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關明溪搖搖頭,這時她的……
酉時,夕陽斜斜地挂在天邊,瑞和樓開門迎客。
穿着華冠麗服、錦羅玉衣的客人們紛至沓來,小夥計們都頗有眼力見兒,見到有牛車或者馬車便笑眯眯上前去接,口裏說着吉祥之語。
十桌客人中便有八桌要比平日裏多詢問一句:你們二娘子在否?
自從那日左武大夫羅頌宴請同僚,被關明溪做的一道清蒸鲈魚心服口服,也不知道是羅頌傳出去的,還是被那些入京述職的官員所傳,京中勳貴大多都知曉了瑞和樓的二娘子廚藝了得。
雖難免有人深究,不過大多都說是女承父業,天資聰慧罷了。
畢竟“民以食為天”,瑞和樓又是百年的老字號,誰也不會和這“食”過不去。
有人慕名而來,就是特地想嘗一嘗關明溪的手藝,不過大多都被吳言祿推了,只說二娘子在家,不常來。
要是他們知曉後蜂擁而至,每一道都二娘來做,還不得累昏了去。
而今日,那道雞蛋羹被加進了食單,小夥計們都得了消息,便開始招呼起來,說是有二娘做了一道稀奇的點心,小碗兒美味又不占肚,且都備好了,一會兒便能上桌。
他們誇得天花亂墜,令人心動。
那些人聽見關明溪的名頭,又聽小夥計如此一說,自是紛紛要求各人來上一碗。
關明溪做好三個小竹篩後便在庖屋裏蒸着雞蛋羹,蒸好之後都放在熱水裏,要是前頭有人點了,再一一在上頭添上香油與醬油,放在木托之中端了出去。
先蒸好一批約有三十碗,在小夥計的賣力推薦之下,一盞茶的時間沒到便一掃而空。
關明溪雖然猜到會賣得很好,卻沒*想到會有這樣快,便又開始做了一些。
而前頭的小夥計跑來,無一不是說這雞蛋羹讓他們多賺了些賞銀,還有的便是特意要給關明溪的。
以小見大,雖在這瑞和樓用膳的非富即貴,可便是這些人能在京中說得上話,稍有些什麽風向,外頭便能編好些個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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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小兒愛吃,還要第二碗,關明溪看了看所剩不多的雞蛋,扶額半晌,又想出來一個主意。
瑞和樓的稻米全都是今年的新米,又是上好的品種。
她叫了阿貴,說這雞蛋羹拌上粒粒分明的蒸飯,又是不同的享受。
庖屋裏頭難免要熱一些,待她吩咐下去後,德廚随手拿了搭在肩膀上的帕子擦了擦臉,便道:“二娘去外頭吹吹風,待會兒讓小夥計給你拿一碗冰蓮百合。”
關明溪搖搖頭,這時她的臉頰微微發紅,明眸皓齒顯得格外亭亭玉立,只聽一聲婉轉之聲:“還有這樣多的菜,我來做幾道。”
她說着便已經上手了,将墩子切洗好的菜端在手裏。
德廚望了她一眼,也未再制止,其實關明溪這兩日一直有閑情雅致,得了功夫便掂鍋拿勺,算是恰好頂了爹爹吳承遠的空擋。
而做出來的每一道菜,都極為可口,讓人眼前一亮!
這些暫且不提,有些她不會的,看德廚做過兩回便能分毫不差地學下來。縱然是見過多少學徒、墩子的德廚,也難免驚詫。
關明溪時常大鍋中炖着肉,又去爐子上瞧瞧煨的湯如何了,即便如此,也依舊不疾不徐,穩操勝券的模樣讓庖屋衆人都多看了幾眼。
果真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相比的,就連屋裏也顯得沒有那樣燥熱了。
關明溪随意翻着下一張記菜單,上頭赫然一道“粉蒸肉”。
七月正是荷花花期,這時候的粉蒸肉所需的荷葉也十分新鮮,她不免暗自點頭,這點菜之人會吃。
再定睛一看,上頭囑咐着要将肉蒸得軟糯一些,自家夫人喜愛。
有小夥計解釋道,說是柳明街上開絲綢鋪子的掌櫃,這兩日剛來的京中,看樣子和夫人伉俪情深,這是頭一回來瑞和樓。
小夥計們都是人精,未免待客之時說錯做錯,消息格外靈通,這樣的事情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
關明溪暗自忖度,這柳明街是京中有名的街道,外來人想要在短短時日裏買下鋪子,可不容易。
于是便留了個心眼。
關明溪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讓墩子改刀切成厚薄适中的大片,再将一個番薯切成塊狀。
她自己則拿了一些新米和糯米倒入鍋中慢炒,加上一些香葉。
待稻米炒的有些微微發黃的時候,盛出來讓另一個墩子用搗缽搗碎,自然是越細越好。
五花肉切好後,将一塊豆腐乳用勺子輕輕碾碎,再和肉放在同一個碗中,加一勺醬油、一勺黃酒、一勺豆醬、少許蔥姜水,還有搗碎的米面粉也一起攪勻腌制,一定要确保*沒一片肉都能裹慢米面粉。
最後加上少許清水。
這樣蒸出來的肉不易發幹發柴,更加有嚼勁。
剛把碗推到一邊,關明溪又一拍額頭,補上一些糖。
這些細碎的糖還是她一日午後無事,自己在大堂搗出來備用的。
德廚見此便問道:“二娘加了腐乳我尚能明白幾分,可為何要加糖?”
“因為我所做是腐乳粉蒸肉,這糖用作提鮮,可是絕佳。”她怡然自得,讓火夫燒水。
待肉腌制得差不多時,已經有肉香散發出來。
在蒸籠上放上新鮮采摘的荷葉,将一片片肉放入,再鋪上切好的番薯,最後用一片荷葉把它們蓋上,大火蒸兩盞茶的時間即可。
仿佛萬衆矚目一般,庖屋衆人無一不是聞着香味在往那口大鍋瞧,反倒是關明溪神情自若,并沒有丁點兒緊張之意。
都以為她是吃慣了奉恩侯府中的八珍玉食,所以才對這肉無動于衷,誰也不會想到,關明溪做美食博主之時,已經游歷山川、吃遍四方。
這道粉蒸肉德廚也是會做的,只是兩人手法不同,他也就多瞧了幾眼。
香氣漸漸濃郁,帶着荷葉的清甜甜之味,從蒸籠裏飄出來,只聞上一聞,便覺飽了三分。
兩盞茶的時辰剛到,關明溪一手拎着衣袖,一手去揭蓋,霧氣鋪了滿臉。
只見她拿了旁邊一根筷子,輕輕戳了一戳,道:“可以上菜了。”
自己說完又改了主意:“罷,我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