”
盛佟硯語氣逗弄,故意拖長了音調懶聲道。
秦茵絡掙開了他的懷抱,羞得說不出一句話,每次都像在揶揄自己,并不知是真是假。
但越是認真,盛佟硯就越想逗她。
她還不開心麽?
見秦茵絡跑開,他散漫地走在她身後,半晌沒開口說話,看着她急迫離去的背影,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深。
秦茵絡沒醉,卻跑得跌跌撞撞地,秦睫看到後,忙上前扶住了她。
“絡兒,你怎麽沒和佟硯一起回來啊?走路這麽不穩怎麽回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頭暈麽還是?”
“什麽事情你要和我說,可不能瞞着我啊。”
秦茵絡沒和秦睫實話說,只說自己可能有點頭暈,就自己走回屋裏去了。
只是一個擁抱,她卻悸動到了現在,見到秦睫更是不知說什麽,像自己做了什麽壞事似的。
秦睫放下自己手中刺繡的活兒,正要去看她,卻見盛佟硯回來。
便問他們剛剛都去了哪裏,為什麽秦茵絡說自己有些頭暈,看樣子身體不怎麽舒服。
盛佟硯只好解釋說:“可能是天氣熱,她有點中暑。”
秦睫倒是有點疑惑,早上還沒那麽熱,怎麽就會中暑了。
“我拿藥給你,你把藥放到絡兒屋子去。”
秦茵絡聽見敲門聲,再一問,是盛佟硯。
她的臉仍舊是燙的,就沒開門。
過了一陣,秦睫敲門:“絡兒,你可能有點中暑了,我才叫你佟硯哥哥來送藥給你,你開開門。”
中暑?自己哪裏是中暑。
不過最終秦茵絡還是開了門,他還沒走進時,她就快速搗着步子跑回床上,鑽進被窩裏,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遠處看,真像是一條遭到“封印”的長蟲。
她還沒忘提醒一句:“哥、哥把、藥放、在、桌上就、行。”
“很不舒服?蒙着頭怎麽行?”
聽到他的腳步聲,秦茵絡淡淡說道:“我、沒、事。”
“天這麽熱,我卻讓你跑步,怕是中暑了,你是不是在怨哥哥?”
“我、沒、中暑,就是、頭暈。”
秦茵絡隔着一層被子,身體卻已經洇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不敢掀開,卻又想偷偷看見他。
于是她只好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只把一雙眼睛露了出來,她悄悄地小心地瞧,不會讓他發現。
盛佟硯坐在她身側的椅子上,微擰眉頭,神色顯出幾分擔憂。
她又把被角重新掩了掩,輕聲對他說道:“我、沒、事,可、能、是、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沒騙我?”
“嗯。”
“那你怎麽不敢見我?”
“沒、有。”
秦茵絡小聲嘟囔,心虛所以不敢再看他。
自己臉上的紅暈遲遲沒能褪去,就連身體也是滾燙的,她想,自己可能是真的病了。
病得頭痛欲裂,病得不想起床。
或許真的睡上一覺就好了。
盛佟硯語氣幽幽:“真的沒事?那哥哥在這裏陪你一會兒。”
氣氛格外靜谧,但秦茵絡卻有點睡不着了。
他在這裏,自己怎麽能睡得下。
不過這樣一直悶着,她都感覺不能喘氣了,不知過了多久,她偷眼去瞧。
盛佟硯輕靠在椅背處,阖上了眼,長睫低垂,是睡了麽?
心思微動時,她的眼睛卻恰好對上他一雙黝黑眼眸,盛佟硯笑了。
“這麽喜歡偷看哥哥,不會是觊觎哥哥的美貌……”
他原來根本沒睡。
她只好把腦袋全部露了出來。
現下,她臉上的紅褪了些,雙頰都帶着些許粉嫩。
“哥哥、騙、人。”
“哥哥确實困了,但你手環的光照在我眼睛上,不醒也得醒了。”
秦茵絡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碰到了手環。
“對、不、起。”
“不喝藥就得乖乖睡覺,等你閉上眼睡下我就走。”
“哥、哥。”
“嗯?”
她很想問今天他說的那番話是真是假:“沒、什、麽。”
“怎麽吞吞吐吐的,什麽話不敢和哥哥說?還是不能說?”
是不能更不敢。
秦茵絡心裏糾結,還是沒能說出那句話。
她緩緩地閉上眼,睡得愈發熟了。
盛佟硯并未離開,她應該是做夢了,嘴角微微彎起,在夢裏,她才會是快樂的嗎?
夢到誰了,這麽開心。
不會是姓白那家夥吧?
他一直在這裏守着她,沒有離開。
随後秦睫見盛佟硯走出,聽他說秦茵絡睡下了才松了口氣。
秦睫深深嘆了口氣:“怎麽會忽然病了的,估計是她這幾天情緒不穩定,才傷心過度。我昨天看她眼睛都紅紅的,不知道是怎麽了。這裏對于秦茵絡來說,有很多的傷心事,她以為我不知道,我卻什麽都能察覺得到。”
秦睫繼續問他:“你們昨天下午,是去了她父親的墳前對嗎?你也不用瞞我,我晾曬衣裳的時候,看到你們去了那裏。”秦睫繼續道,“我了解絡兒的痛,她一定還是很傷心。但她選擇去看他,或許是已經放下了。”
“讓她面對,雖然很痛苦,但只要她能夠成長,真的放下了也好。”
對此,盛佟硯說出自己的想法:“秦阿姨,這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秦睫點頭:“嗯,我明白這些,時間可以淡忘一切,絡兒會忘掉的。我不想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你可以答應我好好對她嗎?”
“我會。”
“佟硯是好孩子,我就知道。只要絡兒好,我這個做母親的心裏才會安穩。”
說完,秦睫起身,之後才進了屋裏去看秦茵絡。
她剛睡醒,這就坐起了身:“媽媽是不是吵到你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好、多、了。”
她輕觸了下秦茵絡的額頭,沒有發熱:“看來确實是累着了。”
秦睫讓她躺下,又幫她掖了下棉被,說道:“你看你,都不會照顧自己,昨天又是哭,今天又是病的,叫我怎麽能夠放心。”
“頭暈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是怕你只講了一半真話。”
秦茵絡聽罷,只是搖了搖頭,沒說其他的。
“你還不和我說實話,那你回來的時候,臉紅成那樣,真以為我會瞧不見?”
原來秦睫早知道了,只是沒有說出來,戳破她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