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要想謠言不攻自破,便只……
大約便是關明溪随李衡辭進城之時,市井中便傳了開。
事關京中兩個名氣之大的人,一傳十十傳百就這麽傳到了許多人耳裏去。
可笑的是,有人深信不疑。
關明溪沉了臉,關子茹還真是做好了準備,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便将她置于風口浪尖。
康王沖着李衡辭去,關子茹沖着她,兩人共贏的局面。
只是未免太過雕蟲小技,她關明溪既不會尋死覓活,也不會躲在院子裏不敢出去。
潘四娘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麽是好!”
抹黑的話說出去容易,要想擦白便難了。
“我還是尋了個交好的小厮,給了點吃酒的錢,他才同我說起的。”阿貴也心知此事非同一般,撓了撓頭繼續道,“先是從走卒販夫中傳出,娘子是知道的,他們走街串巷。”
關明溪沒說話,眼珠子盯着桌上那只香爐,這會兒安神香已經燃盡。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旁人見狀也不敢打擾,屋內一時間屏氣凝神,關明溪正低頭沉思,有小厮來報,說是張夫人和張狀元來了。
張夫人和潘四娘交情好,所以每次來往也不需要提前知會,小厮的話音剛落,就聽着張夫人的聲音。
“四娘,我聽外頭傳得繪聲繪色,還有鼻子有眼兒的,我可不信那些東西。”
巧兒開了門,張夫人這才發覺關明溪也在,一時覺得失言,就像是在背後說人壞話,被抓了個正着。
關明溪莞爾一笑,略過這話不道:“伯母怎麽這會兒來了?外面天這麽涼。”
張舟遠緊随其後進了屋,神色肅然。
“二娘午後回來的?”
也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鬧得滿城風雨,這手筆頗有些像康王所做之事。
真假千金便當初康王一手謀劃,消息才會傳得這樣迅速。
張夫人由劉婆子引着坐了下來,嘆息一聲才道:“坐馬車來的,倒也不冷,我就是想來問問是怎麽個事。”
她又指了指張舟遠:“我兒見我出府,也跟着來了。”
潘四娘眼神黯淡下來,雙手疊在一起:“竟是傳到了你耳裏去……”
張夫人也不常出府,張大人又是朝廷官員,這樣說來,這沒頭沒尾的事倒傳得沸沸揚揚。
“方才阿貴去打聽回來,我們才知曉的。”關明溪擡眼對張夫人道。
“你嫂嫂呢?”
“嫂嫂還在法興寺裏。”
張夫人吸了一口涼氣:“怎麽,你嫂嫂當真有孕了?”
“前些日子才查出來的,月份還小,便沒有聲張。”趁着這風頭趕了來,潘四娘怕張夫人有了芥蒂,便實話實說,“孩子已經沒了,在法興寺養着,二郎昨日上的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通混在一起,更加容易蒙蔽世人的眼。
張夫人驚呼一聲,心下想了半晌,也找不到合适的話說:“六娘還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是,我現下就是憂心二娘,女兒家名節最是重要,平白無故被人潑了髒水,這往後可如何是好?”潘四娘一時情急,也顧不得有外男在此。
說到底她只是一介深宅婦人,這會兒自是亂了陣腳。
張舟遠進屋只說了一句話,便再沒開口,聽完後忽地道:“要想謠言不攻自破,便只有一計可施。”
衆人眼光聚集到他身上,他只覺臉上有些發燙。
“哪一計?”
“二娘要是此時定親,在京中四處散播……”
說沒有私心是假的,要想短時間內找到一個與吳家門當戶對,又極為可靠的男*子,難上加難。
不論假戲真做,或徹頭徹尾都是假戲,于他張舟遠來說,這主意私念不少。
關明溪皺着眉頭看他,語氣生疏不少:“狀元郎此計可行,只是我不願。”
潘四娘欲言又止,低低嘆息一聲沒插話。
張舟遠反問道:“二娘有合适的辦法?”
“并無。”關明溪斂了眸子,“只可惜狀元這法子,治标不治本。”
張夫人這會兒也坐不住了:“二娘,我知道你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只是有些事,一個人終究是抗下不來的。”
“我知道伯母為我好,只是要定親,此事事關重大。”
幾人心照不宣,便是巧兒也看得明白,這人選除了張舟遠,還真找不到一個合适的。
關明溪又繼續道:“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拉他人下水。”
這話拒絕的明明白白,張夫人也再不能腆着臉勸話。
張舟遠自然也懂,只是他還是想争取一番:“只要二娘點頭,我張家一定明媒正娶,三書六聘,不日便能将親事定下。”
他一番話說的鄭重其事,窗外竄進來風卷着燭火飄蕩,關明溪不由瑟縮了一下身子。
不知是為他這話還是這風。
屋內衆人一時啞然。
潘四娘自己也陷入進退兩難,一邊她覺得可以将關明溪托付之人,一邊又是關明溪異常堅定的決心。
她猜不透女兒的心思,也無法阻止。
過了良久,她才朝着張夫人道:“罷了,兒女大了,也輪不到咱們替兒女做主,此事也勉強不來。”
張舟遠像是沒有聽見,牢牢盯住關明溪的臉,等她一個答複。
關明溪淺淺的吃了一口茶,說道:“謝過狀元好意。”
張舟遠眸間無神,過了好半響才回道:“我這話既說出去,便沒打算收回來,二娘何時改了主意,何時再來尋我。”
他說完起身,朝潘四娘拜別,走時身子像是有些彎曲,不複意氣風發的模樣。
張夫人有些心疼自家兒子,十分不解關明溪心裏所想,論樣貌、論才學,這京中能比得過張舟遠的兩只手也能數的過來。
那些個朝中重臣,家中兒子不是好打架鬥毆,便是流連街頭,日日沒個正經。
大家有目共睹,張舟遠今後必定仕途開闊,今後要是能給個關明溪诰命之位,也不算辱沒了她。
關明溪磕了茶杯,道:“此事因誰而起,便要因誰而了。我去一趟王府。”
“二娘,這樣緊要關頭,你要是去了王府,那不是特意将話柄遞給人家!”潘四娘站起身來,要将關明溪攔下。
“不許去。”潘四娘頭一次否定了關明溪的話,轉身朝阿貴道,“去将東家找回來商議此事。”
阿貴應了是,卻被關明溪喝住:“阿娘,我不去便是。”
“說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那些人嘴碎,也不過乘一時口舌之快,咱們又何必同他們計較,沒得正中他們下懷。”
她走上前來,站在潘四娘身側,又道:“我方才是想明*白了,我們越慌亂,暗地裏想看我們笑話的人,就越得意。”
潘四娘覺得此話說的有理,張夫人倒是從話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二娘,你知道是何人做的?”
“不知,但伯母仔細想,我一個酒樓之女,誰會費盡心思來害我。矛頭對準的不過是善王。”
關子茹的事她會瞞到底,便不會這時說漏嘴,這話說一半留一半,讓人心安一些。
“言之有理,我和你娘倒是比不上你半分。”張夫人攏了攏袖子,苦笑道,“我兒說的話,二娘還是忘了吧。”
他喜歡關明溪這個姑娘。奈何人家不喜自己兒子。倒是苦了癡心人,卻也不能讓關明溪心中有隔閡。
潘四娘默了默:“善王那頭,二娘打算如何處置?”
“走一步算一步,接下來我們只當不知此事。”關明溪喚了巧兒,又道,“吩咐下去,咱們吳家的人,出門要是碰見胡言亂語之人,不要上前争執。”
她伸出蔥白手指,點了巧兒的額頭:“主要還是你,萬不可真的上前去撕了人家的嘴。”
“娘子,那這口氣你就這麽咽下了嗎?這髒水潑到身上來了,還不擦幹淨。”巧兒沒聽懂關明溪說的什麽,她一根筋轉不過來,只覺得怒氣上湧。
關明溪也沒指望着今日将她說通,沉了臉道:“你去做便是,如今我在明她在暗,但真要是鬧大了吃虧的還是我。”
“二娘說得對,巧兒去做吧。”潘四娘發了話,巧兒才歇下氣焰。
張夫人見天色不早,也出言告辭,臨走前留下一句來:“我家大人也是個通情理的,四娘要是需要幫忙,我必不會推辭。”
兩人湊着說了幾句體己話,張夫人才帶着笑意走了。
關明溪琢磨着今日這場鬧劇,關子茹無非是想壞她的名聲,因為她便是名聲發了臭離的京。
康王那頭也清楚得很,李衡辭不會任由京中那些個污言穢語,最好的法子便是張舟遠方才說的,定親。
而官家不會允許李衡辭娶一個民間姑娘,最終若是父子争鬥,得利的便是康王。
關明溪撇了撇嘴,冷不丁道:“還是沒逃出來。”
潘四娘側了側頭:“二娘在說什麽?”
“沒什麽。”她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道,“該用膳了,我去做飯吧。”
吳家總算是消停下來,與此同時,善王府又沒了寧靜。
李衡辭手下捏着信箋,手指攥得緊緊的,骨節都有些發白,末了才道:“備馬,去康王府。”