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

風聆探出頭去,只見一個中年大媽揮舞着一疊資料,一臉的憤慨和痛苦,大聲控訴着:“這是什麽醫院,大家來看看!還說什麽全H市醫療系統的龍頭醫院,說什麽名醫,還托人找關系來看的病,你們瞧瞧,這麽嚴重的病居然當個胃潰瘍來治,要不是我爸疼得受不了了,去社區醫院打了個吊針,就這樣死了也說不準!是人幹出來的事情嗎!”

大媽身邊跟着一夥親戚,也憤慨地附和着:“還救死扶傷呢,耽誤了人多少時間啊,全都擴散了,讓這個醫院的院長出來說話!”

不一會兒,走廊裏就圍滿了人,保安、醫生、院長全來了,把患者家屬邊勸邊拉到醫生辦公室去了。

風聆看了一會兒熱鬧,便回到了病房裏,顧子念正靠在床上打電話,神色清淡,語聲沉穩。

“我可能有段時間不能回來了,子言你好好照顧爸媽和子語。”

“環宇的事情多向你杜大哥請教,放大膽子,多看多聽少說。”

“你嫂子很好,就在我身旁,什麽時候帶個女朋友給哥瞧瞧?哥對你就這點念想了。”

……

風聆看着看着,鼻子又有些發酸,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她最愛的男人,最愛她的男人,居然會得了不治之症,馬上就要永遠地離她遠去?他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麽健康,那麽英挺,那麽溫柔!

許是感受到了風聆的注視,顧子念很快就挂斷了電話,笑着說:“剛才看到什麽八卦了?這裏居然也有醫療糾紛?”

“不知道,好像有人被誤診了,不知道是不是王叔叔的病人。”風聆幫他拉上了窗簾,低聲說:“你休息一會兒,別操心那些事情了。”

“其實我最想做的是和你一起去旅行,把世界上的美景都看個夠。”顧子念躺了下來,有點憧憬。

“等你病好了,我們立刻就去,我馬上去辭職,不給金總打工了,我們想到哪裏就到哪裏,去馬爾代夫看海,去荷蘭看郁金香,去普羅旺斯看薰衣草。”風聆的聲音有些飄忽。

“你終于舍得辭職了?不管你的偶像了?”顧子念調侃說。

風聆點了點頭。

“還是算了,要是我不在了,你一個人太寂寞。”顧子念想了想,遺憾地說,“金湛人還不錯,你在他手下,我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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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聆笑了笑:“你睡會吧,這一陣子一定都沒睡好。”

顧子念這幾日的确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正值中午時分,病房裏的光線幽暗,他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風聆蹑手蹑腳地走了出

去,輕輕地掩上門,疾步往外走去。

離東湖不遠的景區裏,群山懷抱,層巒疊嶂,坐落着一座香火鼎盛的靈潛寺,這裏幾乎和東湖一樣,成了H市的另一個代名詞,成千上萬的香客和游客在這裏許願、游覽。

風聆身為H市人,卻很少來到這裏,最近的一次可能是在大學的時候,和幾個外市的同學爬山,順便到了這個千年古剎中來瞧了瞧。

此時正值旅游淡季,景區裏的人不多,古樹參天,溪水淙淙,頗有幾分洞天福地的感覺。

可能當一個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會求助于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虛空之物。如來佛的寶相莊嚴,從近十米的高空俯瞰着衆生,帶着一絲悲憫,風聆跪在蒲團上,忽然悲從中來,近乎絕望地看着他:菩薩,不要這樣捉弄我,我想他能好好地活着,和我過一輩子,當我們倆白發蒼蒼的時候,能一起再跪在你面前,感謝冥冥上蒼的恩賜。

大雄寶殿裏很安靜,風聆的身旁不時有人跪下,又有人起來,還有人往募集箱裏捐香火錢。風聆摸了摸口袋,出來得太匆忙了,只有幾張零票,她把它們全部塞進了箱子裏。

寺廟挺高的,她沿着臺階慢慢往上走,一直爬到了最高的藏經閣,拜完了最後一個菩薩,磕完了最後一個頭,她的腿微微有些打軟,站在最高處,她回頭看了看,只見寺廟中檐角飛揚,佛香四溢,耳邊隐隐傳來了古鐘的敲擊聲,一下,二下,三下……

忽然之間,風聆覺得自己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別灰心,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說不定會有奇跡出現呢。

下山的時候,風聆在一旁的佛器殿裏走了一圈,原來很想給顧子念請個紫檀佛雕的挂墜,只是錢都塞進箱子裏了,她只剩下了坐出租車的二十來塊,囊中羞澀,最後只好請了一個小小的香囊。

等她坐着公交車晃悠了一個小時回到醫院,忽然發現小洋樓的前面停了好幾輛警車,一旁圍着好些人在竊竊私語,她頓時緊張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了顧子念的病房,推門一看,還好,顧子念好好地站在裏面,正皺着眉頭苦惱地和王醫生說着什麽。

一看見風聆進來,顧子念和王醫生的神情都有些尴尬,風聆的心突地一沉,顫聲問:“發生什麽事情了?”

王醫生撓了撓頭,張嘴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唉,我這張老臉都要丢光了,子念,你來說吧,我還是趕緊走人吧。”他沒頭沒腦地說完

,飛快地從風聆身旁穿過走出了病房。

風聆狐疑地走到顧子念身旁,掏出了那個香囊,幫他挂在了脖子上。“什麽事情神神秘秘的。這是我從廟裏求來的,你挂着,一定不能拿下來。”

顧子念握住了她的手,吞吞吐吐地說:“聆聆,有件事情,你聽了不要生氣。”

“什麽事情?”風聆的手都涼了,她想不出,現在還有什麽事情,能到讓她生氣的程度。

“我……我的胃癌……”顧子念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又是歡喜又是憂慮,還帶了點小心翼翼,“有可能我的檢驗報告被人偷換了,我沒有得胃癌,只是胃潰瘍……”

風聆頓時腿一軟,差點栽倒:“你說什麽?”

“今天這裏鬧騰了一天了,有個老人胃癌晚期,結果他的切片報告上是胃潰瘍,家屬鬧到醫院這才發現,警察都來了,查是誰偷換了報告。”

風聆的腦袋嗡嗡作響,極大的喜悅沖擊着她,她一下子有點暈頭轉向。“你是說你只不過是胃潰瘍?你不會死了?”

“我今天又去做了一遍所有的胃部檢查,最後的定論要等報告出來,不過,百分之九十就是這個結果。”顧子念沖着她微笑着,張開了雙臂,“我不會死了,可以永遠都陪在你身邊,看花看海看星星看月亮,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風聆欣喜若狂,撲倒顧子念的懷裏,又唱又跳,兩個人一起倒在了病床上,翻滾了起來,差點從病床上滾到地上,幸虧顧子念一把撈住了她。

“等一等!”風聆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推開顧子念,站了起來,臉上欣喜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收了起來,眉頭一點一點地皺了起來,她後退了一步,歪着頭看了顧子念一會兒,看得顧子念心裏有些發毛:“聆聆,你怎麽了?”

“顧子念!你這個混蛋!”風聆惡狠狠地看着他,“你這個騙子!我們新帳舊賬一起算,離婚!誰不離婚誰是小狗!”

顧子念傻眼了:“怎麽可能?你不要吓我!”

“憑什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風聆想起自己被他騙得團團轉,差一點就真的對他死了心,要是她真的和別人好上了,現在這個時候,看他顧子念找誰哭去!“你好好想想怎麽樣讓我回心轉意吧!”

風聆傲然地擡起下巴,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了病房,“砰”的一聲,門被震了震,掉下來一撮灰。

風聆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顧子念本想立刻就出院去追,結果顧子語出現在他的面前,把他押回了

醫院,說是奉了嫂子之命來監督他的檢驗結果。晚上的時候,顧子言也來了,坐在他的床頭挖苦他說:“哥,想不到你居然會做出這麽二的事情,要是嫂子真跟別人跑了,你現在該怎麽辦?去撞牆嗎?”

顧子念哭笑不得,這兩兄妹以前最尊敬他,在他面前除了撒嬌,都乖乖地很聽話,現在倒好,全部被風聆收買走了。

顧子語則旁若無人地和風聆彙報工作:“嫂子,你放心,我哥他跑不了,報告剛才就出來了兩個,就是胃潰瘍,要注意飲食,放心,今天的晚餐我親自買的,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顧子念伸手搶過電話,剛剛開口叫了一聲“聆聆”,電話便挂斷了。

兩兄妹幸災樂禍地看着他,異口同聲地說:“哥,你趕緊想想怎麽把嫂子追回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本來想象冬瓜瓜說的那樣,後三章換男主的,可是顧子念在我夢裏靜坐了一個晚上,只好屈從惡勢力,再撒一坨狗血!!

本文下章可能就完結了,心裏真是舍不得,為了回饋一直跟文的親們,下章可能會發個一半(因為v文一章有規定字數),然後過兩天再發另一半,v章一次付錢以後字數再怎麽增加都不用再付錢了,到時候親們就能用一半的錢看完整章的內容了。

新文計劃月底開,到時候大家再來捧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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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章

風聆賭了三天的氣,把顧子念當成冬天的一縷西北風,身邊的一縷空氣,自管自地上班、回家、吃飯、睡覺,旁若無人地過日子。

每天,金氏大廈的十八層辦公室,都可以看到顧子念捧着一捧花,等在辦公室門口,一到下班時間,便彬彬有禮地走到風聆的桌前,幫她關電腦、拎包。風聆壓根不理他,可也不好和他在辦公室争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顧子念拿了她的東西往外走。

有天顧子念在前面走,風聆遠遠地辍在後面,迎面碰到了金湛,被金湛好一通取笑。顧子念居然面不改色地扯謊:“這幾日聆聆忽然迷上了演戲,我最近在扮演二十四孝男朋友,有些上瘾了。”

回到家裏,風聆總是在飯後一頭紮進卧室,鎖上門,一個人自得其樂地看書看電視,有天她心血來潮,把顧子念的那本随筆從箱子裏翻了出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門“咔噠”一聲開了,她驚慌失措地想把罪證藏起來,卻看見顧子念笑吟吟地端着一盆切好的水果站在門口。

“你怎麽進來的!”風聆色厲內荏地質問,把手裏的本子往被子裏藏了藏。

顧子念聳聳肩說:“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鑰匙,我自然不會第二次在同一個地方跌倒。”

顧子念的短信總在固定的時間響起,有時候說個笑話,有時候問個午安,有時候說句甜言蜜語。風聆咬着牙忍着不回,只是短信全都存了起來,閑暇時就拿出來瞧瞧。只是有天中午,該到的問候短信一直沒到,風聆坐立不安了半個小時,厚着臉皮讓顧子語打了個電話過去,查探顧子念是否一切安好。

不一會兒,顧子念的電話就打來了,話筒裏的聲音帶着幾分笑意:“我在幫你買吃的,所以忘記發了。”

風聆很想傲氣地挂電話,可是她的聲帶居然不聽使喚地發聲了:“什麽吃的?”

“我排了四十分鐘的隊,香噴噴的糖炒栗子,每人限買五斤,我已經在樓下了,可以送上來嗎?”

糖炒栗子果然美味,又酥又甜,嚼着嚼着居然還能吃出一點水分來,不像其他的糖炒栗子,吃了沒幾個就口幹的要命。辦公室裏的小秘書們這幾日吃顧子念的吃得嘴軟,紛紛譴責風聆。

“小聆姐你怎麽可以這麽折磨我們顧總?太狠心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憐我們都孤家寡人的,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唉,受傷的總是好男人,其實我的懷抱很溫暖啦,小聆姐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接收顧總的。”

“小聆姐,女人不要拿

喬太久哦,小心顧總和你翻臉!”

……

風聆眼看着手下全部叛變,氣得叉腰大叫:“你們太閑了是不是,今天全部留下加班!”

當然,值此新年來到之際,加班是不人道的。下班時間一到,小秘書們蜂擁而出,各自約會去了,只剩下風聆一個人慢吞吞地收拾東西。顧子念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從後背摟住了風聆的腰,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風聆的氣其實早就消得差不多了,這三天一直憋着,這一抱頓時好像一枚針,把那些氣泡都戳的漏了氣。

她微微掙紮了一下,顧子念不但沒放,反而抱得更緊了,良久才悶聲說:“你是不是想聽我學小狗叫?我回家在被窩裏學給你聽。”

風聆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在醫院裏放的狠話,噗嗤一聲樂了:“好,說話算話。”

顧子念這才松了一口氣,幫她把東西整理好,神秘地說:“走,今天帶你去一個地方,過個不一樣的新年。”

到了樓下,停車坪裏的汽車都開得差不多了,風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顧子念的汽車,只看到一輛雙人自行車孤零零地寄放在門衛那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驚喜地問:“這……這是你找來的嗎?”

曾經有幾年,東湖邊上特別流行這種自行車,幾乎是H市情侶的必備項目,那時候風聆已經和方铮分手,只能看着別人在自行車上卿卿我我,羨慕得眼睛都發紅。後來交通管制以後,這種雙人和三人自行車有妨礙交通的嫌疑,就慢慢地取締了,只有幾家婚慶公司和旅游公司為了攬客還有幾輛,偶爾有人騎出來,總能吸引一大批目光。

顧子念笑着點點頭,帥氣地跨上了車子,對着風聆伸出手來:“走,我們騎車出去玩。”

風聆雀躍着坐到了前面的位置,用力踩了幾腳,顧子念一個不防,車把手沒掌握好方向,差點摔倒。

“喂,你到底會不會騎啊!不如我來把方向,你歇着。”風聆咯咯地笑着調侃說。

“當然會,你別亂動,亂動摔倒了可不管。”這大冷天的,顧子念的鼻尖都有些冒汗了。

兩個人東倒西歪地騎了一段路,這才慢慢有點順了,剛想穿過馬路到一條小巷裏,迎面一個警察開着巡邏車過來了,一下子停在他們倆面前,狐疑地看着他們倆:“這是景觀車吧,有牌照嗎?有規定線路的吧?”

顧子念指了指車尾上的牌子:“有,登記過的。”

風聆笑嘻嘻地說:“警察大哥,新年好!大過年的你還值班辛苦了!”

警察瞅了她一眼,也忍不

住笑了:“新年好,路上小心點,趕緊騎回去!”說着,一加油門走了。

兩個人如蒙大赦,飛快地沿着小路騎着,不一會兒就到了東湖邊上。冬日的東湖別有一番景致,褪去了春的潋滟,夏的生機,秋的斑斓,如今的東湖仿佛一個淡妝素顏的美女,靜靜地躺在山水之間。沿着湖邊的慢車道前行,慢慢地,顧子念轉入了一條山道。

空氣清冷而清新,還夾雜着一些冬梅的清香,呼吸出來的氣息化成了一團團的白霧。山路有些陡,不過兩個人騎起來去一點兒也不吃力,風聆回過頭來,看到顧子念的鼻尖有些發紅,不由得心疼着說:“累不累?”

“你小看我,這點路還能累到我?”顧子念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要是累的話就歇一會兒。”

“要麽我給你唱歌吧。”風聆的雙手不用把方向,開始打着節拍慢慢地唱了起來。

聽,我愛你的聲音,

想從我的心口跳出來;

聽,我愛你的聲音,

想在你的耳邊說出來;

……

【正文完結】

☆、59 番外之美不死你(一)

說起虞美美,那在他們小區是出了名的。

小時候虞美美長得唇紅齒白,大眼睛、長睫毛、小紅唇,十足十的一個洋娃娃,惹人憐愛,但凡走過的路人都會停下來逗一逗、抱一抱,左鄰右舍則是抱了再也不肯放下來,左親一下,右啃一口,都恨不得把她吞進肚子裏。

虞美美是她家的第二胎,當初為了有個女兒,她媽媽費了好大的勁兒,躲到了山溝溝裏的一個親戚家裏,又交了些罰款,托了好多關系,才在最後關頭得了個準生證,把這個女兒生了下來。

爸爸四十得女,簡直把虞美美寵到沒邊了,哥哥虞一鳴比她大了将近八歲,看着這個粉雕玉琢的妹妹,簡直疼到了心坎裏,放學回家都沒心思到外面野了,只想着回家抱妹妹。

虞美美長到五六歲,每天穿着公主蓬蓬裙被牽着在小區裏散步,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就好像兩粒黑葡萄,見人就甜甜地叫叔叔阿姨。

“來,美美給叔叔抱抱。”無數人朝她伸出手去。

“不行的,”虞美美軟軟地說,“哥哥說了,不能給男孩子抱的。”

“我們不是男孩子,我們是男人了。”叔叔們打趣說。

“哥哥說了,公的都不行。”虞美美笑得天真無邪。

這句話讓全小區的人笑了整整一個夏天,以後還動不動地被拿出來當笑柄,直到虞美美長大成人了還一直被調侃:“美美,現在有沒有公的來抱你了?有沒有被你哥打出去?”

就這樣虞美美從小便在蜜罐裏被泡大,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水果都是剝成一瓣瓣地放在盆子端上來吃,直到上小學還每天腳不沾地,深怕她的身上染了一點泥巴。上學以後每天人接人送,搞得後來虞一鳴的同學和朋友都知道了他家裏藏了一個絕世仙女妹妹,那是虞一鳴的寶貝,誰都碰不得。

虞美美一路無憂無慮長到了十五歲,終于也到了悲春傷秋的年齡,她長得漂亮,自然吸引了無數“公”的男孩子跟在她的身後,情書、巧克力、鮮花……自然還有每天等在家門口的本尊,讓虞一鳴傷透了腦筋,旋即而來的許多後遺症也接踵而至,讓虞一鳴叫苦不疊。

“哥,她們說接吻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虞美美一臉的躍躍欲試。

“那就是吃人家的口水,你要吃嗎?”虞一鳴回答。

虞美美一臉嫌惡地搖搖頭:“哥你好惡心。”

沒過一會兒,虞美美又掏出一本粉紅色的書來:“哥,你看,同桌借我的,她說我沒看過這種書就不算是有過青春年華。”

虞一鳴接過來一看,《惡魔少爺等等我》,頓時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一口血堵在胸口:“美美,這種三俗小說你也看?”

“可我同桌說很好看,說我太老土了。”虞美美翻了兩頁,指着其中的一處咯咯地笑了,“哥,你看,那個少爺穿的什麽啊,一身燕尾服,白色的領結,魅惑地看着我……”

虞一鳴果斷地把書合攏:“美美,明天哥給你去買漫畫書,買一籮筐,和你同桌說,再給你看這書,我要找她好好談心了,更要找你老師談心了。”

虞美美兩眼放光:“什麽漫畫?”

“你想什麽都行,精裝本也沒問題。”虞一鳴慷慨地說。

“那我還要那些正版的繪畫軟件,還有數位板什麽的!”虞美美繼續勒索。

“統統滿足你!”和妹妹純潔幼小的心靈相比,這些錢算得了什麽!

只是虞一鳴左撲右擋也擋不住虞美美的桃花,虞美美上高二的時候,二月十四號情人節那一天,虞美美拿了一大疊的情書,拉着虞一鳴一起看。虞一鳴拆了一封:美美,我每晚都在想你,今天可以和我一起去東湖騎車玩嗎?

美美,你就是我的女神,你就是我的太陽,再不來照耀我,我就會枯萎……

每天悄悄走過你床前,默默地看着你的身影,總有一種特別的憂傷吹拂過我的心田……

虞一鳴終于氣炸了,把那些情書統統收了起來,正色地說:“美美,明天我帶個朋友來,以後你告訴你們學校的人,你名花有主了,有男朋友了。”

虞一鳴的朋友叫曹建平,長得很帥氣,以後順溜的頭發,白皙的肌膚,嘴角還有一個酒窩,聲音帶了點磁性,有點象音樂課上放的那個懷舊俄羅斯歌曲。

虞美美很興奮,拉着他不停地問東問西,帶着他看自己的卧室,還有自己珍藏的漫畫和一些塗鴉。

“曹建平,你現在在做什麽?”

“我開了一家裝修公司。”

“哇,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小老板啊,怎麽一點銅臭味都沒有?我還以為你是老師呢。”

“叫曹大哥,沒規沒矩的。”虞一鳴輕輕地拍了一下虞美美的腦袋。

“曹大哥。”虞美美委屈地叫道。

虞美美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能把人心都看酥了,曹建平也不例外,笑着說:“叫我名字挺好的。”

虞美美的臉頓時一變,笑容燦爛:“曹建平你讀書厲不厲害?”

“S市交通大學。”

“哇,高材生啊,那我以後可以請教你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以後要假裝我的男朋友,你女朋友會不會吃醋啊?”

“我還沒有女朋友。”

“哇,太好了,我撿到一個又帥又單身的假男朋友!”

看着虞美美得意的樣子,虞一鳴心裏十分吃味,瞪着眼睛說:“美不死你!都說了是假的了!”

曹建平對這個身份很盡心盡責,一周最起碼有二到三天會到學校去接虞美美放學,有時候還會帶些小零嘴,分給虞美美的同學,或者請虞美美的同學到甜品屋吃甜品,雙休日再忙,也會抽一天的空幫虞美美輔導作業,很快,學校裏都傳遍了,高一二班的那個三朵金花之一有男朋友了,聽說是從小就訂了婚的,長得挺帥挺斯文的……

面對閨蜜和同學“太不夠意思了,到現在才說”的質詢,虞美美只是捂着嘴樂,被問極了才蹦出一句:“我哥不讓我說!”

“你哥你哥你哥,我看你哥把你娶了算了。”風聆和她同在一個小區裏長大,深知虞一鳴戀妹成狂。

“小聆你是嫉妒吧,嫉妒我有哥哥,以後我又有情哥哥,還有親哥哥,讓你看着直流口水!”虞美美撲在她身上笑鬧成一團。

虞一鳴這一招不可謂不毒,學校裏的男孩子還正在青春發育期,哪裏有幾個能象曹建平一樣風度翩翩,談吐斯文?追求虞美美的男孩子看了都忍不住自慚形穢了起來,好幾個都悄無聲息了。唯有一個高三的男生,是個體育健将,長得人高馬大,十分健碩,卻一直不肯死心。

終于有一天出事了。

這天放學的時候正巧曹建平有些晚到了,那個男生跟在虞美美的身後非得說要送她回家。虞美美婉拒了兩次未果,有些生氣了,一個人氣鼓鼓地快步走在前面,後面跟着那個男生和他的兩個同學。

剛巧走到一個轉角,虞美美看見曹建平從出租車上走下來,便緊走了幾步迎了上去,跺腳道:“曹建平你怎麽來這麽晚。”

後面的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那個男生臉色變了變,上前一步就去拉虞美美:“美美,你怎麽會和這個老男人訂婚,以後我每天等你放學,別理他了。”

曹建平敏捷地把虞美美拉倒了他的身後,沉聲說:“你想幹什麽?男人要自重些!”

那個男生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了,嗷的一聲就撲了上來,和曹建平扭打在一起,他的力氣大,一下子把曹建平撲倒在地,可曹建平卻很有巧勁,沒一會兒就讓他吃了兩拳占了上風。

虞美美在一旁即提心吊膽,又精神亢奮,邊比劃邊說:“喂,別打了,老師來了……哎呀,吳孟你偷襲!曹建平小心!來個左勾拳,對,打他的下巴!”

“砰”的一聲,一塊磚頭砸在了曹建平的額頭,一絲鮮血流了下來,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那個叫吳孟的男生也傻眼了,那個砸磚頭的同學也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虞美美大哭了起來,撲在曹建平的身上,手忙腳亂地掏出了紙巾按在曹建平的傷口:“兇手!你們都是兇手!我去告老師去!”

曹建平暈眩了一陣,捂住了頭,看着眼前呆若木雞的三個大男孩,沉聲說:“怎麽,你們想因為打架鬥毆拘留被開除嗎?”

吳孟臉色慘白,卻依然倔犟地看着他,把那個扔磚塊的同學掩在了身後:“我扔的,你想怎麽着吧!”

曹建平冷冷地看着他:“你們走吧,記住這個教訓,不要因為一次無謂的沖動毀掉自己的人生。”

那三個男孩子面面相觑,撒腿就抛,虞美美想阻止卻來不及了,在後面追了幾步恨恨地說:“別跑!懦夫!”

小心翼翼地扶着曹建平在一旁的臺階上坐了下來,虞美美看着血跡,十分心疼地說:“曹大哥,你疼不疼?”

“終于叫我曹大哥啦?”曹建平打趣說。

淚珠還挂在虞美美的眼睫毛上,她眨着眼睛,有些哽咽:“美不死你,就叫這麽一次!你幹嘛把吳孟放走,要讓警察好好教訓他們!”

“以後你不是還要在學校碰見他們的,找你麻煩了怎麽辦,不如這樣做個順水人情,我看他們還不象壞學生。”曹建平深謀遠慮。

虞美美笨拙地幫他擦着額頭上的血跡,輕輕地朝着傷口吹着氣,念叨着:“痛痛飛走不見啦,痛痛飛走不見啦……”

夕陽的餘晖落在虞美美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淺金色;她的眼睑低垂,眼睫毛毛茸茸的,仿佛一把小刷子在人的心上不停地撓着;那輕微的呼氣聲帶着一股淺淺的少女香氣,直入鼻翼;纖細的手來回地撫摸着;念叨聲仿佛帶着無盡的情意令人恍然……

很久以後,曹建平都記得有這麽一個黃昏,和這麽一個美好的女孩共同渡過。

60 番外之美不死你(二)

虞美美終于高中畢業了,高考完的那一天,同學們把參考書和複習資料扔得滿天飛,又叫又跳,又哭又笑,這三年的高中生活,即将成為他們生活中最痛苦也最美麗的回憶。

畢業典禮、畢業聚會、畢業旅行接踵而至,虞一鳴十分警惕,和曹建平兩個人輪流接送,并和虞美美約法三章:不許喝酒、不許抽煙、不許晚歸。

虞美美自然滿口應承,同學聚會那多有意思啊,要是虞一鳴一發瘋,非得陪着她一起參加聚會,那可滑稽死了。

少了學業的困擾,這些高三生都好像脫去了那層僞裝,分外肆意。喝酒、行酒令、玩骰子、抽煙、K歌,怎麽瘋狂怎麽來。虞美美被他們嘲笑了好幾回,幸虧有風聆罩着她。

這天鬧到最後,已經快要十二點了,同學們還不肯散去,嚷嚷着要一起到東湖邊上夜騎,繞東湖一圈。虞美美很興奮,可是虞一鳴已經打來了十個電話,曹建平據說也已經在歌廳門口等了一個小時了。

同學們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虞美美被幾個人湧到歌廳的後門,又有人披着虞美美的衣服把曹建平引開,一夥人一路狂騎,終于來到了東湖邊上。

湖堤上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桃樹和柳樹在燈光下靜靜伫立着,湖面幽深,波光隐隐,二十來輛自行車占滿了了整個湖堤,笑語晏晏、青春逼人,讓整個東湖的夜色忽然生動了起來。

幾個女孩子騎在中間,外圍一圈男孩子保護着,一首接着一首大聲地唱着歌。唱着唱着,唱到了一首張學友的老歌《很想和你去吹吹風》。

想和你再去吹吹風

雖然已是不同時空

還是可以迎着風

随意說說心裏的夢感情浮浮沉沉

世事颠颠倒倒

一顆心硬硬冷冷

感動越來越少

……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風

去吹吹風

風會帶走一切

短暫的輕松

讓我們像從前一樣

安安靜靜

甚麽都不必說你總是能懂

……

唱到結尾輔歌的時候,有個女孩忽然停了下來,趴在車把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那晚虞美美回到家門口已經兩點多了,她正想輕手輕腳地上樓梯,忽然覺得好像身後有什麽人,回頭一瞧,曹建平站在路燈下正默默地看着她。

虞美美吐了吐舌頭,跑到他身邊小聲說:“你怎麽還在,我給我哥打過電話了,今天是最後一次,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曹建平有點疲憊,搖搖頭說:“我只是有點擔心你,想親眼看到你回家。”

虞美美終于有些愧疚,低聲道歉:“對不起。”

曹建平定定地看着她說:“美美,我以前怕影響你學習,有很多話都沒告訴你,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我想我可以說了。”

虞美美一下子有點懵了,潛意識裏,她覺得曹建平想說的話肯定是她現在不想聽到的,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慌亂地說:“哎呀,太晚了我要回家睡覺了,我哥一定還在等我呢,曹建平再——”

曹建平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聲音低沉:“美美,我一直都在等你長大,我很喜歡你,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好嗎?”

虞美美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曹大哥你可真會開玩笑,是不是今天晚上氣壞啦?所以要來捉弄我一下?”

她拍了拍曹建平的肩膀,愉快地說:“一定是這樣的,太晚了,曹大哥你快去睡吧!”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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